抚养权之战——偶然记得
偶然记得  发于:2015年09月1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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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账的时候,售货员看着他们俩捂嘴偷笑,许航早就习惯了,从他第一次和张砚一带着宝宝出来的时候,周围就充满了好奇的目光,有时候结完账,还能收获:“你们加油!”“挺你们!”之类的温馨鼓励。许航自然明白他们暗示什么,开始还尴尬的解释一句是误会,后来干脆不解释了,有时候玩心起了还往张砚一身上靠一下,对祝福他们的人说:“谢谢你们,挺同志,无歧视!”

张砚一对此则毫不在意,他任劳任怨的抱着宝宝,面对周围的好奇祝福甚至嘲笑,完全无视,一句也不多说,该掏钱包的时候毫不含糊,一开始他就跟许航保证他搬进来负责宝宝全部花销,后来也就不分的那么清楚。毕竟大家一起吃住。

带着售货员和买衣服群众热烈的眼光和衣服离开童装店之后,许航调戏张砚一说:“哎我说,咱们仨这模样出来是有点像一家人。要是你是个女孩子,咱俩没准还真能产生一段罗曼史!”

张砚一在后面满不在乎的说:“男的也成。”

许航立刻闭嘴,完全不知道要怎么接话,他还是头一次斗嘴落了下风,正走着,宝宝看见蛋糕店,立刻伸手指:“嗯嗯嗯”

许航立刻启动教学模式:“诺诺说蛋糕!”

宝宝看看他,抿着小嘴不说,又着急吃蛋糕,勉强哼唧了两声敷衍了事,许航威逼利诱:“不说蛋糕也成,你叫哥哥,叫哥哥一声,哥哥就带你去。”

宝宝抿着小嘴,歪着脖子似乎在思考值不值得。

张砚一笑着看这一大一小谈判,突然远处传来清脆的一声:“哥!”

张砚一抱着宝宝转身,许航也随着声音看过去,一个十五六岁的女孩子蹬蹬的跑过来,脸上明显带着开心:“哥!”

张砚一说:“你怎么在这儿?”

张妍转是张砚一的亲妹妹,人长得挺漂亮,小圆脸大眼睛。她看到张砚一抱着宝宝,止住了奔过来的脚步,眼睛看看许航看看宝宝:“我在这边学钢琴呢,姑姑给找的”

张砚一看了看许久没见面的妹妹,脸上带着温柔的笑容:“学校放假了吧?”

少女恩了一声,看着张砚一抱着宝宝,似乎有点不高兴,许航见状伸手要过宝宝:“那个,我带诺诺去蛋糕店,你陪陪你妹妹吧。”他对张妍转露出个笑脸:“你是张妍转吧?”

张妍转看着许航,眼睛里带上一抹敌意。张砚一看出妹妹的不友好,为许航解围说:“妍妍,叫哥哥。”

张妍转当然不叫,小性子十足的扭开脸。

许航自然也不会跟小女孩计较,他抱着宝宝,稍稍退开说:“我先带他去买蛋糕,你们聊。”

张妍转伸手拉住哥哥的胳膊,躲在哥哥身后,偷偷用眼睛打量许航。张砚一点点头对许航说:“结束之后,我给你电话?”

许航摇头:“不用,你好好陪陪她,一会儿我带宝宝就直接回家了。”

张妍转拉着哥哥飞快的跑了,临行还丢给许航一个狠狠的白眼,许航苦笑了一下,抱着宝宝往蛋糕店走去。

张砚一一直被张妍转拉着跑了半个商场,才停下脚步,张砚一带她到附近的水吧坐下,看着气鼓鼓的妹妹,摸摸她的头:“怎么啦?”

张妍转说:“哥,我是你亲妹妹!”

张砚一有点好笑:“多大的姑娘了?怎么还跟小孩子一样?”

张妍转低头喝着饮料:“哥,你怎么老不回家嘛?”

张砚一说:“哥哥忙。”

张妍转撅着嘴:“那你干嘛住在别人家啊?姑姑说你是为了养那个小三的孩子。你为什么要养小三的孩子啊?那也不是你的小三啊!”

