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好。”大夫也未放下药箱就去了床边。
夜凌郗跟着过去,去过大夫匆匆拿下的药箱,担忧的看着闭眸的人。这都好几个时辰了,怎么一点反应也没有?
大夫拿出手腕,细细把脉,但看这人面容一惊。看了片刻后,笑意渐上,夜凌郗有些不悦。
“大夫,你笑什么?”
大夫起身笑道“恭喜恭喜。”
夜凌郗举起拳头吼道“你找死吧!人都这样了,你还恭喜,见不得人好是吧!”
看着夜凌郗如此凶悍,大夫着实的吓了一把,便去拿自己药箱,边说“你夫人有喜了。”
“你说什么?有喜?”夜凌郗愕然。
大夫颤颤巍巍的说道“就是你当爹了。”
夜凌郗彻底的木讷。
大夫瞧他这模样,顺当的以为他是太高兴了。想想也是,这事情谁遇到了谁不高兴啊!有的人求都求不来呢?
自个儿去桌旁写药方,乐呵呵的哼歌。几笔落下,起身说道“待会儿来拿药。”说罢摇着身子愉快的走了。
木讷许久的夜凌郗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容,道“清风,怎么会?怎么会?难道?”他是女子?
不愿相信事实的夜凌郗急忙坐到床边去,掀开被子,将手伸到那人下身去,仔细想了一下,还是伸向了胸部去。
男的?!可。
夜凌郗感觉自己快崩溃了,转身努力的平息自己。是谁的?谁的?啊!
焦急的夜凌郗在房间里晃荡,这一切不可能的。一个男的怎么可能怀孕呢?
清风,你,为什么会这样子?
恼怒,悲痛,颓废,无助一时席卷全身。
慕容策端坐在书桌旁,恭苏立在一侧。
“玉清风昨日去了何处?”慕容策无情的问道。
“恭苏昨日陪着王爷,怎会知晓玉公子的行踪?”恭苏面无表情的说道。他承认,昨日是他拦住了槿浓,故意将他下午消失不见差点死在外面的事情隐瞒,不想让难得放松的人再次因为这个麻烦紧张。
“昨日,有一段时间你离开过红袖院,你去了何处?”
“王爷,玉公子今日一早都还在。消失不见也是今日饷午十分的事情,与昨日无关。”这是第一次冒犯他,第一次这般僵硬的和他对话。
慕容策沉默。
一时,整个书房渐渐的静了下去,弥漫着的是淡淡书香之气,稀疏的阳光惨淡的落在桌上,印着窗格。
绝容天下之貌在我身上,如同羊脂玉落了粪土之地。那人迷离幻真,丝毫不知已经入戏。也不知因何说出这句话?又是什么让他看不透红尘的俗事,明不了权势地位的重要性。
我为你做的还少吗?垂眸间,慕容策终于问了一句。有些无奈。
不时,华子也和紫捷一人走了进来,面色无情。
“参见王爷。”两人同时行礼。
慕容策抬眸看向华子也,道“饷午时分,花当家去了何处?”
紫捷疑惑,也没作答。
华子也无畏无惧,道“王爷若是想知道玉清风的去处何不直截了当的问?不必拐弯抹角。”
“玉清风被何人带走的?”慕容策不与他计较,似乎心也放下了。不着急。
“是何人我不知道,但是,那人此刻正在城西的锦家客栈。王爷一去便知。”
慕容策淡然不动,道“紫捷,趁监视的人不在时跟去客栈瞧瞧。”
“是。”紫捷看了一眼华子也,心里叹气,转身离去。
慕容策道“本王说过,想陇天安然无恙,就规矩的做事,否则,三刻便死。”
华子也惊诧。只因咽不下,才如此任着那人进来将人带走,也才任自他上次被人劫走。可,这是在报复吗?
