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没来得及再次抬脚，就看见顾云城走了过来。拉住我之后，他似乎略带得意的看了一眼楚堂。

我莫名其妙的仰头看他，随即感觉抓住我的手猛然一紧。突然加大的力道让我有些疼，本能的皱了皱眉。

顾云城拉着我大步流星往回走，我踉踉跄跄跟上他。走了几步，我回头，看到楚堂微微扬起脸站在原地，身形挺拔，姿态骄傲。

可一看到他周围陈旧的环境，却只觉得他似乎有些孤单。仔细不想，发现他平时确实没有什来往过密的朋友。

想到这些，一股悸动悄然出现。

我甩甩头，抛开那些突然出现的念头，紧紧跟着前面的顾云城。

20、现在

我从黑暗的楼梯间里走出来，只觉得满心疲惫，脑仁也一下一下的痛着。

我一直对唐医生有种不知原由的好感，本想将他与蒋雯凑成一对，没想到他居然对我有兴趣。

算了，以后还是少接触的好。

蒋雯可以再等等，反正她现在全身心都扑在事业上，对感情方面也没什么想法。

但我不一样，双方都是同志，我又不是细心的人，万一被人看出点什么就完了。

唐医生事业正在上升期的样子，我现在也生活充实而平静。他不能传出这种事，我也不想传出这种事。

毕竟，我现在只想要生活平静。头越来越疼，我忍不住抬手揉了揉太阳穴。没什么效果，我回到病房直奔桌子。

在包里胡乱一翻，拿出个小药瓶，拧开瓶盖连水都没倒就直接将药放进嘴里。

心里想，幸好吃的及时，不然等会儿疼起来能要命。

蒋雯被我的动作吵醒了，迷迷糊糊的半撑起身，揉了揉眼睛问：“小宁？”

我将药吞下，一边把东西放回包里一边“嗯”了一声。

蒋雯清醒了点，然后猛然下床冲到的面前。她拉起我拿着药瓶的手，眼睛紧紧盯着白色的瓶身：“又……又疼了？”

我摇了摇瓶子，示意里面没几粒药，漫不经心道：“嗯，偶尔会有些疼，我索性准备了一点镇痛药。”

蒋雯小声道：“小宁，我们去看医生好不好？我们把叫的上名字的医院都去一遍，实在不行我们去国外。好不好？我们去看医生好不好？”她说的很急，有些语无伦次，脸上更是带着急切与期盼。

我心中一暖，将她散落在颊边的碎发向后抚了抚，柔声道：“紧张个什么，老毛病了你又不是不知道。”

蒋雯只哀声道：“我们去看医生好不好？”

我叹了口气，提醒她：“你想我早点死吗？”

蒋雯不说话了，双手捂住嘴，眼泪大颗大颗的砸在地上，瞬间碎成无数闪着光的小水珠。

她慢慢滑坐在地上，埋下头，无声哭泣。我也席地而坐，搂住她不停颤抖的肩膀。抚着她的背，小声道：“怎么又哭了，眼睛肿成核桃可就一点气势都没有了，你这样要是被手底下的人看到……”

蒋雯的哭声停了一下，小声道：“这……这里是宁波……”

言下之意是她公司在杭州。离宁波还是有那么点距离的。

我不禁感到好笑。果然，强势是在她公司的形象，或者说，是她对外的形象。

蒋雯曾告诉我：“顾宁，不要哭。眼泪是最没用的东西。”

好像是从那以后，我就没看见她哭过。就是当年初进公司，处处遭排挤，屡屡被刁难，甚至受到骚扰时，她也都是咬着牙，一个人坚持了下来。

除了最近几次，我真的已经很久没见她哭过了。

一直心惊胆战着，就怕她哪天绷紧神经的弦突然断掉。如今这么大哭了几场，我反而放下了心。

哭出来就好，哭出来就好。

眼泪不是最没用的东西，起码它可以帮你释放痛苦。很多时候如果觉得熬不住了，那就大哭一场，然后你就会发现，没什么事是过不去的。

这段话我一直想告诉蒋雯，可一直说不出口。

因为我害怕，我害怕她问：“那你怎么不哭一下呢？哪怕一下也好。”

