60.怪物养殖基地

张道琨继续说道：“用心想想你们最后有强烈感觉是在什么地方？”

“强烈感觉…”李殊文伸手撩起刘海。绞尽脑汁也想不出来曾经有过什么强烈感觉，抓抓头发说：“还有没有别的可能，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有影子是因为你们现在属于生灵，身体还有着生理信息。如果不赶快找到的话，就麻烦了。”

李殊文说道：“生灵也不应该有体温有影子有痛感吧。”

“灵魂出窍分很多种，包括生灵与死灵。如果将三魂七魄当作能量来看，死灵最低的状态是身体已死，且只剩下一魂一魄，那便是最低等的游魂，也就是通常所说，看不见脚的鬼。还有一种，身体已死，魂魄却凝聚的比较好，虽然没有影子、没有体温，但能保持完整的体形，如果敏感度较高的人，与之接触到会有感应。第三种，所谓的厉鬼就是身体已死，魂魄基本完整。这是死灵形态的三种。”

“那生灵呢？”寂灵追问道。

“生灵的出现，一般是在身体受到了强烈的伤害，或者精神的强烈刺激。”一口气说道这里，张道琨扭头瞄了李殊文和袁惜一眼，“生灵被分离出身体，如果只有一魂一魄，虽然本体会意识昏迷，对生命的短期维持还不会有太大影响。而她们现在这样的情况，表示三魂七魄已经全部在这里了，那么生命体征就岌岌可危。”

“可是”寂灵还是有疑问，“为什么她们会从反向与我们相遇呢？”

“她们的记忆受到冲击，所以停留在还身处甬道中的时候。至于反向可能是由于灵肉分离，所产生的错乱。”

寂灵一把抓住李殊文的手臂说：“你们发生了什么事，快想啊，在哪里？”

张道琨看她们拉拉扯扯的放慢了脚步，说道：“这是一条没有岔路的甬道，让她们回想的同时，我们还是尽快的往她们来的位置靠近。”

“出了大殿之后……”李殊文低着头自言自语。

该解释的也都解释了，一时异常安静，谁也不出声，好让李殊文和袁惜能仔细回想。

袁惜一直抓耳挠腮，过了几分钟，李殊文抱住头呻吟了一声。

寂灵迫不及待的问：“想到什么？”

“我试图从事物的某个性状，来引导记忆，比如颜色。”李殊文眉毛都皱在一起，摇摇头，“但我对颜色的感觉并不是很敏锐，依稀觉得一路从黑色，到青白色。在青白色维持了很长时间，然后又变成了黑色，黑色上有很多土黄色的点。”

李殊文说的时候，再次闭上眼睛去感受，可是当说到土黄色的点时卡住了，五官皱到一块儿去，拼命摇头，表示无法在往下想。

在旁边的袁惜咬着大拇指，一边听一边跟着李殊文的话去回忆，听到这里好像想起什么似的，重复了一遍“土黄色的点？”

“你想起来了？”李殊文问道。

袁惜摇摇头，无辜的说：“没有，我只是觉得这形容，像是蝴蝶身上的斑点。”

“蝴蝶精？”寂灵觉得这个猜测太不靠谱。

张道琨问道：“最初的黑色是大殿？”

“嗯。”

“青白色应是光线照在甬道上的反应。”

“嗯，应该是，有不稳定的明暗交错。”

张道琨点点头：“那么至少我们知道了，这条甬道的尽头遇到一些，让你们吃惊到下意识想要逃避与遗忘的东西。”

“那土黄色的斑点之后呢？”寂灵追问道。

“曝光般的一片苍白。”

“白？”寂灵道：“是不是你们已经逃出去，之后脱力晕死了？”

李殊文白她一眼说：“你见过脱力脱到灵魂全部出窍的？”

“呃~”寂灵自知无理，顿一顿说：“那你试试再从别的性状上回忆看看。”

“不行。”李殊文无力的说：“一直在黑暗中，不能看见全貌，对于形状或者别的方面，更没有印象，无法当作回忆的依据。”

