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平不敢接手，正大光明的绕过他直冲陆凡眨眼睛，把陆凡逗笑了，摆摆手，“瞧你那馋样儿，既然人特意来送你的，拿着呗！”

一被准许，陆平就乐颠颠的接过那只漂亮的纸袋，脸凑近袋口，从里头掏出一根棒棒糖，可她不会拆，又想叫陆凡，只见赖耀光轻巧的拿过那只包装好看的棒棒糖，随便一拆，把剥好壳了的棒棒糖塞进了陆平的嘴里。

一尝到水果甜味，陆平的那眼立马弯了起来，笑得特别好看，赖耀光满意的捏捏那塞了棒棒糖而鼓胀的脸颊，语气说不出的温柔，“好吃吗？”

陆平狠劲的一个点头，含糊的说了一个字，“甜。”

逗乐了陆平，赖耀光又转过头跟陆凡唠嗑起来，“你刚才干嘛呢？火气真够旺的。”

陆凡哼了一声，赖耀光这几天三天两头往他家里跑，也算得上是熟人了，跟他相处久了，似乎这人也不太烂，只是嘴巴不积德，总爱说些他耳朵不喜欢的字眼，真烦心。

第十五章

赖耀光心里可乐呵了，坐在堆叠老高的五孔板上，听陆凡在那儿叨唠，原来这小子是遇到感情上的事了。

陆凡也是没办法，不说吧，他心里憋得慌，说吧，也只能跟眼前吊儿郎当的人说。

管他呢，虽然他不太靠谱，不过至少比自己年长，怎么的，也能得到点指点。

听了他罗里吧嗦的一大段话，赖耀光笑得很欠揍，“人姑娘都比你有出息，她不是跟你说了要是不想跟她处了就跟她说，你还在这儿跟我磨叽个什么？”

陆凡皱眉，眼睛看看远处，又看看脚下的石头，摇摆不定的口吻，“你知道的我爸妈……我爸妈希望我早点结婚，虽然我对妮子不是那种……可是我想要结婚……我不知道该……”

“停！”赖耀光打断了他的话，露出毫不掩饰的藐视目光，“陆凡，你结婚是为了什么呢？是为了你父母吗？人就这辈子，别太委屈自己了！还有别耽误人姑娘家。”

陆凡无奈的捂住眼睛回避他的目光，“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我只知道我年纪到了，我爸妈都着急了，我要结婚了。至于张妮她，我会对她好的。”

“年纪到了？”赖耀光嗤笑，“什么叫年纪到了？我比你可老了好多，你看我到现在不还是没结婚。”

“还有什么你会对那姑娘好的，你放屁吧！等结了婚，谁知道你婚后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听闻，陆凡大震，蓦地抬头，“你真的喜欢我姐？”

赖耀光一愣，笑了，沉默的从兜里掏出了烟，再拿出打火机点上，整个过程都很安静，吸了一口烟后，迷茫的看向很远的地方，“喜欢啊！不然我老是来你家干嘛。”

“你看上我姐哪点了？”打从心底里陆凡是不相信赖耀光的，赖耀光选择了沉默怔愣的看着他。

陆凡忽的嘴角一挑，轻快地拍拍他的肩，“你要真想要娶我姐，你还得过我这一关！”

说完，轻松的跃下五孔板，转头冲他一笑，那模样像惨了陆平的笑容。

张妮的事情似乎被陆凡暂时抛到了脑后，现在完全被张宁工作的事情绊住了脚，那家厂子是他之前辞职不干了的那家，那天他带着张宁进了厂后，立马给他和厂子里的熟人牵线。

一见到花姐，忙拽过一直拉长个脸的张宁介绍道，“这我花姐，以前在这厂里很照顾我。”

张宁白着脸盯着眼前有许肥胖女人，他实在不擅长跟人交流，又转过头求助般的看向陆凡，陆凡挠挠后脑勺，“花姐，我这哥不太会说话，以后你就帮忙照顾照顾。”

花姐眼瞅着眼前的俊小伙子，心里乐开了花，自然对张宁的无视不放心上，很大气的回到，“当然啦！你小凡一句话，我花姐一定给你办到！”

“那先谢谢花姐啦！”陆凡热络的和花姐说道，“我哥叫张宁。”

