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书人之古宅 下——白水真人
白水真人  发于:2015年09月0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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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德烈,我不是那个意思……你别误会……”

男人灰紫色的眼睛在昏暗的壁灯下颜色深重,有些抹不掉的伤痛。

“安德烈……对不起,你生气了吗?”

“不……”男人嘴唇发抖,垂下眼吻着他,“我只是觉得,为什么上天让你出现得这么晚……害得我找了好久……”

他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的心,安德烈总是让他的心涨满难以言说的情绪,温热的,有点痛,但很幸福。

“我以后,只要你一个就好了……”男人眉目深邃,亲吻着他的嘴巴,发着鼻音小声撒娇:“你也只许要我一个~要不然我就把你关起来,再也不让你看别人。”

他哭笑不得。

安德烈总是因为他的被动而不安,所以,即便现在的他依旧不习惯把“爱”和“喜欢”挂在嘴边,也还是放下羞涩,尽力地向安德烈传达自己的心意。

抱住一直在嘀咕的高大男人,耐心地亲吻那张总是天真无辜的脸。

“安德烈,和你在一起,我很幸福。”

怀里的男人静了一下,牢牢回抱住他。

“我也很幸福。”

第五十五章:康斯坦丁的故事

国内巡展进行顺利,麦克·布朗包装的功夫非常高超,肖静又深谙国内行情。周宗瑜自己很努力,再加上安德烈强大的财力支持,想不顺利都很难。

积累了一些名气,在肖静的鼓动和操作下,给周宗瑜挂了许多画院的头衔,渐渐就有各种媒体、学院,邀请周宗瑜做访谈搞演讲。

他本是内向的人,面对大众就很紧张,曾经积累的许多创伤令他不愿站在众人面前。安德烈察觉到他的不安,虽然私心里不想让他脱离自己控制,但理智上安德烈也很明白,想要让周宗瑜走出阴影,就必须让他经历走到人前的痛苦过程。

麦克·布朗考虑再三,先接受了一个国内主流保守派书画杂志的专访。这家杂志社他很熟悉,肖静经常和这家杂志社合作。虽然风格老派,但说话有分量,对待画家,也是以才华为衡量,很少涉及私人问题。

访问那天,周宗瑜一早就醒了,访谈的地方是他们巡展下榻的酒店。

安德烈躺在床上,被子松松挎在腰上,摆着各种诱人的姿势勾引周宗瑜。奈何那男人拿着提前通气的稿件一遍遍看,强迫症一样走来走去。

被无视的感觉伤到安德烈的自尊心,他终于忍不住跳起来抓住男人,拖到床上按住。

“安德烈!别闹,我还没记住要说什么!”

高大的异国男人像是某种大型猫科动物,松软光滑的浅金色短发在他下巴上曾来蹭去,他怕痒地不住缩着肩膀。

“别看了~别看了~你看我,那玩儿看了也没用!”

周宗瑜被他乱七八糟的中文气笑了。

“你胡说什么呢,这是我第一次接受采访,我不想搞砸……”

“唔……”高大的男人舔了舔他的嘴巴,笑着哼哼:“我知道啊,我来了嘛!”

周宗瑜已经懒得去补完他词不达意的语言了,安德烈是想表达“我知道你第一次专访,所以我就回来陪你了。”

男人前几天跑去不知哪里处理了两个月事务,得知他接受专访的消息,又匆匆赶回来。

他本来觉得,一个采访而已,自己用功点儿应该能应付,没想让安德烈专程再跑一趟。昨天这站巡展刚结束,拿到采访稿准备回酒店恶补,哪知刚一进房门就被扑倒了,一身凛冽气息的男人把他按在门上迅速地做了一场。

一开始他还想阻止安德烈的动作,强势地喝止。被强行进入之后,也只能憋着声音颤抖地喘息,虽然酒店房门隔音不错,但紧贴着过道,他还是不敢叫太大声。

安德烈总是这样突袭,也不管他能不能承受,为这种事他发过很多次火,可安德烈的解决方法就是做到他哭着求饶。

大约小别胜新婚,安德烈精神十足地在房间里疯了一回,他气恼地累瘫在床上的时候,天都黑了……

抽着气望着同样浑身是汗的男人,两个月不见,那人身上泛出一股难言的寒气,还好,看着他的眼神还是温柔的样子。

本来想好好教训那家伙一回,不经意看到男人胳膊上多出的缝合痕迹,伤口新鲜,还有些未落的痂。

“你受伤了?怎么回事?你怎么会受伤了啊?”

