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亥(穿越)上——金铃子
金铃子  发于:2015年09月0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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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大王。”王绾低应了一声,没多问一个字。

他是经历过嬴政继位却空有国主名号而无国主权利,最终兴兵夺回王权时期的老臣,从嬴政与护卫短短的两句对答已经明了出自樊于期口中的话是何意——乍眼看去,扶苏公子和孝文王轮廓十分相似,都是眉眼明澈、气质温润的高门子弟,这足够证明秦王嬴政是孝文王的血脉,而非樊于期一直固执认为的吕不韦之子。

但扶苏公子远比他的祖父身材伟岸、足智多谋,不如他的祖父懦弱无能。

王绾心中冷笑,以大王的雄才大略,怎会是吕不韦那等手段绵软的商人之子?更何况,当时朝中老臣遍布,若是大王与吕不韦有丁点相似之处,大王绝无办法调动军队镇压庶弟成姣公子的谋反之举。

事实上,正因为相貌与孝文王越来越像的长公子存在,当年辅佐大王的老臣之中才无人跟着瞎起哄,说大王并非孝文王血脉,只不过樊于期实在算不上大王的心腹武将,军功也没高到能见到养在深宫的尚且年幼的长公子才对此事一无所知。

不过话又说回来,王绾确实没想过,一向以憨直著名的武将樊于期竟然会关心六国之人诋毁大王身世的低俗流言。

嬴政定了定神,立即将书房中的谈话拉回朝政:“也不知道燕国的特使走到何处了?”

不等朝臣开口,胡亥已经擦着额角流下的细汗说:“是啊,他早点来、早点走,阿爹好带着我们去章台避暑,三伏的天气太热了。”

嬴政故作恼怒的瞪了胡亥一眼:“怎么?背下来《诗经》就得意了?寡人的府库之中还有无数卷帙等着你学会呢。还有,你不是一直缠着扶苏叫教武功,现在就嫌弃天热,寡人看你习武之心不诚。”

扶苏看着扶苏笑而不语,胡亥挠了挠脸,环视一周之后,俏皮的说:“凉爽的环境是为了更好的习武,我身体舒服了才有心情好好学习!阿爹,你舍得让丞相他们陪你一起流汗么?”

胡亥说着,向嬴政也被汗湿的胸口瞥了一眼,然后低声说:“阿爹,你这些日子也穿不住衣裳了,一日换好几套,胸口还起了小红点点,我们尽快去乘凉吧,去吧去吧!”

“你这孩子,怎么说话的!”嬴政摇了摇头,嘴角笑容无奈,看着胡亥的眼神十分纵容。

虽然嘴上教训着胡亥,但嬴政心里却也赞同他的意思。

燕国刺秦已经注定是一场不可能实现的笑话,嬴政只要摆出一副重视燕国使臣的模样便可,实在没必要真的为了一场笑话拉着心腹重臣守在咸阳宫中暴晒,就为了演戏更加逼真。

嬴政脑中将可能暴露的细节过了一圈,确定离开咸阳宫往章台避暑也不会造成什么大的危害,他直接点头道:“不看你的面子,但国尉身体不好,还是照老规矩随着寡人一同往章台吧,省得夏日炎炎,你这咳嗽的老毛病加重。”

尉缭拱手一笑,并未见外的致谢,而是和王绾一起将话题带到接下去准备如何“招待”燕国使臣献礼的仪式上。

“虽然燕国献图的心意不成,可这到底是大王东出以来第一次迎接大宾——臣以为,不如搜出刺客手中的利刃,让他无法行刺之后将大礼完成,随后发国书怒斥臣服的燕国无礼,命令他们再割城池赎罪。”李斯率先开口,思考的方向却十分有趣。

嬴政和尉缭都挑高了眉毛,兴致勃勃的寻问:“哦?廷尉的意思是,寡人可存燕不必攻打?”

李斯在王绾、蒙毅和尉缭都显出不赞同的眼神中露出平静的笑容,伸手点在大案中央的牛皮地图上,眼中闪过一道精光,脸上的笑容却越发和善:“秦国之所以畏惧燕国,并非燕国军力强大或者国主圣明,我们畏惧的是燕国这个八百年的老诸侯,八百年都一直在背信弃义。燕国结盟随心所欲——但若是我们逼迫得燕国留下的土地向当初周天子一样稀少,不得不仰秦国鼻息存留,再无背叛的本钱呢?”

