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山南：“……”

其实真没想法。

艾希道：“你在沉默？为什么沉默？让我来猜猜，你这是觉得我在挑拨离间？呵呵，黑哥你是不是太看得起自己了，我要杀掉你们两个现在易如反掌，还用挑拨离间？”

他停下脚步，手电筒的光亮时断时续，艾希甩了两下，便把手电筒扔在地上，他蹲下身，拽着高山南的皮就往他那里拖，“黑哥，我突然想回去看看，你不会有意见吧？”

高山南没有动弹，艾希凑得更近，用一种近乎微弱的声音道：“我怀疑汪信才是幕后凶手，而这次的祭品是我们两个。”

高山南双眼一睁，猛地暴起，一口咬在了艾希的脖子上，顿时鲜血四溢，艾希立刻松开手往后退了几步，他捂着脖子面目狰狞，阴狠道：“平时我倒是小瞧了你！既然你那么不想活，我就随你！”

话音一落，他便甩了两道符过来，符纸落地的瞬间竟然从土里冒出两个巨大的土人。

“这东西先给你玩玩，我不伺候了！”艾希双脚一瞪，竟然离地十几米，他跳到一棵树枝上，脖子上的鲜血从手指缝里流出，咬牙道：“狼心狗肺的东西！”

高山南在底下一阵心惊，艾希去的方向正是汪信所在的地方，他怕汪信会出什么事便急忙往那边跑去，可是艾希留下的土人也随着他的动作进行攻击。

几次之后，高山南一身是伤。

他如今没有灵力，也没有人类身体，自然躲不过土人的攻击，更何况再来几次他的命就要丢在这里了！

怎么办？

到底要怎么办？！

高山南的大脑在飞速运转，逃？不行，逃不掉。躲？不行，躲不开。

他看着面前这个庞然大物，心中恐惧之余竟然还有一点兴奋。

……大概是变态了吧。

高山南并不在意。

肾上腺狂飙，他的舌头伸出来老长，口水从嘴角流下，作为犬类动物那极具爆发力的速度又帮了大忙。

战！

他跳上其中一个土人的后背，另一个土人立刻朝这里砸下来，他在拳头即将掉下的那一刻从土人背后跳了下来，“砰”的一声巨响，高山南成功解决掉了一个。

至于剩下的那一个……

他把贴在土人脚底下的符纸咬掉，那土人也跟着瓦解。

高山南没有一丝松懈，几乎是在危机解除的瞬间就往汪信那里跑去，尽管心脏还在剧烈跳动，可是对于汪信的担忧更甚。这个林子他们走的不远，按照他的速度几分钟就能赶到，可是等到他到的时候竟然看到汪信在被数十个小孩子模样的人围在中间，他连想都没想，立刻冲上了去。

可是他又想岔了。

他以为会很轻松干掉他们，但事实并不是如此。

这些小孩子虽然和别的小孩没有什么不同，但力气奇大，皮肤如同铁块般坚硬，甚至动作比灵敏的猫还要快。

——童尸。

高山南瞬间想起这个词。

果真如艾希所说这童尸不是僵尸，如此动作敏捷确实不能称之为僵尸。

“黑哥？！！”汪信看到了他，“你怎么在这里！艾希没把你给带走？！”

带走？什么意思？

高山南心里满是疑问，但是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他从童尸们的头顶上跳了过去，所幸这些童尸都是小孩子，智商不高，并不知道要蹦起来。于是他没几下就到了汪信的身边。

“你快走！”汪信的脸上还贴着可笑的符纸，高山南一把把他拽掉，“你干什么？算了，你快走！”说着便拿起从艾希那里偷的枪，“砰砰”两声，打死了两个童尸。“别看了，我给你掩护，快点离开这里！”

高山南不动。

“快走听到没——！！！”汪信很快把子弹打光，他愤愤的扣了两下扳机，骂了一声。“我他妈让你走你没听到啊！”他踩着愤怒的步子走到了高山南的身边，睁着通红的眼睛与他对视，最终泄气似的一下子坐在了地上，“这下好了，想走都走不了了！”

高山南舔了舔他的脸颊。

“你说你……”汪信不耐烦的把他推开，“别想讨好我！”

他们现在被困在艾希之前画的圈里，童尸们在圈外不能进来，他们两个在圈里也出不去。

“我费劲心机想把你弄走，又装孙子又是赔笑，差点没给艾希磕头，你倒好，说来就来了，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

“嗷呜~”高山南掐着喉咙喊了一声。

“你别这样我跟你说！你别以为我能原谅你！”汪信还在怒，他眼瞅着那拦住童尸的圈越来越小，便四下看看，想找个地方把高山南给扔出去。

这个念头刚起就被识破，高山南咬着汪信的裤脚不肯再动。

“我告诉你，你别这样看我，听到没有？今天你说什么都得给我活下去，别趴下，哎，我跟你说话呢黑哥！别趴下听到没！”