他一下紧张起来,心慌地摸着那个伤口盯着男人的脸。

“唔,没事,不小心撞的。”男人抽回手臂,抱住他搂在怀里。

“什么没事!你当我傻么?什么东西撞一下能撞到需要缝合啊!”

安德烈看到,那双深琥珀色的眼睛含着怒气盯着他,显然是不相信他的鬼话。

“安德烈,你究竟去干什么了?你现在很不对劲……遇到什么麻烦了吗?”

他叹了口气,突然觉得两个人太心有灵犀也很麻烦,他细微的波动周宗瑜都能清晰感觉到。

但是,很多事情,周宗瑜不能知道……

“好吧……你真敏感……身体敏感,心也很敏感……”

周宗瑜被他调戏得脸红,但依旧对他的伤不依不饶。

“其实我是遇到了一点儿麻烦,不过还好,已经解决了。”他亲了亲满脸严肃的男人,“哦,亲爱的,能不能别在我刚爽完就摆出这种脸,会打击我再来一次的积极性!”

周宗瑜皱着眉戳他圆润的脸,那白白的肉肉的两腮,简直就是周宗瑜的死穴。

实在是太可爱了!好软!好想捏!

安德烈被他捏得脸都变形,小声呜呜地哼唧,灰紫色的眼睛无辜地望着他。

“啊啊!安德烈!你好可爱啊!让我亲一下!”

周宗瑜兽性大发一样扑住高大的男人,在他圆圆白白的脸上亲来啃去。

安德烈被亲得痒痒的,笑着和他纠缠在一起。

他忍不住抱紧周宗瑜,心里同时充斥着开心和难过。

他从没有这么珍惜过一个人,父母去世的画面,他在很长时间里难以释怀。康斯坦丁很疼爱他,但这不能改变杀害他父母的现实。

他们都是他的亲人,他不知道该爱谁该恨谁。

母亲曾经是特工,退役后嫁给父亲,她的履历被完全重做了一遍,可康斯坦丁不知从哪里查出她的身份,而那时她确实将康斯坦丁组织的情报送给BND。

康斯坦丁手下的多条暗线和非法资金都被端起,受到重创的军火贩子几乎疯狂,他背地里挑拨西欧几大黑手党组织袭击了父亲在德国的庄园,又给让渗透在BND的爪牙趁机发动奇袭,自导自演一出反恐大剧,报复BND、惩罚父母、削弱竞争对手、排布BND高层暗线。

康斯坦丁是个谋略天才,够聪明,够狠心,所以能够成就如此巨大的军火帝国。

他敬佩这样的康斯坦丁,却也不能忘怀康斯坦丁施加在他身上的苦难。

但他还是太弱小了,试图反抗康斯坦丁的后果是恐怖的。

这次,是去处理奥列格的情人……

奥列格通过阿列克塞结识了一位漂亮的法裔美籍模特,安德烈不知道那女人生前是什么样子,他见到她的时候,她已经变成了一具尸体。

尸体无所谓美丑,它们都是一样的。

冰冷,肮脏,等待腐败。

动手的不是他,他只是去带回崩溃的奥列格。

一向稳重的堂兄像是疯狂,他在混乱的人群中掩护着奥列格撤退,但奥列格却一直望着那个死去的女人哭喊。

他知道这是康斯坦丁的局,但他不能对奥列格讲。

那女人是中情局和美国几大军火商的多面间谍,想卧底进康斯坦丁的势力。受过伤害的康斯坦丁查出了她,果断把危险铲除在萌芽状态。

只是奥列格……他似乎动了真情……

他看着奥列格手指上的戒指,和那女人同款的,大一些的,情侣戒。

希腊的天空蓝得过分,阳光让那枚戒指更加刺眼。

“奥列沙,女人这种东西,总能有新的。”