张砚一啧了一声,伸手捏了捏妹妹的鼻子:“别听她的,哥心里有数。”

张妍转哼了一声:“那你什么时候搬出来?”

张砚一想了想:“再过一段时间。”

张妍转抬头又低下,抿着嘴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大约是女孩子长大了有了心事,张砚一温柔的问她:“妍妍,是不是有事跟哥哥说?”

张妍转鼓着面颊说:“哥,其实我知道你为什么不回家,是因为林叔叔吧。”

张砚一沉默了一下:“是不是妈跟你说什么了?”

张妍转说:“哥,其实林叔叔挺好的,再说妈妈都要跟林叔叔结婚了,那难道你以后永远不会去了啊?”

张砚一拿着杯子的手一顿:“结婚?”

张妍转说:“恩……妈跟我说的,她说还没有告诉你,我也不知道怎么跟你说……”

张砚一沉默着看着装着茶包的咖啡杯,大学那时候的事情,也许母亲察觉到他回家了。

对于那件事,张砚一无数次告诉自己,其实没有什么大不了,不过是俗世凡人,七情六欲。再说张宸兴不是也有许心怡?母亲为什么要守着他?可是自己就是过不去那个坎儿,久泡的红茶颜色变黑,涩涩的苦味在他嘴里弥漫开。

这种快饮店的红茶就是用白开水沏茶包,跟许航泡的茶根本无法比较,张砚一的嘴已经被许航养叼,茶就是这样,喝过上品,就再也无法将就了。

张妍转低头摆弄饮料的吸管:“哥,我挺希望妈能幸福的,她受了那么多委屈,可是我心里又觉得有点难受。”

张砚一说:“什么时候?”

张妍转啊?了一声,反应过来说:“……说是下周就去领证。”

张砚一端起杯子,喝了一口:“你要是别扭,就搬出来住吧,哥给你找个地方,周末从学校回来的话,给你找个保姆做饭。”

张妍转摇摇头说:“不用,我平时都住校的,再说周末回去,林叔叔对我也挺好的。”

张砚一从家里搬走的时候,张妍转还不满十岁,张砚一不知道她什么时候知道母亲和那个男人的事情,也许她早就知道,但是却没有张砚一这么反感。

毕竟她当时还小,又几乎没有见过生父,也许她对那个男人的感情像许航对张宸兴一样。

想到许航,张砚一微微叹了口气:“我现在住在华艺的3015栋……就是之前爸和许心怡住的那地方。你有什么事就去找我。”

张妍转点点头,小声说“哥,要是妈妈结婚了,姑姑他们会不会去咱们家闹?”

张砚一把杯子放回桌子上:“不会。妍妍,哥哥再也不会让他们欺负你了。”

第二十九章

张砚一回去的时候,天已经擦黑了,宝宝早就上床睡觉了。许航猜想张砚一大约和妹妹在外面吃过了,他冲完澡出来打算看电视的时候,看见张砚一已经悄无声息的回家了,正坐在沙发上发呆。

“吃过了?”许航问他

张砚一坐在沙发上:“恩”

许航觉得张砚一有点不对劲,他走下来,看见张砚一眼神飘忽,于是问他:“喝了吧你?”

张砚一点点头。

许航无奈的说:“你妹妹还未成年呢吧?你怎么带她喝酒去了?”

张砚一说:“我自己喝的。”

“把你妹妹送回家了?”

“恩。”

许航看了看他,试探的问:“那个……你不能跟你妹妹吵架了吧?”

张砚一笑着摇摇头,他解开衬衣的扣子,仰面靠在沙发上。胸口的两坨晃得人简直睁不开眼睛。

许航认命的走到厨房:“我给你泡点茶解解酒吧。”

他边说边从酒柜最下层拿出茶叶罐。突然听到脚步声,一回头,张砚一已经站到他身后了,伸手穿过他的脑顶,从酒柜里拿出一瓶红葡萄酒,声音丝毫不带醉意的问:“茶没有酒痛快,能陪我喝一杯么?”