我闭上眼，微微笑了笑。

昊昊在医院住了两天后，吵着要回家。蒋雯去问医生，医生说检查结果没事儿，随时可以出院。

于是当天下午我就开车去把她娘俩从医院拉了出来，我一边开车一边对蒋雯说：“天色不早了，咱们在外面吃吧。想吃什么？”

昊昊病好了，人也精神了，软软道：“爸爸，去吃小黄鱼去吃小黄鱼！”

我看见蒋雯亲亲他脸颊，笑着对我点了点头。昊昊也回礼，在她脸上用力亲了口带响的。

蒋雯哭笑不得，找东西擦脸上的口水。我笑着转动方向盘，车子驶进路口的右方。

昊昊说的小黄鱼是家做宁波菜的小饭馆，曾因同事推荐带他来吃过一次。当时点了店里的招牌菜，香酥小黄鱼，从那以后他就管人家饭馆叫小黄鱼。车子在狭窄的街道里行进的很慢，我小心翼翼的打着方向盘，最后在一家半旧不新的店铺前停下。

蒋雯打开车门先下去，然后抱起一脸兴奋的昊昊，我将车拐进停车区停好，下车向饭馆走去。

路灯昏暗，我看见蒋雯抱着昊昊站在门口等我，旁边隐隐站着一个男人的身影。

我猛然一个激灵，小跑过去。到了蒋雯面前才发现，这个男人有些眼熟，想了想，恍然大悟。

是公司销售部的经理，也就是我的顶头上司，苏跃。

不是说经理最近老被他家母亲逼着去相亲，已经好几天没上班了吗？

我有些狐疑，目光扫过一脸兴味的苏跃和神情冷漠的蒋雯。

蒋雯看我一眼，道：“现在你看到了吧？我真的结婚了，这是我老公。”她说完将昊昊有些乱的头发理了理，然后几步上前紧挨着的。

苏跃脸上的兴味一下子没有了，紧紧盯着我。

我心底发虚，忍不住向蒋雯靠了靠。

苏跃利如刀锋的眼神立刻扫了过来。

我完全不清楚情况，却也知道气氛不对，于是不开口说话。

蒋雯漫不经心的就昊昊转给我，亲昵的帮我抚了抚领口，眼神一斜，神态轻曼的看着苏跃：“所以，苏先生，请你以后真的不要再打扰我了。”

苏跃看我的眼神更冷了。

昊昊适时出声：“爸爸，小黄鱼小黄鱼！”一边说边指着近在眼前的店门。

蒋雯上前挽住我空闲的一条手臂，柔声道：“昊昊乖，我们这就去吃小黄鱼。”

昊昊闻言笑的很开心，甜甜道：“妈妈。”

蒋雯摸摸他的小脸，看似挽着我实则拖着我进店。

吃饭的时候，我不时瞄一瞄蒋雯。瞄了十多次之后，她终于忍不住了。在桌子下狠狠踹了我一脚后，压低声音暴躁道：“顾小宁！”

我被踹的脸色一青，立马缩回脚。

哦，居然暴脾气了。她什么时候这么容易发脾气了？我暗想，有些揣揣的看着她。

蒋雯更加暴躁的问：“顾小宁你TM到底想说什么？”

看，连粗口都出来了，这说明她现在真的很烦。

我转头吃饭，用行动无声告诉她：我什么也不想说。

过了一会儿，一只蟹被颤颤巍巍夹到我碗里。抬头就看见蒋雯一脸别扭的小声道：“不……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将碗里的蟹夹给昊昊，继续吃饭。

旁边一直有道灼热的视线盯在那块蟹上，直接我将蟹夹给昊昊，那视线才略有降温。

我等到这时候，才慢悠悠对蒋雯说：“我什么也没想。”