他干巴巴地,用兄弟们一贯的口吻安慰。

奥列格愤怒地揍了他,保镖把他们分开的时候,奥列格流着泪对他怒吼:“你根本不知道什么叫爱情!你和康斯坦丁一样!冷血的禽兽!”

他捂着被碎玻璃划破的手臂,沉默听着奥列格哭喊。

他很冷血,但是他了解爱情。

如果……今天……死的是……

他不敢再往下想,这种恐怖的假设让他浑身发冷。

他回转了一趟伦敦,康斯坦丁对结局很满意。那个事件被警方列为意外爆炸,反正现在,全球都一样。只要有钱有权能疏通,大把的警察乐意帮点儿小忙。

就算是中情局,也没法在那个懒惰的国度取得高效率的待遇。

康斯坦丁移植出一盆新鲜的幼苗,将花盆擦得干干净净,放在花房阳光最好的地方。

“那么,小安德烈,你接下来要去哪?中国吗?和那些小个子的女干商玩儿游戏?他们似乎有很多奇怪的游戏,哦~你真该去巴黎转转,那里的太太们现在流行打麻将。”

他转过头,笑望着安德烈,“那个小方块儿积木,是叫麻将吧?”

安德烈感觉到自己恐惧颤抖的心脏,他压抑着内心的惊恐,用一贯柔软的嗓音微笑道:“是的,您依旧这么睿智。”

康斯坦丁揉了揉腰,坐在茶桌边,点点手,让安德烈也坐下。

“你知吗,其实我比你更早接触中国人,那时候整个儿世界都是一片混乱,虽然现在依旧是一片混乱。”

他撇了撇嘴,表示对这个无爱的世界很失望。

“我那时还是个小兵,虽然有点儿官职可是依旧没什么用,大家的日子都过得很苦。我们那个部队里,有一个中国人士兵,他似乎是被中国送来锻炼的。哦,你太年轻,可能不知道那时候我们和中国表面上关系不赖。”

“那个中国人个子很小,眼睛也很小,似乎是吃不饱饭一样,常年都是脸色发黄。不过也可能不是饿得发黄,你要知道,他们和我们不一样,天生就是黄皮肤。”

说到这里,他笑了笑,补充一句,“噢~我应该不用给你补习这种知识,你了解他们皮肤的颜色。”

安德烈也沉默微笑,康斯坦丁喝了口红茶,继续往下说。

“那时候,我们和德国佬幸苦地打仗,还要对付狡猾的日本佬,你知道日本佬吗?他们比中国人更小,但是比中国人坏多了。”

“德国佬和日本佬都不是我们的对手,经常被我们英勇的军队打得有来无回,被抓的俘虏都被送到西伯利亚去开荒。哈哈~他们虽然不愿意,但只要人还有求生的欲望,就总能让他们听话地干活。”

“我们那时奉命押送一批俘虏去西伯利亚,那个中国人也在,他很会算账,军需官就让他跟着我们,给我们计划开支。”

“那时食物有限,每天都要扣吧着过日子,今天吃太多,明天就没得吃了。”他叹了口气,有些恨恨地说,“你们现在这些年轻人,根本就不懂节约,我在街上经常看到那些为了减肥的女孩子,把吃了两口的热狗丢进垃圾桶,哦~这真是造孽!上帝会惩罚这些不懂珍惜的人!”

