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口已经围了不少粗犷的爷们儿,郁维只好出去让他们散了。
沈修觉得关桓这样特没劲,你说你我都认识,而且之前关系也还不错,现在干嘛摆着张臭脸啊?多让人伤心啊?多让人郁闷啊?多让人没面儿啊?
于是王秋和内心百感交集的沈修很早便离开了Corner。
关桓不经意间瞥见他俩离去的身影,几不可查的吁了口气。
他出了车祸,是郁维衣不解带的照顾他,给他垫了医药费签了手术同意书。
他们俩的关系,还真不好说,车祸之前,两人是纯火包友关系,车祸之后,就啥关系也没了。
关桓看的出郁维的小心思,可他呢,出了车祸之后,就好比是看破红尘,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教圣贤书。
甚至为了不再和爱情、亲情有任何牵扯,三个月后一出院就卖了车子房子,换了手机号,搬来了D市。
卖车不是说他对车祸有心理阴影,毕竟他没撞人么,只是他得把医药费还给人家郁维不是?
卖房么,当然是手头需要周转资金,你说你搬去个人生地不熟的地儿,不需要一些财产啊?你说现在干啥不需要钱啊?
关桓这事儿吧,可谓做的神不知鬼不觉,但还是被郁维发现了。
郁维兴冲冲的跑去关桓家找人家唠嗑,开门的却是一个胡子拉碴的中年大叔,你说吓人不?
郁维通过他爷爷找到关桓之后,便辞了外企市场总监的职务,在D市开了家酒吧,死心塌地的跟着人家关老师。
他不把心思明着透露给关桓,关桓权当不知道。
前几天因为郁老爷子身体不太好,回了趟北京,酒吧暂时交给了关桓,谁知一回来就出了这档子事儿。
之前,王秋变着法子给郁维表白,奈何……唉……
王秋在郁维心中那就是痴汉的形象,殊不知郁维在王秋心中也是一痴情种的形象。
此刻痴汉正在沈修车上唉声叹气:“唉……沈哥……你说他咋就不喜欢我呢?”
沈修目不斜视的盯着前方的路况,不理他。
他还纳闷呢,关桓干啥对他这么冷淡呢?不就两年没见,至于么?至于么?至于么?
听球儿这么一咕哝,更是心烦意乱。
烦躁啊,烦躁啊。
关桓回到家,洗完澡刚准备睡觉,电话就响了。
“喂……”
“关老师……你快来啊啊啊!”
“咋了?那小子又跳楼?”关桓打了个激灵,从床上坐了起来。
“不不不是,那小子不是要跳楼,他说他失恋了请大伙儿吃饭,转换转换心情,可他这会儿喝多了,正撒酒疯呢!逮着人家姑娘就说我喜欢你!关老师!你快来!我们这帮老爷们儿是真撑不住了!啊啊啊!”班长鬼哭狼嚎的嚷嚷了一通,嗓子都哑了。
关桓听着电话那头是挺嘈杂的,但既然没有生命危险那就没啥大问题了,又躺回了床上,慢悠悠的说:“我是你们班主任不是你们保镖保姆啥的,还有你们多大了啊,这点事儿都不能自己解决?”
说完便挂了电话。
班长听着手机中传来的忙音,看着眼前正打算跳脱衣舞的徐小天傻眼了。
关桓迷迷瞪瞪快要睡着的时候,电话又响了。
“关老师!呜呜呜……你快来啊啊啊!我们真撑不住了!他他他学过跆拳道!还是黑带!谁上去劝就揍谁!呜呜呜……”
“有困难……找警察,学校门口不是还贴着宣传标语呢么。”关桓闭着眼睛,说话口齿不清。
“关老师,这不是警察能解决的了的事儿……呜呜呜,您不知道,他、他说我长得像姑娘,还、还亲我……呜呜呜……我的清白……”
关桓清醒了,第一个反应就是这帮孩子咋这么二呢?第二个反应就是徐小天不是喜欢女孩儿么?
