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修即使设想过楚辞喜欢自己，也没想到他居然会是这样的人，当即呆住。

“而且……你有没有和楚辞说过，你报了什么学校？”

“……没有。”

“你不觉得奇怪吗？上周末刚交上去的意向表，而且意向表是你收的，你又没告诉过他，这周，他就和法律系的姐姐碰巧在校门口遇到了你，并且把他姐姐介绍给你认识。他是怎么知道你选了法律学校？”

陆修这次算是彻底醒悟过来，的确，他在介绍他姐姐的时候，确实说了，听说你也想学法律，我姐姐正好是法律系的，要不要向她了解一下。

南霸天看他应该是醒悟了，才继续道，“所以，楚辞大概是发觉了你和远希最近的分歧，才会在这之间再插一脚，他一直在想方设法让你们分开啊！”

“我知道了，我先回去了……”陆修回了回神，又朝南霸天道，“谢谢。”

“谢什么，我是不想看到你们因为别人的原因分开。”南霸天回想刚刚的话，忽然反应过来，“你说他姐姐是A大的？那你说了解一下，是不是打算……”

陆修只是点点头，就继续往家的方向快步走去。

进了屋，发现大厅里的灯并没有开，朝楼上看去，祁远希的房间也没有亮灯。他换了鞋，走上楼。

在祁远希房门上敲了敲，没人应答，犹豫了一下，还是推门进去。

“小希？”

没人回答，他渐渐适应了黑暗，黑暗中能够看到床上隆起了一个包。他慢慢走过去，坐在床边。伸出手摸了一下那个包，感觉到手下震了一下，却并没有拿开。

“小希……”

“滚开。”被子下面传来闷闷的声响。

“说完我要说的话就走。”陆修停顿了一下，见他没有反对，继续道，“南霸天和我说了一些事，关于楚辞的，我以前都没有意识到，现在看来……还有，这几天……对不起。今天没有按时赴约，也很抱歉。以后，对楚辞和他姐姐，我会敬而远之。”说完，起身准备离开。

祁远希闷在被子里，听到他道歉，有些惊讶。虽然今天的事情的确是他的错，但是，这几天的冷战，也不完全是他的错，是自己对他故意冷落，现在他居然因为这事和自己道歉。还有南霸天和他说了关于楚辞的什么事？莫名其妙的也不讲清楚。

听到房门打开的声音，祁远希才一把扯下被子，叫道，“等下！”

32、温情

陆修立在门口，看着他。

“你……给我过来坐下！”祁远希别开头，并没有看着他，却指了指床边的位置。

陆修又重新走回去坐好。

“话都不讲清楚胡乱道什么歉，一件一件说！”祁远希转过头来皱着一张脸，“天天和你说了关于楚辞的什么事？”

陆修记起南霸天也没有和他说，便把刚刚南霸天的话一五一十的告诉了祁远希。祁远希听完之后，先是惊讶地合不拢嘴，随后表情变得很凝重。

“我就知道，那小子果然很不对劲。”

“嗯。”

“嗯什么嗯！嗯你还中他的套！下一件接着说。”陆修刚要开口，被祁远希打断，“楚辞那个什么姐姐的事不用说了，听到他们这一家子我就烦。”

陆修想了一下，除了这两件，似乎就没有其他事了，于是定睛看着他。

祁远希还等着他说呢，结果两人就这么对视了半天，“说啊！”

“额，除了这两件，还有什么？”

祁远希想了一下，想到最近对他冷战的原因，气不打一处来，抄起手边一个枕头就打了过去，“你说呢！当然是冷战的事！”

被莫名其妙发脾气的人打了一下，陆修也有些莫名其妙，不是都道歉了吗，“冷战的事……对不起。”

祁远希自知冷战的原因虽然来自陆修，但过程却是出于自己，正所谓一个巴掌拍不响，听到他再次道歉有些烦躁，又打了他一下，“谁让你道歉了！”

陆修挨了一顿打，有些无奈，干脆什么也不说就看着对方。果然，不一会，祁远希便败下阵来，“靠，我先问你，你那句话到底什么意思！”

陆修疑惑了一下，祁远希干脆整个枕头扔过去，这次却直接被对方接住，抢过来不让他再打。祁远希看抢不过，只得作罢，叹了口气，忽然转变成一种很郁闷的状态，“就……你说那句，什么我不是你，你不是我的……”

陆修伸手摸了摸祁远希的头，“我想，你是误会了。”

祁远希别开头，示意他继续说。

“我……”陆修第一次在祁远希面前表现出有些局促的样子，他再一次叹了口气，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心，“我家很普通，甚至……太普通。大学的选择对于你来说，可能很简单，甚至不需要太多努力。”说着阻止了祁远希即将发作的脾气，让他听完，“我的理想，就只能靠我自己来努力，没有任何人可以帮我。所以……我才会说出那句话。”

“呵……你也太看不起我了。”

“我没有看不起你，甚至那句话一说出口，我就后悔了。可是，一直没机会开口和你解释。所以……对不起。”