张宁突然背脊一挺，看到陆凡使过来的眼神，不自在的抿抿嘴，那角度倒也像是笑了笑，不过协调感太差，笑起来很僵硬。

陆凡低头叹气，还不如不笑呢，不过又莞尔一笑，赞许的打量着张宁的着装，幸好今儿个穿得还算正常，张宁回视他，又是一笑。

一看见他的笑，陆凡抖抖肩，拍了一记他的腰。

之后，他便领着张宁去包装车间，里面有十几号的人，大多数都是女性，一见他俩都交头接耳的讲起了话。

陆凡之前没来过包装车间，大多工人他都不认识，不过他倒不在乎，拽着张宁的手臂进了车间，笑眯眯的说，“张宁，新来的包装工，你们多教教他。”

其中有个认识陆凡的小姑娘站了起来，拍拍胸脯，“小凡哥，包我身上。”

“雪瑶，那我先谢你了啊！”陆凡手掌抵在张宁的背脊上推着他往前走，从进工厂那一刻，张宁就跟变了一个人似的，人僵硬的像根木头，不知道在排斥什么？

张宁很不情愿的坐在了雪瑶的身边，视线还是没从陆凡身上转移，他太久没见到这么多人了，这一切来得太过突然，他还没准备好，就要接受这种太过喧闹的外界，他有些受不了。

陆凡仿佛看透了他一样，按住了他的肩膀，鼓舞的口吻，“张宁，好好做！有不懂的，问雪瑶。”

一旁的李雪瑶伸出一个脑袋，指着自己说，“恩！问我就好了。有事我罩着你。”

张宁还是没看一眼活泼俏皮的李雪瑶，神色紧张的盯着即将要离开的陆凡。

“二哥，那你就在这儿好好做，我先走了啊。”陆凡又拍了拍他的肩。

张宁还是看着他，就这么直愣愣的看着他走出了车间，好半天，才回了神，一回头，就发现陆雪瑶正冲他笑。

“我怎么不知道小凡哥有个二哥。”陆雪瑶是个可爱的小姑娘，笑起来眼睛会弯成一道缝。

“我是他女朋友张妮的二哥。”张宁语气平淡的解释道。

陆雪瑶歪过头想了想，恍然大悟的看着他，“原来是这样啊！我想呢，怎么突然冒出一个二哥来！”

张宁转过气色并不好的脸，双手放在一堆乱麻的货物上，似无意提起，“你跟陆凡很熟？”

“当然啦！”陆雪瑶递给他一大卷标签纸和一把剪刀，“我就在他家旁边，从小一起长大的，你说熟不熟？”

张宁学模学样的剪了一只标签贴在纸盒上，斜睨一眼陆凡的青梅竹马，“那你可以跟我说说陆凡小时候的事吗？”

张宁的话问得很理所当然，李雪瑶也理所当然的讲了一大堆陆凡小时候的趣事囧事，讲好玩的地方还管不住自己的嘴，笑得特别的大声，把周围的工人的视线都吸引了过来。

每到这时候，张宁都会小声提醒，被围观的感觉太糟糕。

不过也得亏的陆雪瑶的大嘴巴，张宁了解到了陆凡的过去，很逗，却也很辛酸。

陆凡在躲张妮。

意味太明显，张妮索性自己找上门去了。

可是陆凡并不在家，他帮他爸出去做泥工了，家里只有陆凡的傻三姐。

陆平一看见张妮在大门口，立马跑下楼开了门，一见面便是，“我家小凡出去工作了。”

“三姐，小凡什么时候回家？”张妮的脸色很差。

陆平摇摇头，手里还攥着一只旧洋娃娃，印象里的张妮跟现在眼前的这个人相差很大，她有些后悔开门了。

“这个点差不多也该回来了，三姐我进去等他好了。”张妮撇开陆平径直进了屋。

陆平有点懊恼，这个人居然不经过她同意就擅自进了自己的家，发脾气似的扔了手里的洋娃娃，手指指向坐在椅子上的张妮，“谁准你进屋的？”