第三个反应才想起来问他们在哪儿。
这事儿让警察知道不要紧,但要是再让学校干涉,自己肯定又得挨批。
当他赶到多伦多海鲜火锅城的时候,里边儿已经没什么人了,这不废话么?都十一点了!
服务员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对着其中的一桌客人指指点点。
关桓二话不说冲上去拉开趴在班长身上的徐小天。
徐小天不反抗,待到被人揪着领子的时候,迷迷糊糊的睁了睁眼,嘟囔:“呦,这姑娘长得真俊……”
手已经摸上了关桓的脸,背后一片学生的抽气声,徐小天要倒霉了倒霉了倒霉了!
班长急的跳脚:“关老师!他刚就这么对我的!一会儿保准得亲你!”
关桓就算再怎么面瘫,此刻的脸也黑了。
拍掉徐小天的爪子,把人揪了出去,身后浩浩荡荡的跟了一帮“小弟”。
关桓把人摁在路灯柱子上,问:“清醒了吗?知道我是谁吗?”
徐小天茫然的看着他。
过一会儿伸手搂着关桓的腰,猛地发力转身把人压在柱子上。
第 5 章
沈修住在二百多平的高档小区里边儿,这个小区最大的缺点就是附近没有一家超市、便利店、菜市场,可谓是环境清幽,修身养性。
沈修洗完澡之后,烟瘾犯了,在裤兜里掏了半天啥也没掏着。
开了十分钟的车往回赶的时候,远远瞅见有人在马路牙子边上耍酒疯。
本来他是不在意的,可就在一个男生把另一个人压在灯柱上时,看清了被压得那人是关桓。
而且那熊孩子还想往人家脸上亲!
“亲啥啊亲?公共场合咋这么不注意形象呢?以为这是国外啊?”沈修这么想着,把车停在路边,朝着远处嚷嚷。
关桓本来想反抗来着,听见这声音愣了愣,被徐小天亲了个正着。
他很愤怒!他妈的自己就这么被一个学生调戏了?抡起巴掌照着徐小天的脑门呼了一下。
“你这什么臭毛病!”关桓怒吼,俩眼珠子都快瞪成铜铃了。
徐小天松开关桓,揉了揉脑袋,嘟囔:“这妞脾气还挺横……”
后面的学生憋着笑,一张张帅脸都憋红了。
班长上来拉徐小天,徐小天这回很安分,估计是折腾累了,抱着人家班长昏睡过去了。
沈修盯着徐小天,这人怎么这么讨厌呢?关桓怎么不反抗呢?难道他已经变成如此随便一人了?不对,他本来就很随便啊,不然他俩就不会在酒吧邂逅不是?后来还发生了那种关系。
沈修想到这才幡然醒悟,哦,自己原来这么浑啊,把关桓当做兄弟却还和他发生肉体关系,真是太浑了太浑了。
就在他进行自我反省的时候,关桓看见有几个男生被揍的还挺严重,上去询问了两句,得知对方没啥大碍,正准备骑着小毛驴回家,他很困,需要睡觉。
沈修见人要走,赶忙拦着人,很不爽的看着胡言乱语的徐小天。
“道歉。”声音很冷。
“啊?”班长不解的看着沈修。
“不是你,是他。”
班长看看醉的不省人事的徐小天,再看看满脸阴霾的沈修,“那啥,他好像不行了,要不下次再道歉?”
不知是谁噗嗤一声乐了,班长的神经还真粗。
“不行,就现在。”沈修的语气不容拒绝。
被拦着的关桓淡淡的瞥了眼沈修:“你多大了?”
言下之意就是你丢不丢人啊?和孩子计较个屁啊?
