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最后夏盛还是被压进了警车，他始终都没有说一句话，只是就这么看着赵华意，由最初的惊讶和不相信变成了面无表情的平静，自始至终都没有赵桂芝的身影。

夏萧有好多好多疑问想问赵华意，可是却不知道怎么问，从哪里问。是要问他这一切是怎么回事还是问他真的是他背叛盛丰背叛夏盛吗？

事情发生后，赵华意只对他们说了句：我对不起你们。之后就四处找关系找律师，夏晓失踪了一个晚上后完整的回来了，夏萧当时没有心思去问他到哪里去了。之后想想他一定是求人帮忙了，不然后来在夏盛被诬陷走私时事情怎么会有转机，而夏萧想在当时能帮他也只有那个人了，齐天。

夏萧自那天后再次看到夏盛是在法庭上。这段时间赵华意憔悴了很多，在看到夏盛被带到庭上时，赵华意一直看着他，目光随着夏盛移动，夏盛橘色的马甲，头发被剃光了，他一直低着头，没有给任何人一个眼神。

夏盛的罪名有偷税和走私罪，盛丰集团在国内偷税的数目在他们提供的书面中居然足以判夏盛五年以上有期徒刑，而走私这一项足以无期！

夏萧坐在旁听席上看到了鲍天德等几个他不认识的人，鲍天德很关心夏盛的结果。在后来夏晓才想明白他关心的不是夏盛而是盛丰集团。

在开庭前几分钟，夏晓出去了一下，回来时拿给赵华意一个文件袋。

夏盛是盛丰的法人代表，在他们出示的证据中每一分都有夏盛的签字和印章，而那几年财政方面是赵华意负责的，夏盛也很信任他，夏萧知道在夏家鲍天德为什么说那句话了。

在说到走私罪是夏盛的律师出示了一份材料证据证明了与盛丰集团无关，夏萧看着是夏晓才拿给的那份。

夏萧一直观察鲍天德，才裁判走私罪与盛丰集团无关时，他皱着眉好像很失望和觉得这不可能。

最后夏盛被判了六年，夏家所有夏盛名下的财产全归银行所有。

判决下来的第二天，夏家来了两个让他们意想不到的人。

赵桂芝在失踪那么久之后回来了，和她一起的还有那个男人——史密斯。对于这个男人，夏萧一直就觉得不简单，果然他这次来还带了个律师。

赵桂芝也憔悴了，眼睛也有哭过的痕迹，她进门后没有说什么，一直都是史密斯在说，她眼神闪躲，不敢看夏萧，在史密斯说明来意时她一直看着夏晓。

夏萧觉得她挺好笑的，她不敢看着他是因为他长得很想夏盛吗，觉得自己出轨了对不起夏盛么！？

史密斯依然是那副扑克脸，把一张纸推给夏晓，说道；“你有权利选择是就在夏家或和你妈妈一起，但我必要让你知道，你留在这里在教育方面肯定是没有什么质量的保证的，毕竟你现在还未成年教育对你来说很重要，当然怎么选，选择权在你手里。”

赵桂芝期待的看着夏晓，而史密斯一直把她的手握在手心。

夏晓看着夏萧，夏萧也看着他，都不说话。

当夏晓在上面签字时，夏萧看着赵桂芝松了口气，脸上有微微笑意，史密斯看着她脸上很温柔。夏萧觉得很恶心，是向他说明他们是真爱吗！

他们离开时，史密斯对夏萧说了句话，他说：我和桂芝在很久以前就相识了，比你爸爸还久。赵桂芝看着夏萧有些欲言又止，最后还是说了，她说：你爸爸没有你们想象中那么爱我。

夏萧真想笑着问他们，所以说他们在一起，她的出轨都是理所应当的，是值得祝福的？！终究夏萧什么也没有说，出了这道门他和这个女人就再也没有关系了。夏萧也知道史密斯之所以同意赵桂芝带夏晓走，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因为夏晓长得很像赵桂芝。

夏晓走时他对夏萧说了句话，这句话到最后也注定成真。他说：“哥，我会回来的，我会把一切都要回来的。”

