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多少都有点恭维的成分在里面,但白然就是爱听,谁让这是夸他儿子的,说到底他也不过是俗人罢了,“这臭小子要是敢在外面花心,我和他爹有的是办法收拾他。”
这句真是实话,李义就是例子,什么负重跑蛙跳俯卧撑,一天天的持续做,不到一个月就扒下一层皮,他好歹活了两辈子,花招见的还少么,更别提李尚了,军队出身,没几招怎么操练那些兵蛋子。
当然,对未来一片茫然目前还只知道吃睡的李涵同学来讲,一切都早了点。
白然敲散脑子里那些乱码七糟的东西,对于婶问道:“大宝二宝咋样?”
“那两个小家伙可是不消停,一天到晚四处乱爬,平子得紧看着,一个马虎眼都打不得,不过前些日子倒是开口说话了,会喊‘爹’‘爸’‘奶奶’了。”于婶说着,眼睛都快笑没没了,她的两个宝贝孙子会叫她奶奶了,现在想想也觉得心都快化了。
“那真是好,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能叫我声干阿爸。”两个孩子能平安降生有一部分原因是白然的异能,这让他和那两个孩子产生了某种联系,随着孩子越来越大,这种联系也越来越强,加上于平于婶的关系,他是真的打心眼里高兴。
“成,等邹哥儿和阮家小子成亲的时候他们就回来了,到时咱一遍遍的教,铁定能叫出来。”于婶说完,正巧听到吴月娥叫她。
白然也听见了,便不好意思再留人家说话,毕竟现在新人还没招到,人手确实有些不够用,“于婶,你先去忙吧,阮林那忙的也差不多了,等这两天我就把人招上来就好了。”
于婶点了点头,麻溜的就往库房里去了。
白然看了看日头,觉得时间也差不多了,便抱着淘淘往屋里走,哪知没两步就听见外面有马车停下。
为了大家伙出入方便,他们家的院门白天几乎都开着,他再度转过身,就看着数个男男女女的下了马车。
白然见惯了县城镇上的老板掌柜,加上上辈子的见识,扫了一眼便看出大概。
这些人衣着样式虽然普通,但料子绝对是一等一的,尤其带头进来的两位,瞧样子应该是夫妻,岁数应该在四十到五十之间,男的硬朗帅气,气势逼人,女的优柔婉约,丝毫不带岁月之感。
至于后面的那些,应该是下人吧。
白然看着这对夫妻与李尚有几分相似的脸,心里便有了猜测,正准备以礼相待,就看到对面那些下人或轻蔑或鄙视的态度,而带头的夫妻也颇为冷淡,男的倒还好,只是绷着脸面无表情,而那女的却是肆无忌惮的打量着他。
这对夫妻自然就是李尚的爹娘李胜和柳芸了。
碍于李尚,白然也不好把人赶出去,但微笑的唇渐渐淡下,换成对万事漠不关心的冷淡,直觉告诉他,绝对不会发生什么好事。
果不其然,柳芸沉声道:“我给你五千两,离开我儿子和孙子。”
这句话绝逼是触了白然的逆鳞了,他突然想起上学时期看过的那些宅斗文,弄得他跟个小三一样。
“有病。”他懒得搭理,说了两个字,却让对面两人身体一僵,同时抽了抽嘴角。
这儿媳真是好气势啊。
气氛瞬间沉闷下来,或许淘淘也感觉到了,竟哇的一声哭了,顿时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淘淘乖,别哭了,等会让你爹给你雕小木马玩儿。”白然慢慢无视那对夫妻眼里的渴望,一边哄一边就进了屋。
李胜和柳芸默默的对视一眼,李胜尴尬的摸了摸鼻子。
其实两人摆出这架势就是故意试探试探新儿媳,避免大儿子眼花看错了人选错了媳妇,也不是真的就要赖掉,毕竟他们家条件在那摆着,做父母的总得把把关吧,而且一个村夫能有大多出息,万一不是个好的岂不是亏了他们的大儿子,却不曾想到这乡下村夫竟有这般气势,倒是他们好心办了坏事。
“要是我金孙不认我了,回去你就睡一个月书房!”柳芸咬着牙,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说完直接追进了屋,将几个大老爷们和丫鬟之类的全丢在后面。
李胜颇为无语,这主意又不是他一个人出的,回头将随行的人都撵了出去,“看啥看,出去把那两个臭小子都给我拎回来。”
这些随从共有六人,四男两女,都是会功夫的,也是李胜夫妻俩的亲信,跟了这么多年没有啥不明白的,一听主子吩咐立马分头找人去了。
李胜赶完人再回院里,望了望那屋子,硬着头皮贴了上去,他也想抱孙子啊!