扶苏忽然明白了李斯的意思,视线落在极东之地,脱口而出:“廷尉的意思是燕南之后,再夺辽东,彻底拔除燕地的十五万边军,同时也切断燕国北逃高句丽的后路!”

“长公子聪慧,臣正是这个意思。”李斯露出笑容点了点头。

他的食指点在地图上,轻轻沿着燕国的地图勾画了一圈,但当李斯勾掉燕南之地和辽东的广阔领土之后,整个燕国竟然只剩下孤零零的几座孤城围绕着国都蓟城,宛如飘荡在大海之中的孤舟,眼看就要倾覆。

原本并不赞同的此事的王绾却比尉缭更早露出赞同的神色,他双手合掌,眼神惬意的轻拍,异常调侃的说:“燕国有二十万精锐、十五万边军、接近七万的王军,若是没了富庶的燕南和善产稻米的辽东,臣觉得让他们随着燕王喜和燕太子丹一起窝在蓟城不出实在是个好主意。哎,这么多年了,一直听说燕军打仗不用吃粮食,老夫倒是真想见识见识这传言是真是假!”

“哈哈哈哈,没想到丞相持重,也能说出如此调侃的话来!”嬴政被王绾逗得哈哈大笑。

王绾满不在乎的摆摆手,悠然道:“臣年轻的时候任职行人署,游走各国,没少听燕王喜啰嗦什么‘我大燕八百年老诸侯,国中勇士无数,单凭意志可战于人’。可惜的是,虽然总听到燕王喜这说法,却从没见过燕军出行不带粮草的。”

尉缭跟着笑出来,伸手比划着代地,不留一点颜面的说:“如此一来何惧代王嘉和燕国联合,代地尚有二十二万士卒,两国加一起也不过小小一片土地,如何养得活六十五万张嘴。让他们两国的国人暴动,亲自灭国果然更好。”

嬴政听得心情大好,直接令赵高拟旨各职位部要迅速行事,于月内按照《周礼》完成礼仪流程,以最为豪奢的盛大朝会迎接“燕国特使”。

“太好了!可以去章台了!”胡亥欢呼一声,抱着嬴政手臂摇了摇,而坐在一旁的扶苏眉头却渐渐收拢。

扶苏虽然赞同李斯不战而屈人之兵的做法,可早已经历过一场统一天下道路的他却更明白想要彻底征服九州沃土,必须彻底摧毁其他国家社稷,只要还剩下一个国家的存在,那么秦国都不能算是彻底完成了先人的志愿,因此,李斯的提议只能作为暂行的方法。

眼下看来,父王已经逐渐被秦国的强盛和接连不断的胜利蒙蔽双眼,逐渐遗忘了最初的目标,接受这个想法毫无疑虑。

但扶苏也明白,此时此刻父王绝对听不进他的谏言——若是没有一场失败震惊父王,他绝不会从霸主的美梦之中清醒。

即使如此,扶苏还是忍不住张嘴想要提醒父王,他不能眼睁睁看着父王变得狂妄自大……

“大哥?”

轻柔的呼唤声在扶苏耳边响起,打断了扶苏开口欲说的话,他一低头对上了胡亥担忧的神色,有些诧异的发现胡亥不知道什么时候重新窝回自己身边。

扶苏忽然意识到自己对胡亥的接近竟然没有一丁点防备。

扶苏将胡亥温暖的身体往怀中搂了搂,随手拿起竹扇给他扇风,不着痕迹的贴在胡亥耳边,轻声说:“无事。”

“大哥不要总是皱眉。”之前一直喊热的胡亥却扭了扭身子躲开飘来的凉风,抬手揉开扶苏微皱的眉心,蹭在他的颈窝小声说,“大哥开开心心的才会,每天都有好事发生。”

扶苏对上胡亥认真的眼神,忍不住展颜而笑,心想:……不过,以燕国反复无常的作风,必然会给父王带来不大不小的麻烦,让父王恢复冷静,自己确实没有什么可担心的。

当初没有自己参与,父王一样带着大臣们踏平九州。

想通心中的纠结的问题,扶苏恢复了温和的神色,迅速整理行装随同嬴政一起前往章台避暑。

扶苏一路抱着胡亥坐在马车之中,听他叽叽喳喳的赞叹山水或是谈天说地,心情十分惬意,同样在路上的荆轲却整个心中都充斥着一股古怪而烦躁的情绪。

他微微侧首瞥向身边始终仰首挺胸的秦舞阳,眉心拧出一个巨大的疙瘩,心中烦躁之意更胜。

他们就算不是去刺杀秦王,也是去进献燕南之地督亢地图的,这种卖国的行径到底有什么值得骄傲的?

