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洛不解道：“可若是过了几年，那人依旧驰骋官场，贪赃枉法，无恶不作，我又当如何？”

段子萧笑道：“那是你已羽翼丰满，手中势力愈渐庞大，他想做什么还得看你脸色行事的时候，必定整日处于惶恐不安之中，食不能寐，夜不能寝，活着比死了还要痛苦。此人能想出这种损招，定然是心术不正之人，你若能暗中收集证据，利用手中势力，谈笑间就能让其灰飞烟灭，岂不是比你那日愤然辞官，反而坐实了流言，要强上数百倍？”

殷洛眼眸波光流动，记忆仿佛回到了多年前的那一段灰暗的日子。那时候自己初入官场，不懂与他人虚与委蛇，更不懂得阳奉阴违，在自己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就将人得罪了大半。那高官宴请百官之时，想必大部分人都已知道个中曲直，却无一人愿意站出来提醒他哪怕给他一点暗示，这才让小婉离他而去。

而那些流言不知是被谁泄露了出去，竟然演变成他为了上位而不惜出卖肉体，让他有口说不清，甚至屡屡受到那高官的胁迫，背后也常常有人指指点点，让他一辈子背负着恶名惶惶不可终日。这才一怒之下辞了官，混混沌沌，流离失所，一路飘摇来到了这山寨之中，这才渐渐有了依靠。然后仇恨的种子早已深埋在心底，一旦倾洒雨露便开始疯狂滋生，竟然让他有了推翻这个腐朽王朝的想法。

他在漂泊的几年中，曾不止一次听闻段子萧此人的传闻。这人手握段家秘宝，且多年前曾被紫雾国师预言有倾国之力，灭世只能。过去他也曾学得一些占卜算卦的方法，从隐楼那里获得了段子萧的生辰八字后，再配合了星宿移位之术，竟然让他算出段子萧与他此生注定有千丝万缕的关系，躲不开，避不掉，就算到了天涯海角，也依旧会影响彼此至深至远。

殷洛从回忆中清醒过来，望向段子萧的目光越发深邃幽暗。或许真如卦象上面所显示的一样，这个人，注定就是能拯救自己走出困顿之中的唯一的那个人。

段子萧打断了殷洛的沉思，开口道：“刚才我说了那么一大通，无非就是为了接下来的事情做铺垫。”

段子萧顿了顿，最嘴角勾起一个女干诈的笑容，然后道：“我想让你做的生意就是——古代福利彩票！”

编号89757：“……段客户！请保住你做人最基本的底线！我当你有什么惊天动地的生财大计划要轰轰烈烈进行才说得如此冠冕堂皇。没想到你居然敢、你居然敢侮辱福利彩票！哦！请问有没有客服投诉客户的热点电话，我绝对要去投诉你！我再也不能让你继续这样破坏下去了！这简直不能忍！”

段子萧冷哼道：“激动什么？这可是最简单便捷的生财之道，你到底懂不懂什么叫做市场啊？百分之九十九以上的穿越小说里，自力更生型的主角君大都只能混在基层手工制作业的层面，不是做肥皂就是做香水，最多也只能开个餐馆或者女支院当个小老板，哪里像福利彩票系统，久而久之便能覆盖全国，大家都争着抢着去开连锁店，而且不需要任何现代技术，只需要头脑和idea，正好适合殷洛这种心思缜密头脑聪明的人来一手掌控。”

编号89757：“……听你这么说好些也挺有道理，可大召王室能同意吗？”

段子萧邪魅一笑，开口道：“紫雾国师和司徒湛位高权重，一言九鼎。倘若能与大召国王室达成协议，由国家控股，就算只能得一成利，也算得上是日进斗金了。这种互利互惠的划算生意，大召王室不可能不答应。”

编号89757：“那你想过没有？古代并没有相关的电子设备能启动摇奖机，也没有现代信息技术如此发达，你该如何宣传？该如何推进？又如何辨别假冒伪劣？”