白然进屋后将淘淘放进摇床,拿起拨浪鼓一下一下摇着,没想到柳芸随后就追了进来,想到这人毕竟是李尚的娘亲,他抓了把椅子放在摇床旁边,“婶子请坐。”
这声婶子叫的柳芸颇为尴尬,她也知道自己做过了,坐下后对白然温柔的和刚刚派若两人,“小然是吧,其实之前的事是我……”后面没说下去,她总不能说她是故意的吧。
白然虽然还有气,但也不至于跟他们真计较什么,那样只会让李尚难做,所以这事儿必须过去,“算了。”
柳芸松了口气,看着淘淘恨不得马上抱起来亲两口,但碍于刚得罪这位儿媳妇也就忍了下来,说道:“其实大小子把你俩的事都写信告诉我们了,我和他爹知道他眼光好,找的媳妇绝对差不了,可大小子自幼便去了军营,鲜少和我们团聚,我们做爹娘的就想给好好把把关,给他娶个顺心会过日子的,也是我脑袋糊涂,想了这么个糊涂办法,你就别跟我这老婆子一般见识了,可好?”
柳芸保养的很好,外貌跟三十多岁差不多,自称一声老婆子算得上是自贬。
一个长辈这般低声下气的跟晚辈认错真的听不容易,而且从柳芸的角度出发也是关心自己的大儿子,只不过用错了方法,白然也不是小气的人,抱起淘淘放进了柳芸怀里。
“呦,我的小金孙!”柳芸抱着淘淘,直接在那小脸上亲了两口,那一脸疼爱比白然还甚,“淘淘,叫声奶奶听听。”
白然无奈,“他才多大,连笑都不会呢。”
“谁说不会,我的小金孙最聪明了,你看,笑了,这不是笑了!”柳芸就跟发现新大陆似的指着淘淘,确实见淘淘咧了咧小嘴‘啊啊’的叫了两声,还吹起两个小泡泡。
白然在心里暗骂了声吃里扒外的小东西,却也跟着开心起来。
李胜一直在门外偷听,到这哪还待的住,直接破门而入,风风火火的跑到柳芸旁边,“真的会笑了?!不愧是我李胜的孙子,将来铁定跟他爹一样是个有出息的!”
“……”白然真不知道对这两位说啥了,难不成笑一下就天下无敌了?就在他嘴角一个劲猛抽的时候李尚被找回来了。
李尚本来正在下地,虽然从地里可以直接望到门口,他也看到门前停了两辆马车,但因为最近停在他家门前的马车实在太多也就没注意,只以为又是哪里的老板过来了,直到某个跟在他爹旁边的亲信出现在他面前,他才反应过来这是爹娘来了,在指给李义练功的地方后匆匆忙忙的就回来了。
“爹,娘!”
李尚因为激动声音很大,柳芸立马瞪了他一眼,又低头看怀里的淘淘,“小声点,别吵着我孙子!”
李胜在旁边急的抓耳挠腮的,可也不敢跟媳妇抢,见到李尚板着脸点了点头,接着又围着淘淘去了。
原本该是主角现在却被彻底无视的李尚:“……”
果然还是隔辈亲,在孙子面前,儿子就是个摆设。
李尚无奈的笑了笑,绕过爹娘走到白然那,“怎么样,没为难你吧?”