“你出去吧!若再出现一次,别怪本王不留情面。”
“是。”
房间再次安静下去。无人再续话。
玉清风,你真是活该!不顾后果残杀他人,可知,你的命被人如此玩弄。
夜凌郗抓来调理的药,端着入了房间。
走到床边找来凳子搁下药碗,面具上的双眸看了一眼一直不醒的人,垂眸,将人扶起固在怀里。
“清风,喝点药就好了。”夜凌郗温言温语的说道,似乎是说给自己听得,又似乎是在告诉这人。
怀里人却不作答,一身红衣,艳丽的很。
端起药碗,轻轻搅拌着,难闻的药味流入玉清风鼻内,眉头只是轻轻紧皱。
轻舀一勺送到人的唇边,还好这人现在不闹,将药喝下去了。一勺一勺又一勺,喂的人小心,喝的人无心。片刻后,药喝完,夜凌郗将他放倒在床歇息。出门去找点饭食与他吃。
人离开后不多久,玉清风缓缓睁开了双眼,眼里什么也没有。片刻后,眉头一动,起身趴到床边一阵呕吐,将喝下去的药全都吐完,闻着药味玉清风难受的回身倒下,无力的垂下眸子。
“王爷说了要死就到没人的地方去,别死在府里,免得脏地方干净。”那时槿浓站在面前无情的说着。
听者一时难以接受,他只想见他问个清楚,只想求他放他走,迎来的却是如此羞辱的话。
玉清风微微抬眸,再次晕睡过去。
“这个字念茗,下次切莫写错。”梦里有人持书站在书桌旁,细心对着玉清风说道。
玉清风看了一眼纸上的字,笑道“慕容兄,你为何总是要提我不足之处?”
那人迎着夕阳,伴着入屋的桃花,含笑如画,道“自是读书无味,寻点乐子取乐。”
玉清风起身看向身边之人,拿过他手里的书放到桌上,温文如玉,道“不如,出去走走,如何?”
“正有此意。”
两人并肩出门,满院桃花,一簇一簇拥在枝头绽放,花自飘零缠着两人。
“玉兄,现在日落。这院子的景色真不比白日差,你觉得呢?”
“如你之言。”
“哈哈!一叹桃花始初开,方圆十里蝶自来。二叹桃花枝头钗,红颜薄命水袖裁。三四再叹桃花懒,闲枕长枝入土眠。五叹桃花玉兄脸,渔歌东山惊鸿澜。”
“慕容公子,你又在调笑我了。”玉清风无奈摇头,一头青丝沾上了桃花。
那人含笑如遇春阳,温文尔雅,浅笑三分雅气,折枝笑道“这东山就你我二人,若不调笑你,我该调笑谁去?”
“也是。莺飞草长夕阳好,公子儒雅风华俏。吐字诗文三句妙,把琴两弦回音娆。”
那人一笑,道“我说一句你来接如何?”
玉清风含笑点头,道“若是我接上了,日后教我温书如何?”
那人儒雅一笑,道“好。我的是:浮生未歇脂玉膏,红榜题名花眷吵。”
玉清风微微一愣,片刻止于平静,道“东西南北朝阳美,潮起潮落鸥鹭飞。”
那人笑而不语。
有人注定是痴梦一场,愣是风景如画,美人在旁,也不会轻说权力。怎么就看不明白呢?
有人注定会在江山与他之间做出选择,而有人,早早做了选择,殊不知!自己过早的选择,把自己逼上了绝路。这一世,再无话去说什么情话,再看什么风流,再听什么暖语诗词,再陪春宵三刻。
第74章:初吻
夜凌郗进屋时,端着一碗暖暖的热粥,面具依旧带着。看了一眼床上的人,叹息的将碗放到桌上,准备去看他有没有好转时,地上的东西引起他的注意,全是药水,一点食物也没有。
忽觉慕容策做的太过卑鄙,将人囚在王府却也没好好照顾,竟是这般的稀落。
转身又出门去亲自打扫屋子,待一切收拾干净后,又去买了件披风和紫色衣衫,外加一些行礼又是一包。
事情走到如此的地步,不论如何也不能再将人留下。那,孩子自己也认了。等事情完了便隐退于世,不再牵扯这些。
放下东西,又去热粥。粥好了,才去给他喂下。
玉清风却在夜凌郗将他抱入怀里准备喂食的那一刻睁开了眸子,感觉到温度,启开苍白的唇,问道“你,愿意见我了?”
