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错第一张时，他特别不好意思的抿着下唇看了徐谦一眼，然后继续写第二张。直到他写到第六张，徐谦实在忍不住的问：“你叫什么？”

呆子呆愣片刻回答到：“严子煜。

严子煜！居然是严子煜？那个商业巨子！居然在他这里写数字？不，他现在还没成为商业巨子。

“你为什么要一直在我这里写这个？钱太多了？”

严子煜摇头，“爷爷说我的心不够静，你这里刚好可以锻炼到我。”确实如此，越是在人多的地方，身体处于麻木状态下，越容易出问题。徐谦光是知道十年以后的商业巨子严子煜手段厉害，性格沉稳，却没想到他会用这么奇葩的方式磨练自己。

现在的严子煜还不算什么，但他爷爷过世后，权利的争夺战上，严子煜扫平一切障碍，夺来严家家主的位置。

那时候的严子煜意气风发却相当低调。怪不得徐谦觉得这张脸很面熟，偶尔严子煜会出现在杂志上，但杂志上的他跟现实的他完全不像同一人。现在的他稚气未脱，样子呆萌，全然没有十几年后的那种成熟干练的形象。徐谦的算盘默默的运转起来。

邹毅见徐谦在思索，不太理解的他这种忽然就神游的状态。干脆走到严子煜身边坐下看他是怎么写的。邹毅知道要从1写到600是相当困难的一件事，不仅要有耐心，还必须得有毅力，注意力也要高度集中才行。在严子煜开始写第十张时，邹毅也拿出十块钱递给徐谦说到：“我要拿回这十块钱。”

两个人就坐在同一张桌子前，一起写。严子煜因为坐下的时间比较久，围观的人也逐渐开始多了起来，他们都以为他写到很后面了。

邹毅写的不算快，但相较于严子煜的速度，还是快了不少。两个人心中都存在的一分谨慎，严子煜想到今天的最后一次挑战，一定要成功。已经给了徐谦200块，也就是说自己写了20次，20次都还没超过400就写错，周围的人越多，就越是能影响一个人的情绪，各种声音就都灌入耳中，烦躁的情绪一步一步的往上升，加上身体上的麻木感，就是这样才没办法写到600。

不，要的就是这样的环境。邹毅心里很坚定，不能想别的事情，一心一意的写，不要着急，半个小时时间是相当充足的。

就这样一笔一划，两个人都写到了400多。严子煜停下笔，头部因为一直埋着，颈椎有点不舒服，他抬头做了个舒缓的动作，拿笔的手也放松的张开并拢。侧头看邹毅还在不停的写，只见邹毅写到500时微微叹了口气，仍然没有停下的意思。这时围观的人越聚越多，大家都在看邹毅写，有看好的，有说他写不完的，还有夸他沉稳的。

严子煜更是对邹毅刮目相看了几分。身边如此嘈杂，邹毅都还能静下心来写着自己的。邹毅写到555时，突然停了下来，他看了一眼徐谦，心中默念，别着急，慢慢来。刚才写三个5差点就写错了。

在众人的围观中，在注意力高度集中的情况下，邹毅根本就不清楚他身边围了多少人，徐谦站在邹毅旁边也替他捏了一把汗，他希望邹毅可以成功。

“596，597，598，599，600.”在众人一致的呼声中，邹毅终于写完了600个数，并且一个都没错。他站起来动了动脖子，深深的吸了口气，徐谦满脸激动的说，“你真是太厉害了！”

邹毅做了个动作，他伸出掌心，手指快速的弯曲几下。徐谦呵呵一笑，从包里拿出刚才邹毅递给他的十块钱，一边拿出一个玩偶给他：“这是你的。恭喜你。”

围观的人见邹毅成功后都开始跃跃欲试，最初都是为了得到玩偶，现在看来，有很多人是想体验一把，不止是为了得到东西这么简单。

“你很厉害。”严子煜站定对邹毅说，他只比邹毅矮一点。今天仍然没能坚持到最后，写到490多的时候错的。很遗憾，明天还要再来。

“你太紧张了。放松一点。”

