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想着能说话了就会一趟老家也算是给周舒可的惊喜，吴妈回来说当天周舒可到家里去找他，得知他已经走了，愣了一下拿着他给的东西跑了，末了吴妈说了一句：“小孩子就是忘性大，前面还玩得好好的，转眼就又找别人去了。”

夏小听着没说话，他在想周舒可是不是会生气他没与他告别？又自己给出了否定答案，就如吴妈说的小孩子忘性大，他才十岁，这么些天来也许都忘了他了吧。

暑假很快就到了，夏小这几天一直在想一件事情，晚饭时他决定说出来。

“爸爸，我想去老家过暑假。”

夏盛有些愣住了，虽然夏小能说话了，可平时却也很少说话，他突然开口一时间他有点反应不过来，：“这学期为了手术耽误了不少学习时间，你就要升初中了。假期时间也不多，今年先好好复习，明年再去吧。”

夏小看着夏盛又看着一旁的夏晓，夏晓吊着唇角看着他。

“嗯”

夏晓哼呵的笑了一声，夏盛皱眉道：“晓晓你也是，在家好好复习，别总往外跑。”

夏晓放下筷子说“我又不考重点何必那么管着我。”他看了夏小说：“再说你们觉得管得了我吗？”起身走掉了。

夏晓走后，餐桌上的气氛有些沉闷了，夏盛气得面红，一旁的赵桂芝安抚道：“小孩子的话你又何必如此较真，白白自己生气伤身，他才十岁懂得什么”

“就是因为你宠着他才这么无法无天，十岁就讲不听长大了还了得！”

“我吃饱了”

每次都这样，本来是说他的事情最后都会转到夏晓身上，他也才十二，难道就该更懂事，更听话么？

到B市去动手术并不影响夏小的学习，他本来就成绩好考上本省的重点初中也是才意料之中。下学期他就是初中生了，复习也只是复习小学的知识和初中的学习关系不大，可是夏小没有说出来，果然真的是沉默久了，久到都忘了如何说不了。

初中的生活对于夏小来说并没有什么大的变化，唯一的一点就是他投入画画的时间更多了。所谓的重点也是也可以说就是变相的贵族中学，大多学生都是非福既贵的，都有一技之长，夏小的一技之长就是画画，在一次比赛中他过获得了初中组二等奖，获奖的那副画他画的是乡村的阡陌图。

整整一个学期夏小除了学习就是画画，他期待着假期的到来，终于寒假到了，就在夏小满心以为终于可以到乡下去时因为一件事他最终又没去成。

“今年我们去L市过年，你们舅舅回来了，你们也好多年没回去看外公外婆了，趁今年公司这边事情不忙我们就回那边过年，过几天我们就出发。”

夏盛的话把夏小眼中的熠熠的星光扑灭了，褐色眼眸暗淡下去，他什么也没说。

夏晓看着夏小的一切变化，脚上扬着笑道：“我们不等哥哥回来就走了吗？”

夏盛微愣。

“哥哥不是要去乡下过假期吗，上学期爸爸答应过的啊”

夏小面无表情，果然，是早就忘了吧。

夏盛似乎这才想起来，面上有些尴尬，“小小是爸爸忘记了，这边已经和你舅舅说好了，要不暑假你再过去？”

夏小抬头，夏晓看着他，夏盛看着，赵桂芝也看着他，似乎他的回答关系这这么多人。

“嗯”

夏晓嘴角勾起“哥哥真听话！”

夏盛也松了口气。

“哥哥本来就很乖，晓晓要向哥哥学别那么皮，见到舅舅要乖，他出国时你们还好小呢”赵桂芝眯着眼，脸上的酒窝更深了。

第三章

大家都为回L市过年而高兴，只有夏小失望大于高兴。L市他们已经好几年没回去了，自从外公外婆去世后就没回去过了，也就是那一年夏小的舅舅赵华意外出留学。

七年时间过得不快不慢，但足以改变很多东西。盛丰也从一个十几个人的小公司发展到几千个人的大公司，世界的发展也越来越紧密。

夏小对赵华意并没有没有很深的印象，当时他才五岁，没有印象也是很正常的。

当在机场看到赵华意时他有点不敢相信，一个男人居然也可以长得如女人好看。

赵华意二十四岁，身高177公分，偏瘦，皮肤很白，他也有一对酒窝，说话时嘴角一咧酒窝就深深的陷下去，让人忍不住总想让他说话。

赵华意的第一句话是“这是小小吧，长成小伙子了，越来越像姐夫了，这是晓晓，和姐姐真像。”

