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压压的一堆西装男左一列右一列齐刷刷地排开,被簇拥在中间的人便露出了真面目。那是一位穿着旗袍的瘦高女人。妆容浓丽,神情冶艳,聘聘婷婷地立着,高傲得如同女王。
洛覃第一次看到能有气场强大到能与凌展昔匹敌的女人,不由朝她多望了几眼。
女人察觉到后将目光定到洛覃身上,红唇微勾,婀娜地朝他走来。她穿的是一件珍珠白绸缎的短款旗袍,高领,无袖,叉开得很高,走动中更是风情无限。
“六哥。”女人对着季慕楚热情地打招呼。
季慕楚皱起眉,没搭腔,女人毫不在意地笑笑,把视线移向旁边:“你就是洛覃吧。”
走近了,洛覃才发现她是真的很高,穿上高跟后比一般的男人都高。她的声音不似一般女子尖锐高亢,而是低低柔柔,略微有些沙哑,是那种性感的烟嗓。
“嗯,你好。”洛覃光看她这种架势,就知道一定不是什么闲杂人等,多半是尹粲悠的堂姐表妹之类的,于是起身来和她握手。
女人修长的手擦过他的手掌,用长长的朱红色指甲拨开了洛覃的刘海:“真是百闻不如一见啊,啧啧,真人比起荧幕上更有味道,怪不得不单傻乎乎的小银子被你迷得神魂颠倒,为你要死要活,”她眼珠微动,似笑非笑地瞟向旁边,“连我六哥这般精明的,也为了你,居然和嫂子离婚……”
洛覃愣愣的,不能霍然明白她话语中过多的信息量。
季慕楚站起来打断了她,眼中透出浓浓的防备:“尹粲悠还在里面,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
女人突然对又移回眸光,对着洛覃道:“啊呀,不好意思见到你太兴奋,都忘了自我介绍……我叫白琉柒,是小银子的表哥,季慕楚同父异母的弟弟。”
洛覃在季慕楚身边七年,从来不知道他有个弟弟,还是不同妈生的。不过更重要的是——“你是男的?!”洛覃犹如晴天霹雳,盯着眼前这个不能再女人的女人,觉得自己的眼睛瞎掉了。
“我大妈二妈三妈生的全是儿子,所以老爷子非常想要一个女儿,可惜我还是个男的。幸好我小时候长得非常秀气,我妈就会给我穿女装讨老头子欢心,导致我现在穿男装反而不习惯了。”白琉柒笑眯眯地解释得非常坦然。
“哦……这样……”洛覃被“大妈二妈三妈”搞的混乱了,尴尬地搓了搓脸颊,尽量使自己的表情不要太惊讶。
季慕楚护犊子地把洛覃护到自己身后,不悦地瞪了白琉柒一眼:“你和他说这些干什么,他什么都不知道。”
“所以说还是六哥手段高,居然能让一个对你一无所知的人对你死心塌地。小银子这辈子是别想和你斗了。”白琉柒妩媚地弯着细长的眼。
季慕楚的脸色森冷下来:“你适可而止吧。”
白琉柒一脸无辜:“我做了什么了?”
季慕楚眯起眼:“尹粲悠出事,凌展昔和尹家肯定会彻查到底的。你以为你能全身而退?”
“原来六哥这么关心我,我真是好开心呀。”白琉柒似乎一点不担心,笑嘻嘻地瞥过洛覃,“六哥,祝你们有情人终成眷属。”然后婀娜地走了回去。
洛覃听不太明白他们的对话,却也察觉出白琉柒和季慕楚关系不一般,最后那句祝福明显是反话。他顿时脸色有些难看。
“小覃……”
洛覃偏过头躲开了季慕楚伸来的手,垂着眼角淡淡地道:“我去洗把脸。”
急救手术并没有进行太久。尹粲悠所中的两枪都避过了重要部位,一发子弹穿过肩胛骨,另一发则是擦过侧腰。
当医生说尹粲悠无大碍,麻醉过了就会苏醒后,众人悬着的心也都落了地。
Icu不允许家属陪夜,白琉柒听到尹粲悠没什么事,也就在保镖们的簇拥中打道回府了。
季慕楚小心翼翼地问洛覃坐不坐他的车回家时,洛覃没有拒绝。
季慕楚送洛覃到他家楼下,洛覃松开保险带,没有立即下车:“白琉柒说的都是真的吗?”