袁惜突兀的冒出一句：“那土黄色似乎不均匀。”

因为事情紧急，这一段路几乎众人都是小跑，也可能之前走的路已经是甬道的绝大部分，总之，张道琨放慢了脚步，提醒大家甬道已经走到尽头。

同样是一个石室，比之前的大殿空间小很多，高度也很低。石室中了无一物，只是在除了甬道出口的另外三面上，都各有一扇石门。

因为有了李殊文两人的教训，所以进入石室时，大家格外小心，可是四面墙都是深灰色的石头，根本没有什么黄色斑点。

不知道应该选择哪一条路，李殊文眼神在三扇门之间来来回回。等她尽可能的回想，众人于是乘这时间，观察石室中的情况。

三扇门上各有三个符号，线条非常简单，看不出想要表达的是什么。右侧门上刻的是一个圆圈，中间被一弯下弦月的弧形当中穿过。中间门上刻的是一道长波浪线，上面均匀的三道短弧线。最左侧的门是一道长弧线，弧线的最前端有两条小锯齿状断线。

“这象征意义太宽泛了…”寂灵快速的从三扇门前看过，根本不明白想要表达什么。看张道琨还在看，急也没用，只有继续等。无意间抬头看去，发现头顶上也刻着图案，想起了一些不好的事情，有点发寒。

于是喊李殊文抬头看，一边说：“太极八卦的图案。”

李殊文从沉思中回过神来，一脸迷茫的朝上看去。

“你还记不记得无窗塔，那里的顶上也有这样一个图案，当时你还觉得很奇怪。”

李殊文只是很痛苦的拼命摇头，寂灵以为她是不记得了，又说：“那个像是监狱一样，关着很多动物的无窗塔，在那个森林里面，八卦位的中心地带，想起来没有？”

“我知道那里。”李殊文一脸痛苦的说，“但是这里我好像没有来过。”

寂灵大吃一惊：“不会吧？这里只有一条路，你仔细想想。”

李殊文指着头顶上说：“你认为如果我到了这里，会对这个图案毫无印象吗？”

“也许你被什么分散了注意力呢。”

“可是我不记得这里有门，似乎觉得出了甬道，是一个布满了土黄色斑点的空间，空间左侧是一个黑洞。”

“又是斑点。”寂灵倒把更多的注意力放在头顶的图案上，“你说，上次这个图案出现的地方，是一个被分割成很多小间的饲养室。而这里的格局几乎一样，除了隔间只有三个。”

“会不会……”寂灵和李殊文对视一眼，“这里的用途一样？”

张道琨说：“这三扇门应该代表三种不同的能力。”

“关键是门后面是什么。”寂灵回道。

“那……”张道琨拍拍左侧的门，用询问的眼神看李殊文。

李殊文点点头，脑海中只记得，一个黑洞如巨兽张大的嘴巴，把所有的一切全部吞噬进去。

“我们就进去看看吧。”张道琨拍击那块刻着图案的石砖，石砖朝内凹陷进去，石门缓缓的旋转开启。

石门开启，一股浓烈的刺鼻气味扑面而来。那是夹杂着腐肉味、腥臭味，以及长期空气不流通的环境内生活所固有的酸败味。

“大型的动物饲养基地。”寂灵捂着鼻子，给这个场所下了一个定义。

当最后的刘岱踏进石门，险险的掐在石门自行关闭之前，听最后那严丝合缝的声音，压力还不小。

石门之后是一个过道，大约几十步的距离，众人都心知后面会有很危险的东西等着，提高警惕往前走去。

最先走出过道的张道琨，突然退了回来，神色慌张的对大家做了个噤声的动作。之后还不放心的，看每个人都点头，才重又探出身去。

几人走出过道后，分别在两侧，贴着壁站着。因为过道外是个凹陷的大坑，只有沿着四壁有一圈仅供站立的磷突石头。

这个空间是一个没有经过太多改造的天然溶洞，除了四周的石头，中间往下凹陷很深，而且高低不平，一侧塌陷一块，形成一个天然地下水潭，另一侧高起，靠近水潭的边缘布满了厚厚的暗青色青苔。在最角落的一块，地面稍微平整。

