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两人去了时代顶楼的旋转餐厅,是孟轲订的位子。
整个L市都在他们脚下,不过孟南不喜欢这种居高临下的感觉,高处不胜寒。他宁愿站在低处仰望。
“这里建成的时候,我就想一定要带你来这里。”
因为孟轲的这句话,孟南没说出不喜欢这里。
只是附和的笑。
“晚上有什么打算?”
“我们去广场跨年吧?”
孟南的提案孟轲都不会反对,只是孟南不知道他会不会喜欢。
“然后就在外面过夜吧。”
孟轲抬起头,似乎没理解孟南的话。
“我是说,不回家里,可以去你的那个房间过夜。”
孟轲愣了一下,说道:“好啊!一会儿我叫人定一间房。”
“不去上次那间吗?”
“那间我已经退了,你喜欢的话再定一间就好了。”
孟南点点头,心里却想着别的事。
孟轲不知道孟南会钟意那间房,在他搬回去以后就基本不去那里住了。加班时也基本睡沙发。后来和苏莎分手时,那房间就被苏莎要去了。
孟轲也不知道孟南之所以会提,是因为孟南看见苏莎出入那个房间。
才刚入夜,时代广场已有很多人。有情侣也有出来散步的老头老太太。有的人在放孔明灯祈福,有的人在跳舞。
孟南和孟轲并排坐在广场的长椅上,因为是晚上,也没有人注意到两个男人坐在一起。
城市的灯光太亮,映得天空几乎看不见星星。
孟南看着天空发呆,孟轲也陪着他静静的坐着。
“小柯。”
孟南还是看着天空,叫了一声孟轲。
“嗯。”
“到了美国,我不想住姐姐家。”
“好。”
“你都不问为什么么?”
孟南转头看着孟轲,孟轲也看着他。
“你喜欢就好。”
孟南被孟轲打败了,也许孟轲理解他的心情吧?或者只是单纯的宠溺或迁就而已。
十一点时,广场开始放烟花。璀璨夺目的烟花在空中绽放,爆竹的声音几乎盖住了人声。
孟轲还在看天空中的烟火,孟南转过头对他说:我爱你。
孟轲像是感应到了一般,回头看孟南,但是他并没有听到孟南讲话。
他亲吻了孟南,两个人不顾场合就这样亲吻着彼此。即使被人看见也无所谓了。
烟火结束后就迎来了高朝,还有几分钟就迎来新的一年。
两人紧握彼此的手,仿佛整个世界就只有他们。
“十!”
人群开始倒计时。
“九”
孟南看着孟轲,眼睛有些湿润,他真的不想和孟轲分开,可是现实早已拉开了他们的距离。
“三”
“二”
“一”
“当!”
新年的钟声响起,两人拥抱彼此,在心底说了一句:我爱你。
22.尾声
孟南一直看着窗外,飞机在云层之上,云层上的世界格外明亮。
孟轲合上报纸,“不累么?一直都没有睡。”
孟南回头看了孟轲一眼,摇摇头。
元旦的第二天,两人就坐上了飞纽约的航班。从早上起来一直到现在,孟南几乎没讲过话,似乎在考虑什么事。
孟轲觉得孟南是对回美国或者恢复记忆的事感到不安,他也犹豫要不要干脆就放弃,走一步算一步。可是问题不去面对,就永远不会解决。
“我怕见到姐姐会觉得尴尬,明明一起生活了七年,却像陌生人……”
孟南笑得很勉强,孟轲握住他的手。
“你姐姐会理解你的,等你记起来就好了。”
孟南反握住孟轲的手,看着孟轲认真地问:“你希望我记起来么?”
孟轲还没来得及回答,空姐就过来送餐。孟南迅速地抽出了自己的手,转头看着窗外。
孟轲没说什么,接过餐点又顺便叫了杯酒。孟南刚刚的反应,有点过度了,以前两人在外面吃饭时互相夹菜不说,有时候孟南也会喂给他吃。
他觉得孟南肯定是有什么事情压在心里。
……
孟茜早早地等在机场,内心忐忑不安。
孟南和孟轲走出来时,孟茜一眼就认出了他们。
“阿南!”
孟茜激动地挥着手,不顾场合地喊了孟南的名字。
孟南看看孟轲,孟轲点点头,孟南快步朝着孟茜走过去。
孟茜扑进孟南的怀里,紧紧地抱住他,一遍一遍地叫着孟南的名字。
孟南安抚似的拍着她的背,回头看了眼孟轲。
“我姐姐她就这样,有点太激动了。”
孟轲摆摆手,“毕竟有半年没见了,又发生了那么多事。”
听到孟轲说话,孟茜才反应过来。
“不好意思,让你见笑了。”
孟茜不好意思地笑笑,擦了一下眼角的泪痕,礼貌地伸出手。
“你好,我是孟茜,阿南的姐姐。”
孟轲回礼,“你好,我是孟轲。”
“累不累?要不要先去休息一下,还是直接去吃饭?”