出了机场，赵华意的车早等在外面了。车里大人之间的谈话无非就是在国外这几年怎么样等等的问答。夏小听着他们的谈话声，看着前面的赵华意的脑袋心中想着：他们长得真像，一样的酒窝，一样漂亮的脸，一看就知道是一家人。

夏小与夏晓是亲兄弟，但长得却很不像，夏晓有家族象征一样的酒窝，因为他像妈妈，而夏小没有酒窝，因为他像爸爸，长相没有赵桂芝那么精致反而更像夏盛，更显得粗矿些。

“小小的喉咙好了？”回答赵华意的是夏盛。

“到B市动的手术，现在已经能说话了”

“从机场就没听到他说话我还以为还没有手术呢。”

“小小原本就话少，也很乖，不像晓晓这么皮，怎么说都皮”坐在副驾驶上的赵桂芝说道。

“小孩子活泼点好，姐姐姐夫也不是多话的人，难得有个孩子活泼。”

赵桂芝宠溺的看着夏晓，“说得也是，活泼点也是好的。”

车窗外的世界是灰色的，夏小把车窗摇下来，世界又是彩色的了。

“哥哥很乖很听话的，特别是爸爸的话”

夏小回头，夏晓的酒窝深深的陷着。

“是啊，所以晓晓要向哥哥学习喔”赵华意说。

夏晓呵呵的笑又说到别的话题去了，对赵华意的话没有正面回答，也没有人在意，除了夏小。

L市因为不是省会自然也没有夏小家那边的N市繁荣，但空气质量却比那里好。

年后赵华意是和他们一起回N市的，他在大学学的就是经济管理，回来正好到盛丰帮忙。在过年期间夏小发现了一件事，这件事让夏小打消了和赵华意的隔阂。

一天夏小上楼叫赵华意下楼吃饭，在房门口叫了几声没人应，又正好们是开着的，夏小就走了进去发现赵华意正在擦头发，然后他就看到了赵华意眼角过去一厘米的地方有一颗血红色的点，赵华意说那是朱砂痣，白天头发挡住了别人看不到，当时夏小好奇的问为什么不让别人看到呢？赵华眨着眼说这样才更像个男子汉啊，嘘，别告诉别人，晓晓也不知道喔，这是个秘密。

当天的阳光并不强烈，房间的灯光也不刺眼，可是在夏小当时的眼中，眨着眼有些调皮的赵华意周身似乎有刺眼光芒，他那深深陷下去的酒窝都格外可爱。

夏小觉得他和赵华意共同保守了一个秘密，就好像朋友之间有些共同的秘密一样，连夏晓都不知道的秘密啊。此时的夏小万万没想到就是这么一个温柔的，自己曾经如此信任的人到最后令他失去一切。

赵华意在盛丰工作主要是财政方面，财政是大权，交到自己人手里自然是最放心的。

夏盛对赵华意的工作能力很满意，盛丰也因为他增色不少。

夏小的暑假很快就到了，这次夏盛没有忘掉，夏小买了很多黑巧克力，也买了很甜的巧克力，他已经想好了，先给周舒可白巧克力就当是他不告而别的赔礼，然后再给周舒可黑巧克力，不为别的只是他想看他吃苦巧克力微微皱起的脸。夏小想着想着不由上扬嘴角。

