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对他好

芙蓉市到蓬县原本有七八个小时候的车程，不过因为最近两年芙蓉市到果市通了高速公路，果市到下面的辖县蓬县路面也由原来的泥巴公路变成柏油路，路况好了不少，所以行车时间缩短了两个多小时。

他们到达蓬县的时候，天还没黑，沈邵带着顾宁昭等人到饭店里吃了饭，就在蓬县最好的酒店住下了。不过对于陈章等人来说，这个三星酒店还是简陋了点，不过好在干净卫生，二少爷又没什么意见，他们这些给二少打工的就不用再多嘴了。

把行李箱放到酒店后，沈邵把重要的证件随身放着，然后带顾宁昭到县城街道上逛一逛。短短几年内，县城的变化很大，很多破旧的房屋拆掉了，修建成了气派又漂亮的大楼，沈邵一边走，一边给顾宁昭介绍这些地方的特色。

“没想到过了好几年这家面店还在，”沈邵路过一家面馆，笑着道，“这家店里的面条劲道又实惠，初中的时候，很多同学都爱到这家店里来吃饭。特别是那一手刀削面，很多人都爱到这里来吃一碗。”

路过最繁华的广场地段，他伸手指着二楼一家非常红火的火锅城，在顾宁昭耳边道：“这个地方圣衣不错吧，实际上门面是我的，附近还有几个门面也是我的，都是繁华地段，我每年收的租金都花不完。这么算起来，我也算是小有余产了。”

顾宁昭诧异的看了沈邵一眼，没有想到沈邵在蓬县还有这么一项产业，也没有想到沈邵会告诉他这样私密的事，这是不是代表着对于沈邵来说，自己已经是很亲近的人呢？

“我在这里还有一套九十多平米的住房，可是一直没有时间装修，”沈邵指了指旁边一栋看起来就很漂亮的大楼，“就在这里面，我考虑着过两年房价大幅度涨价以后就卖出去，平时不住，也就懒得去装修了。”

房价即将大幅度增长是未来十年里既定的事实，顾家近几年也买了不少地皮准备投入房地产这一块，这事陈章作为顾家的员工，知道得很清楚，但是他没有想到沈邵这个普通人竟然也对市场这么了解，于是不由得对沈邵又高看了几分。

“这边是全县城最热闹的地段，”沈邵看着来来往往散步的人群，笑着道，“也是情侣们散步必经之地。”

顾宁昭闻言抬头打量了一下四周，街道宽阔，路灯明亮，就连街道两旁的树木上也挂着闪烁的彩灯，一些店铺里面还插着鲜艳的国旗，借着国庆的名义宣传促销活动。

虽然小但很有活力很有生活气息的县城，与记忆中那个破旧的县城全然不同，顾宁昭看着树上闪烁的彩灯，点着头认真道：“很漂亮。”

很多人在朋友夸奖自己家乡时都会感到由衷的高兴，沈邵也不例外，他听到顾宁昭这句话后，脸上顿时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我们这就叫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见沈邵脸上露出自豪的表情，顾宁昭的表情也柔和下来，所以当有人给他发传单时，他也都好脾气的接到了手里。

“沈少，前面有个女孩子一直盯着你看，是你认识的人吗？”陈章作为保障顾宁昭生活安全的助理，最擅长的就是察言观色，所以当他发现有人看沈邵的目光与普通人不同时，就出声提醒了一句。

沈邵顺着陈章的视线看去，就看到街道对面有一对手牵手的小情侣，男孩子染着黄色头发，穿着黑色体桖加喇叭裤，体桖上印着大大的骷髅头图案，一副非主流的打扮。女孩子也一副非主流打扮，她的视线正落在沈邵身上。

仔细辨认了好一会儿后，沈邵才确定这个女孩子是大伯的二女儿沈红，在他的眼里沈红虽然为人有些任性，但也不是什么坏孩子，现在这么一副非主流的打扮是怎么一回事？

大概是发现了沈邵在看她，沈红拉着小男友匆匆挤进人群后很快消失不见。

沈邵皱了皱眉，然后道：“她是我大伯家的女儿，好几年不见，我都快认不住出来了。”