高山南不鸟他。

汪信那个气啊。气愤之余还有些感动，他摸了摸高山南的耳朵，轻声道：“黑哥，咱们死能死在一起也算有缘，下辈子投胎咱俩还做兄弟吧。”

“汪汪汪！”（别胡说！）

汪信当没听到，继续道：“我来之前就和艾希说好了，我来找人，他帮我保护你，最后我是生是死都与他没关系。你说你这样……我……”

他的声音哽咽，半晌说不出话，待到高山南抬头时只见汪信满脸是泪，“黑哥，黑哥……”

“汪汪！”（我在！）

高山南回应了他。

他不想死在这里，更不想汪信也死在这里，但是汪信现在已经丧失了继续战斗下去的意志，这样的人即使逃出去还是会死。

——他一心求死，必然早死。

高山南还不愿放弃。

他曾经经历过真正九死一生的境地，那么艰险的时刻都撑了过来，还怕这小小的童尸？

艾希刚才没有告知他们童尸的弱点，但想来世上所有鬼怪都差不多，他身上黑狗血大概极有用处。

高山南这样想着，咬破舌头喷了最近的童尸一脸，那个童尸是个小女孩，脸上的皮肤苍白如雪，就是艾希也没有她白。这么白的皮肤沾上了黑狗血犹如被硫酸泼了一样，一边发出“兹兹”的声音，一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消融。

很快就只剩下一堆骨架。

……这个效果意外的好了点。

等到汪信反应过来的时候，高山南已经开始咬自己的爪子了，“等，等等！”汪信赶紧阻止，“就算有用你也……”

话都还没说完，高山南就拿着血肉模糊的爪子拍在他的脸上，借力跳到童尸的群里。

童尸一个接一个的扑过来，他们的牙齿已经变异，犬齿极长，咬过来时高山南只觉得身上掉下一块肉，可是很快，沾到他血的童尸们也一个接一个的倒下。

汪信似乎在那边喊着什么，撕心裂肺的，可是他已经听不清了。

身体很累，四肢如同灌了铅似的，他闭上眼睛，想着明天醒来汪信大概又要哭几个小时。

……真是，我怎么能这么没用，汪信啊……你……

等到高山南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汪信抱着他，满脸是血，艾希在旁边伤的更重，他动了动鼻子被浓重的腥臭味熏得差点再次晕过去。

“汪？”（怎么了？）

“黑，黑哥……？”汪信的声音嘶哑干涩，他反应迟缓的转过头，盯着高山南的看了好大一会，“黑哥，太好了，你没事……”

“汪汪？”（你没事吧？）

“我没事，太好了……”汪信翻来覆去还是这两句话，他那手摸了摸高山南的头，这个时候高山南才发现汪信右手的五指竟然被齐齐削去。

“汪汪汪汪汪！”（到底怎么回事！）

原文：

汪信一身疲惫，他躺在沙发上觉得自己快要死了。

头脑发晕，四肢无力。

他知道自己发烧了，但是没有力气去医院。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以前自己一个人住的时候也差点发烧至死。

那次是怎么被救的？

……是队长给喂得药还是……谁？

梁雪的脸再次出现他的脑中。

阿……是阿雪，你怎么会在这里，要来接他吗？来吧，反正他已经很累了。

第39章：诡局（十一）

高山南顿时一惊，直直盯着汪信的手指看。

汪信扯了一下嘴角，苦笑道：“别看了，又不会再长出来。”

高山南便看向汪信，等着他的解释。可是汪信却把他的头往下压，“脸也别看了，又不会长出一朵花。”

高山南便不再动作。

汪信抱了一会，高山南觉得颈间湿了一片，料想汪信又哭了，便把头转过来舔了舔他的脸。

可能是之前受的伤太重，这个简单动作差点要去他半条命。

疼。

疼的要死。

汪信用头蹭了蹭他，停了半晌，平静道：“我们完了，艾希打不过他，我也……”

高山南一顿。

他从喉咙里发出一阵示警响声，原因无他，汪信的背后竟然站着一个人。

——或许，那并不能称之为人。

微微发青的脸色，眼底是浓重的黑眼圈，头发湿漉漉的，身材却比一般人都要高大许多。他的身上穿着一件类似中山装的服装，手臂与胸脯上的肌肉几乎要撑裂衣服。最奇怪地是这个人的背后竟然长了一对翅膀。

——黑翅。

不吉的象征。

高山南突然从心底里生出一股厌恶，无关其他，纯粹出于本能。

随着他的走进，洞里的腥臭味越发浓郁，那犹如暴晒了数百日的垃圾气味让高山南的鼻子几乎失效。他努力的找回对身体的控制权，挡在了汪信的前面。

“汪汪汪汪！！！”

“哦？醒了。”那人歪了歪头看他一眼，笑道：“黑哥，咱俩可是小半年没见，现在就认不出我了？”