心思一直在淘淘身上的柳芸立马回道:“哪能啊,这儿媳妇我们可是很满意的,你俩多努力努力,再多生几个。”
李尚忍不住扶额,“娘,我们又不是猪啊。”
“猪可比你这儿子听话多了,叫你回来你不回来,非得想个法子逼着你,那边关苦寒之地到底有什么好让你流连忘返的啊,我告诉你李尚,你现在可是有媳妇有儿子的人了,你要是再敢几年不回家,看我不扒了你小子的皮!”柳芸看似柔弱,但说起话来却是有种巾帼须眉的感觉。
“博恩,听你娘的,咱家的官也该做到头了,该辞官就辞官,好好过日子,这儿媳妇我们可是认了。”李胜说着从怀里拿出一枚血色玉佩,递到白然面前,“这是我们李家的传家宝,只传嫡长子,不过今儿个我和芸儿决定把它交给你了,以后博恩要是负了你,你就拿这东西去皇帝老子那告他,保证一告一个准。”
这玉佩算是李胜柳芸给白然的一颗定心丸,当然也有赔罪的成分在里面,白然欣然接过,也改了口:“谢谢爹,谢谢娘。”
第六十七章
听到白然改口,老两口这颗心算是彻底放下了,正巧淘淘困了,柳芸便哄着小家伙睡着,再度放回摇床里。
这个孙子她怎么看怎么满意,推了推旁边的李胜,“不愧是你儿子的种,跟大小子小时候简直一个模子印出来的,好,真是好啊!”柳芸嘴里夸着,心里感动的险些落下泪来,大儿子幼年便被师父带走,后来又一直生活在边疆苦寒之地,常年回不了家,让她这个做娘的除了思念心疼之外,还有一丝愧疚,所以看到儿子成家有后她真是打心眼里高兴。
李胜其实也有同感,安慰的搂住自家媳妇,拍了拍。
李尚等两人抒发完感情坐下,给他们一人搬了把椅子,又去厨房倒了水拿了一盘小蛋糕和一盘馒头过来摆好,方才压低声线问道:“娘,你们怎么过来了?”
原本他还准备等过段日子淘淘能远行了再带着媳妇儿子回去的,却不想父母会长途跋涉先一步过来。
白然对那盘蛋糕还能理解,但是看到那几个馒头就难免愣了一下,这是他们家早上吃剩的,原本打算中午再吃……
柳芸尝了块蛋糕顿时停不住嘴了,于是推了推李胜让他说,李胜见状也拿了一块尝尝,好吃归好吃却不管饱,他虽是个侯爷却不太喜欢这些精细玩意儿,倒是对抗饿管饱的吃食比较感兴趣,于是便把蛋糕的盘子推到柳芸面前,自己拿起一个馒头咬了一口,就着水咽下,解释道:“小义偷溜出门的时候我就知道他铁定是来找你,所以就没拦着,派了人在暗里护着,淘淘一出生,跟着的人就给我们传信了,奈何京城事多,不能说走就走,所以我们紧着忙活了半个月才过来……这馒头是谁做的,比府里厨娘做的好多的,劲道。”
白然感觉自己的额头有一根青筋绷的特别紧,夸馒头一般不都是该用宣嫩绵软之类的吗,这个劲道是怎么回事啊!