夜凌郗惊讶,心里也开心,却被那一句话泼了一身凉水,端着碗的手有些颤抖,没有出声。
舀起一勺热粥,小心送到嘴边。
不见回答,玉清风不由抬头看去,见到的却是冰冷的面具,什么也看不到。
“你是何人?”玉清风皱眉,有些闪躲。
夜凌郗放下勺子,哑着声音说道“我叫夜九,受主子之命照顾你。”
玉清风无力的推开这人,这声音再是变化也认得出,却不明白,为何不能真面目相见。虚弱道“这是何处?”
夜凌郗没有放手,将人固在怀里。道“这是安全的地方。等天黑,我就带你走,离开这里。”
“不。我不走。”现在,有的东西放不下,有的事情还不明白,不能走,也不能说着离开的话。
“为什么?”夜凌郗不明白。
“代我向你主子道谢,我,要回去。”玉清风掀开被子准备抽身离开这里,既然见不得不如不见。反正,这条命想活下去就必须回去,那里才有救命的药。
看着怀里人挣扎,夜凌郗不悦,问道“你回哪去?就算你跑遍天涯海角,也不可再回去。那里就是死牢,你去了只有死。”
“我想回雪山,但是,在此之前。我只想问一句话便随你走。可好?”玉清风略带祈求的看着眼前人。只想问他:是否也与他一样把他作为朋友?一个可以举樽共饮的朋友。无论是与不是,有个答案也不觉不甘心。
若是他人这般看着自己,夜凌郗绝不会如此顺从与他,可是,这人不同,从一开始就注定了不同。垂眸说道“天黑时,我带你去。现在,先吃点东西。”
“好。”
不知欧阳炎从何处得到的消息,带着十几个侍卫匆匆赶来了锦家客栈。恰是日落后天尽之时,夜凌郗带着人刚刚出门,就见一边有人赶来了。仔细一看才看清那人的模样,正是下午时那人。看他那样子,猜想定是谁走漏了风声,连忙换了个方向。
突然换方向,玉清风有些疑惑,也没多问。径直的跟着他走,他相信这人不会作悔的。
“你们几个去那边找?你们几个去这边。”欧阳炎一上楼立刻对侍卫吩咐。
众人得令,纷纷撤去。欧阳炎回身之时,看见一个披着披风之人从另一边走过,那背影看着觉得有些熟悉。疑惑了片刻转身去,走了两步又回头去,却不见那人身影。
“你们快朝着那个方向去。快点。”终于想起来了,欧阳炎着急的喊道,独自的跟了上去。
夜凌郗带着玉清风在客栈绕了片刻,才走出去。径直的上了马车,直接奔向城外。
清风,对不起。这里太危险了。
驾车的夜凌郗走的快,欧阳炎出来时,见到只是一些正要入住的客人。奇怪怎么这么短就离开了,问了一下路人才朝着马车消失的方向追去。
本来就不舒服的玉清风此刻经不起马车的颠簸,捂着胸口趴在车窗上,冷风吹起额前的青丝,有的不小心进入了身体里,吹疼了那些鞭伤,一直不愿意上药,都不知道是什么模样。
忍着身体伤口的疼痛趴在那看着陌生的地方,静谧的夜晚舍不得去打扰,却闻车轮碾过之声。不知为何轻笑起?
越走越觉得疼,心里也是越来越难受,这次,由不得进去坐着却在心口一阵剧痛后,一口鲜血喷出洒了衣襟处,朱红色的衣衫终有了点花纹。未来得看,整个人便倒在了里面。
夜凌郗赶着马车也没怎么注意里面的声音,走了一段路程,进入到了树林里去。现在先到最近的山寨安顿,等风声过些再走。
入了树林里,夜凌郗停下马车,看了看四处,吹了一口哨子,瞬间从树上跳下六个黑衣人。
“大当家。”六人弃跪。
“后面后人追,你们去解决了。”
“是。”其中五人领命离去。留下的一人上前说道“大当家,一切皆已安排妥当。现在就走吧!”