汪信随着他这句话一僵，回过头看向来人，竟然猛地松开手朝后滚去，样子狼狈至极。“你，你不要过来……”他抓住手边的石头朝那个人狠狠砸去，那人轻轻抬手，石头就被碾成碎末。

“信子，就这点出息？我教给你的东西都被狗吃了？”顿了顿，他又道：“黑哥，我不是说你……”

话音还没落，就从背后冒出一团火焰，来人吃了一记，浑身冒火，猛地跳开，又在地上滚了一圈，姿势虽然不好看却是最有效的灭火方式。

这姿势高山南曾经看过汪信用，而现在……

他突然明白了什么。

再仔细看那人面容，却发现与某人极像，他又看他的手，在手腕处看到一条红绳，脑袋只觉得嗡的一声，前因后果，他已经想明白了。

……竟然是他。

竟然是队长！

高山南只觉得不可思议，这在开篇最早死掉的队长竟然会是幕后凶手？！这到底是得歪成什么样才能把剧情给走成这样？！

“你竟然还能动，这是我疏忽了。”队长身上的火焰灭了之后他走向艾希的所在地，揪着对方的头发把他拎起来，艾希痛苦的呻吟一声，队长赞叹道：“真不愧是世家出来的公子，连装死都比一般人逼真。”

“闭，闭嘴！”艾希睁开眼，啐了一口，怒道：“想我终日打雁如今却被雁啄瞎了眼，如果不是你从背后偷袭你以为你会赢我？！”

“世家的公子就是比一般人嘴硬，看来是教训还不够。”队长淡淡道。

然而下一秒，他猛地一拳捶向艾希，直打天灵盖，艾希啊了一声大叫，冷汗直下，浑身湿透犹如从水里捞上来一样，“就这么点本事？”半晌，艾希缓了过来，便嗤道，“是了，你这狗杂种也就这么点本事了，肉身成妖，你也不是人了。”

“你以为激怒我我就会露出破绽？这个山洞被我下了禁制，你要是想走我现在就让你走，只是你离开我就还活的下去吗？”

队长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阴测测的笑容，他本来相貌温和，可是如今这一笑却也不突兀，仿佛这才是他的本来面目。

汪信浑浑噩噩，自从看到队长进来他就不太好，如今看艾希被压在底下也没有半分反应。

他的手指是自己削断的，当时他握住了有毒的法器，若是不砍掉就会立刻中毒身亡，手指固然重要，但是与命相比也不算什么。

他当时首先要确保的是活下来，然后才是其他。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汪信出声了，他低着头，语速缓慢，但是可以听出异常难过，“如果，如果你是做了这些的人，那我这么拼命又有什么意义？”

“为了一个没死的人报仇，我也……”他神情恍惚，抬起头时眼中一片迷茫，他看着那还在微笑的人。“你教过我，做警察最重要的是不能对不起自己，我一直是这样做的，可是你呢？队长你呢？你对得起自己吗？”

“我？我当然对得起自己。”队长说：“要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没杀你？因为你很像我啊。从我遇见你的第一天开始我就知道，你将会是我最大的阻碍，可是现在……我有点失望了，信子，你找的人都比你有看头，而你自己……说起来，黑哥也得了奇遇是吧？”

“不准你动黑哥！”汪信下意识来了这一句，他看了看高山南，挣扎着站起来，“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话一出口他就知道不对，他这样说简直就像是对队长还有期待一样。

汪信想起了躺在外面的一群童尸，想起被杀掉小李，“我想知道你为什么要杀掉他们。”

“为什么？当然是为了救人啊。”

汪信一愣，不可置信道：“救人？”

“救我的女儿。”队长嘿嘿笑了两声，“将巳年巳月巳时生人在亥时杀掉，取四十四个童子之血绘制回天阵，再把至亲之人的心头肉放在阵法中间，以童子为祭，交付鬼差所需，换取生魂，再把我女儿养在具有天机骨的人体里，用以人肉为食，不出十年，她魂魄必然强壮，这样我就不必遮遮掩掩。”

“你女儿……？”汪信急忙道：“你的女儿不是……”

“你看到的当然不是。”队长道：“她从娘胎里带出来的病，早在十几年前就已经被我埋在地下，现如今不过是一道孤魂野鬼。”

汪信只觉脑袋一片炸响，他想不明白，队长怎么能如此淡定的对他说出这么丧心病狂的话来。

“你女儿是人，其他人就不是人了吗？！”

“其他人又与我何干？”队长还是在微笑。

“信子，看你现在真是想起了以前的我。哈哈，想当初我也和你一样，愣头青一个，什么事都往前冲，可是呢？！我执行任务没见到我老婆最后一面，就连我女儿重病我也没钱给她治。到处借钱只得到什么？得到别人的白眼啊！”队长做了几个手势，又把头一歪，躲过了艾希的再次攻击，“怎么，世家贵公子也搞偷袭？我可不记得艾来的儿子是个窝囊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