围观的人群渐渐散去，想试试的都留下来，想要把钱拿回去的，存着一定要拿回来的心态，坐在一旁安静的写。邹毅帮着徐谦监督，徐谦则拉住严子煜在一旁叙话。

“我叫徐谦，就在市高中上高一。”

严子煜没有说话，只对着徐谦微微礼貌性的一笑。

“你打算之后每天都来吗？直到完成这个游戏为止？”

“也许。”

“你在家里写不是一样的嘛？”

只见严子煜摇摇头，额头上的细汗慢慢汇聚成汗珠从脸庞两侧滑下，“不一样。”

“难道你不觉得我这是在偷女干耍滑吗？”

“不，刚才那个人就写到了600。这不是靠运气。”

“的确不是靠运气，凭的是毅力和耐心，还有心无旁骛。”

“我知道。”

“欢迎你明天继续来。”

剩下严子煜一个人孤零零的站在日头下，徐谦潇洒的给了他一个背影。转过街角，严子煜上了一辆黑色的轿车，经过街道摇下窗目光停留在那一高一矮的身影上。严子煜虚了眼，说了句：“回家。”

回家后，邹毅把今天徐谦递给他的玩偶摆在房间，特别醒目的一个哈喽凯蒂抱枕在邹毅的床上显得格格不入。看到邹毅没事就抱着抱枕看电视，抱着抱枕做作业看书，抱着抱枕跟他聊天，徐谦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试想想一个五大三粗，个头超过1米8的大汉整天抱个粉红色的卡通猫咪，超有违和感，徐谦也颇为吃味，自己如果变成抱枕就好了，每天被邹毅这样抱着感觉肯定不错。

回神，春梦还需春天做，现在盛夏都快入秋了，开学前最好再找点赚钱的门路多赚钱才行。

几天下来，徐谦早就把本钱给赚回来了，严子煜依旧每天都来。每回都递上100块，写完就走，很少跟他们交流。一个星期以后，严子煜终于成功的写完了600个数字，徐谦拿着580块钱和一个玩偶交给他。

严子煜看徐谦递过来的钱，眼中出现了两个字“蠢蛋”。

“你这么坚持，我觉得挺佩服你。钱不好赚，还是节约一点。”徐谦这么做存的目的可不是那么单纯的，为了让严子煜记住他的存在，能成为朋友那更好。

突然严子煜的表情变得很丰富。他的年纪虽然不大，但各色人物也见过不少，家族里的，世家里的，没有一个像徐谦这样，拿到手的钱还能退回去。自己来了7天，他退了580块，580块对一个普通的家庭来说也不算很少，更何况是对一个16岁的高中生。他是真的傻还是不受金钱诱惑的人？能想出这种赚钱的法子，想必也不是笨蛋。

徐谦见严子煜完全没有接钱的动作，直接把钱塞进他衬衫口袋里。又塞了个小熊在他怀里。

“给你个建议，照顾六七岁调皮的小男孩儿是最磨砺人耐性的，你可以去试试。”徐谦给了他一个友好的笑容继续说：“不要发火哟。”

真的看不透，一个16岁的高中生让一个已经步入大学一年的大学生完全猜不透，严子煜有点恼怒的看着徐谦的背影。

照顾小孩儿这么简单的一件事，是在开玩笑的吧。要试试吗？好像试试也不吃亏。严子煜完全没想到，他的悲惨生活就此拉开了序幕。

第18章

还说邹毅看见严子煜每天都来，徐谦对他似乎很上心，邹毅的心里渐渐开始累积各种不爽的情绪。终于在这天晚上回家后彻底爆发出来。

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

把钱退给严子煜后，徐谦的心情还很不错，可是晚上回家以后一直唉声叹气说严子煜肯定不会再来了。还说要是能跟严子煜打好关系成为兄弟就好了这种话云云，连带着晚饭也没吃多少。

邹毅恨得牙痒痒，在徐谦数不清多少次叹气后，他就火了。

“你特么一直提那人干嘛，你是不是喜欢他？”

这下可惊着徐谦了，连忙反驳：“谁喜欢他了，你才喜欢他。”