陈章不知道沈邵与这些亲戚关系如何，所以识趣的没有多说，只是道：“现在年轻人的思想越来越新潮了。”

沈邵笑了笑，不置可否，他与沈红之间有三岁的年龄差，而且对方一直以来也不太喜欢他，他还是不要去管这些招人厌的闲事了。

几人回到酒店后休息了一晚，第二天早上在酒店里用过早餐后，沈邵才拿出之前买好的礼物，带着顾宁昭去拜访大舅与二舅一家。

大舅住的房子是单位的集资建房，里面住着的基本是教职工人员以及他们的家属，居民楼下就是一个还算宽敞的活动场所，院子旁边几颗茂盛的榕树下还有几套石桌，以供退休的教职工下棋大牌或者下棋用，小孩子们也喜欢到树下玩闹，所以每天这个地方都很热闹。

沈邵他们坐着的奔驰车开进院子里时，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现在的老百姓虽然对汽车还不算特别了解，但是车头上立着的奔驰标志他们还是认识的，要知道现在很多电视剧里有钱人车子前面都有这么一个标志呢。

先下车的是身着西装的陈章，他与司机下车后走到后面，替顾宁昭与沈邵打开车门，然后道，“顾少，二少，请下车。”

邵诗雯陪着妈妈买菜回家，刚进院子看到不少小孩围着一辆车看，便好奇的多看了两眼，这一看就发现正从车里下来的沈邵，她顿时高兴的拽了拽妈妈的袖子：“妈妈，是表哥！”

杨碧青还没反应过来，就看到女儿兴冲冲的朝停在院子里的那辆车跑去，等看到沈邵的身影后，她才又惊又喜的加快步子跟了过去。

沈邵刚走下车，就听到身后传来邵诗雯的声音，还没来得及转身，右手臂就被人抱住了。

“表哥，你什么时候回来的？”邵诗雯笑得两眼弯弯的看着沈邵，一年时间不见，表哥又长帅了不少，“我都想死你啦。”

“诗雯，”沈邵仗着一米七九的身高优势，轻松的摸了摸邵诗雯的头顶，“刚刚回来，我也很想你跟舅舅舅妈，给你介绍一下我的朋友。”

邵诗雯这才发现沈邵旁边还有别人，忙把自己挽着沈邵的手收了回来，礼貌的朝其他几人笑了笑。

“这是我的大学室友顾宁昭，这位叫陈章，你叫他陈哥就好，”沈邵说完后，对顾宁昭与陈章道，“她是我的表妹邵诗雯。”

“陈哥好，宁昭哥你好，”邵诗雯乖乖的招呼人，然后好奇的打量两人，表哥的这位室友长得也好帅，既然是表哥的室友，那么也就表明他也是华大的学生？

作为高中生，邵诗雯对华大带着一种天然的向往，所以尽管顾宁昭什么话还没说，她已经在顾宁昭的头上打了一个大大的勾，这种类似于“华大出名，必属精品”的认知，很容易让她对沈邵的这几个朋友有好感。

“大舅妈。”沈邵见到杨碧青朝这边走来，笑着向前接过杨碧青手里提着的菜，然后又给双方做了介绍。

杨碧青听完介绍后，就热情的招呼大家到家里坐，一通忙乱后，总算都坐了下来。

“小顾是京城人？”杨碧青担心顾宁昭等人听不懂地方话，有意把语速减缓，等顾宁昭点头后，就笑着道，“京城好，京城好。”她虽然没有见过大世面，但是好歹还认识楼下停着的是什么车，也看得出这两个穿西装的成年男子对顾宁昭格外尊重，只怕小邵的这个室友身份不简单。

等邵庆文回来以后，杨碧青就到厨房去做饭，邵诗雯担心她一个人忙不过来，也跟着到厨房去帮忙，沈邵也想跟着去，结果被杨碧青拦下来了。

“小邵，你的朋友还在这里呢，你去陪陪朋友，免得他感到尴尬。”杨碧青吧嗒一下拍上门，把沈邵关在了厨房外。

沈邵无奈，只好回到顾宁昭身边坐下，然后开始剥桌子上的橘子，剥好后分给顾宁昭一半后，才自己吃起来。

“别吃太多，免得午饭吃不下去，”顾宁昭叮嘱一句后，掰下一瓣橘子放到自己嘴里，橘子很甜，一直甜到他的心里。

邵庆文也知道顾宁昭身份不简单，但是见他与外甥相处自然，感情也不错，所以也就当不知道此事，只把顾宁昭当成一个普通晚辈来对待，反正在他眼中，顾宁昭身份再显赫，也只是小邵的朋友而已。