段子萧成竹在胸道：“这些问题我不是没有考虑到，但你要相信，人的脑洞深不见底，能想出来的问题根本不能称之为问题，让我们拭目以待吧。”

编号89757：“风大可是会闪到舌头的，段客户！”

段子萧嗤笑一声，开口道：“既然殷洛已经被我的人格魅力所征服，彻彻底底变成了我的脑残粉，那我也理当回报一下他的厚爱。我相信我笔下创造出来的天下第一聪明人，还搞不定这个！”

编号89757：“……段客户，每天与你在一起，就是在不断刷新我人生观和世界观的过程，请容许在下亲切地叫您一声——大大！伦家也是你的脑残粉！”

第50章：何为生财之道（三）

殷洛疑惑道：“恕在下愚钝，何为古代福利彩票？”

段子萧指着纸上面的黑乎乎的一团，开口道：“彩票，乃是一种博弈行为，初衷是为了取之于民而用之于民。首先，利用一种特殊的符号，阿拉伯数字，从三十三个阿拉伯数字中随即抽取六个，再从十六个阿拉伯数字中取出一个，并将其组合起来。你想想看，这该有多少种不同的组合方式？”

殷洛眼珠一动，片刻后便开口道：“若是于三三中取六，于十六中取一，则有上千万种不同的答案。”

段子萧叹道：“不愧是当年的状元郎，这都还没到一分钟就能自学成才，连概率问题都秒懂了，我到底是该夸你聪明呢还是聪明呢？”

殷洛开口询问道：“不知这种特殊符号该如何书写？”

段子萧用毛笔在纸上写了一阵，然后抬头对殷洛道：“这就是阿拉伯数字，一至三十三的写法，你定要铭记于心。”

殷洛微微笑道：“段公子放心，在下自小过目不忘，只需看上一遍，无论何种复杂的图案都不可能会忘记。”

段子萧嫉妒地望着殷洛道：“真是人比人气死人，我咋就没这个天赋技能呢，不然清花北答算什么，还不是易如反掌的事儿！”

编号89757：“段客户，估计是您的智商都放到逗比方面去了。”

段子萧冷冷道：“吐槽受滚一边去！”

殷洛道：“段公子，这彩票又该如何取之于民，用之于民呢？”

段子萧道：“刚才我已经说过，彩票相当于一种博弈的方式，且组合方式千万种以上，若将这些阿拉伯数字混在一起，由你来摸出一组数字，再让几十万人一一来抽取各自的一组数字，那么，相信这几十万人里也没几人能有这种运气抽中和你一模一样的数字。倘若你将每次抽取的机会当做一种物品售卖出去，并设立高额奖金，若中奖者抽取的数字与你抽取的数字吻合，便能获得这部分高额奖金。倘若是你，只需花很少的钱便有机会获得如此巨额奖金，你是愿意呢还是不愿意呢？”

殷洛眼眸闪过激动地神色，语速飞快地接口道：“若能根据猜中数字的多少，设立不同等级的奖金数目，让中奖几率提高，便能吸引更多的人前来买彩票。倘若是我，必定会时常购买，如果尝到了甜头，还会越买越多。如果只需花去一杯酒的价钱便能获得一次发大财的机会，这种博弈如何不愿去试试？”

段子萧赞叹道：“你说的简直太对了！当然，在这之前，最重要的一件事便是取得大召官府的同意。这种类似公开赌博的做法，倘若没有官府冠以正名，没有得到统治阶层的大力支持，一切皆是枉然，且还有可能让你陷入牢狱之灾。”

殷洛嘴角微微勾起，然后道：“这种稳赚不赔且经久不衰的生意，倘若能与官府合而为之，就算只占三成利润，也是十分划算的。若要将福利彩票发扬光大，并且让百姓能充分信任，没有官府也是不能成事的。这种互利互惠的生意，我相信大召王室绝对舍不得出言拒绝。”

段子萧提议道：“司徒湛现在就在山寨之中，若能说动他，并得到他的推荐书信一封，将其带到锦城交给锦城城主，再上报到户部那里，户部绝对会在最短的时间之内就会派人前来与你一同商讨。”

