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太子很难养 下+番外——苏景闲
苏景闲  发于:2015年09月0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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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已被赶来的两位穆小将军救下,并送往御帐附近,白虎也已被两位穆小将军生杀。”率卒跪地禀到,方一说完就见陆承宁调转马头,直直朝着御帐的方向奔去。

顾明珩站在围栏前,神色焦急地注视着山林的方向。帐中穆寒江已经昏了过去,数名御医正在施救。谢昀泓喝了安神汤正守在他的身边。而因此事今上大怒,要求里外戒严,彻查此事。

因事关燕云穆家,就算知道事情必有内情,也必须严查,给穆家一个交代。在皇位上的人尚未决心收拢兵权之前,对待穆家必会慎重。

一时营地气氛极为紧张,随侍的宫侍噤若寒蝉,进出都极为小心,就怕被拉出去替了罪。

于秋猎之时在上林苑中出现猛虎,若非当时太子尚未到达南面,那此时险丧于虎口之下的便是大雍储君!这般动荡国本之事,必会涉及权力倾轧。惟愿帐中依然昏迷的穆家三公子早日苏醒,否则即便是为了给穆家一个交代,也会降罪于众人。

见于山林与旷野的接连处出现一玄色人影,策马而来,顾明珩高高悬着的心这才松了下来。他于帐中惊闻上林苑南面突现猛虎,那一瞬间近乎窒息——他从来不知道,担心到了极致,竟会忘记呼吸。

骏马的前蹄高高跃起,马鬃被风吹散。陆承宁松开缰绳极快地下了马,将马鞭扔给了一侧候着的护卫,大步朝着顾明珩走去。步伐间衣袂扬起,有如疾风骤过。

伸手一把将顾明珩拉进自己的怀里,陆承宁便感觉他瞬间紧紧环住了自己的腰,抓着自己衣衫的手也在不住地颤抖。他如此贪婪地感受着自己的体温与心跳,像是再迟一刻,便无论如何也承受不住了。

心知他必是独自等在这里极为担忧,这才在人前如此失态,自然地放缓了声音,“阿珩别担心,我没事,我没事……”

这般重复了几次,顾明珩才直起了身子,一双眼将陆承宁打量了个遍,见他确实没有受伤才松了眉头。

他的声音有些喑哑,“阿木如今昏迷不醒,御医正在看诊。阿泓倒是没有受伤,但是情绪很是不好。父皇已经下令彻查了,穆将军未曾发怒,但是也颇为担忧。”

极为简洁地将事情说了一遍,顾明珩便领着他朝着穆寒江身处的营帐走去。

他方才自陆承宁怀中抬起头的时候眼眶还有些泛红,但是此时已经完全恢复了正常,无人能够看出痕迹。

“嗯。”陆承宁点了点头,跟上了他的步伐,靠近他时小声道,“晚些时候在告诉你详情。”他双眸未动,快走两步进了帐中。

帐中随行的御医正在为穆寒江包扎,血已经止住了,但是深可见骨的伤口依然骇人,他依然陷入昏睡之中,面色因失血而很是苍白。

谢昀泓坐在不远处的木椅上,神色恍然地看着紧闭着双眼的穆寒江,双唇发白,有些颤抖,手中的杯盏也拿不稳一般。

陆承宁一进帐中,众人便纷纷跪下问安。穆寒江乃太子伴读,见太子面色阴沉带着隐隐的怒意,便知此时心情必是极为糟糕的,故众人连呼吸声都放得轻了些。

陆承宁叫了起,最后走到陆泽章的面前,敛了衣摆单膝跪地,“儿臣叩见父皇,此次之事乃儿臣的疏忽,实是有负重望。望父皇允许儿臣彻查此事,以惩女干佞之人!”他一双眼看着面前的云纹织金腾龙靴,双眼泛寒。

停顿了数息,他蓦地抬起头,双眼有些泛红,带着厉色,“此时躺在床上之人应是儿臣才对,可寒江却因儿臣伤重昏迷,昀泓亦因此受惊,儿臣心中有愧!”说着低下头,一拳狠狠砸到了地面之上。

穆德钧负手站在一侧,闻言看了一眼陆承宁,异色转瞬即逝——太子直言躺在床上的应该是他自己,这便是没准备轻易罢手吧?