“嗯。”
“早在和我分手前你就都计划好了吧。包括那张七亿存款的外银卡。”
“嗯。”
“哼……你的财产都在我这儿,你现在岂不是变成穷光蛋了。”
“呵呵,差不多。”季慕楚笑了。
“呵你妹……你现在住哪儿?”
“西区的雅诗艾格。”
洛覃蹙起眉头:“你都没钱了,还住什么五星级酒店……真是狗改不了吃屎。”
季慕楚被他这个用得非常“贴切”的成语逗乐了。
洛覃别过脸望窗外,琥珀色的眸子里透出一丝狡黠:“既然你没地方住了,我就勉为其难大发慈悲地收留你吧。”
良久没有听到回应。他侧头看季慕楚。季慕楚正专注地看着他,眼珠黑得纯粹,眼底淌动着温和的光芒,绮丽而缱绻。
“……楚楚?”洛覃莫名地红了脸。
下一秒,一个温柔的吻落在了他的额头。然后耳边划过了一句“我爱你。” 很轻,可是很坚定。
洛覃笑得湿了眼眶:“我也是。”
22
季慕楚的番外之青?白?无上
在认识洛覃之前,我都相信这个世界是冷漠的。维系人与人之间关系的仅仅是钱、名利和地位。
丑恶的人性天生是贪婪而自私的,追根究底,不过是在满足自己的欲望。纯粹的爱情完全是狗屁。
母亲是个虚荣的女人。她像所有肤浅又平凡的小人物一样,向往上流社会纸醉金迷的生活。年轻时,她也确实点外貌上的资本,再靠一点心机,她成功勾搭上了一位不年轻,但是多金的男人。
她一厢情愿地以为那个男人可以成为她永久的长期饭票,可惜这种小女人的如意算盘打得太天真了。
那个男人没与母亲恩爱多久,便人间蒸发了。直到我二十岁那年,他才出现在我面前,声称是我的亲生父亲。
这个老得足以做我爷爷却自称是我父亲的人,是h城黑道第一大势力,白帮的帮主——白啸。
白啸风流花心,先后有四个老婆,暗地里的情人更是不计其数,根本不缺继承人,之所以会突然想要认我,是因为陆尔珍。
陆尔珍是h城第二大势力青帮的老大,陆青颜的妹妹。陆青颜自小与陆尔珍相依为命,对陆尔珍的宠爱到了有求必应的程度。也许是命运的捉弄,陆尔珍偏偏看上了我。
母亲除了保证我吃饱穿暖之外,是不会给我闲钱享受任何的娱乐活动的。读书便是我唯一的乐趣。
也正因为读了很多书的关系,我从小就喜欢写点东西,高中时候,不经意投稿的小说居然被编辑看中,后来顺势出了几本书,卖得还不错,被冠上天才作家的头衔,也算是小有名气,
陆尔珍就是这样喜欢上素未谋面的我的。
白啸希望我能以他儿子的身份与陆尔珍结婚。那几年青帮发展得很快,手中有几条重要通道,白啸也想分一杯羹。而利用我与青帮联姻,就成了他谋取巨大利益的手段。
我当然没有同意。从来没有见过的人突然要融入我的生活,一个成为我的父亲,一个成为我的妻子。简直是笑话。
可惜我有个好赌的母亲。7位数字的债款是当时的我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承担的。虽然她没有怎么尽过一个母亲的责任,但是毕竟也朝夕相处了这么多年。当她哭着跪在地上抱着我的腿求我的时候,我看到了她眼底的卑微和低贱。
原来掌控一个人的生死,是这样的滋味。
我最终还是答应了白啸。那个暑假,我就和陆尔珍飞去美国L.A结婚了。
因为学业还没有完成,我依旧留在了s城,陆尔珍时不时会利用周末来看我。她是个很奇特的女子,比我大了两岁,无论脸蛋还是身材看上去都像个不谙世事的少女。她对我的喜欢,在我看来只是一种病态的迷恋。
毕业后,我搬去了h城。其实在哪里住我无所谓,反正s市也没有什么特别值得我留恋的。
就这样与陆尔珍一起生活了半年。
有一天,她对我说,她厌倦了。她厌倦了每天对着相同的一个人,这和她想象中不一样。
我当然也没有喜欢过她。我是同性恋,她即使赤身裸体站在我面前,我也无法对她产生欲望。
这种事当然不能隐瞒,瞒也瞒不住,第一次见面时,我就和她坦白了。她说她不介意,她只要我能让她喜欢就好了。
这段婚姻因她开始,她要结束,我自然不会有意见。
“好,那我们离婚吧。”我平静地说。
“不行,不能离。”
“为什么?”如果不是要离婚,她所谓的厌倦是什么意思?