脸突然又垮下来了，过了这这么久周舒会不会已经不记得他了，吴妈说小孩子忘性大，如果他真的忘了他怎么办，忘着一大包巧克力夏小沉沉的想。

夏小的担心一直随着他坐上出发的车，在车里看着车外慢慢在脑海中苏醒的记忆，心中的担心不减反加。

这次吴妈是一起来的，她在副驾驶座上个司机说这话，时不时传来他们都笑声，而这些都无法进入夏小的世界。

房子还是一年前的样子，除了落了厚厚一层灰之外没有任何改变。吴妈忙着打扫房子，司机也被拉来帮忙一起打扫，好在是自家人司机，他回家里边说晚点回去就投入打扫的工作中。

夏小往口袋里装了一大把巧克力就往离家不远的斜坡走去。在路上碰上下工回家的人，他们朝夏小笑，夏小也朝他们笑，像相熟的朋友一样打招呼。

斜坡上的草已经长过膝，中间也长了更多杂草，草丛里没有花只有黑绿色的刺草，人已经不可能再躺在上面了。

夏小站在斜坡上，看着前面不远那一大片半青不黄的稻田，天边鲜艳的晚霞，心里怦怦的跳。

当天边的最后一片云霞也飘走，当最后一个农人也手工回家，当吴妈打着电筒来找他回去时，胸腔那强烈的跳动变得平静而缓慢，口袋的巧克力也融化了，软哒哒的留在口袋里。

司机吃了饭就走了，吴妈说了几句晚上不要随便出去什么的，夏小也没有回答就上楼了。站在窗前，夜风从田边吹来有清新的稻香，暮色中一点一点的莹绿像山间的精灵，夜晚人都睡了，而山间精灵的世界才刚刚开始。

夏小躺在床上眼睛望着天花板一眨不眨。叭的一声轻响房间里漆黑一片，只有轻微的沙沙声和窗外细细的蛙鸣。

第二天，夏小起来站到窗前一直到吴叫他吃午饭，下午夏小又来到斜坡，直到吴妈叫他回去吃晚饭。融化变软的巧克力又多了几块。

他，真的忘记他了吧？

第三天，夏小起得更早了，从斜坡回来得更晚了。

“小小，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人怎么这么没精神？”

“没有”

第四天，夏小没在等，他记得周舒可曾经给他指过他的家，就在那里。

黑黄色的泥土墙，深褐色的瓦片有些掉落到檐下，碎成好几块。木框窗上钉的白色塑料布被风吹着呼呼的响，窗角的蜘蛛网随风飘飘荡荡。夏小站在房子前，盯着那把锈迹斑斑的铁锁眉头锁着。

终于有人路过。

“请问这家里的人？”

“没人了，大婶死了，可可被他爸爸那边的人接走了，就是几个月前。”

没人了？是周舒可的外婆去世了吧？！

“您知道周舒可现在在哪吗？”

“不清楚”

他外婆走了就只有他自己了，他是离开这里了吧。夏小松了口气，有点失落又有点难受。

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见面。

“先生，小小说想回去了，嗯，对，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嗯嗯，都收拾好了，明天”

“叫司机现在马上过来”

吴妈诧异的看着坐在一旁的夏小，回头对着电话讲：“先生，小小说让司机现在就过来。”声音明显低了几个分贝。

“嗯嗯，好的，我知道了”

放下电话吴妈有些小心翼翼的走过来：“你爸爸说就让司机过来了，还有好几个小时我们先吃饭，夏小点头，吴妈转身进厨房，松了口气小声嘀咕道”今天是怎么了？“

连夏小自己也不知道怎么了，原本那么渴望来的，现在连呆一秒钟都觉得时间过得太慢了，什么都提不起兴趣，什么都不想听什么都不想说，心中很烦躁。

夏小回到N市已经是夜里十二点了，全家人都没有休息都在客厅坐着。夏盛看着他只说：“先去洗洗吧”又叫厨房准备宵夜。

也许他们都很好奇他才四天就回来了，而且看起来心情也不怎么好，但最终还是没有问，夏小知道他们一定会问吴妈这几天的事情，没有问他，而他原本也不打算说。

第四章

又是宁静的一夜，乡下夏小的房间里，床头柜上那包巧克力静静的躺在那里。

夏小正在整理东西时夏晓就进来了。

“妈妈叫我拿来的”他把一杯热牛奶放在夏小的书桌上，夏小什么也没说低头继续整理东西。

“哥哥在乡下玩得开心吧！”