夏盛的六年刑期被改成了三年，这其中的种种原因只有他们最清楚了，在这个一切向钱看的年代，没有什么是钱办不到的。

夏萧去探视夏盛，夏盛现在四十岁，保养得还算可以，看上去比实际年龄要年轻些。现在夏萧看着夏盛老了些，头上都有白头发了。隔着玻璃窗握着电话，夏盛说声音沉沉的透过来，他说：别恨你舅舅。

夏萧抬头看他，有了年代的玻璃窗有些污渍，夏萧看不真切他的脸。

夏盛：“这是我欠他的。他没有那么歹毒，是被别人利用了。”

夏盛看着他，是在等他变态。

夏萧嗯了一声，夏盛又继续说：“他花了他所有的积蓄为我减刑我很感激他。”他看着夏萧，声音更小声道：“你名下有一套房子，和一张存折，没想到会发生这件事，也没有留下更多。你喜欢画画，这些应该够你接下来的学费和生活费了。”

夏萧点头，他没有提到夏晓，应该是知道了，也不用他多说了。

夏萧没有告诉夏盛，那套房子已经被他折现和存折里的钱，一起给赵华意用来做减刑的资金了，所以说现在他已经一无所有了。

夏萧从那里出来，看着外面蓝色的天空，好像一切都那么美好。没有阴谋，没有算计，没有相互间的利用。他不会恨赵华意，他也恨不起来。这是他们那一代人之间的恩怨，他不懂，也无权干涉。说赵华意会害夏盛他是不相信的，他说不清为什么，但就像夏盛说的赵华意只是被人利用了，或许里面还有还有很多他不知道的，但从这一刻开始都与他无关，他要为自己，为自己而活。

这件事的发生被当成了典型，在本省和新闻联播里都有报道，而他们的标题都一样。

瓷器巨鳄盛丰集团被查出近几年里一直偷税漏税近达千万，且其工厂排放大量重污染的废气废水，该集团法人代表夏盛于X年X月X日在N市人民法庭裁决六年有期徒刑……

与此同时，还有一条新闻也倍受关注。

新任某省副省长鲍天德表示，在接下来的一年中，力将N市打造成幸福指数最高的城市……

夏萧是在赵华意的小公寓里看到的新闻，赵华意也在场，他盯着电视上的鲍天德，握紧拳头。

后来在本省的电视台里，夏萧又看到了鲍天德，他在一档电视节目里，在地图上画出一个区域，说：“预计两年，将在这个地方建大商场……”

夏萧看着他画出的区域，冷笑，这才是他的目的吧，盛丰集团的所有工业厂区，他倒是升得够快！

赵华意在一家不是很大的公司应聘财务会计，收入也不是很高，但这家公司离夏盛所以的监狱不是很远。

夏萧告诉赵华意他要离开这里去别的城市时，赵华意没有阻止他，只是说了句自己小心。

第十一章

二十一岁的生日夏萧变得一无所有，自己过。当时他坐在去往B市的火车上，他要去学校，有些东西他想有个完整的句号。

发生了太多事情大家都忘了他那天过生日，没有人打电话给他，除了王玲静。夏萧觉得夏盛一定是记得的，可是他却没有自由。

夏萧看着外面陌生的风景，火车接触铁轨发出的轻微铿吱声，耳朵里传来的是王玲静轻柔的声音。

王玲静：“夏萧生日快乐，你还有我。”

夏萧眼前都模糊了，有些东西忍了太久它终归是要迸发出来，这一刻他真的很感激王玲静，至少让他觉得自己身边还是有人的，有人关心他的。心中的酸涩有如发酵的面团，盈满他的胸腔，最后化成两行泪珠。

那天同座的乘客都看到了，一个小伙子举着手机，无声的泪流满面。

电话那头的王玲静没有听到夏萧的回答，着急的问他怎么了，夏萧无声的抹去泪水，看着不断略过的景物，道：“我没事，谢谢你。”

以前几个小时的路程变成了二十几个小时，夏萧到B市时已经很累很累了，但还是第一时间先去了学校。正是下午上课的时候，夏萧松了口气，这个时间他们应该都不在寝室吧，他不知道怎么和他们说，特别是向羽。