看清楚溶洞中情况后，几个人大气都不敢出，也终于明白李殊文所描述的像蝴蝶斑点一样的究竟是什么东西。

在坑底趴着至少四五十只全身土黄色的动物，在土黄的底色上有黑色的条纹状图案。这样居高临下看不清楚别的细节部分，瞄了一眼旁边的李殊文，脸色苍白至极，嘴唇微微颤抖，寂灵真害怕她太紧张会站不稳摔下去。

那些趴在下面的动物，大多把背弓起来，保持着蜷缩的状态在熟睡，露出背部脊椎的曲线，而那曲线让人不禁想起石门上那一道弧线。

寂灵在心里想，这还真的像是动物园里虎山狮山之类的环境呢，有水潭有平地，再理想不过的天然怪物养殖场。

而在角落里稍微平坦的那块平地上，则趴着很大一团白色的东西，边缘模模糊糊的看不清形状的瘫在那里，体积比十个土黄色动物聚在一起还要大，表面还能看见一起一伏的呼吸反应，显然那也是一个活着的生物。

虽然应该是找到了李殊文所说的地方，但是环顾四周，并没有发现两个人的身体，也没有发现别的通道。

难道身体已经被分而食之？但寂灵转念一想觉得应该不会，那就应该称为死灵而不是生灵了。那么，她们的身体在哪呢？

观察了一会，几人退回通道中。

61.螳螂兽

李殊文的面色已如死灰，张嘴想要说什么，被张道琨摆手制止，用手势表示自己要下去看看，让其他的人在上面等。

李殊文指指角落里那一团白色，又指指自己和袁惜，继而几个手势，似乎想表达什么。

不等她表述完，张道琨就点头准备一个人下去。

不知道她们打什么哑迷，但看张道琨准备下去，寂灵一把拽住他衣服。因为李殊文和袁惜现在是生灵，自然只能在边上等，但自己和刘岱也要一起下去。

张道琨摇摇头，指指李殊文和袁惜，让两人在这里保护她们，之后放下背包，只带了最简便的几样必需品，一个人轻手轻脚的走出去，无声的跳下凹地中。

刘岱想出去，寂灵也同样心急，看看李殊文和袁惜，知道必须留一个人下来，只有一个人能下去。

左右两难下，决定刘岱留下来随即应变。

寂灵一向穿的是无声无息的软底鞋，像猫科动物一样迅速的蹿出去。

下方是一块稍微干净的平地，只有零星的几只动物。站定后看见，张道琨已经朝着那团白色生物的角落靠了过去。

小心的绕过散落的几只，寂灵循着张道琨走过的轨迹，慢慢跟上去。

靠得近时能听见那些动物的喘气声，远看有点像老虎身上的斑纹，近看发现根本不是这么回事，光滑的皮肤上，绘着有如腾云的纹饰，其精美细致度，像是人工认真绘制上去的。虽然蜷缩着看不见四肢，从脊柱和身材来看，竟然像是人类。

这时张道琨已经靠近了白色生物，寂灵也不再探究地上的生物。走近发现角落里那东西也不是纯白，而是一种参杂着死灰的白色，上面有很多因为皱褶而产生的，一道道长长短短的深灰色阴影，随着呼吸的起伏如波浪般浮动。