殷洛微微皱眉道：“可我若将买彩票的程序和盘托出，难保户部不会窃取这个绝妙之计，反而陷我与不利之中。”

段子萧点点头道：“这种情况的确有可能出现，为官者，既然能做到那个位置，玩弄权术和心计肯定易如反掌。但你须知，做人固然重要，但人活一世，必定会遇到各种各样不公平的待遇，你倒是一朵遗世孤莲，却难保别人不会用尽一切手段将你染黑。既然逃不开，躲不掉，倒不如顺应历史潮流，任凭尘埃满布。纵使有一天淤泥沾了满身，但只要心是白的，何曾需要惧怕旁人的目光。今日我便将官场厚黑学传授于你，希望你能领悟其中精妙之处，让它们当做你强大的助力。”

殷洛神色凝重道：“段公子请讲。”

段子萧清清嗓子，开口道：“所谓厚黑学，关键就在厚黑二字之上。古有学者名曰李宗吾，将毕生所学皆倾注于此书之中，并以厚黑之术用于官场之中，若能臻于此境，则能攻无不克，战无不胜。下面，我们先从一位名叫曹操的乱世女干雄身上说起……”

段子萧打开话匣，洋洋洒洒说了数个小时，从三国演义说到九子夺嫡，又从后宫争宠谈到朝臣弄权，吐沫横飞，语气激昂，颇有些指点江山挥斥方遒的气魄在。

殷洛也听得津津有味，时不时发出惊声叹语。时而唏嘘感慨，时而掷地有声。两人在密道中密谈了许久，竟然丝毫没有感觉到时间的流逝。

……

可是，等在外面的人可就不像段子萧和殷洛那么淡定了。

柳笑生等人吃完饭后，茶都喝完了好几壶，眼看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却仍旧看不到段子萧和殷洛的身影，急得坐立不安，快把山寨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找到两人的踪迹。

“子萧主子到底去哪了？这都快两个时辰了还不出来。”柳笑生火急火燎地开口道，一边四下张望，生怕一个不留神就错过了什么。

来福平生第一次眼睁睁看着主子与自己失联长达一个时辰以上，顿时陷入自我怨怼中无法自拔。他两眼悲切道：“我居然让子萧主子在我眼皮子底下消失，还没加以阻止，这该如何向紫雾国师交代？这又如何对得起师父他老人家对我多年以来的谆谆教诲！我简直不配当一名合格的奴仆！”

柳笑生无语道：“现在当务之急是找子萧主子好吗？你悲伤的点好像有点不对吧！”

一旁皮肤黝黑的少年忍不住开口辩解道：“军师大人菩萨般的心肠，怎会做出伤害段公子的事情来，你们莫要心急，再过一会儿应该就会出来了。”

柳笑生叹道：“所谓知人知面不知心，上一秒或许还对你加倍的好，下一秒就趁你不注意捅你一刀，这种事我见得太多了。少年，你年纪还小，阅历也少，万事还需谨慎才是啊！”

黝黑少年梗着脖子怒道：“不会的！若是没有军师大人，我和大哥早就饿死了，哪里还能到这山寨里来？你们休要血口喷人，污蔑军师大人！”

柳笑生无奈的开口道：“我说的本来就是事实，这种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人简直数不胜数。”

黝黑少年咬住嘴唇，眼角微微泛红，忽然想起了一些悲伤往事。当年，他和大哥就是因为太过信任二娘，以为爹爹去世之后，二娘也能一如既往的真心善待他们，这才放心将家产悉数交到了她的手上打理。

可没曾想到，二娘竟然会如此蛇蝎心肠，不仅陷害他和大哥谋杀了家族长老，更诬赖他们联手害死了她未满三个月大的孩子，所有证据皆指向他们兄弟二人，让他们百口莫辩，最后逼得他们兄弟二人亡命天涯，吃了上顿没下顿，整日风餐露宿，忍受可多少常人所不能忍耐之苦。