看着眼前父子两人交锋,穆德钧垂下眼帘掩住了神色。

陆泽章见陆承宁青筋暴起的手背,眼神极为复杂。许久之后才开口道,“此事就交给太子吧,此等谋害储君,危及朝臣皇亲的事情,必要严查!”

又亲自将陆承宁扶起,拍了拍他的肩膀,“你也不要过于自责,穆寒江伤势绝不会危及性命。”

穆德钧见陆承宁双眼泛红的模样,心下叹了口气也开口宽慰道,“寒江与殿下自幼一起长大,情分不比寻常。他若清醒着必也不愿看见殿下如此难过。”他心知陆承宁此时的担忧绝非做戏,这是自小便累积下的情意。

陆承宁沉默着点了点头,正朝着大帐外走去,就见一卫兵跪倒在帐前,大声禀报道,“禀皇上、太子,安王于林中被袭击,身负两处箭伤。且在林中发现黑衣人踪迹,中郎将白子弋已率禁军追踪行迹而去!”

守在穆寒江床边的顾明珩扫了一眼,便认出其人为冷则颜手下,心下明了了几分,神色却毫无显露。

“砰——”的一声,茶盏被陆泽章直直摔裂在地,瓷片四溅开来,声音极为惊心。一时帐中之人纷纷下跪,“陛下息怒!”而角落胆小的宫女已是双腿打颤,声音断续。

“如此蔑视王法!如此践踏天威!”陆泽章大声喝道,带着沉沉的怒气。帐中无人敢接话,鸦雀无声。

良久,陆泽章站起身来,“太子。”他的目光满是怒意,若说猛虎之事已让他觉帝王威严被挑战,而安王之事无异于火上浇油。

“儿臣在!”陆承宁闻声应道。

“此事便交予你手上,必要将此等女干邪之徒捉拿,否则日后岂不是入朕之大帐如过无人之境?”他声声如雷,猛地一甩广袖——帝王之怒,流血千里。

不多时,安王便被数名兵士抬进了帐中,他手臂上斜插着一支箭羽,而大腿上的伤尤为严重,半支箭矢没入血肉之中,身着的蟒袍已被鲜血湿透。

他神志已经有些模糊,只唇间不断传出因疼痛而引起的闷哼声。如此又是一阵兵荒马乱。

陆承宁步出帐外,等在角落的赵显便沉默地跟在了他的身后。行到空旷处,就听赵显低着头道,“中郎将白子弋已经追了过去,会将黑衣人的尸体带回。安王腿上的箭伤为他自己所刺,看着厉害,角度却很是刁钻,未曾伤及筋骨。”

“做的很好。”陆承宁点了点头,“告诉白子弋,按照先前的计划行事吧。”赵显闻言应下,又如来时一般悄悄离开了。

陆承宁站在原地,高天之昊风吹来,令得他衣衫猎猎,有如旌旗。

今日之事皆在他的预料之中,只除了阿木受伤。紧了紧带着血痕的拳头,指甲像是要嵌进肉里。

陆承宁朝着跪于帐前的数名参军都尉走去——既然付出了如此惨重的代价,若是不收回五六,那阿木清醒之后怕是会大叹不值吧?

第六十六章

因上林苑惊现猛虎,惊扰御驾,更使得穆家公子身负重伤,险些丧命。众臣皆奏请今上起驾回京,万不可以身涉险。

今上沉吟许久,方才应允。又因穆寒江现今仍处于昏迷,不宜移动,便令太子妃顾明珩留在上林苑,多加照看,以示重视。

不过几日,旌旗纷扬的上林苑中便恢复了昔日的寂静,随驾而来的宫人侍从撤去了肃穆庄严的龙纹装饰,文臣将领也已回京,徒留紧闭大门的宫室静静驻守在山林之间,沉默而巍峨。

顾明珩朝着重光殿一路行去,现今尚留在上林苑的除了穆寒江和十几位御医,不过就他与谢昀泓两人。

倒是陆承宁因为忧心三人的安危,将带来的司御率纷纷留在了上林苑中,要求赵显一切听从顾明珩的安排,不得违令。

秋夜露水深重,每入夜便能听见远远传来的山林潇簌之声,风中含着草木的清香,泛着冷意直直探进人的心间。松青色的软毛织锦披风沿着他略有些消瘦的脊背垂垂而下,如疏风拂松。