拿出那把钥匙，打开门，果然没人。夏萧走进去，竟然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一切都没有变，夏萧笑才二个多月怎么可能有什么大的改变，除了落了灰尘。夏萧伸手在他的桌子上摸过去，很干净，看来他们有帮他打扫过了。

其实除了一些课本，画画用具就没什么好带走的了。夏萧把它们装在一个纸箱里，在离开时他还是留了张纸条给向羽，向羽看着好好的四个人一个一个的离开，也会有些伤心的吧。

夏萧把纸条贴在他的台灯上，他应该可以看到。

我走了。

他想不出什么话可以说，写太多反而显得他太矫情了，最后就只有三个字。

出来时他快步离开，有些东西在离开时真的没必要再留恋，那只会多些不必要的回忆时刻提醒你罢了。

在学门口，有人把夏萧叫住了。

现在夏萧就坐在一家咖啡厅里，他的对面坐着一个长发男人，王旭。

王旭：“你真的不在想想，学费方面我可以先替你垫，而且你画画方面真的不错，再加上你已经有的名气不担心没有价值。”

夏萧摇头：“其实这不只是学费的问题，是我自己不想这样的，王老师谢谢你关心。”

王旭说：“好吧，你有自己的想法，那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回去？”

夏萧看着一旁椅子上的纸箱，说：“现在我也说不好，先留下来走一步看一步。”

王旭点头：“嗯，也好，这是我的地址你需要帮忙随时可以来找我”他在纸上写着递给他。

夏萧接过，道：“好的，谢谢你王老师。”

王旭看着他笑道：“你现在不是我的学生还叫我老师？再说我可不比你大多少，叫我名字吧。”

夏萧也笑了，道：“好的，谢谢王哥”

王旭有些无奈的说：“好吧，不过说好了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只管找我，反正我电话你有的。”

夏萧点头，起身抱起纸箱欲走，又回头对王旭笑道：“王哥这头发别剪了，挺适合你的，有艺术家气质。”

推开咖啡厅的门，有阳光照过来，身上暖洋洋的很舒服。

刚才和王旭谈话时他想起了一年前杨贵志说的话：艺术都是给有钱人玩的！

对啊，艺术都是留给有钱人玩的，这不只是有钱和没钱的区别，还有环境的改变和影响。

就像现在的他，以前他还是有钱人时就是对艺术没有兴趣，只要他愿意就可以呆在专门的艺术学校学习；他变成什么都没有时，就算对艺术有满满的兴趣他都没有那个心思去学，这就是环境的改变。

夏萧走在繁华的街上，身边走过的都是陌生人，心里和脑袋却特别清醒。

最初他开始画画是他不能说话，因为无聊；在后来是因为获得奖收到大家的关注，他需要别人的关注和关心。而后来还有一个原因，一个他遗忘了多年，在很多很多个日日夜夜里慢慢被淡忘的原因。

曾经有个人说他的画很好看，他有一双如黑夜般漆黑的眼神，他写得一手令他妒忌的好字，那个人被他骗着吃下苦巧克力，他后来去找他，却人去楼空。

周舒可！

夏萧感到胸中有什么热烫的东西喯涌而出，流到他的四肢百骸，他的每个细胞都从沉睡中惊醒。

夏萧紧紧抱着纸箱，他胸口有一股冲动，要他大喊那三个字，那个人的名字。这种感觉来势汹汹，这种感觉令他害怕。

周舒可！被遗忘了多年的人，夏萧没想到再次回忆起他时竟是这般强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

可是他很高兴，因为他没有把那个人和那段记忆忘掉。他只是在他的记忆中沉睡，一直等待被唤醒，只是这一等就是九年。

他现在应该是十九岁了吧，也不知道他现在在哪在干什么。

之后，夏萧回忆如果当时他多关注一些娱乐方面，他就会知道周舒可其实离他不是很远，可是夏家很少关注娱乐。

夏萧确实没有离开，他租了间房，很小，一张床，一个勉强算是厨房的地方，一个站着都嫌挤的卫生间，整个房子都发着潮湿和发霉的味道，无法想象在这么发达的城市还有这种地方。一个月八百块钱就这么个地方，当时夏萧犹豫了一下，毕竟现在的八百块钱对他来说也是很大的数目了。房东看到他这样，很不客气的说：“你爱租不租，分分钟钟就有人抢着要！”