只见邹毅脸色一变，突然笑了起来，“是，老子就是喜欢他。怎么了？”

徐谦震惊了！心脏噗通噗通乱跳，没有节奏没有韵律，连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邹毅喜欢严子煜……邹毅喜欢严子煜……邹毅他居然喜欢上男人了！

“没怎么，喜欢他……挺好……”徐谦默默的想要回到自己的房间，抬起脚走的那一瞬间就被邹毅拦住了：“怎么，就允许你喜欢他，不允许我也喜欢他？”邹毅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说什么，气头上的话说出来很伤人，他明明知道，但就是忍不住想刺探徐谦。

心跳还在继续紊乱，徐谦脑子里完全是懵的，亲耳听到邹毅说喜欢别人，那种滋味让他不受控制的慌乱紧张，他忽然感觉这一世做的决定真好，果然邹毅不会接受自己，就算真的喜欢上了男人，那个男人也不是自己。

拨开邹毅，徐谦回到房间锁上门，现在的他比任何时候都清醒。别再抱任何希望，不能再有那样的情绪和心理。

留在徐谦门外的邹毅傻站着一步也不愿挪动。他到底说了什么！他对徐谦说了什么！有那么一些后悔，他不该话赶话，不该去试探。就算徐谦真的喜欢严子煜，他也有本事把他夺回来，不该说那些话的。况且徐谦怎么可能会跟他一样喜欢上男人？徐谦说过他有喜欢的人了，一定不会是后来才冒出来的这个严子煜。

邹毅用力的搓了把脸，坐在徐谦房间门口一动也不动。

此时的徐谦虽然难受，但还是很庆幸。如果邹毅真的喜欢上严子煜，也许不是坏事。能帮他追到严子煜的话，说不定两年后的那件事会有转还的余地。如果他们俩在一起了，严子煜不会对邹毅的事情坐视不理，他有钱，还有关系，也许真的可以帮到他。

打开手机，他现在无法面对邹毅说话，只好给邹毅发短信。

徐谦听到门外有短信声音响起，邹毅打开手机一看：

——毅哥，你放心吧，我不喜欢严子煜，你要是喜欢他我可以给你出谋划策。我不会告诉别人的。

邹毅看到短信有种摔手机的冲动！

——你不觉得哪里有问题吗？我喜欢的是个男的！

——呵呵，爱情没有任何界限。只要你情我愿就好。

邹毅忍住摔手机的情绪，只回复了一个字：

——好。

他很无语，不知道该怎么接徐谦的话。当徐谦看到这个字时，整个世界都灰暗了。他真的喜欢严子煜，他误会我喜欢严子煜原来真的是因为他喜欢严子煜。徐谦苦笑一番，拿出笔记本记录：

不属于你的，永远都得不到。失望不过是自己给了自己过多的希望但却没实现，这怨不了别人。祝福也是一种爱，看着你好，也当满足。

01年8月11日

自从这件事发生后，两人的关系似乎突然一下就冷却下来。徐谦如同往常一样，早上起来看完书，午饭过后就出去摆摊儿，邹毅则在午饭后就会独自一人出去，直到徐谦收摊他才会出现，帮着一起把东西收拾回家。

暑假过的很快，徐谦忙着攒钱，邹毅则不知道在忙什么事。开学报名前徐爸爸带着徐婉来过一次，邹毅没有陪同。徐爸爸看到儿子摆地摊，心里很不是滋味。回去以后就跟徐婉妈妈大吵一架。

报名那天徐爸爸陪着儿子去报名，选班考试的成绩出来了，总分750，徐谦考了671，算是挺高的分数，实验班的班主任是个老教师，叫帅丽萍。看到徐谦后觉得挺喜欢，就跟徐爸爸多聊了几句。