祁远希从没见过这样的陆修，他一直都是那样高高在上，一副圣人不可侵犯的模样。而现在，却因为自己脱口而出的一句话感到后悔，惜字如金的人居然会这样和自己解释一切，甚至有些沮丧地认错。就算自己再生气，这样也足够了，“喂，你真的是陆修吗。”祁远希伸出食指，挑起陆修低着的头，迫使他和自己对视，“我都知道了，够了，不用再道歉了。”他似乎看到陆修眼神里闪烁了一下，“即使注意到你主动向我示好，却也装作什么都没看到，才促成了这段时间的冷战。所以，我也有不对。”他放下手，却被陆修一把拉过，抱住。

两人重拾温情，相拥片刻，脸埋在陆修怀里的人，忽然闷声说道，“你想去哪里就去吧，就算……异地，老子也认了。”

陆修听完怔在那里，好一会不知道该说什么。

祁远希发觉对方没有反应，一把推开他，“不过你要是敢花心劈腿，老子听说了立刻飞过去打死你！”

“噗。”陆修忍不住笑了出来。

“笑……笑你妹啊！”

祁远希准备打人的手再一次被握住，这次是十指交握，陆修认真地看着他，“不会。”

没有想到他居然会这么认真，自己其实只是一句玩笑话，禁不住红了脸，“好了好了！还有一件事！下次要是再敢失约……”

“不会了。”陆修说完忽然想到，“今天不是南霸天约我吗，是不是他再约我也不能失约？”

“你敢！我……我我，我是说我约你！”

时间依旧没有为任何人停下脚步，黑板旁边的倒数牌子一天一天变少，祁远希也越发努力学习，顺便也逼迫得南霸天不得不加油。怎么也要考上A大，至少，还有些希望。

从来没如此用功的人有些支撑不住，眼底也染上了淡淡的墨色。

祁远希来到倒了杯咖啡放在餐桌上，自己也随之瘫软的趴在桌上，暗暗地想自己这到底是受什么罪呢，考不上和老爸要求一下不就好了，不过，他几乎是立刻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陆修听到祁远希房门响了下，很久都没动静，便出来看看。看到祁远希疲惫的身影也有些不忍心，走下楼来。祁远希感觉到有人走过来，想都不用想都知道是谁，也就没有起身。

“不要总喝咖啡。”

“嗯……”祁远希随便一哼哼。

“我说真的。”

听到对方口气有些硬，祁远希不耐烦地支起身子，“不喝咖啡会困啊。”

“那就早点睡。”

“凭什么！你在那用功，就不让我用功啦？！还是说，你怕我真追你追到C市去！”

“你明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的确，祁远希只是有些莫名其妙的脾气，没地方发而已。被说中，祁远希只得哼了声不再理他，继续瘫倒在桌子上。

“你这样，会吃不消的。”说着，陆修轻轻地将手覆在他手上。

温柔的语气，温柔的触感，完全是作弊！祁远希最怕温柔攻势，这样，他就完全没辙。

“知道了……”他抽出手，“咖啡……倒掉吧。”说着站起身。

陆修倒掉咖啡，又洗了杯子，从厨房出来便看到祁远希站在客厅做着伸展运动。他走上前去，从后面抱住那人。

“不管你心里是怎么想的，我都不会和你分开。”明显感觉到抱住的人僵了一下，“所以，不要怕，不要这么累。”

祁远希刚想回答，听到门锁传来打开的声音，他愣了一下，朝大门的方向望去。

只见门被推开，随后，祁父走了进来。

33、选择

几乎是下意识的，两人立刻分开。

“爸？！”祁远希即使故作镇定，却也能感觉到声音里的颤抖，和心脏砰砰快速跳动的声音。

“这是？”

“陆修，你……见过吧，他，暂时借住这里。”

祁父当然记得，当时理直气壮来和自己对峙的班长，如今，却看起来和自己儿子很要好的样子？不过，这些他当然没说。陆修说了句，“您好。”他也只是点点头。

“爸，你怎么回来了？”

“哦？我不能回来吗。”说着换好鞋，脱了外套走进客厅，“这不是看你也快高考了，正好有时间就回来看看你。怎么样？上次你说的有把握吗？”

“嗯，不劳您费心了哈。”说着赶忙推着陆修往楼上走。

“你这小子……”祁父习惯了祁远希的态度，笑着说，“明晚我就又要走了，中午和爸爸一起吃个饭？我中午让司机去接你。”

“哦，知道了。”

两人上了楼，陆修就被祁远希推着直接进了自己房间。

关上门，他才舒了口气，“刚……我爸没看到吧？”

陆修摇摇头，其实他也不确定，只是，祁父似乎进门的时候正巧在往包里装什么，在他抬头的一刹那，两人已经分开了。

祁父看着两人一起进了祁远希的房间，皱起眉若有所思。

祁远希开心地拿着三模成绩单给南霸天显摆，如果高考发挥正常，A大是完全没问题了。但是当他看到陆修的成绩单的时候，高兴劲一下子全没了。陆修同样，C大没问题。他苦笑了下，默默回到自己座位上。脸上表情泄露了内心的想法，这一切，都被陆修看在眼里。