这一点夏萧也知道，之前他看了很多地方，环境比这里好一点价钱也高了很多。天也快黑了，他必须找到落脚的地方。

最后夏萧还是租下了，放下行李，拿起门旁的工具开始打扫。把唯一的那扇窗打开，夏萧知道为什么这里这么潮湿的原因了，打开窗也没有阳光可以照到，这里是背阳的况且前面还有那么多高的建筑挡着。

把房子打扫好夏萧已经累得动弹不得了，躺在床上不一会就昏昏的睡着了。

夏萧是被手机铃声吵醒的，是赵华意打来的，问他怎么样了，他告诉他已经找到房子了，叫他不要担心。挂了电话他又睡着了，他做了个梦，梦里他回到乡下的老家，他看到了小时候的周舒可，他很高兴，他拼命的叫周舒可，可是周舒可一直没有回头往前走，他跑着追上去，周舒可却越走越远，越来越模糊。

夏萧从梦中惊醒，打开手机已经是早上九点多了，肚子饿得噜噜叫，他这才想起他昨晚晚饭也没有吃。爬起来洗了把脸就出来找吃的，顺便看看能找到什么工作，他现在身上的钱已经不多了。

夏萧出来，看到这一代还有不少低矮的房子，它们就建在一片阴影里面，夏萧想都是给他这样没工作，低收入，外来的住的。

夏萧在巷子口看到了个卖煎饼果子的小摊子，前面有不少人在等老板是个大妈。飘过来的香味让夏萧饿的感觉变得更加急迫，

排到夏萧时，大妈问：“小伙子加几个鸡蛋？”

夏萧有些懵住，他没买过这个。大妈过来人看的人形形色色，把他的窘迫看在眼里，呵呵笑道：“一个一块五，两个三块，加几个？”

夏萧脸上顿时热得快要烧起来，支吾道：“一，一个。”

花了五块钱买的煎饼果子夏萧没有马上趁热吃，看到前面的人大口大口吃着，完全不顾这是在大庭广众之下，夏萧一想到自己也要怎么吃，浑身又别扭又难受，他咽了咽口水，终究没有吃。后来他告诉王旭，王旭哈哈笑说这是他高贵的心理在作祟。

在更久之后，夏萧每次想到都不由得嘲笑自己，高贵什么的都跟艺术一样都是有钱人玩的，都是吃不饱，花不了的东西！在饥饿和欲望面前都他妈的一文不值，如果你问一个乞丐什么是高贵，他会先指他面前的破碗。

只是现在的夏萧还没有那个觉悟，当他真到那一天时，连他都讨厌自己了。

在闹市里走了很长的时间夏萧也没有找到适合他的工作，他除了画画还能做什么呢？他自己都不知道。

在一个公园里，夏萧吃了那个煎饼果子，已经冷了可是夏萧吃得很香，他真的太饿了。

夏萧在公园里走了一圈，除了一些情侣，老人还是几个架着画画工具的人，有男有女，当夏萧有过他们面前时，他们冲他喊道：“帅哥，画张画不，十五块钱？”

夏萧心中突然有个一个想法，他也可以像他们这样帮别人画画像啊！

第十二章

第二天，夏萧带了工具就到公园来了，他心情很兴奋，毕竟是他第一次靠自己能力赚钱，这样想想，他有些小激动。

夏萧看着来来往往的人却不好意思开口叫住，就这样他一个上午一个客人也没有，倒是等来了其他画画的人。

他们几个人围在夏萧的前面，口气不善道：“新来的？”

夏萧点头。他们指着一个方向说：“这是我们的地盘，那边儿去！”

夏萧见他们人多自己怎么都是斗不过他们的，而且自己还是个新人。夏萧挪了地方，可这里是一个偏角，人很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