李尚毫不犹豫的开始接他老子的短,“爹他自幼重武,没怎么读过书,知道他是夸你就成了。”
李胜好笑的一拍桌子,“臭小子不会给你媳妇说点好听的,竟落老子面子,儿媳妇你别听他的,这小子也好不到哪去,小时候特皮实,调皮捣蛋的事干的比谁都欢实,我还记得六岁那年送他去学堂启蒙,这小子刚会握笔就趁着先生不在偷偷往先生带来书本里画王八,画了整整小半本,那书可是孤本啊,是那先生闲暇时看的,当时气的险些没背过气去,直接把我叫了去,这臭小子当场被我一顿好揍。”
白然倒是没想到李尚会有这么一面,若不是李胜说出来他还以为这人自幼便能文能武呢,想来也是,有几个小时候不贪玩的,他还上树掏过鸟蛋呢,但是在先生的孤本里画王八……
他把场景换成自己理解的幻想了一下,比如幼稚园老师拿来一本价值不菲的书被小朋友们画满了各式各样的小王八,他没忍住噗嗤一声就乐了,推了推旁边的李尚,“没想到你这么有才啊。”
李尚难得露出一丝尴尬,但很快便掩盖过去,又接起自家老子的短处,“还说我,我记得你上次写折子的时候把‘李’写成了‘季’,‘胜’写成了‘生’,害皇上以为折子是礼部侍郎季生写的,还疑惑礼部怎么管到兵部去了。”
这事当时闹得全京城人都知道了,李胜丢脸都快丢到南山上去了,自此之后不但三个月没出门,以后奏折书写也完全由旁人代劳。
李胜一张脸顿时红了个彻底,又想挖儿子的丑事,柳芸实在看不下去这对父子的幼稚,出声打断,“你俩少说两句,别吵醒我孙子。”
柳芸的话挺管用,两人真就停了嘴,白然无奈的摇了摇的头,恰巧看到李义被方才的几个人带着进了院子,“李义来了。”
李义一脸的不情愿,看了李胜和柳芸一眼后就把头低下,声音闷闷的,“爹,娘。”
李胜哼了一声,绷着一张脸转过头当没看见,柳芸却直接迎了过去,心疼的将李义上上下下里里外外看了一遍,“我的好儿子,咋瘦了这么多,脸也黑了,是不是病了?”
李义很是乖巧的配合着他娘检查,小声道:“娘,我没事。”
“真没事?”柳芸满脸不相信,这个小儿子是她和李胜捧在手心里长大的,没吃过苦心思也单纯,一眼就能看透,都这样子要是没事就怪了。
李义抓了抓脑袋,“真没事儿!”
柳芸见他实在不说只能把人拉过来问些别的,比如吃的怎么样住的怎么样之类的。
白然透过窗子瞧了瞧时间,却是该做饭了,“你们先说,我去准备午饭。”
“多做几个菜,中午把爹娘也叫过来,咱一起吃个饭。”这话里的爹娘指的自然就是王兰和王金水了,李尚因为有些朝廷秘事要和李胜说便没拦着,任由白然去了。
这顿饭也算是家长见面了,自然不能含糊,白然在心里过了遍菜单便开始动了。
这是熟食作坊,鸡鸭之类的肉食都是现成的,坐起来也容易,不到一个时辰就拾掇了一桌饭菜。
白然又仔细看了看,共八个菜,烤鸡烤鸭各占一盘,肉肠、皮冻和酱猪肉拼盘,拌凉皮,泡椒凤爪,水煮鱼,韭菜炒鸡蛋,拔丝地瓜。
主食除了馒头他又包了些菜陷饺子,砸了蒜酱做蘸料。
弄完之后他便出了屋去老王家叫人,然而一出院子就被柳芸的两个小丫头中的一个用鼻孔瞪了一番。
“不过一个男妻,指不定使了什么狐媚手段才进了大少爷的眼,下贱玩意儿,不要脸。”
小丫头话音挺重,周围的几人都听得清清楚楚,但却无一人出来阻止,都有种看戏的赶脚。
男妻虽然法律允许,但毕竟是不入流的,桃溪村这小地方还好,但京城来的必定是见多了世面,一个村夫巴结上了侯爷府的大少爷,某些人必定会看不下去,就像这个小丫头,她会觉得自己姿色不错,会觉得自己身份比村夫不知道高上多少,凭什么就便宜了别人?
典型的是不到葡萄说葡萄酸。
白然如果是个好脾气的就不会让老白家一而再的在他手里吃闷亏了,有些事得过且过,但有些事或者有些人蹬鼻子上脸就绝对不能姑息,他停下脚步,淡淡的瞥了那丫头一眼,只说了一句话,“有能耐你就把我拽下来让李尚娶了你。”
小丫头瞪大眼睛,“你!”
“我怎么,弄不清位置就看看别人怎么做,弄不懂规矩就去跟别人学学,别被人当武器使了还引以为荣,被人卖了还替人数钱数的乐呵。”打嘴仗有啥不会的,白然说完成功看到一旁的人脸色齐变,笑道:“我知道你们瞧不起我是个村夫,不如这样,你们六个不是都会功夫么,咱们打一场,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