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进学长？你也在A大？”

“是啊，转眼间你小子也念大学了啊，能上A大很了不起啊。”

“学长你这是在夸自己呢。”刘其元有些不好意思道。

“哈哈，怎么会，高中的时候我就说你小子不简单，绝对有出息。”徐进给刘其元灌着迷魂汤。

刘其元也不上当：“学长你就扯吧，我认识你那会我还在瞎混呢，别以为我不记得。”

徐进尴尬地笑了两声。

刘其元在高中的时候就知道这个学长本事了得，特别是嘴皮子功夫尤为厉害，于是警惕地问道：“学长找我不会就为了这个事吧？”

徐进道：“当然了，就是想你了，所以今天想打个电话跟你联络下感情。”

“就这么简单？”刘其元又小心翼翼地问道。

“你也太见外了，把学长当什么人了。”徐进打了个哈哈，继续道，“其实是这样的，你昨天参加合唱队的选拔了吧？我看见你了。”

“哇靠，你不会是让我去参加合唱队吧？打死我都不去的。”

“没有没有，你别激动。我现在在校乐队做后勤。要不你考虑下参加校乐队吧，我知道你以前学过吉他，弹得也不错，这届又特别缺这样的人才。”

刘其元沉默了一会，才说：“学长，你是知道的，弹吉他什么的，我都快忘光了，也没打算继续弹下去。”

徐进道：“这我知道，可是人总是要向前看的不是吗。况且现在情况也不同了，校乐队不是那种地下乐队，还算比较正规，平时活动很少，主要是学校参加比赛和活动的时候出下力，绝对不会影响学习，大多数的时候还是比较自由的。”

刘其元正犹豫着想要拒绝，对方电话里突然传来一声激越的吉他声，接着是鼓点的接入，配合地天衣无缝，恰到好处。那些音符一个个蹦出来，就这样突然跳进他耳朵里。是他当初学会的第一首歌，《光辉岁月》。他突然就有一种难以言说的激动，握着电话讲不出话来。

徐进好像走了几步，换了一个地方，音乐的声音逐渐小了下去。

“抱歉，我现在正在他们排练室，这个吉他手今天是最后一次参加排练，到了大四就该退社了。”

“学长，我参加。”刘其元脑子一热，就答应了徐进。

“行，那你下午上完课到剧院来一趟吧。”

挂掉电话以后他就有些后悔了，自己明明曾经答应过别人，不再碰吉他了。

可是那些最初的执着，恐怕是人内心深处最无法摆脱的一种寄托吧。

第九章：乐队

于是下午上完课，刘其元就跑到了剧院。

“剧院”是校园里独立的一栋楼，是相当于学生活动中心的存在，许多社团组织的办公室就设立在这里。因为功能多样的原因，“剧院”内部的结构也有些复杂。一二三层是名副其实的剧院演播厅，这以上的楼层才是办公室、排练教室这样的地方。

刘其元在里面饶了好久才找了校乐队的办公室，门没关，他便敲了两下，推门进去。

办公室里，徐进坐在椅子上，一个头发金黄色的男生靠在旁边的墙上，沉着一张脸。

“学长？”

徐进一看是刘其元，便赶快招呼他。

“阿元你来啦，快坐下。”

徐进又道：“我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是我们乐队的鼓手，大二金融系的郑嘉。这位就是我刚才跟你提到的，大一法律系刘其元。”

郑嘉抬起脸，有些不屑地瞥了他一眼。刘其元这才看清，对方除了一头金发之外其他倒还挺顺眼的。白皙的皮肤，棱角分明的脸庞，薄薄的双唇，挺直的鼻梁，以及一双微蓝的眼睛。刘其元愣了一下，他不知对方是不是标新立异，带了有色的隐形眼镜。

虽然感觉到了敌意，刘其元还是礼貌地点了点头：“你好。”

郑嘉打从他进来就已经从上到下，从头到尾地把他打量了一遍。刘其元今天穿得比较休闲，上身一件纯白的短袖棉T恤，下面是一条牛仔裤，脚上一双白球鞋，整个人十分干净。但是这幅样子看在郑嘉眼里却好像少了些什么。

面对刘其元的招呼，郑嘉理都没有理他，而是皱着眉对徐进道：“他？”

徐进有些尴尬道：“郑嘉你也太没礼貌了。”

“一副好学生的样子，知道吉他长什么样吗？”郑嘉挑眉看着他。

这话刘其元十分不爱听，便也站了起来，与他争锋相对道：“好学生怎么了？你以为吉他只是小流氓玩的不入流的玩意？”

听了这话对方差点跳起来，郑嘉一把抓住刘其元的衣领：“你TM的有种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眼看着两人之间火药味越来越重，徐进连忙把两人分开，他没有说话，黑着脸打开了隔壁教室的门，门上挂着“排练室”的牌子。