柳笑生看着少年一脸隐忍地模样，忍不住讪讪道：“或许情况也不像我想得这么糟糕，你们家的军师大人其实也没坏到那种地步。”

黝黑少年狠狠瞪了柳笑生一眼，然后低下头喃喃道：“不会的，军师大人绝对不会是这种人的……我，我不相信……”

……

编号89757：“……段客户，虽然我并不想打扰您继续传道授业，但您的小奴隶又在外面祸害人了，你确定不要出去管管？”

段子萧停住滔滔不绝的授课大业，疑惑地开口问道：“柳笑生？他又在搞什么鬼？”

编号89757：“你出去看看就知道了。话说，你都说了将近四个时辰了，居然口不干嘴不酸，几乎达到了人体的极限，在下实在是佩服佩服。”

段子萧不好意思道：“不要再夸我了，这样我会不好意思的。”

编号89757：“……”

段子萧切断神识后，对殷洛道：“咱们已经待在密道里说了许久了，我看现在时间也不早了，不如就先出去吧。”

殷洛意犹未尽道：“段公子何时才能再将这厚黑之术讲给我听？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简直是字字珠玑，句句真言。学生以为只消学到其中一成，便能纵横官场，无往不利，真是犹如醍醐灌顶，发人深省！”

段子萧微微笑道：“以后有机会定然还会详细说与你听。不过在下还是要提醒你一句，殷兄未来不可限量，但无论如何请守住本心，不忘初衷。将来即便官拜宰相权臣，也当恪守己道，心系百姓，才能终有一日流芳百世，为后世所敬仰。”

殷洛抬手作揖一鞠到底，沉声道：“学生绝对不敢忘记公子的教诲！”

段子萧满含热情的握住殷洛的手，炯炯有神地望着他，激动地开口道：“我相信你一定不会辜负我的期望，大召国未来的财政大权说不定就是你的了。”

殷洛脸上泛起可疑的红色，结结巴巴开口道：“段公子……在下，在下定不会辜负您的期望，请给我一些时间，殷洛定会交给您一个满意的答案。”

段子萧微微笑着开口道：“此事并非朝夕能成，你不必有太大的负担。还有，子萧年纪尚小，纸上谈兵尚且可行，真枪实弹怕是还不及你万分之一。”

殷洛垂目道：“段公子太过谦虚了，殷洛自认不及您的万万分之一。”

段子萧哈哈笑了两声，心里却乐开了花。没想到抱大腿这么容易，倘若以后殷洛真能将福利彩票发扬光大，那么将是大召国数一数二的功臣了。加上刚才传授给他的厚黑学，如果能灵活运用在官场之上，不出五年，他定能展翅高飞，一飞冲天！这样一只潜力股，不赶紧趁现在紧紧抱住不撒手，那简直就是大脑缺筋少弦。

段子萧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开口道：“按年龄来讲，你还长我几岁呢，不如我唤你殷大哥，你叫我子萧可好？”

殷洛脸颊泛着微红，心中仿佛波涛汹涌般剧烈跳动起来，有些受宠若惊道：“万万不可，公子在我心中一如圣人般超凡脱俗，怎么承受得起大哥两个字！”

段子萧嘿嘿笑道：“以后说不定子萧过得凄苦，还得劳烦殷大哥收留我呢！殷大哥可不能忘了我。”

殷洛也不再推辞，白皙的脸颊又开始泛红，他轻轻开口道：“子萧，多谢你。”

段子萧笑得眉眼弯弯，眼睛里闪着莫名的光，然后道：“大哥何需如此见外，今日我叫你一声大哥，你便是我的兄长了。”

殷洛眼中闪过一丝神采，在灯火之中显得越发熠熠生辉。他的嘴角勾起一个好看的弧度，轻轻点了点头。

第51章：人型版百度一下

待段子萧与殷洛从密道中出来，夜幕已经悄然降临，山寨内，家家户户也已经点起了零星火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