张妮被她这一声吼给唬住了，不可置信看着忽然变脸的傻三姐，平时她不是这样的啊。

“谁准你进屋的？”陆平见她未动，再一次警告。

“三姐，我是妮子啊，小凡的女朋友啊！”张妮底气不足的阐述她的理由。

陆平转着眼珠子盯了它一会儿，蹲下了身，捡起地上的洋娃娃，拍拍她身上的尘土，对着洋娃娃喃喃自语，“小凡的女朋友，不能对她凶，小凡说的，小凡的女朋友……”

反反复复只是重复这句话。

张妮听到从陆平嘴里出来的称呼心里的沉重感减轻了不少，可随后陆平突然歪头朝她意味不明的笑说，“可是我们小凡啊，好像不喜欢他的女朋友呢。”

一句话把她推入深渊，谁说这个三姐傻来着，明明比谁的脑袋都清楚，不是吗？

最后，张妮没有继续等陆凡，只留下一句话给陆平，她相信这个傻三姐一定会把话带到的。

第十六章

傻三姐陆平果然不负张妮的众望，陆凡还没进门呢，她就撒开两腿跑到他的跟前，“小凡，小凡，你女朋友说她不当你女朋友了。”

“什么！”

陆凡还没开口，屋子里就冲出一人，手里还拿着锅铲，那模样有点渗人，是陈彩琴，她的反应比陆凡还要大，神情夸张的望着呆住了的陆凡。

“三儿啊，你这话可不能乱说的哦！”陈彩琴不乐意的拽了一把陆平的胳膊。

陆平撅起嘴，盯着陆凡看，可话是跟陈彩琴说的，“陆平不会讲假话，她来过了，她说了不要做小凡的女朋友了！我觉得挺好的，小凡反正也不喜欢她！”

“你这三儿怎么说话的！什么叫做不喜欢她，你弟弟喜欢着呢！”陈彩琴气急，这个三儿她是急不得骂不得更是打不得，舍不得啊！

相比于自己的母亲，陆凡的表现冷静了太多，在自家三姐替他得出结论后，他松了口气，“妈，三姐说的挺对的。”

这下陈彩琴噎声了，张妮那丫头她喜欢着呢，也满意着呢，怎么两人就分了，那亲还是这邻家的孩子给撮合的，这下分了，她面上过不去啊！

“你到底怎么回事儿？妮子不挺好的，人长得好看，做事还勤快，你到底哪儿看不上人家了。”

饭桌上，陈彩琴还在那儿喋喋不休的讲这回事，一旁的陆震田听不下耳了，打断了她的话，“我说彩琴，你能少操份心么，人年轻人的事情我们一大把年纪的人管他们做什么！”

陈彩琴回瞪了他一下，咕哝一句，“我觉得妮子那孩子不错，眼看着差不多也该结婚了，怎么就黄了。”

打从上了饭桌，陆凡就没说过话，心里头空荡荡苦涩涩的，虽然他对张妮是没那份心思，不过两人真就这么黄了，其实还蛮可惜的，真的像他妈说的那样，过了年差不多两人也该结婚了。

陈彩琴骨碌骨碌的又啰嗦了一会儿，最后也没个人应和她，也自知无趣了，也不讲那事了，反过头来，讲起了一直在那儿傻笑的陆平了，说起陆平不免又提起了那老混混，不过再一次讲起他，家里的两位大家长都是连连夸赞。

陆凡翻了个白眼，也不知道那老混混怎么把自己给洗白的，居然把他家里的倔牛老爹的心也给捂热了，手段真高。

晚饭末了，陆震田偷摸着把陆凡给顺了出去，两人蹲在河边的石墩上，老子给小子一根烟。

小子熟稔的接过烟，从兜里掏出打火机，吧嗒打上火，沉默的吸烟，他晓得身边的老子又要开始谈心了，等他开口问话呢。

“你跟妮子到底是怎么回事儿？”陆震田是那种在饭桌上不愿搭腔的大老爷们，他觉得饭桌上跟人聊感情私事太娘们了。

“能有什么事，妮子不要我嘞呗。”陆凡接的那叫一个顺溜，一点失恋的调子也没。

陆震田那可是个过来人，一瞧这小子毫不在意的调调，就明白了。

“不喜欢妮子吧。”

陆凡吸了口烟，“也不是不喜欢，妮子漂亮能干，谁不喜欢。”