陆尔珍说:“离了婚,青帮和白帮会闹翻的。”
陆尔珍是一个任性的人,否则也不会莫名其妙地执意和对她没有感情的我结婚。这种顾全大局的话会出自她口中,实在令人难以信服。
而且陆青颜从来不让陆尔珍插手帮中事物,陆尔珍只管伸手拿钱,对青帮没有任何的贡献。
我直觉陆尔珍不想离婚和陆青颜有关。他们兄妹俩十分古怪,表面上陆青颜对陆尔珍百依百顺,可是陆尔珍似乎不喜欢陆青颜,除了逢年过节,她都不会回陆家,平时也绝不对主动提起她哥哥。
我怀疑她和我结婚就是为了离开她哥哥。不过事实是怎样都好,与我并没有太大关系。
“那你想怎么样?”我问。
“我们可以各过各的。我已经申请好了去美国读研究生,明年九月入学,我会提前半年过去适应。”
“下个月就走?”我没料到她早就全计划好了,“我恐怕没办法和你一起去。”
那一年,也许是流年不利,白啸最得力的大儿子和三儿子一个被关进牢房,一个在械斗中被重伤成了植物人,白啸大概是年纪大了怕没儿子给他送终,对我的态度也热络起来,甚至让我进入白帮,带我跟在他身边做事。
对于黑道这块未知的领域,我有好奇心。这确实是一个弱肉强食的世界,但又不是电影里所描述的那样简单的打打杀杀。可以覆手翻云,掌控大局的那种滋味,确实不坏。
“白啸不会放我去美国的。”我说。
“我一个人去,你不用跟来。”陆尔珍回得也很快。
“你哥会答应?”
“只要你还是我老公,他就管不了我。”陆尔珍是这么答的。
一个月后,陆尔珍就走了。白啸对于我们夫妻分居的事没作任何评论,只是叫我搬回白家和他一起住。
白啸本来有六个儿子,算上我就是七个。按年龄算,我在他七个儿子中排行第六。白啸已经七十出头,他的老大都快五十了,连老五都比我大了一轮,全都成了家住在外面。只有老幺比我小一岁,当时还在念大学,他的母亲当然也就是白啸的第四任妻子。
第一次进白家见到白琉柒时,我以为他是白家亲戚的小孩。谁让白啸总是把没有女儿是他这辈子最大的遗憾挂在嘴边。所以我看到那个花枝招展的女孩子时压根没想过他会是我名义上的弟弟。
后来我才知道白琉柒有异装癖。俗称伪娘。他喜欢化妆穿女装留长发,他说这样可以令他产生安全感。
这在心理上其实是一种病。
白琉柒很自来熟,开口就叫我“六哥。”
他虽然念大学,但是不住校,每天都回白家,如果我也在,他就会过来缠着我。其实也算不上缠,只要我眼中流露出不耐烦,他就会识趣地自己走开。
和他的相处方式很奇怪,他是我弟弟,可除了身高之外,不论脸还是体型甚至性格都像一个柔弱没有长大的小女孩。很多时候,我都觉得他更像是我妹妹,哪有二十岁的男孩子还要拉着哥哥的手臂撒娇,在睡前嘟起嘴要求晚安吻的?