看着这个分不出五官和四肢的庞然大物，莫名的有一种毛骨悚然之感。

张道琨是跳下来后毫不犹豫的径直朝这里走来，想必是已经有所发现。

但是当他回头突然看见寂灵，很是吃惊了一下，继而皱眉露出一个很头疼的表情。想想都已经跟来了，也没有办法，好在看起来这会儿她也确实很小心。

张道琨绕到白色东西的侧面，开始的时候，他贴壁站着的位置，正好看到的是这个方向。

寂灵跟在后面探过去一点，看见侧面挂着两个黑色的肉瘤，肉瘤上还长着毛，两个肉瘤的毛还不一样长短。

这是什么东西，张道琨似乎就是想拿那两样东西，寂灵也跨过一只趴着的动物，绕过去看看。

张道琨正小心的摸着一颗肉瘤，似乎想要把它取下来。

等看清那两个肉瘤是什么，寂灵两眼瞪的滚圆，惊呼声几乎要破口而出。

那是露在外面的两颗人头，袁惜脸朝下垂在那里，头发全部散开挡住了脸，脖子以下的部分全部埋在白色团块中。而另一个隐在后面的是李殊文，还露出一部分肩膀在外面，双眼紧闭脸色死灰，和肉块的颜色几乎一样。

张道琨扶着袁惜的头，看了寂灵一眼，轻轻点点头，又看看四周没有什么异常，于是抬高一侧肩膀，轻轻往外一点点拖动。

因为不方便用力，又要小心翼翼，张道琨停下来。从袁惜肩膀与团快的缝隙处，探手伸进去，想从后面助力往外推。

看他还比较顺利地拉出了袁惜的上半身，寂灵准备也依样去把李殊文拉出来，刚刚准备看着脚下走过去，眼角瞄见肩膀旁边凭空多了一团黑色。

刚才那里明明什么也没有啊，寂灵惊愕的猛然回头，看见一个和自己脑袋一样大的眼球，正直勾勾的看着自己。肥厚而灰白的眼皮耷拉在眼睛上，缓缓的合上再睁开。

寂灵下来时就带了武器，本来准备收起来去拉李殊文，这时虽然被吓的一愣，但手中有刀，条件反射的就是一挥手，将弯刀没柄扎进大眼球中间。

巨大的眼睛立刻紧闭起来，肥厚的眼皮全部盖下来，连手腕一起全部夹了进去。此刻看来，就像一道和身体上其他部分并无不同的皱褶，难怪刚才没有发现。

一股乳黄色夹杂着黑色线状的粘液，在眼睛闭上之间喷射出来，带着一点血液的腥臭味，正喷在面对面的寂灵一脸都是。

寂灵暗唾一声，一边用手抹脸，一边想把被夹住的手臂抽出来。

那怪物受了伤把眼睛夹的死死的，一边发出呜咽的哀号声。寂灵使了两次劲也没把手抽出来，只得用另一只手去帮忙，托起沉重的眼皮。这时听的张道琨说：“冲回去，什么也别管！”

一听他开口，寂灵就知不好，已经不在乎惊不惊动旁边那些东西，只有两个情况，一是出现了更恐怖的事，二是它们已经受到了惊动。

努力抽回手，转头一看果然如此，那些原本趴在地上睡觉的动物们，有的已经站起来，有的抬起半身，全部睁着一双褐黄色的眼睛看着寂灵和张道琨两人。

冲出去？这怎么冲的出去！寂灵慢慢退后，心里盘算怎么安全出去，还要安全的扛着两个昏迷的人出去，这胜算太低了。

“你快把她们拽出来。”寂灵刚说完，就听见袁惜“唔”的呻吟一声。回头看袁惜和李殊文脑门上各贴着一张符纸，都微微睁开眼睛。

原来一觉察到寂灵那边出了状况，也就不用再小心翼翼，张道琨拿出早就准备好的符纸，拍在两人头上，召回她们的生灵回到体内，并且迅速的划开白色肉块，将两人救了出来。

白色肉块从伤口处翻开，流出黄绿色的液体，应该是它的血液。

周围的动物都发现了有异类入侵，还抢夺了它们储藏的食物，迅速包围靠近过来。张道琨刚刚架出李殊文，便问道：“你们能走吗？”

李殊文摇头的速度极为缓慢，一放手就会瘫软在地上，艰难的从齿缝间吐出几个字：“镰刀……麻痹……”

寂灵嗔道：“这时候骂人有什么用！”

“麻痹，神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