“不过不是娶老婆的喜欢，爸，我不想和妮子结婚。”

陆震田叹了口气，眼角全是深深皱纹的脸有点儿灰，“唉……你们这些个小年轻都是些不会过日子的人，哪有结婚的人都互相喜欢的，不过都是适合了凑合着过日子，凑合凑合着就成一个家了。”

“我不想凑合。”陆凡难过的低下头，忽而狡黠一笑，“谁说没有互相喜欢的，你跟妈不就是，我可听你说妈可是你追上的。瞧妈那样儿一定喜欢着你呢。”

说到这儿，五十好几的男人羞赧的笑了，笑得憨厚，面里是真心的愉悦。

看自家老爹开心，陆凡也没忍住，没心没肺的笑了起来，笑声从胸口迸出，明明朗朗的冒了出来。

他眼睛闪亮的看着身旁的老爹，“爸，我以后一定找一个自己喜欢的，她也喜欢我的，我才不要凑合着过日子。”

老爹还是笑呵呵的乐，粗糙宽厚的手掌拍拍儿子的肩膀，“好样儿的。”

不过这一句“好样儿的”给他日后带来不少的苦果，就为这么一句话真是憋屈的要命。

陆凡和张妮的事情算是真的吹了，事后知晓两人黄了的红娘还想要再撮合撮合，可两人都铁了心的要分，中间人也没法子了，也就让他两黄了。

张妮的大哥还挺可惜，还想要自己的老婆再给两人说说，可他老婆只是不耐烦的吼了一声，“两人看不对眼，再怎么撮合也没法子，还不如现在就断了！”

就这样，两人就真真切切的掰了。

这里头最开心的莫过于刚出山打工的张家二哥，当他得知自家亲妹失恋了，再一次躲回了屋抱着那只录音机乐得嘴巴都咧开了。

没了女朋友的陆凡轻松了不少，也不用琢磨着该如何讨好女朋友和她的父母了，生活重担立刻减轻了许多，唯一一点美中不足便是没有借口去看望张宁了，那个总是打开他新世界的张二哥了。

对张宁这个人，陆凡心里头一直惦记，惦记着他有没有犯病，惦记着他有没有按时吃饭，他不放心那个对外人不善言辞的人，所以他总是在中午休息吃饭的时候去工厂看看他。

每次去，他都抱着一只铁盒饭安静的坐在陆雪瑶身边，吃一口饭，抬一下头。

陆凡会带上两瓶汽水，一瓶给他，一瓶给陆雪瑶。

“小凡哥你怎么又来了？还在我们厂旁边的姚师傅家装修呢？”陆雪瑶接过汽水，挑起眼睛不忘调侃。

陆凡一屁股坐到张宁的身边，亲手拧开汽水瓶子递给他，歪头和陆雪瑶打趣，“我来怎么就不行了，我要是不来，你哪有汽水喝！”

陆雪瑶调皮的吐了吐舌头，自知喝人的手短，仰头喝汽水。

张宁帮他拂去额头上的汗水，把汽水贴到他的嘴边，“这么热的天你还跑到这儿来干嘛？看看你身上的汗！”

陆凡不以为意的抖抖湿透了的短袖，无所谓的推开嘴边冒冷气的汽水，笑盈盈的转过头，“你喝。”

“你不是说要不怎么冰了再喝，你先喝。”张宁不松手，固执的将汽水瓶子的边缘贴在他的唇边，陆凡拗不过他，张宁这个人比他爸还要倔，象征性的接过汽水，抿了一小口，又还给了他。

张宁满意的抿唇一笑，继续端起铁饭盒慢条斯理的吃起饭来，陆凡最喜欢看他吃饭的样子，张宁的耐心很足，夹菜的手指也好看的不得了，不像他，每次吃个饭就像吃最后一顿一样，巴不得把头埋进去，吃得又快又狠，他想大概上辈子他是被饿死了。

“这我吃不了。”张宁动作流畅的夹起一块红烧肉凑近了他的嘴，陆凡也习惯性的张开了，一块肥腻适中的红烧肉便入肚子了，他知道为什么老是管不住自己的腿往这边跑了，原来是被张宁碗里的肉给招过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