我是同性恋,也偏好体型纤细一些,皮肤细嫩一些的年轻男孩。虽然白琉柒平时打扮得很女性化,基本还是符合我的审美的,只要卸了妆,脱了衣服,他还是比女人少了两团胸一个洞。如果只是打一炮,未尝不可。
可惜他是白流柒最疼爱的小儿子。我不能动他。而且白流柒眼中偶尔窜出的执念令我心惊,那是一种埋得很深的欲望。一旦与白流柒突破了兄弟的关系,也许就摆脱不掉了。
我不清楚白琉柒的交友圈,他表面上是个乖孩子,每天回家,连晚归都很少。白啸也仿佛真把他当作女孩子来疼爱了,纵容他物质上的挥金如土,却似乎没有打算让他管理白帮。
在白琉柒不点破之前,我也就假装不懂他的明示暗示,对于他不太过分的肢体接触我也不抗拒,就这样不冷不热地处着。
23
季慕楚的番外之青?白?无中
第二年九月,我飞去加州参加陆尔珍的入学典礼,顺便给她过生日。陆青颜托我带了份礼物给陆尔珍,她看都不看,就随手塞进了抽屉。
晚上回酒店时,我居然在大堂里碰到了白琉柒。
这当然不是一场巧合。他是专程在等我的。
“六哥!”他一看到我就高兴地扑了过来。
“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毕业了嘛,爹地又叫我不急着找工作,所以我就想先旅行一阵子,刚好六哥你在美国,所以我特意来找你啦!”白琉柒嘟起涂了厚厚一层唇蜜的嘴唇,用平坦的胸部蹭我的手臂,“六哥,我从下飞机到现在还没吃东西呢,好饿哦。”
我已经吃过了,就陪他在酒店里随便又吃了一点。饭后,他又说要去买东西。结果我们进了维多利亚的秘密。
白琉柒外貌再怎么女性化,本质上还是个带把的男人。看着他混在一群女人中间兴致勃勃地挑选着内衣的样子令我觉得不舒服。
大概是感受到了我的情绪,他最后结账时没有买胸罩,只买了一打内裤。
那天夜里,白琉柒来敲我的门。他一进门就脱了睡袍,那底下只有一条几根带子组成的女式蕾丝内裤,根本什么都兜不住。
“六哥……我喜欢你……”他抱着我的腰,声音软绵绵的,白皙的脸颊上一层诱人的酡红,应该是喝了酒,但肯定没醉。
那是我第一次看到他素颜的样子,果然很清秀,身材也很诱人,比我想象中还要好。
我们顺理成章地做了。
他自己事先做了润滑,我没费多大力就进去了。他在床上的反应不如之前风骚大胆,甚至有点青涩,叫声也非常隐忍,只是细细的压抑的呻吟,而且他下面很紧。我一时也判断不好他是不是经验丰富。倒不是我介意他不是处,我是怕万一他是处,分手起来会很困难。
因为他的缘故,我在加州多呆了两周,即使回国后,我们也依旧维持着这种类似情人的关系。
其实白琉柒不化妆比较漂亮,他天生有种清冷又妩媚的气质,一化妆就变成了艳俗的妖冶。他很敏锐,察觉到我不喜欢他浓妆艳抹后,私下和我独处便都是素面朝天。
刚开始大半年,白琉柒表现得很听话,床上床下都是言听计从的。不过是狐狸,终归要露出尾巴。
渐渐的,我发现他身上有其他人留下的痕迹。和白琉柒一起后,除了逢场作戏,我很少与其他人上床了。我那时候挺喜欢他的,头两次,也就装作没看到算了。次数一多,我觉得大概是我满足不了他,便提出结束这段关系。
一脚踏几船的事,我不是没做过,也没什么立场怪他。所以我说得非常心平气和。
没想到他哭得很伤心,泣不成声地求我别不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