“你来赶车。”夜凌郗扔了马绳,朝着里面去。
那人还没靠近马车呢,就闻夜凌郗大叫。
“清风,清风。”夜凌郗焦急的喊着,怎么刚刚还好好的现在又这样了。喊了几声也不见人又反应,连忙去找行礼里面的药,可怎么翻都翻不到在哪里。
“大当家,不好了。有人追上来了。”这时,守在外面的人大喊道,看着被逼回来的兄弟有些担忧。
“混蛋。”夜凌郗气急了,顾不得什么,必须把人带走。走出马车,看了一眼那边的人,道“我先带人走,你们守着他们。瞅机会离开,知道吗?”
“是。”
夜凌郗再次拿起马绳,愤怒的一鞭挥下去,马匹嘶叫一声才飞踢而走。
“给我追。”见那人又要逃走,欧阳炎阴郁的说道。
十人连忙去追,夜凌郗这边的人见状,瞬间齐齐站在一起,与人奋战,欧阳炎瞅机会从一边绕开去追马车。
夜凌郗熟悉这林子,既然那人敢跟他就敢绕,就不信这人能追上来。
车里的玉清风位置本就不好,林子的路又乱,时常压到什么东西,颠簸之中,玉清风被从位置上掉到木板上,轻哼一声也没了动静。
夜凌郗没算到的是夜晚的林子不是那么好绕的,何况,荒草又多,绕来绕去只能将自己逼上绝路。眸子一沉。
欧阳炎追到马车时,那马车正靠着一棵树停下,疑惑的人小心上前去。越是靠近越觉得不对劲,待前去时才发觉车夫不见了,用剑挑起车帘,里面空空荡荡的。
“去了何处?”欧阳炎如鹰的眼看着四处,出了树还是树,能去哪里?
对于常年生在草原地区的他来说,走这林子还是一个难事,但一想起那人还在别人手里就觉不安,随意的选了一个方向走去。
片刻后,马车旁的一丛草丛里传出夜凌郗细细的声音。冷月之下,看着这人的脸有些可怕,白的太不正常。可在他眼里却什么也看不出。
“清风,大哥带你离开。”说完,打横抱起玉清风的身子,从草丛出去。
走了几步,手中突然一空,夜凌郗看向落在眼前五步之远的人,皱眉。
慕容策抽回紫色绸缎,将人抱在怀里,冷冰冰的看着夜凌郗,带着面具真以为能瞒过他。
“慕容策,你想做什么?”夜凌郗愤然,好不容易才带出来,竟然,就这么被他给弄了回去。
慕容策看了一眼靠着自己肩膀晕睡的人,淡淡的血腥味传入了鼻内,黑夜之下的眉头一动。
“玉清风想活着,只能留在本王府里。你,莫非想拿他的性命来换你的一己之心?”
“你。留在你府里只会让他死的骨头都不剩下,你没能力保护一人就不要自作多情。你们不稀罕他,有的是人稀罕。”夜凌郗窄袖下的手开始紧握。只要一想起大夫说的事情就咽不下气,不甘心。
“本王可不会听你废话,这人是我煜王府的人,就算是奴才,他的命也只有本王说了算,他的自由只能在我煜王府施展。”
“那我问你,清风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是不是你的?”(好别扭)夜凌郗怒吼,猩红的双眼时面具上唯一的颜色,唯一的感情。
准备离开的慕容策那一片刻止步,有些惊讶。
“你说什么?”这时,那没找到路的欧阳炎折回时恰好听到那句话,惊讶的询问。这,明明是一个男子,怎么会?
夜凌郗看向追赶自己的人,有些怒气,若非这人早早的就离开了,怎么会被慕容策把人弄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