两人互相看不顺眼，一前一后跟着徐进走了进去。排练室的墙壁是一层厚厚的隔音材料，里面乍看有些凌乱，放着各种乐器、话筒，地上各种插线板和线头缠绕在一起。

徐进一言不发，穿过重重障碍，在地上随便捡起了一把吉他，递给了刘其元。

刘其元在接过的瞬间还是有些犹豫，有一两年没有碰过这东西了，也不知道自己能弹成什么样。但是看到郑嘉挑衅的眼神之后，他还是心一横，把吉他背在身上。闭上眼在脑海中过了一遍旋律，接着左手按住琴弦，右手拨出第一个音符，舒缓的节奏响起，一个个音符流畅地跳了出来。

一开始确实有几个和弦弹错了，不过后面就越来越流畅。

“Does the pain weigh out the pride？

And you look for a place to hide？

Did someone break your heart inside？

You＇re in ruins

One，21 guns

Lay down your arms

Give up the fight

……”

不知什么时候，走进来一个女生，随着吉他的弹奏哼唱了起来。

这首歌是“Green Day”乐队的经典之作《21 guns》，旋律不如传统重摇滚乐那么激昂碰撞，反而有种娓娓道来的感觉。这个女生的嗓音很浑厚，特别能抓住人的耳朵，英文也唱得很自然。刘其元抬眼看去，是一个个子不很高的女生，穿着黑色的T恤和短裤，脖子上挂着金属质感的项链，加上一头黑色的短发，衬得一张脸蛋白皙素净。

一曲弹完，那个女生首先鼓起掌来，她向刘其元眨了眨眼道：“弹得还不错嘛。”

刘其元不好意思的笑了起来：“很久没弹了，有些生疏，倒是你唱得很好。”

徐进哈哈一笑：“你们俩也不用互相恭维吧。阿元，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我们乐队的主唱，大三英语系的顾安安，这位就是我们的新吉他手，刘其元。”

刘其元伸出了手：“学姐，你好。”

顾安安则大大咧咧地拍了下他的手：“你也好。”

当两人融洽地打招呼的时候，郑嘉则臭着他那张好看的脸，很不给面子地摔门就走，期间好像还不小心提到了垃圾筒，发出很大的声响。

气氛一时有些尴尬，徐进赶忙道：“郑嘉可能今天心情不太好，阿元你千万别介意。”

顾安安说道：“小徐子你就别替他解释了，他就那副样子，看谁都不顺眼，阿元你别理他。”

刘其元原来觉得自己脾气已经很不好了，没想到还有更不好的主，于是他也表示并不在意。

“对了，阿元啊，趁现在我跟你说说我们社团的事吧。”徐进说道，“我们社团除了你今天见到的郑嘉和安安以外，还有一个贝斯手高琦。我是你们的经理人，由我负责你们演出的各项事宜。社团活动时间还是比较自由的，每个礼拜只要有一天能到排练室练习就好，一个月必须要有一天全员到场，这个得你们自己商量，学校的活动是一定要参加的……”

等到刘其元从剧院出来，已经到了吃晚饭的高峰期，这个时候他的手机震了一下，是王小南发来的，他和赵易升两个人去参加社团聚餐，不能陪他吃晚饭。顾安安此时还没离开，看到他掏出手机的动作，调侃道：“怎么，女朋友啊？”

刘其元在脑子里幻想王小南穿着女装，拿腔作势地说那些话的样子，不禁一阵好笑，他连忙解释道：“哪来的女朋友，这是我室友，看来晚上我得一个人吃饭了。”

“那正好，我也是孤家寡人一个，走，学姐带你去吃好吃的。”顾安安也没管刘其元的反应，拽着他就向学校后门走去。

A大后面是一条美食街，有天南地北不同地方的平民化小吃，也有高档的中餐和西餐。虽然不是休息日，这条街上也是人来人往，吃饭的人络绎不绝。

刘其元跟在顾安安后面走进了一家烤鱼店，前脚刚迈进去就听到老板娘爽朗的声音。

“这不是安安吗？你可好久没来了，快，到这边坐。”

店里一派热火朝天的景象，人多，桌椅也多，里面还有几间包厢，隐隐传出起哄的声音。老板娘熟络地把他们引到角落的位子坐下，顾安安也不客气地为两人点了一条烤鱼和几样小菜。

拿走菜单的时候，老板娘看了看刘其元，跟顾安安挤眉弄眼道：“还是我们安安眼光好，瞧这小伙子长得多标致。”

待老板娘走后，顾安安终于忍不住拍着桌子狂笑起来。

“哈哈，标致……”

刘其元也抽动着嘴角有些尴尬，忙岔开话题道：“学姐跟这里的老板娘很熟？”

“在学校生活了三年，好吃的店总共那么几家，想不熟都难。这里的烤鱼好吃，老板娘人也好，许多社团聚餐都会来这。”顾安安擦了擦眼角笑出的眼泪，换了一个话题，“说真的，你吉他弹得真不赖。”

刘其元也笑了起来：“那是你没听到我前面弹的，今天要不是那个郑嘉……”

“郑嘉那个人就是那样臭脾气，你以后就会习惯的。”

正说着，菜陆续上来了。

顾安安边吃边说道：“说到郑嘉，你看不出来吧，他是个混血儿。”

刘其元看着桌上的烤鱼兹兹冒着热气，也食指大动：“混血儿？”