等二舅一家也过来以后，沈邵就把准备好的礼物分给了大家，然后在热闹的氛围下，一家人围着饭桌坐下了。

顾宁昭在邵家得到了上宾的待遇，大家的热情让向来寡言的他有些不知所措，不过心里却是有些高兴的，因为他感觉得出来，这些亲人对沈邵是发自于内心的关心。

离开大舅家的时候，两个舅舅还给沈邵与顾宁昭每人塞了两个红包和一堆特产，以及几件给沈邵织的几件毛衣。

目送着奔驰车开出院子里后，邵庆文与邵庆武才回到屋子里，兄弟二人互相对视一眼，看到了彼此眼底的担忧。

“小邵给我们带的这些礼物，要花不少钱吧？”邵庆武点燃一根烟狠狠吸了一口，“这孩子向来懂事，也不知他在京城里过得怎么样。”

邵庆文跟着叹了一口气，随即又开口劝弟弟：“小邵个性稳重，也不是硬撑面子活受罪的人，想必在京城里发展不错，我听说名牌大学里的学生去做家庭教授，一个小时都有几十块的工资呢。京城里的人重视教育，又不缺钱，小邵去做家教，确实能攒下不少钱，更不说还有奖学金助学金，你别胡思乱想了。”

这话不管是在安慰弟弟还是在安慰自己，至少在邵庆文的内心深处，对沈邵是十分信任的。

沈邵一行人又在酒店歇了一夜，第二天一早又开车赶往沈家村。沈家村这两年虽然通了公路，但是路况不好，再强悍的豪车在破烂的公路面前都是纸老虎，当车子在村口停下的时候，沈邵还有一种自己仍在不停摇晃的错觉。

奔驰车在教职工大院里能引起人围观，到了乡里仍旧不例外，车子在村口停下不久，就有几个村里的小孩子围了过来。

这几年沈邵回老家的次数并不多，这些小孩都不认识他，但是在地里干活的乡亲们却认识，所以当他们认出从车里下来的人中有沈邵后，就热情的打招呼，还有人要留他到自己家里吃饭，不过都被沈邵婉拒了。

“沈邵这娃子现在真是出息了。”

“那可不是，听说华大里很多学生出来都是国家的重要人才，还有做大官的呢。”

“哎哟哟，这娃子真是争气，我家那个能有他一半能干，我睡着了都能笑醒。”

村里人对自己的高度赞誉沈邵并不知道，他也没有先到哪家去做客，而是提着香烛祭品鞭炮到了母亲的坟前，给母亲祭奠磕头过后，才起身对站在旁边的顾宁昭道，“我带你去我家的房子看看，很久没人住，可能连下脚的地都没有了。”

顾宁昭见他脸色不太好，犹豫了一下，伸手拍了拍的后背：“别难过。”他想说，还有我陪着你，可是却没法说出口。

“没事，”沈邵朝顾宁昭笑了笑，带着他下了一个山坡后，才慢慢开口道，“如果那天我能早点回家，也许我妈就不会想不开……”

当年很多药材商都要收蝉蜕，并且还开出十元一公斤的高价，所以尽管蝉蜕这种东西非常不压称，他每天放学后还是会边走边捡蝉蜕，好拿去换钱。他没有想到那天妈妈会喝药自杀，如果他早知道的话，就不会去捡什么蝉蜕，而是守着妈妈了。

“不是你的错，”顾宁昭看着这个山清水秀的小山村，心里闷闷的有些难受，“你别……别伤心。”

“我没有伤心，”沈邵对他笑着道，“我就是……有些遗憾而已。”