孟茜对孟南很关切,没有预想的那么生疏。孟南还是一样的话少,一直低着头,孟茜说什么,他就点点头。
孟轲一直跟在两人后面,觉得气氛有点怪,却又说不出哪里怪。
孟茜订了一家中餐,孟轲坐在两人对面。
孟茜礼貌地对他点头,转头又对孟南讲话。
“姐姐把你房间已经收拾好了,你们就回来住吧。”
孟轲喝着水,莫不吭声。
孟南抬头看孟轲,孟轲笑着示意他让他自己决定。
在来之前,他们也讨论过这个问题。当时孟轲的意见是孟南回去和孟茜住,他一个人住酒店。
他不适合直接住进孟茜的家,孟南跟着他在外面住也不是很好,而且孟南回去住的话还能拉近一下与孟茜的距离。
“姐,我已经决定和小柯在外面住了。”
孟南语气很坚定,孟轲也料到他会这么决定。
意外的是,孟茜像是知道会是这种结果一样,没反驳也没争取的就同意了。
“这家餐馆阿南以前很喜欢,不知道孟轲先生喜欢什么,就顺着阿南的口味订了。”
孟茜礼貌而又生疏地说道。
“阿南喜欢就好。”
孟轲也礼貌地回应,目光落在孟南身上,孟南正好也在看他,二人相视一笑。
世界已容不下其他。
……
“阿南,你是不是有什么事?”
孟轲擦着头发坐在床边,孟南已经躺在床上了,侧着身子。
“没有,就是累了。”
孟南没回头,反而扯住被子蒙住头。
“这样会透不过气的。”
孟轲把被子往下扯了扯,露出孟南的脸,孟南又缩回被子里。这样几次,孟轲也只好放弃了。
孟轲又擦了几下头发,坐在床边,看着孟南的背影。
屋子里静的出奇,连轻微的呼吸声都听不到。
孟轲不知道孟南发生了什么,自从那次病好,就变得少话了,很少笑,饭量也小了。经常盯着哪里看,像是发呆,又像是在想什么。
问他也总是“没想什么”或者“XX东西很好看”这样的话。
每当这时,孟轲都会觉得孟南已经记起来了。
嗡嗡!
手机的响声打破了沉默的气氛,孟轲起身拿手机。
或许是闷的太久,孟南也动了动,伸出头来透气。
“喂?”
孟轲接起电话,回头看了一眼孟南。
“我是孟茜。”
“我知道。”
两小时前才吃过饭,孟轲不知道孟茜打电话是为什么。
“阿南睡了么?”
孟轲又看了一下孟南,孟南的身体有着轻微的起伏,看来已经睡了。
“嗯,睡了。”
“明天见一面吧,就你和我。”
孟轲皱眉,没理解孟茜的意思。
孟茜似乎知道他不懂,又补充道:“关于阿南的一些事,我想你有必要知道。”
孟茜语气很严肃,孟轲听出了事情的严重性。
“好。”
挂掉电话,孟轲坐回床上,孟南已经睡着了。
细碎的发丝遮住了孟南的睡眼,孟南皱着眉头,似乎在睡梦中也不安稳。
孟轲在他额头和唇上分别印下一吻,又把他抱在怀里,像对待至宝一般。
……
孟南坐起身,看看时间,才晚上十点钟。
孟轲还在睡着,侧着身子,一只手枕在头下,一只手搭在孟南身上。
孟南握住那只手,另只手轻轻抚着孟轲的鼻眼。
“都十几年了,这张脸怎么都忘不掉……”
孟南咬咬嘴唇,“真不想和你分开……”
孟轲醒来已经是一个小时以后的事了,孟南没有起来。
“睡得好么?”
孟轲蹭了蹭孟南的手,睡眼惺忪的“嗯”了一声。
孟南也蹭了蹭,钻进孟轲怀里。撒地说:“去吃饭好不好?有点饿了~”
孟南难得撒娇,孟轲心情大好。搂住孟南,“想吃什么?”
“我订了酒店的餐厅,就在楼下~”
孟轲皱眉,“什么时候订的?”
“你刚刚睡着的时候~”
孟南抬起头,两人的脸靠的很近,近到能感受到彼此的鼻息。
孟轲慢慢靠近,就在两唇几乎相触时,孟南别过了头。
“好饿好饿!我们赶紧去吃饭吧!”
孟轲尴尬地“嗯”了一声,起身穿衣服。
两人吃了酒店的自助餐,孟轲只吃了一份牛排,又开了瓶香槟。孟南吃了很多甜点,孟轲都不知道他竟然那么喜欢吃甜食。
“我明天要去见你姐姐。”
两人饭后散步时,孟轲告诉孟南。
孟南没什么大的反应,似乎是意料之中。
“就我一个人去,没关系么?”