“殿下可有消息传来?”顾明珩一边迈着步子,一边问道。今上动身的时候陆承宁便随驾回宫了,虽日日都有书信来往,但顾明珩还是有些忧心。

或许他在自己的心中依然是当年那个沉默着拒绝整个世界的阿宁,即使他现在已经成为万人崇敬的大雍储君。

“未曾有明确的消息传来。”赵显脚步沉稳地跟在顾明珩的身后,保持着三步远的距离。这几年多经磨练,他早已褪去当年在校场与穆寒江一争高下时的冲动热血,更为沉静了。

“只是听见风声,上林苑惊现猛虎之事,怕是与三公脱不了干系。”他说的含蓄,作为如今东宫的心腹,怎会不知此次猛虎一事与三公毫无联系?但是安王借由受伤将自己的嫌疑撇了个干净,这般情况也只能将三公一系连带出来了。

顾明珩脚步未有停顿,沉吟片刻后点了点头,“三公吗?”阿木醒来之后,对这样的结果怕是会极为欣喜吧?

想到穆寒江,心下又是一紧。顾明珩拢了拢披风,加快了脚步。

见谢昀泓的侍从阿除垂首站在廊下,顾明珩踏上木质的台阶,放低了声音,“你家公子可曾入睡些许时候?”

跟随在他身后的赵显在台阶前停下了脚步,转身沉默着朝着数名司御率打了手势,就见数人分散开来,除了轻微的脚步声,毫无响动。

“禀太子妃,公子已经两夜未合眼了,依然没什么胃口,今日做的清粥也丝毫未碰。”担心惊扰到殿中之人,阿除的声音很轻,他掩在袖中的手紧了紧,吸了一口气,“望太子妃定要劝劝公子,不要穆公子还未清醒,公子便先倒下了……”

他自小便服侍在谢昀泓的身边,怕是要比谢昀泓还要清楚这份对待穆寒江的隐秘感情。如今穆寒江因为救公子而有了生命之危,若真有个三长两短,怕是这一生公子都再也逃脱不了这“囚牢”了。

“嗯,我会的。”顾明珩顿了顿,轻轻点了点头。视线不由自主地望向殿内,心下亦是有些凄恻。

穆寒江前两日的夜里突然发起了高热,谢昀泓夜夜执着他的手,几乎是片刻便反应过来。连候在殿外的侍从都惊讶于一向行止近乎完美的谢昀泓,会那样衣饰凌乱地踉跄而出,高呼着御医。

轻轻推开殿门,满室的药味要将人严密地包围起来一般,没有丝毫的缝隙。门外的月光像霜一般沿着门槛倾泻到地上,颜色微凉。

开门的声音并未令得殿内低低的声音止歇,顾明珩绕过纹有《寒山行猎图》的屏风进入内殿,就看见谢昀泓坐在床边,手中执着一本书。

他身着藕色的锦衣,脊背挺直,墨色的长发只用一支碧玉簪斜斜挽着,零碎的几缕发丝落在面旁,随着烛光摇晃出淡淡的阴影。他的面色很是苍白,眼下是浓重的青黑,一双桃花眼再无往日的波光潋滟,有如死水。

“是故百战百胜,非善之善也……不战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也……故上兵伐谋,其次伐交……”略有些沙哑的嗓音宁淡地有如潭水,逐字逐句极为清晰。他修长的手指紧紧执着一本兵法,语气极为镇定,但是紧捏着书页手却因为力气过大而微微颤抖着。

顾明珩顿下步子站在原地,只觉这一声连着一声的话语像是在哭泣一般,含着难忍的悲哀之意。这几日谢昀泓日日衣不解带地守在穆寒江的床边,任谁劝也不移半步。

自桌上端了一杯花露,顾明珩递到谢昀泓的面前,看着他清瘦了许多的模样,带着不忍与担忧,“阿泓,还是歇一歇吧,阿木若是知晓你因他如此,也肯定会心疼的。”

谢昀泓唇间未停,像是没有听见一般。但是顾明珩发现,在听见“阿木”两个字时,谢昀泓的声音略微一顿。

便又接着说道,“御医说,阿木的情况正在好转,不仅没有性命之忧,恢复之后也不会对日后的生活有什么影响。”