蒋雯被噎了一下，也低头开始吃饭。

我知道她是在极力澄清，可我只觉得她是在越描越黑而已，原谅我完全没听出来所谓的解释是要解释什么。

我视她如姐，永远希望她可以获得真正的幸福。所以我只用看她的反应，就知道她的态度了。

既然知道了态度，所谓的解释也就只是欲盖弥张的的拖词罢了。

正吃着饭，眼见服务生向我们这桌走来。年轻的女孩将手中的盘子小心放在桌上，眨了眨眼，笑着道：“这是那边那位先生请你们的。”

顺着她的指引，我看见苏跃坐在不远处，正目光灼灼的望着我。

好吧……我承认他看的是蒋雯。

苏跃身边坐着一位神态平淡，妆容精心的女人。约摸40岁以上，应该是他母亲吧。对面坐着的是一个女孩，20出头的模样，穿着条纹T恤和热裤，栗色的长发披散开来。

难道是他相亲对象？

那女孩一边笑着说话，一边给苏跃夹菜。

我看得见蒋雯自然也看到了。在苏跃收回瞪着我的视线，吃下那女孩给他夹的菜时，我余光看见蒋雯脸色白了一下，又瞬间恢复正常。

众所周知，夹菜是一种亲密行为。除了家人或者很熟悉的人，大家一般不会给别人夹菜。当然，一般也不会吃别人夹的菜。

如果以上两者都占了，那只说明一个问题。这个人是和你比较亲近的人。

蒋雯不再说话，我皱紧眉头。

难道……又是空欢喜一场？

21、过去

有时候你会突然发现，人生中总会有那么一盆狗血。它悬在你的头顶上，随时都会倾盆覆下，把你浇个鲜血淋漓。

让你难受又恶心。

我一直都知道人生都是充满狗血的，只是我没想到，我头顶上的那盆，会这么快就倾倒出来。

我跟着顾云城来到一家旅馆，几乎是被他拖着开了房。

其实我是不喜欢这种地方的，无奈顾云城说这种地方干这种事最合适。

干什么事呢？当然是干我。

我知道自己上不了台面，他也不可能拉着我站在人前，所以我一向逆来顺受。从不挑剔地方，从不闹着公开。不怨恨他在人前对我的随意态度，不介意他找女生打掩护，不嫌弃他一堆乱七八糟的坏毛病。甚至从来没有亲口告诉过他，我爱他。

爱这个字太过沉重，我知道他承担不起。

有时候想想其实也挺搞笑的，我喜欢了他十一年，一直如履薄冰的对待我们的关系。一直深深的喜欢着，一直痴痴的迷恋着。但我从来没有想过未来，我和他的未来。

因为，我心里一直有个声音告诉我：“你们没有未来。”

当然，两个男人能有什么未来呢？每次想到这里我就会忍不住笑出声。

我设想过很多种未来，都是没有顾云城的未来。而有顾云城的未来，我不敢想象，甚至连想的念头都不敢有。只为那对我来说是天堂，我真的无法想象。天堂我没去过，所以我不知道它是什么模样。

一进房间顾云城就倾身过来，恶狠狠地吻住我。后背被他抵在墙上，有点疼。

“云城……呜……”我得到喘息刚开口，就被他再一次吻住。

唇瓣相触，舌尖互勾，在口水大肆搅动的舌带来一阵酥麻，来不及咽下的唾沫滑出嘴角。

唇舌激烈交缠让我有些失神，不由自住攀上他的背。感觉掌下的肌肉一起一伏，我忍不住有力抱住他。

这是顾云城啊，我想。

唇瓣猛然感到一阵刺痛，我回神，皱眉看向顾云城。

他不在意的舔舔嘴角，吻的有些发红的唇上下开合，轻轻吐出两个字：“贱人。”

我瞬间空白，呆了几秒才不敢置信的问：“你刚才……说什么？”

顾云城笑了笑，面色冷然的重复：“我说你是贱人。”

我莫名其妙，满心不解：“什么意思？”

顾云城还是笑着：“装什么傻？你和楚堂走那么近不就是想上他床吗？”

我这时真的蒙了，低声重复：“我和楚堂？走的近？爬他床？”