秦舞阳竟然一路都高高仰着头,他脖子上的东西难道是装饰么!

和这样愚蠢疯狂的杀人狂一路同行,荆轲真是没有丁点把握,竟然忍不住觉得自己此行愚不可及。

第49章: 我有特殊的挨打技巧

想到这一次刺秦的任务出行不利,荆轲心中再次蒙上一层阴云,不由得回想起尚未离开蓟城时的情形。

“答应与上卿一同刺秦之人并未应约,上卿不如带着秦舞阳同去吧。”太子丹嘴角微微含笑,信步走来竟然显出一副好心情的模样。

荆轲心下皱眉却未因为太子丹的态度多说什么,而是平静的抓着淬毒的徐夫人匕首与这柄神兵利器向磨合,意图将其彻底融入己身,面对秦王时刻能够如臂使指,将其一击毙命。

“不必了,他年纪太小,行事不稳当。”荆轲只瞥了太子丹身后弱冠之年的男子一眼便直言拒绝,对秦舞阳的不看好溢于言表。

太子丹闻言竟然笑了出来,将秦舞阳推到荆轲面前,十分自豪的说:“舞阳十三岁便杀了第一个人,是个有豪气燕地的勇士。”

荆轲面色冷然,语气生硬的说:“杀人?杀人有什么稀奇,九州之内年过十六的男丁何人未曾杀过人?秦国随便一个在田间耕作的农夫手下也有几十条人命,他又算什么。”

“上卿到底何处觉得舞阳没本事随您入咸阳行刺秦王?!我乃是平定东胡的名将秦开之后,血脉高贵!你那辜负了重托的友人不过是个市井狗屠!”秦舞阳眼中显出怒色……

他骤然从腰间摸出一柄匕首,眼中阴冷的杀意泛开,随着他的动作直奔荆轲而去。

荆轲一脚踢开毫无章法袭来的秦舞阳,将他踩在地上平静的说:“宋如意比你强的地方多得是,但我和你话不投机半句多,只此一条理由便足够了。你走吧,我不会带你同行的。”

语毕荆轲抬头看向太子丹,低声说:“寻找几个久经沙场的士卒与我同行也可,他们要比这个秦舞阳有用多了。”

听了这话,秦舞阳愤愤不平的瞪了荆轲几眼,冷哼一声抬脚就走。

待他身影彻底消失,太子丹才苦笑着走到荆轲面前轻声劝说:“上卿何必非要拒绝秦舞阳呢?他虽然使不惯匕首,却是一名出色的剑客。何况秦舞阳身份高贵,乃是名将之后。”

荆轲微微眯起眼睛,低沉的声音终于显出一丝怒意:“太子言下之意是怀疑荆轲是卫国之人,此番刺秦不能扬燕国的威名了!”

太子丹抬手做出安抚的动作,笑得极为尴尬,却坚持道:“上卿,我虽然能够代替父王统领国事,可兵权仍旧在父王手中。我掌国十数年都未明白燕国有多少士卒,多少甲胄,便是我有心为您寻来四名铁血卫士,我也做不到。更何况若非宗室元老此番有志一同的赞同刺秦之行,单凭我是不能够成功的,他们一定要求带上秦舞阳,我实在推拒不得。”

不等荆轲回话,太子丹已经走到他面前,极为诚恳的拱手说:“上卿无论如何都缺少几名得用的副手,何不带上秦舞阳呢?燕国年轻一辈之中确实在没有人能比他更好了。”

荆轲仍旧摇头,却因为太子丹的诚挚语气让自己的态度缓和了不少。

他松开匕首平放在桌案上,看着太子丹写满了不解的眼神说:“燕人尚武,喜欢喝最辣的酒,也爱快意恩仇,但秦舞阳十三岁时便当街杀人——市井之间有许多的传闻,荆轲也早有耳闻,对此了解不必太子少。”