“我真的很想知道乡下有什么好玩的让哥哥这么想去”

“哥哥怎么不说话，你不是可以说话了吗，反正这里又没有别人，哥哥想说什么就说。”

“就算是不会说话的哥哥也还是可以表达的不是吗”

夏小抬头，“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一直对我有敌意。”

夏晓嘴角一勾，酒窝深深的陷了下去，无视他的话“哥哥，希望你有个好梦。”

夏晓走了，夏小看着那杯牛奶发愣。他不知道夏晓为什么对他有敌意，是从两年前开始的，而原因他自己真的不知道。

对于乡下的这一段记忆用吴妈的话说就是：小孩子忘性大，时间一久就什么都谈了。也确实如此，却不知道淡了的记忆在重逢的那一刻会如此刻骨铭心，只是真到那一刻，什么都变了。

夏小花在画画上的时间越来越多了，获得的奖也越来越多，分量也越来越重。

夏盛的很多商业化伙伴时常当着夏盛的面说“令公子小小年纪就如此聪颖，日后必定前途无量。”

夏盛哈哈笑道：“画画这中艺术的东西也就是闲暇玩玩就行了，将来还是要回来帮我的，到时王总可得多多指导他。”

在一旁的夏小只是微笑着什么也没说。

在夏小高三这年发生了几件事情。夏晓不负众望考上了和夏小一样的重点高中，盛丰开始拓宽市场，走向海外市场，吴妈不在夏家工作回去带孙子了，招了新的阿姨夏小很不喜欢她，笨手笨脚不说，还妄想勾引他夏盛。暂且不说他赵桂芝还活着，就算不在了也轮不到她。最后一件事就是夏小改名夏萧，其实他一直就不怎么喜欢原来的那个名字。

夏萧的高考成绩出来时全家的的气氛又紧张起来了，看着前面的两份录取通知单，国内数一数二的艺术高校和培养了无数商业巨子的国外的商学校，夏盛毫不犹豫就拿起了商学校的通知单，夏晓的一句话把原本就有些沉郁的气氛变得更加沉郁了。

“爸爸难道不想听哥哥想去哪所学校吗？或许哥哥更想去另外的学校呢！”

夏盛看着夏萧，夏萧什么话也没说。过了一会，夏盛开口：“去看你舅舅到了没有。”

夏萧闻言走出书房，才到书房门口就听到前面有声音，是赵华意的声音。夏萧慢慢走过去，楼梯下面站着两人，赵华意和黄姨，他们才请的新阿姨。

“黄姐，这是姐夫要的？”

夏萧看着她手中端着的正是刚才夏盛要的咖啡。

“是的，赵先生”

“给我吧。”

“不麻烦赵先生了，先生让我准备的，我送上去就好”

“黄姐，姐夫他从来不喝咖啡的，这其实是给我预备的”说着直接拿了托盘上的咖啡，夏萧看不到他的脸但却听得出他生气了，夏萧还从来没有看到过赵华意生气，心中不由得有些诧异。

赵华意走了两步回过头说：“黄姐，似乎有点忘了自己的身份了，这年头找份像样点的工作也不是很容易的事。”

楼下的女人一动不动，夏萧心中冷哼一声转身走开。

夏萧才进书房后面赵华意就进来了。

“还是姐夫这里的咖啡好喝。”赵华意走进来，脸上有深深的酒窝。

夏盛脸上的表情柔和了些，看到赵华意手拿着咖啡脸又沉了下去，“黄姐是怎么做事！”

赵华意轻声笑了笑说：“是我自己执意这么拿上来的，没事，也不是很烫。”他这才发现一旁的夏萧夏晓，“萧萧和晓晓也在啊，不知道姐夫叫我来是有什么事？”

夏盛站起来指着桌上的通知单说：“萧萧的通知单，你先看他选哪个好，XX商学校不正是你大学读的学校么，你跟他说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