顾云城放在我腰侧的手猛然收紧，我吃痛闷哼一声。

“顾云城你发什么疯？我什么时候和楚堂走得近了？你TM哪只耳朵听到我想爬他床了？你……”怒火终于被点起，我失控的吼了起来。顾云城见状，伸手捂我的嘴，将我下面的话全部堵在口中。

“呜……嗯……”我不住挣扎，却一点效果也没有。顾云城不知怎么搞的，力气大的出奇。平时我在武力方面就差他一点，更何况现在他好像突然发了疯。

顾云城一脸阴云，拖着我往床边移。

本能猜觉到不妙，我挣扎的更加厉害。被甩在床上的时候我终于开始害怕，刚起床，还没来的及说话，就看见顾云城拿过一边的枕巾。然后，那条枕巾将我所有的话都湮灭成灰。

顾云城满脸都是暴戾，声音仿佛也带着怒意：“顾宁，你怎么这么贱？”

“楚堂……你TM居然把主意打到楚堂身上！”

“顾宁，你是不是没有男人就会死啊？”

“我才几天没找你，你就开始耐不住了？”

“顾宁……顾宁……”

“你是怎么了？你怎么变了呢？”

“离他远点！听到了吗？离楚堂远点！！”

我说不出话，只“呜呜”的叫着。

顾云城红着眼，单手按住我肩膀，一条腿死死压住我挣扎不停的双腿。另一只手解开我衬衫的扣子。

他的头埋在我胸口，随后一阵锐痛传来，我无声嘶鸣，痛的眼角湿热。

顾云城抬头，唇上有点点血迹。他舔了舔唇瓣，笑了笑：“顾宁，看来你还不够努力啊。楚堂还没上你对不对？我知道。因为你身上没有别人的味道。”

我努力睁大眼睛，想看清身上的人不是顾云城。可不论我怎么看，这个人都是顾云城。

我爱的人。

顾云城的动作顿了顿，轻声道：“小宁，小宁。”

他喊的柔情蜜意，我听的毛骨悚然。

有手在解我的腰带，我拼命摇头。想说话却怎么也说不出来，倒是眼泪争先恐后的涌了出来。

顾云解半褪下我的长裤，伸手摸了摸我腿间。

被他这样磨蹭着，尽管痛苦，我却不可抑制的起了反应。因为是他啊，因为是顾云城啊

可顾云城却明显会错了意，他冷冷一笑，温声道：“真是贱人，被这样对待都会有感觉。下贱。”

心里一下一下的疼，我努力喘气，颤抖着告诉自己：不要怕。

我想告诉他：不是的，你说的都不对。

如果不是你，我又怎么会屈居人下。

我性格怎么样你知道啊，你从哪里听来的风言风语？你怎么不给我解释的机会？

不是的，不是的。

你怎么不信我。

你怎么不信我。

剧痛猛然而至，我却满脑子都是这句话。我不懂，为什么他不信我？我们不是恋人吗？即使见不得光，即使别人不知道。但，我们总归是恋人不是吗？

为什么不信我？

为什么不信我？

顾云城，为什么不信我？

下身被猛烈进出，疼痛快速而准确的反应给大脑。顾云城不时在我身上留下一个个牙印，然后又一遍遍的试图抚平痕迹，最后牙印没消失，青青紫紫的伤痕又相继出现。

粘腻的触感从交合处传来，空气里出现一股淡淡的腥味。

眼泪不受控制的大颗涌出，又落进柔软的床被里。

顾云城忽然抬手捂住我的眼睛，咬牙切齿的声音在一声喘息后响起：“不要让我看见你哭。”

我心里一喜，猛然想起他也曾这么说过，那时他说：哭得我心都慌了。

可现在他却说：“哭得恶心死了。一个大男人，你自己都不觉得恶心吗？”

我闻言整个人都木了，大睁着眼看着他。到现在我都不愿相信，眼前的人是顾云城。

是那个会嘱咐我天冷加衣服的人。

是那个会忍着蚊虫陪我等流星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