说完就见谢昀泓的目光自书页上移开,落在了穆寒江的身上,有些发怔,连忙将手中琉璃盏盛着的花露递了过去,“饮一点吧,若是声音哑了,便也无法继续念书了。”

谢昀泓怔了许久才微微点了点头,伸手将杯盏接了下来。

“你先回去吧,我陪着他就好。”一口饮尽,谢昀泓将杯盏递给明显松了口气的顾明珩,抬起头来,一张有如寒星的眸子几乎没什么生气。

“不用担心,在阿木清醒过来之前,我绝不会出什么事的。”他的面色苍白,没有了往日夺目的粲然之意,下意识紧抿的双唇让人明了他的坚持,“阿珩,若此时重伤的殿下,你也会如此的。”

顾明珩点了点头,以己度人,他明白谢昀泓此时的心境,“我再去吩咐阿除熬一点粥给你,无论如何也要吃一点。”说完没有再多言,便转身离开了。

听见殿门关上的声音,谢昀泓整个人像是脱力一般趴伏在了床边。他十指与穆寒江紧紧相扣,丝毫未有放松。感受着自手心传来的热度,他才能给说服自己,穆寒江没有离开他,没有死在猛虎的利爪之下。

“阿木,你可知我现在已是累极?”他看着穆寒江长出了青色胡渣的下颌,轻轻出声,像是自言自语一般。说着又缓缓弯起了唇角,“阿木,你从来都喜欢看我笑着的模样,虽然你不曾明说,但是我还是知道。”

沉默了片刻,他又低了低声线,带着明显的欢悦与涩然,“就像从来不开窍的你喜欢我,也从来没有亲自告诉我,但是我就是知道。”

唇角的弧度更大了些,像是在安慰自己一般,“所以你是不会自己一个人先走的,对吗?我知道你舍不得我,你怎么能舍得我……”

说着,声音已经带上了哭腔。

这几日他夜夜不曾入睡,明明疲倦到了极点,却毫无倦意。偶尔能闭上眼休憩片刻,却也总是极快地就清醒过来。像是只要陷入黑暗,穆寒江的一双眼便会出现在眼前。

在将自己猛地推开时回身的那一眼,早已深深刻在骨血之中。见穆寒江倒在血泊之中时,他想的竟然是——穆寒江,若是你死了,那我定会相陪。我谢昀泓绝不会任由自己的余生陷入循环往复的梦魇,再无明日。

所以你一定要醒过来,你若是不醒过来,那我绝不会原谅你的。这一世不会,下一世也不会。

高高悬挂的大帐落下层层叠叠的阴影,谢昀泓一点一点数着穆寒江的呼吸,将眼前浮现的场景一一驱离,这才感觉心中瞬间又涌起的恐慌逐渐淡下去了一些。

再一次红了眼眶,他用自己的双唇蹭了蹭穆寒江的手背,明明是想要止住鼻间的酸涩的,但是眼泪却措不及防的滴滴落了下去。

“明明本公子世间少有人能及,却因你落泪数次,肖似女子……穆寒江,你怎可不醒来啊?”他短短续续地说着,含着未曾消散的恐慌与委屈,却除了一室寂静,再无人声。

山林之间远远传来呼啸的风声,有如号哭。此时此地,早已隔离了人世之间。

“何人……欺负了……我的阿泓?”极是轻微的声音传来,谢昀泓身形像是被定格了一般怔愣在了原处。他极力压抑着自己心中涌起的狂喜,如此地惧怕这是自己的幻觉,惧怕这又是如之前的无数次一样,只是自己的臆想而已。

谢昀泓下意识地咬紧自己的双唇,感受到强烈的痛感,数息后才缓缓抬头,就看见穆寒江正半睁着眼看着自己,双唇惨白,眼底却带着笑意与心疼之色。

穆寒江再次张了张嘴想开口唤出“阿泓”二字,却又没了力气一般,再发不出任何的声音。

谢昀泓睁大双眼看着穆寒江,只感觉其余的一切都成了模糊的背景,唯有穆寒江在自己的眼中,清晰无比。而眼泪却零零续续地不断滚落,止也止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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