顾安安八卦道：“你看他的眼睛是蓝色的，他是中法混血儿，不过从小是在这里长大的。”

刘其元恍然大悟，又听顾安安道：“就是因为这样，据说他小时候没少被人当做怪物，才养成现在这样古怪的脾气。”

刘其元嘴里嚼着食物，说话有些不大利索：“怪不得……”

“你跟你说这些可不是八卦，他其实人不坏，鼓也打得不错。”顾安安好像想起了什么，又说道，“刚才小徐子说了，我们每个月有一天要全员到齐，你说定这个规矩的人是不是很龟毛，整的跟大姨妈似得。”

刘其元一口水差点喷出来，好不容易稳住，还是呛到了自己。

顾安安看他这幅的样子，一边哈哈大笑起来，一边把纸巾递给他。

“学弟你……太好玩了，哈哈哈哈……”

刘其元窘迫地接过纸巾，默默擦了擦嘴巴。

顾安安笑够了以后才正色道：“不逗你了，反正我们社团之前把这个日子定在第一个礼拜六，你可记得要来啊。”

说着说着一条烤鱼被消灭得差不多了，刘其元看见一群人从包间走出来，他瞄了一眼，发现王小南、赵易升，还有几个班里的同学都在里边，而王小南也明显看见了他。

“元哥！”王小南大呼小叫地朝他们走来，“好啊，你背着我在跟美女约会呢？”

刘其元尴尬道：“王小南你说什么呢，这是校乐队的学姐。”

顾安安则大方地和他打了招呼。

“安安学姐？”冯霖看到了顾安安，也走了过来。

刘其元看到他就了然了，王小南和赵易升都是纪检部的，而冯霖是纪检部的老大，恐怕学生会今天也碰巧在这里聚餐。

“嘿，冯部长，纪检部今天聚餐？”顾安安自然地打着招呼。

“是啊，没想到能在这里碰到学姐，上回没听到学姐唱歌挺遗憾的。”

“哈哈，我又没毕业，有的是机会。给你介绍下，这位是我们社团的新吉他手，刘其元。”顾安安拍着刘其元的肩，向冯霖介绍道。

“刘其元？”冯霖略有些惊讶。

“什么？元哥你深藏不漏啊，还能不能当好哥们儿了……”王小南似乎喝了点酒，面色红润地嚷嚷道。

场面略有些混乱，刘其元也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等一群人吵吵嚷嚷地离开后，两人也迅速结了账。

“阿元，你认识冯霖？”离开了烤鱼店，顾安安疑惑地问道。

刘其元不知该怎么解释好：“开学的时候见过，学姐你也认识他？”

顾安安道：“学校里嘛，纪检部的老大怎么能不认识呢。其实纪检部部长这个位子不好做，太正直就必定要得罪人，不过冯霖倒是很受欢迎，果然长得帅就是怎么样都可以。”

刘其元开玩笑道：“听起来，学姐喜欢他？”

顾安安马上换上一副夸张的表情：“你敢拿学姐开玩笑了是不是，我决定现在喜欢你啦！”

于是两人玩笑着回了各自的宿舍。

刘其元到了寝室门口敲了敲门，没有反应。奇怪，照理说王小南他们应该早就到了。

可是当他掏出自己的钥匙正要开门的时候，门却奇迹般地自己开了。一开始他心里还有些发毛，但是想到王小南平时的作风又有些释然。

没有出声，摸索着走了进去，他倒要看看对方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寝室里的窗户没关，窗帘被风吹了起来，他借着月光看到寝室里确实空无一人，周围静悄悄的，只剩下呼呼的风声和窗帘扬起时，布料摩擦的声音。当他快要摸到开关的时候，有一只冰凉的手突然拍上了他的肩膀上。

“王小南你玩什么呢……”刘其元转过头，面前突然出现一张惨白的肉呼呼的脸蛋。

刘其元虽然有心理准备还是下了一大跳，反射性地抬手就挥出了一拳。

王小南本身就喝得醉醺醺的，哪里躲得过，只听道一声惨叫，接着房间里的灯就啪一声亮了起来。

“南哥，你怎么样了？”原来是赵易升从门后钻出来开了灯。

只见王小南坐在地上，酒醒了一大半，他捂着眼睛，顺势扑进了赵易升的怀里。

“嘤嘤嘤，小赵赵，小元子他欺负哀家。”他本来是想吓刘其元一跳的没想到却反挨了一拳。

赵易升满脸黑线，只好用眼神向刘其元求助。

刘其元知道自己没有下重手，只得叹了口气，走到王小南身边：“好啦，是我不好，不该随便打人，可是你们也不该吓我啊。”

王小南听了这话，马上直起了身子反驳道：“是你隐瞒我们在先！”

刘其元无奈道：“不就是加入了校乐队吗，我也没说我不会弹吉他。”

“元哥你什么时候学的啊？”赵易升一脸好奇。

刘其元没想到他们反应那么大，有点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其实也没什么，高中的时候不爱读书，跟一帮人瞎混，觉得弹吉他好玩就跟着学了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