顾宁昭看着这个笑容，心头又酸又疼，就像是喝了一瓶苦涩的醋，说不出的滋味。

他想对沈邵好，想对他很好很好。

似乎只要沈邵心情好，他就会跟着开心一点。

35、我会拳法

就不住人的房屋满是积灰，沈邵打开门后，被屋内呛人的霉味刺激得咳了好几声，他转身对要跟着进来的顾宁昭道：“你等一下，我去把窗户打开了你再进来。”

窗户还是以前的那种老式木窗，打开过后屋里亮堂了不少，沈邵按了下电灯开关，不知道是断了电还是灯坏了，灯没有亮。借着从窗外透进来的光看了几眼屋内，所有家具上都积了厚厚的一层灰，有些角落里还挂着蜘蛛网，让沈邵比较意外的是他放在木柜上的书本全都不见了，他皱了皱眉，也不怕柜子脏，拉开木柜上面的盖板，朝木柜里看去，木柜里面的书也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几张破破烂烂的本子纸缩在柜子角落里，孤零零的显得有些可怜。

“怎么了？”跟着进来的顾宁昭见沈邵盯着一个空柜子看，疑惑的看了好几眼。

沈邵笑着摇了摇头，合上盖子后拍了拍手上的灰尘。

陈章适时的掏出一块手帕递到沈邵面前：“沈少，擦擦手。”

“谢谢，”沈邵接过手帕擦去手心的灰尘，把手帕揣进自己的裤兜里，对陈章道，“洗干净后再还你。”

“不用这么客气。”陈章家里也有亲戚住在乡下，但是在他印象里，乡下的房子虽然不一定比得城里漂亮，但是大多修得比较宽敞，像沈邵家里这么拥挤破败的大多都是用来装柴火或者废弃不用的老屋子，没有想到沈邵以前竟然住在这样一栋房子里。

“家里就只有两个房间，一个堂屋，旁边就是猪圈和厨房，我就不带你去看了，灰尘这么重，也不知道有没有虫子，”沈邵看着这个既陌生又熟悉的屋子，笑着道，“走吧，我去看看大伯家里有没有人，带你去他家里坐一坐。”

沈邵原本有些顾忌沈红，如果他一个人到大伯家去，就算沈红闹起来，他就当没听到就行，可是今天有陈章和顾宁昭同行，沈红如果仍旧像以前那么闹，就不太合适了。

陈章与顾宁昭陪着他跑了这么远，结果转头还要看他亲戚的脸色，这事怎么也说不过去。

“我再看看，”顾宁昭没有马上出门，而是在几个屋子里转了一圈后，才回到沈邵的身边，默默的等着沈邵关好窗户，一行人才走出大门。

走出大门后，空气清新了不少，沈邵锁好大门，正准备往大伯母家里走，就看到大伯母正从她家里走出来。

“小邵？”刘淑莲看到沈邵，也是吃了一惊，面上虽然带着笑意，但是在陈章这种沉浮社会好几年的人眼里，他觉得这位大伯母眼中似乎还带着些心虚的味道。

“大伯母，”沈邵笑着走上前，转身从司机手上拿过之前准备好的礼物提了过去，给双方做完介绍以后，他便问道，“这些年你们还好吗？”这些年大伯母似乎老得格外的快，不到四十岁的人，看起来竟有五十岁的样子。

“好，都好，”刘淑莲招呼着一行四人坐下，然后看着手里大包小包的礼物，有些不好意思道：“怎么买这么多东西？”这几年家里条件一直不好，加上又听说沈邵的两个舅舅一直在支持沈邵的学业，所以他们也没有帮过沈邵什么 ，可是想到沈邵每到过年给他们一家寄东西回来，现在回乡探望他们一家，又是大包小包，刘淑莲觉得手里的东西提着有些烫手。

“就是些京城里的特色东西，不值什么钱，”沈邵笑着道，“您就收下吧，我从这么远的地方带回来，您不会让我又提回去吧？”

实际上这些东西只有一两样是从京城里带过来的，至于几件衣服与那台学习机是他昨天下午再蓬县买的。

她虽然不知道这些东西价格究竟是多少，但是这么大一堆，里面还有一台在电视上打过广告的名牌学习机，怎么可能没花多少钱？不过沈邵的话让她心里好受不少，把这些礼物小心收好以后，就去厨房里给四人每人煮了一碗醪糟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