许航想了想,直起身子说:“不是说有压力就锻炼么?”

张砚一说:“那是一个人的时候。”

“酒品好么?”

“好”

“那来吧。”

春天的夜里还带着些许凉意,许航看张砚一毫不讲究的一口气喝干杯子里被珍藏的,不知道哪年的红葡萄酒,连忙劝他:“悠着点啊,这么喝容易醉。”

张砚一闭着眼睛,轻轻笑着摇摇头:“醉了就好了。”

许航咬了一口从冰箱里拿出来配红酒的奶酪,犹豫的说:“你是不是遇见什么事儿了?要不你跟我说说?只要不是跟张诺有关的,我今天听了,明天就忘。”

张砚一突然冒出一句:“我是不是挺卑鄙的?”

许航想了想:“以前是挺卑鄙”

他看着张砚一苦笑的脸,连忙又补了一句:“不过在我的英明领导下,你现在强多了,真的。”

张砚一像是喃喃自语:“我也是想让她们过上好日子,不受欺负,让他们付出代价……”

许航以为他说的是继父和母亲,他叹了口气:“人都没有了,你别抓着过去不放了。”

张砚一闭着眼睛轻轻的摇头:“你不明白”

许航说:“我觉得吧,活过一世谁都会遇到难受的时候,其实什么事都没有那么绝对,扛过去就得了。”

许航也迷茫痛苦过,知道自己其实不是继父孩子的时候,知道父母横遭车祸的时候,知道宝宝被保姆抱走的时候,和张砚一对簿公堂的时候,许航回忆起来只知道当时真的很痛苦,但是具体的细节,似乎都记不得了,就像是做了一场噩梦,梦醒了就不会再去纠结过去。他抿了一下红酒。最初喝酒还是继父教的,他们一家三口在这间屋子里,继父和母亲烛光晚餐卿卿我我,那时候他已经知道了自己的出身,对继父和母亲态度冷漠了许多,回家看见这副场景,扭头想出去,继父叫他回来,给他倒酒说:“小航,你长大了,今天爸爸跟你喝一杯。”

其实,张宸兴对自己一直不错,那时候大约是年少轻狂,自尊心很强,觉得自己一直生活在欺骗和谎言下面,做事情很绝对,知道真相后不肯回家,见面也是敷衍,不沾手亨泰,想方设法和父母划清界限。

等到再也不能看见他们的时候,才觉得当初的作法是多么幼稚,真心后悔自己错过了那么多能在一起的时光。

张砚一看着许航,心情倒是像被风吹拂的柳絮,起起伏伏,他带着些醉态,问出了自己已经纠结很久的问题:“许航,你怎么老是跟别人不一样?”

许航轻笑:“有什么不一样?年纪一把了还不结婚?不肯老实拿着安家费去过小日子却要跟张家争孩子的抚养权?”

张砚一说:“反正不一样”

从开始许航就跟别人不一样,他不争抢亨泰,不争取父母合葬的权力,却要争夺宝宝的抚养权,开始以为许航心机深,不过是用宝宝当幌子牟取利益。而现在。张砚一心知肚明许航养这孩子没有半点私心。

认识的越久就觉得许航跟别人不一样,他个性不强硬,却在母亲死后坚强的独自抚养宝宝,他脾气不火爆,却能在愤慨的时候嫉恶如仇大打出手,他做派不圣母,却从不计较得失,有时候好的让人……让人觉得牙痒痒。

对亨泰,对宝宝,甚至对自己,许航跟别人不一样。

红酒后劲很大,张砚一迷迷糊糊的看着许航俊朗的外表,心里像是塞进了一把火种,沸沸扬扬,拱的他浑身都要沸腾了。

许航看他把一瓶酒都喝的见底了,连忙伸手拦他:“成了张砚一,这玩意上头我跟你说,明天你非下不来床了,差不多得了”他顿了顿,放缓了口气:“到底怎么了?”