沈修觉得吧,自己在商界叱咤的聪明才智、巧舌如簧,在面对关桓的时候,那还真发挥不出来。
眼睁睁的看着他被人亲了,眼睁睁的看着他骑着小毛驴走了,心里很失落。
关桓早晨起的挺早,他的学生得去上早操,多么难得一见啊,得去观摩观摩,欣赏欣赏。
没想到刚到操场,一溜儿的男生排排站,低头向他道歉。
“关老师,我们错了!”声音洪亮,掷地有声。
站得笔直的男孩和双手插兜笑的漫不经心的老师让经过操场的女生频频侧目。
但他们无法感受那种脊背发凉汗毛直立头皮发麻的感觉。
关老师看似笑的漫不经心,其实周身已被低气压包围。
“错哪儿了?”
“我们不该陪徐小天吃饭……”
“我们不该让徐小天喝酒……”
“我们纵容徐小天犯浑了……”
答案层次不穷千奇百怪。
此时一个弱弱的声音飘了出来:“那个……关老师……失恋自然会心情不好,我们应该理解……而不是一味谴责……”
听见这话的徐小天就差没抱着班长的大腿抽噎:“大人!您英明!为民女做主呀!”
关桓笑了笑:“很好,既然你们这么团结,看你们长得都挺标致……”
“关老师!您决定放过我们了?真是好人啊!”不知是谁插了句嘴。
“给你们两个选择,第一,美术系的张老师缺模特……第二,艺术节的啦啦队缺人……”
“模特模特模特!”众人异口同声。
虽然做模特几个小时不能动弹,但你们要知道,艺术节的啦啦队可都是一水的女生。
难不成让他们这些长得还算标致(?)的大老爷们儿穿着足球宝贝的衣服跳健美操?关老师这不明摆着整人吗!
“行,后天上张老师那儿报道,一个不准少!”
关桓心眼儿小着呢,谁让他们一个个的不在徐小天亲他的时候拦着他的?
之后,关桓愉悦的看完了整套广播体操。
嘿,别说,那些学生伸胳膊蹬腿儿的怎么看着那么可乐呢?
关桓上完上午四节课后回到办公室,徐小天正趴在他的桌子上写着什么。
见他进来,一些老师忍不住夸赞:“关老师,你们班这学生真是一位好同志啊!”
“是啊是啊,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关老师,就别折腾人家孩子了。”
“是啊是啊,这检讨都写半小时了。”
关桓纳闷了:“我没让他写检讨啊。”
徐小天急急忙忙站起来:“对对对,不是关老师让写的。”
关桓脸皮还没厚到当着这么多老师的面儿抖落出自己被学生亲了的事实。
带着些心虚的拿起检讨,一字不落的从头看到尾:
关老师,您就原谅我吧,我不知道那是不是您的初吻,但看见您现在还单着,估计还是初吻。
我很抱歉夺去了您的初吻,您就大人有大量的饶了我吧。
啊,咱不谈初吻的事儿了,不然您又得生气了。本来吧,我只是心里郁闷,想让大家陪着聊聊心里话吃吃饭啥的,可谁知道这酒啊,一喝就停不下来。
他们劝了我很多次,少喝点少喝点,我都记着,可我就是忍不住,我心里难受,想要发泄,这不,酒喝高了。
我真不知道我喝高了会有逮人就亲的臭毛病,您大人不计小人过,原谅我行不?
关桓看完检讨,拧紧了眉头,他只想到了这学生做出跳楼的行为是不对的,他只看到了他的行为鲁莽不经大脑,却没想过这孩子被谈了几年的女友甩了的心情。
他这个老师在教书方面或许是成功的,但在关心学生方面确实欠缺的,他是个不太合格的老师。
不过这也是大部分老师的通病,只草草的关注学生的表面,忽略学生的内在想法。
关桓有些执拗和强迫症的性格是不会允许这种缺陷出现在自己身上的,因此,他深深地内疚了。
看向徐小天的眼神中带了丝愧疚。
倒是把徐小天同学吓得半死,以为关老师又要整他,提心吊胆的上了几天课,黑眼圈都熬出来了。
沈修这几天一直在观望,哪些地方要拆迁,哪些地方处于的地段好,哪些地方便民……
生活是充实的,是美好的,是多姿多彩的,但是沈修郁闷。
为啥郁闷?