孟南点点头,“嗯,姐姐应该有不想我知道的吧。”
孟南又点点头,看了眼孟轲,笑得有些勉强。
孟轲抱住孟南,他想知道孟南的全部,最近这种想法越来越强烈。
“无论是什么事情,我都会告诉你的。”
“好。”
孟南回抱住他,如果可以,他希望明天永远不要来临。
还没倒过来时差,两人快到中午才醒过来。叫了客房服务,两人吃过饭,孟南给孟轲挑了一套休闲装。
“我们孟轲只是帅气啊!”
孟南拍拍孟轲的肩膀,对着镜子说。
孟轲敲了一下他的脑袋,“什么时候学的像个花痴一样。”
“哎哟!痛!”
孟南捂着头,撅着嘴。气鼓鼓地瞪着孟轲。
孟轲无奈地笑笑,“我很快回来。”
“小柯!”
孟南叫住了准备开门的孟轲,孟轲停住。
“怎么了?”
“给我煮杯牛奶吧?我想喝。”
孟轲皱眉,孟南已经很久不喝牛奶了,尽管疑惑,他还是煮了牛奶。
孟南一直在旁边看着,有时候看牛奶锅,有时候在看孟轲。
“怎么了?”
“没怎么,就是想看啊!”
孟轲觉得孟南的心情似乎很好,语气也很轻松,整个人就如同纽约的太阳。
“给,小心烫。”
孟南小心翼翼地接过杯子,深深吸了一口气。
“好香啊!”
“那我走了。”
“嗯。”
也许是杯子的热气熏的,孟南的眼睛有些水汽。
孟南站在窗边,手里端着牛奶杯,窗外阳光明媚,如同孟南的笑脸。
孟轲看看表,他已经坐在这里半个小时了,孟茜一直看着窗外。
尽管很不礼貌,孟轲还是忍不住催促了她。
“到底是什么事?”
不是他没有耐心,而是他不想留孟南一个人在酒店。
孟茜喝了一口咖啡,看着孟轲,脸上满是歉意。
“对不起。”
孟轲以为是在为这么久不说话道歉,“没什么。你叫我来……”
“阿南走了。”
孟茜打断了他的话,孟轲愣住,没听懂她的意思。
“是阿南叫我拖住你。”
孟茜看了一眼手表,“现在应该已经不在纽约了。”
“什么意思?”
孟轲愣愣地问,感觉像在做梦。
“阿南恢复记忆了。”
孟轲猛地站起身,椅子摩擦地板发出刺耳的声音。整个餐厅的客人都看了过来。
孟茜拉住他的胳膊,“已经来不及了!”
“放开我!”
孟轲粗鲁地甩开她的胳膊,也不顾及是地点就吼了出来。
就在他要走时,孟茜再次拉住了他。
“如果你现在走了,就再也不会知道阿南那七年是怎么过来的。”
话里全是威胁,孟轲胸口起伏着。
“我要去找阿南。”
才说完,服务生就走了过来。
“对不起,两位客人请你们注意一下,已经影响到其他客人用餐了。”
孟茜道了谦,按住孟轲。
“我没办法听你说话,所以,在我没发怒前,请你放开我。”
孟轲的声音有些颤抖,孟茜知道他已经听不下什么,只能妥协。
孟轲一秒也不停的冲了出去。
孟茜看着那慌张的身影,咬咬嘴唇,她不知道她这样做到底是对是错。
可是,无论对错,也都无法纠正了。
孟轲一路飙车,恨不能生一双翅膀飞回酒店。
满脑子都是孟南。
怪不得孟南最近那么奇怪,怪不得他总是欲言又止的样子。
是这样啊……
都记起来了,就要离开他了么?
不会的!
孟轲停在房间门口,深呼吸,手颤抖的打不开锁。
他一直告诉自己:孟南还在,就在这扇门里。他打开门,孟南会说‘小柯,你回来了’,然后会拥抱他。
孟轲深吸一口气,推开了门。
房间很亮,阳光落在床上。整洁的像还没有人入住。
窗台上放着一杯牛奶,下面还有一张纸条。
孟轲端起杯子,牛奶一点都没有少,已经冷了。
他似乎看到那个男人端着牛奶杯,站在这里看着他开车离开。
……
哥:
请忘了我,去过幸福的生活。
弟孟南
——正文完——
番外:孟茜
我最后悔的事,就是那天赶孟南出去。如果我不那么极端,也许阿南也不会受到那么多伤害。
我一直都知道有个同父异母的弟弟,见到他却是在祖母过世之后。
我回国拜祭父亲和祖母,见到了19岁的孟南。
他问我:你是谁?
那神情,和父亲如出一辙。
我问他要不要跟我去美国,我以为他会很开心。
毕竟,我们是彼此唯一的血亲了。
他却说他要考虑一下。
我知道他不会考虑很久,而且也肯定会跟我走。
他也的确很快就回复了我,也很快就跟我来了纽约。
我时常想,也许错就错在我那时邀他来纽约,如果他没来,后来的事情也就不会发生了。
可是,没有也许。
我以为孟南会跟我来,是因为我这个姐姐,或者想到大洋彼岸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