在了解完徐谦的家庭情况后，帅老师沉默半晌。考虑到徐谦不会住校，帅老师似乎有点担心。

邹毅在他班上出现时引起了不小的轰动，有一小部分女生蠢蠢欲动。他照旧找了教室最后面的位置，一个人坐，就坐在窗户边上。

上课时他经常不在状态，时不时把头侧向窗外也不知道是在看什么，留下一张冷峻的侧脸让班上的女生观摩。

最近和徐谦的关系一直都僵着，从那天开始，暑假里他们俩在家里都是自己做自己的事，只有吃饭时会在一起。开学两周，徐谦中午在学校吃饭都是跟着同学，他则是一个人看着徐谦从食堂出来后才进去。晚自习下课他会等徐谦，两人一前一后距离不超过两米。

市高中的校庆就在11月初，徐谦班上准备的节目是大合唱，他个子比其他人小，所以就被安排在第一排和不少女生站在一起，这让徐谦心里十分抓狂。

邹毅每次都偷偷的跑到礼堂去看他们排练。只是看着那个小小个子的小孩儿，他心情就会好上几分。今天来刚好碰到正式的彩排，所有学生都穿了演出服，徐谦也换上了中山装。衣服略有点松，即使徐谦里面穿了毛衣也没将衣服撑起来多少，越发看着像个初中生。

他们班唱的是《大中国》，徐谦站在第一排正中间，话筒就正对着他。班上个子小的男生不少，但徐谦应该算是班上男生中个子最小的一个，老师觉得他的个头就只适合站第一排中间。他从来都讨厌自己身高，但没有一次有这回这么讨厌！

不是都已经那什么了，怎么个子胡子喉结什么的都还动静？徐谦更气愤的是，连根毛都没长。

音乐声响起，女生先唱，大家还没觉得有什么，等到男生唱时，前两排的女生当中唯一一个男生的徐谦就很显眼，他一个人对着话筒，经过音响扩大音量的声音绝对可以力压后三排男生。

他的音色因为在变声期算不上好听也算不上难听，至少不太像鸭子叫，但在邹毅听来，每每都会把那张臭脸的表情收着，露出一副“我是徐谦脑残粉”的表情。

“邹毅，我又抓到你偷懒了！”邹毅班上演童话故事，美女与野兽。他是理科重点班，班上的女生确实也少的可怜，所以连文艺骨干都是男的，还是一个肌肉男。肌肉男叫郭小川，一个爱打篮球的学霸。跟邹毅因为几场篮球关系变得不错。

这次班上出节目，没人想去演野兽，郭小川忽悠邹毅喝了一顿酒，邹毅就答应去演了。邹毅后来回想，当时一定是脑袋被门夹了。说好的演野兽，结果最后居然让他演……他不得不每次都找机会开溜。

“你怎么在这里？”邹毅一副想要跑掉的动作被郭小川镇压，拉着他膀子说：“就是专门来逮你的！”

“川川，拜托你换个人吧，我不想演。”邹毅的样子很狗腿。

“那怎么行，三天后就出演了！再说是你自己答应的，你可是站着尿尿的人，说话得算话吧。”

几句话就让邹毅泄气了。抱着的最后一丝希望被灭……演了那个，又不知道要被人骚扰多久。这郭小川说话一套一套的。也怪自己嘴贱，就这么把自己给卖了。害的他连个争辩的机会都没有。

终于还是看完徐谦班上的大合唱后，被郭小川抓回教室排练去了。出场时间不超过两分钟，台词没超过五句，也值得一次又一次排练？忍了。

晚自习下后，徐谦浑身不舒服，也不管天气已经开始冷了，任性的脱掉中山装。邹毅走在他后面看着他把衣服拿在手上，把自己身上的运动外套扔给徐谦，徐谦也不客气，穿上比自己不知道大多少个号的衣服走到家。

“给。”到家后徐谦不情不愿的把衣服还给邹毅，他本来想扔客厅，又觉得不太好。

“我没名字吗？哥总会喊吧。”徐谦白了一眼拦住他去路的邹毅“嘁”了一声。

这一声还真就直接戳到邹毅心里不爽的地方了，“嘿，你还来劲了。不就是一个严子煜吗，至于你这两个月不搭理我？”

“不至于。”徐谦不耐烦的说完就又想拨开邹毅。这回邹毅可没让徐谦得逞。他拉住徐谦的小手腕说：“先别进去，把话说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