张砚一完全不符合一贯作风的趴在桌子上:“也没有什么,我妈要结婚了。”

许航沉默了,他知道这种心情,对任何孩子来说,父母找了另一个人来替代都不好受,当初他刚知道张宸兴不是生父时候,有了那么深的感情基础尚且受不了,更不要说张砚一这种突然的情况了。

外面突然下雨了,都说春雨贵如油,今年的雨水倒是频繁的很,可见是个好兆头。刷刷的雨声打在玻璃上,更显得屋子的安静,红葡萄酒的香甜气息环绕在屋子里,张砚一像个孩子一样侧面趴在桌子上,手指轻轻的摩擦酒杯。许航见过他精英的一面,见过他居家的一面,这样脆弱的时候倒是少有。

他是真的难过了,许航记得当初继父过世,张砚一都是冷漠的一副事不关已的样子,想必他跟自己母亲有着很深的感情吧。

许航用小刀把奶酪分成无数小块,踌躇的开口说:“其实也不算坏事,能有个相互照顾的人。”

张砚一模糊不清的嘟哝:“她不容易,我替她高兴……”

许航问:“那你妹妹呢?她能接受么?”

张砚一的确醉了,话比平时多了起来。他也没听清许航问的是什么,只是自顾自的念叨:“我爸找上许心怡的时候,也没有管我们能不能接受,我妈为什么要管?那是谁啊……谁说的个人有个人的活法,谁也不欠谁的……不欠我的……再说我们都长大了,也不在乎了……”

那是我说的……许航听他像小孩子赌气一样的话,不免叹了口气:“其实我觉得,你妈被你爸耽误这么多年,她应该有自己的生活。”

张砚一突然笑了,他趴在桌子上,笑的睫毛都跟着颤抖,许航知道他现在不再吝啬笑容,却从没有见他笑的这么夸张过:“她早就有自己的生活。”

那件事在张砚一心里憋屈多年,从未对任何人挖开过,他闭着眼睛,鼻腔里除了酒和乳酪的香甜还有许航身上的味道,混合着洗衣液和淡淡的茶香。

是家的味道。

张砚一被这味道所感染,无意识的对他诉说着藏在心中多年的秘密:“我大学……回家,我看见,她跟那个男的在床上,妍转那时候也就七八岁,就睡着他们旁边的屋里……我不知道他们在一起多久,我谁也不能说。我看见他压着我妈我……”

许航像是过电一般,伸手捂住他的嘴:“别说了张砚一!够了!”

张砚一的嘴唇贴着许航的手掌,那一抹滚烫的温度从手指传递到心底,许航感觉到张砚一的眼泪滚落到他手背上,只有一滴,稍纵而逝,许航转过头不去看张砚一,屋里安静的只听得见窗外雨打玻璃的声音,叮叮咚咚,一下一下敲在人的心里。

过了许久,许航缓缓地说:“其实,都是一样的,爸对我很好,虽然很好,可是他不是我亲生父亲,我看着他和我妈每一次亲昵……我是多余的……所以我明白……我懂的……”

他们都一样,母亲对孩子而言,纯洁如圣母一般,任何除了父亲以外的人和母亲在一起都是玷污了她的纯洁,即使他们相爱,即使他们结合的顺理成章。

张砚一迷迷糊糊的趴在许航的手上,许航的手带着些凉意,又舒服又温柔,他懵懂的听着许航的话,心里涌起一阵苦涩,许航也是受害者,于他而言张宸兴是被人抢走的父亲,于许航而言,张宸兴是被人强加的父亲,他们都是一样的。

许航任由他压着自己的手掌,情绪大约被张砚一感染,也变得絮叨起来:“那时候我总是跟我妈作对,死也不愿意去亨泰工作。总觉得要是这样,她就是她,我就是我……其实我明白她跟张宸兴是认真的,他们终于能走到一起我挺高兴的,可是我嘴上却一句祝福的话都说出不来,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大约是因为我一点也不想再跟他们沾上一点关系……我想离他们远远的……现在呢……他们真的远了,远的我再也看不到了,后悔也没用了……你不一样,你妈还在你身边,人都是有感情的张砚一,人生这么短,没准哪天还会遭遇不幸,所以趁着还活着,还能做选择,让她自己选想要的生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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