荆轲说着一直平静的神色之中忽然流出轻蔑的神色,他语调轻慢的说:“秦舞阳当时是个孩童,与他结怨的人,也只是个半大孩子,因为几句口角便要人性命。哼,这等心胸狭窄之人绝没有成大事的本领。此人不是可造之材,实话告诉太子,带着秦舞阳,我担心坏事。”

听了这话,太子丹脸上终于显出犹豫的神色,沉默后低声说:“那我再去和宗室元老们商量商量此事。”

……

“上卿你快看!!”秦舞阳一声大喊让荆轲从回忆之中清醒过来,他绷紧了身体紧紧握住腰间的短剑,整个人下意识贴近了车厢侧壁,眼露精光向窗外看去。

看清楚让秦舞阳惊声尖叫的画面的瞬间,荆轲整个人放松了下来,但他恨不得一剑刺死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秦舞阳!

喊喊喊,有什么可喊的?!

秦境之中的务农的百姓哪里稀奇,燕地之中分明也遍地都是!

秦舞阳这幅大惊小怪的小家子气模样惹得荆轲大怒,以他的养气功夫也险些一怒之下大声训斥。

荆轲深吸一口气,怒气沉沉的说:“副使,出门在外,还需矜持。”

秦舞阳眼中兴致不减,听到荆轲饱含训斥意味的话后,转过头对上他的视线,犹豫的抿了抿嘴唇,到底回到车厢之中可他却一直不清不愿的嘟哝:“上卿何必如此小心翼翼,我们刚入秦境边缘,还没进入城郭呢。咱们是从属国大宾,他们能对咱们做什么啊?恨不得好酒好肉奉承我们,省得打一仗呢。”

“……愚不可及。”荆轲闭上眼,冷淡的吐出四个字,实在懒得和秦舞阳争论。

燕国无论如何衰落疲弱,总如燕人自己所说的那样是“八百年老诸侯”,他们已经是周天子最后的血脉,最注重的便是礼仪规范。出使秦国表达臣服之意,派出的使臣也必定是能够撑起燕国“老诸侯”气派的明礼之人,秦舞阳这样一言不合便与人逞凶斗狠的狂徒,绝不会燕国国主精挑细选之后派出来的使臣。

别说副使,就算是拉车的仆从,也不会选这样的人!

可秦舞阳听到他的提醒一点都没有意识到自己身上破绽颇多,还以为荆轲敏感多疑,荆轲越发觉得此番刺秦像是个笑话。

若非他与田光之间有承诺,而且田光已经死了,他自己根本没办法反悔……荆轲真想甩手走人,将这烂摊子丢给燕太子丹自己收拾。

荆轲听着秦舞阳吭吭唧唧的不满声音,只当做自己耳聋了,可田间挥舞着锄头的声响和耕牛“哞哞”的低哼却让荆轲忍不住产生了一丝向外探视的冲动。

他悄悄张开眼,顺着窗户向外看去,心中不由得一阵感慨。

城外绿野绵延不绝,耕田遍布,农夫们的虽然挥汗如雨,可脸上没有丝毫愁苦的神色,微笑让他们眼周皱纹舒展,甚至有许多耕牛和……那是官制的农具!

荆轲瞪大了双眼,竭力向套在耕牛的青铜犁上看着,果然见到上面官制的秦书烙印。

他心中幽幽叹息一声,已经明白为何秦国立国短暂却能够傲视九州——国人各司其职、安居乐业,何愁国不强、民不富、兵不勇呢?

……也难怪燕太子丹哪怕听过自己强国的根本之法后,仍旧不改初心的坚持选择行刺这个鲁莽的办法。

若不杀了这个雄才伟略的秦王,他绝不会给任何诸侯国喘息的时间,一定会在几年之后像是摧毁赵国一样,将剩余的四个国家逐一吞灭。

荆轲默默收回视线,悲凉之感顿生。

他没想到自己希望去建立的强大国家竟然在这个地处西北的虎狼之国早就实现了,现实真是讽刺之极!

一阵马蹄混着铠甲震颤的声响从远处而来,不等荆轲让仆从将车驾停在城门口,已经被一声客气又不失热情的呼唤声叫住:“来人是荆轲上卿吗?下官蒙毅,任职国尉府,是尉缭的副官。下官是奉大王之命,前来迎接上卿!上卿情随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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