“哦!又扯远了,我们继续说那个中国人。他总是傻笑,你知道,我们的文化里,对陌生人傻笑是很失礼的事。但那个中国小笨蛋总是记不住,他经常被欺负又不敢反抗,一旦他反抗那一定会被打死。”

“我们到了西伯利亚的一个开荒营,那里有很多各种各样的俘虏,德国佬,日本佬,还有讨厌的蒙古杂碎。我们把那群俘虏送进开荒营,暂时休整一下,然后回去前线继续准备送命。”

“可是,就在那休整的三天里,那个中国人死了。”

安德烈难以克制地张大了一下眼睛,很糟糕的被康斯坦丁捕捉到。

他慌乱地想要补救,表现出对故事的兴趣,问道:“他又对陌生人傻笑了吗?”

康斯坦丁摇了摇头,“他偷了珍惜药品,被枪决了。”

安德烈觉得心脏被捏紧,砰砰的,跳得他胸口一阵阵疼痛。

“那个蠢货,居然偷了抗生素去救俘虏。就因为那个俘虏是个会说中文的日本佬,日本佬骗他自己也是中国人,于是他就信了。你要知道,抗生素是多么珍贵的药品,连我们普通士兵都很少能用到。开荒营的长官简直要气疯,把他拖到正在进行开荒工作的矿山中间,当着所有俘虏的面杀掉了。”

安德烈察觉到自己的手指在颤抖,背后一阵阵冷汗。他拼命想控制自己的身体,但是却做不到……这个对他来说不算恐怖的故事,不知为何,却吓得他浑身发抖。

“安德烈。”康斯坦丁望着自己亲爱的小孙子,静静说,“中国人就是这样,又蠢,又笨,还喜欢偷东西。”

“如果我发现,自己的东西被偷走了,那么,我会像那个开荒营的长官一样,毫不犹豫地处决犯人。”

安德烈觉得自己是在微笑,可嘴角怎么也提不起来。

“原来是这样……中国人真是……太蠢了……”

康斯坦丁给他的小孙子擦了擦汗,站起身笑着说:“小安德烈,我们出去吧,花房里太热,你都出汗了。”

康斯坦丁牵着他的手,有说有笑地往休息的茶室走。

“小安德烈,你接下来要去哪儿?”康斯坦丁又回到原来的话题。

“……伊拉克,现在那里是所有军火商的热点,不是吗?”

康斯坦丁笑着拍了拍他的手,“哦~小安德烈,你真是个聪明的孩子!”

“安德烈!”周宗瑜捧着他的脸,“你又在走神!从昨晚你就一直在走神!”

安德烈出了一身冷汗,周宗瑜摸着他的头发,有些担心地问:“你这是怎么了?”

男人灰紫色的眼珠微微颤抖,喘着气俯身盯着他。

“安德烈?”

“嘘——,别说话……让我抱抱你……”

安德烈一阵阵打颤,心脏跳得像是要爆开。

他心有余悸地抱紧周宗瑜,这里不是伦敦,也没有康斯坦丁。

周宗瑜叹了口气,安德烈一定有事瞒着他,从昨晚就一直时不时走神。男人不安的情绪非常明显,他回手抱住安德烈,轻轻拍着男人宽厚的背。

他无法逼问安德烈什么,唯一能做的,就是给予安慰。

夜色深沉,周宗瑜已经在他们闲聊的时候睡着,安德烈把他抱起来,放在柔软的床铺上。

他撑在沉睡的男人枕边,借着微凉的月色痴痴凝望。

如果时间能够停止该多好……

他垂下头,克制着自己的情绪。

冷静!还有事情要解决!

他抬眼,望向花窗外惨白渗人的月亮,月亮静止地悬在天上,从刚才他们聊天时就一直没有变化过。

安德烈带着笑容,温柔地给沉睡的男人盖好被子。

“打扰你的人,都会消失。”

安德烈走进前院,月色将楼群的阴影拉长,天井里池水如墨,高大的男人静静走到门前,冷笑着推开大门。

该死的臭虫……“

门外的世界还在昏沉的浓云之下,无月无星,他步下台阶,回首望向院子上的天空,整个院子如同另一个世界,被飘飞的柳絮包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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