祁远希似乎就这样陷入了一个矛盾的怪圈，他一面希望陆修可以实现自己的理想，一面又希望他可以陪自己上A大，但是又不肯和陆修直说，总认为陆修会理解然后改变想法，就这样，慢慢的，和自己赌气加上和陆修赌气变成了家常便饭。

这种异常状态南霸天和陆修都看在眼里，陆修只能比平常对他更好一些来弥补，却得不到回应，完全被冷落。南霸天只得再一次开展教育工作，结果却出乎意料的惨烈。最后，两人私下交流了一下，只得以三模成绩不代表高考，要他不要松懈为由进行劝说，这样，祁远希才没有因为情绪问题而耽误了正事。

最后一次正式提交志愿是在三模成绩结束后的周末，祁远希依旧是那两个选择，填完当场交回老师，丝毫没有犹豫，随后拉着同样交完的南霸天一起回家，丝毫没有理会陆修。南霸天想要叫陆修，也被他愤怒地拉走。陆修在座位上看着两人离开的身影消失半天，才低头继续盯着那张志愿表。同学们陆陆续续地离开，最后只剩下陆修一个人。灿烂的晚霞照进教室，拉长了他独自一人的身影，显得有些孤单。终于，陆修拿起笔，慢慢地几近虔诚地在第一志愿的位置写下一行字，然后收拾好东西，拿起志愿表走向办公室。

高考终于结束，成绩也很快公布。查过自己成绩的祁远希不想直接去问陆修，反倒满怀心事地跑去学校看成绩榜。悬在最上面的，果然是陆修的名字。以陆修的成绩，必定是被第一志愿录取了吧。这样想着，祁远希深深地叹了口气，转身离开。

刚走出校门口，就看到了现在不太想见到的人。

“怎么样？”两人擦肩而过的似乎，陆修停下来问道。

祁远希没想到他会和自己说话，愣了一下，“就那样吧。”说完扯出一个难看的微笑，“第一志愿，你是没问题了吧。”

“嗯……你也是？”

“嗯。”

接下来两人便无话，沉默了一会，祁远希便朝校门口走去，没有注意身后一直注视他的眼神。

校门口，司机还没有到，祁远希打了个电话询问了下便靠在一边的墙上等着，目光呆滞。

陆修看完榜单，又去办公室和老师聊了一下，准备回祁远希家收拾东西，一出门看到祁远希还在门口。

“你怎么还在这？”

听到声音，祁远希回了回神，“司机还没来。”刚说着，自家的车便停在了路边，“额，刚来。”祁远希走上前拉开车门，犹豫了一下，回过头，“你也要回去吧，要不要……一起。”

“不用了，我坐公交。”陆修只是想趁这段时间，整理一下心情。

说罢，陆修便朝马路对面的公交车站走。

祁远希坐上车，却没有关门，和司机讲了几句，便又下了车。追上陆修，“我和你一起吧。”

陆修有一瞬的惊讶，随即点点头。

公交一到，祁远希忍不住后悔，这么热的天，公交里挤得像沙丁鱼罐头，自己这不是找罪受嘛。犹豫了一下还是上了公交。两人好不容易挤进去找了个空站住。

一路上，祁远希都在发呆，有些心不在焉的拉着把手，身体随着公交车走走停停而不时晃动。陆修在一旁看了他几次，都是几乎要倾倒的状态。不易察觉的在他身后，两只手撑着前后的椅子，将人围住。这些，一直发呆的人，都没有注意到。

到家之后，陆修打了快递公司的电话，很快便来人送来了几个纸箱。陆修拿着纸箱上楼开始把已经收拾得差不多的东西往箱子里装。

刚开始，祁远希只是坐在楼下，耳朵却忍不住仔细听着楼上的声音。过了一会，终于，身体也坐不住了，来到楼上，慢悠悠地挪到陆修门口。

“要……帮忙吗。”

陆修正抬着一摞书，放在箱子里摆好，才答道，“不用了，很快就能收拾好了。”

“哦。”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两个人已经不怎么说话了呢？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没有了之前那种温情呢？大概是从自己开始赌气开始吧。

祁远希站在门口，看着陆修一个人忙碌的身影，回想起这段时间的种种，似乎陆修对自己还是那样好，甚至，要更好一些？每天晚上，会给复习到很晚的自己准备一份宵夜，即使他也要抓紧时间复习。睡前，还会送来一杯温热的牛奶。每周末，都是他在准备一天三餐，有时候，自己还会不提前说一声就跑去南霸天家去，好像很久，都没有进厨房帮过他的忙了，也好久，都没有称赞过他做的东西好吃了。下晚自习，自己想坐车，他便陪自己坐车，想走路，他便陪自己走路，自己从来都没有问过他的意见，没有问过他累不累，忙不忙，有没有急事要做……这样想来，竟然都是自己一味在逃避，在怨恨陆修，只因为他想要实现自己的梦想。只因为，他的梦想需要让两人异地。什么时候，自己变得这么自私了？完全不顾他的感受恣意妄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