王秋自从得知郁维是Corner的老板后,经常乐颠颠的跑去蹲点,沈修因为关桓已经够糟心的了,这会儿身边愣是没有一个让他消遣调侃的人。
所以,他郁闷。
哦,对了,还有,他老婆一天给他打五六次电话,生怕他跑了似的,这让沈修很是心烦。
一心烦,一郁闷,就容易做啥事都不顺心。
倒不是说工作事业方面,而是说,他在大白天的开车撞人了。
“呦,迈巴赫,撞我的还是一土豪啊。”
沈修很不爽的看着眼前正从地上爬起来的男人,他说话怎么这么轻佻呢?
其实关桓说话还是那种淡然的口吻,可在沈修耳朵里就变了味儿。
因此,也没了好气:“是啊,我是挺有钱的,要不然也不会开迈巴赫了啊。”
第 6 章
关桓本来看见包子铺想去买俩肉包子,那儿的包子可谓一绝。
那包子铺呢,还得过一条小马路才到。
沈修呢,本来是要左拐的,可他没打转向灯。
关桓是直行,在过那条小马路的时候看了眼沈修的车,以为那车不转弯,也不知道里边坐的是沈修,就这么大胆的走了过去。
哦,不得不提的是,这是条小马路,没有斑马线。
亏得沈修刹车及时,关桓脚下溜得快。
关桓很庆幸没有骑他的座驾,不然就不是蹭破点皮的问题了,非得摔残了不可。
“这位先生,你左转不打转向灯,你的驾照是怎么考的?你背交规了吗?”隔着玻璃,关桓的话一字不差的传进沈修耳中。
沈修降下车窗:“这位先生,那你为什么不看车?”
关桓听见声音就知道是沈修:“我认为我们讨论这个话题没有任何意义,咱最好谈点儿实际的。”
关桓的胳膊和膝盖蹭破了皮,往外渗着血珠,米色的中裤上沾着点灰尘,戴着副细框眼镜,面色苍白,颇有些楚楚可怜的意味。
但是沈修只觉得他可恶,疼吗?要是疼,你就别那副冷冰冰的表情行吗?
关桓当然疼啊,而且被这么一撞还受了点惊吓,但这些比起那场车祸,真是太微不足道了,他那时都快死了。
死和皮外伤这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概念。
“你想要什么?”沈修好不容易从牙缝中挤出一句话。
“钱。”说的毫不犹豫。
沈修拿过支票刷刷写下一串数字,递给他:“够吗?”
关桓接过支票,盯着那串数字:“够了。”
数额十万的支票能不够吗?要是每次被撞破点皮,十万块就能到手,关桓真愿意多被撞几回。
“上车,去医院。”沈修搞不懂关桓啥时候变得这么市侩了。
关桓终于把目光转向了他:“不用了沈先生。”
沈修额角青筋突突直跳:“别犯倔,上车。”
“真的不用了,没啥大事,我一会儿还有课,我先走了啊。”
心里想的却是:我他妈的要是跟着你去医院,老子的养老费整整少了十万啊!十万啊!
沈修见他想跑,下车抓人:“信你有鬼的,都十二点了,你还有啥课啊!”
他这身手是在部队练过的,抓个人轻而易举。
关桓被强行按在副座上的时候,内心直乐呵:哈哈,老子居然坐上了迈巴赫,听说那个谁……马云,也是开的迈巴赫啊,听说马云的好像要九百万啊!
关桓钻钱眼子里边儿去了。
对钱这么重视,当然是有原因的。
他已经思忖了很久了,自己就这么一个人过完一生挺好的,反正他也就不住那个撞他的人,人家已经跑国外去了,怎么找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