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城在位的这一百年里,所做之事一直都是可圈可点,先是设立首席夺位制度,而后又将自己的亲信立于各个重位,甚至解决了前任实力强劲的大长老……我想他这次的举动八成是想要重振侍卫队的雄风。
如果真的是如此的话,那么他的各种举动也不难以猜测。损失自己门派中的一个长老,而后制造侍卫队打败实力深不可测的魔门的神话,一边为早已失了名声的侍卫队造势,让门派之内的弟子重新燃起对侍卫队的崇敬之心,一边迅速吸收和培养各种慕名而入侍卫队的弟子,以快速增强门派之内的整体实力,顺便告诉各大门派——‘我天门派不是好惹的’!……不得不说,真是打的一个一箭三雕的好计谋。”
苏皓问道:“可是如果有人怀疑他杀得人不是血魈而是自家的大长老呢?那么他的如意算盘不是白打了?”
男人哈哈大笑:“傻瓜,在别人门派里安插卧底虽然每个门派都做,但是这种事情毕竟见不得光,谁说出来谁便是众矢之的。所以所有人都只会知道:林城杀了一个魔门卧底,而且那个魔门是他们天门潘的大长老……听起来是不是很厉害?哈哈哈哈……”
他接着说道:“而且也不会有人会闲去怀疑林城杀得是真正的陵瑟。先不说血魈那个蠢货是当众劫走的林晨初,这样‘陵瑟是卧底’的事情简直就像是家中老爹的秃顶一样明显……咳咳,而且,这种这种说法说出去根本站不住脚,毕竟陵瑟向来对林城忠心,为人又是出了名的贪生怕死,所以……哎,陵瑟要怪只能怪自己太倒霉。”
苏皓沉默不语,低着头看着落在地上的枫叶不说话。男人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从怀里掏出一个奇怪的符咒,看样子和最开始被清松月一剑割开的符咒一模一样。
他将符咒递给了苏皓:“收好这个,若是你有危险,可以在最短的时间内传送到我身边。”
苏皓接过符咒,不解的看着男人。
儒雅男人道:“还记得我作开始说的么?我说林城聪明的不够彻底,是因为他为了达到目的,却要牺牲自己的同伴,而我不会。”
感激的将符咒收起,苏皓问道:“主公,这个灵符跟我们惯常用的不一样,它很大,而且……它只要撕开就可以用了,这是什么奇怪的符咒?”
男人将肩头的小蛇引放回了树上,淡然的说道:“这个东西叫做传送卷轴。”
……
一片火海之中,他看着手中红光隐现的灵箫,拼命想要将它变成一把血色的长剑,可是那箫却毫无反应。他急的满头大汗,忽然鬼使神差的将箫放在嘴边,却调动了浑身灵力去吹吹动它,却忽然发现那箫竟是被他拿反了!可奇怪的是,灵力冲灌之下,六孔玄箫上竟是多出了一个小孔,他按住了那个孔,拼尽全力的吹了下去……
“小晨,小晨你怎么样了?”
火海消失了,一切都归于平静,世界仿佛是一汪温暖的湖水,林晨初自在躺在其中,那种来柔软让他像是躺在母亲怀里沉睡的婴孩一般舒适。只是耳畔里忽然传来了几声熟悉的召唤,他想不起来这声音是谁的,可那声音却像是警钟一般唤醒了他那场战斗的记忆!
当他再次回过神时,发现自己竟是躺在了一具血肉模糊的尸体之上,吴星矢那张残破怨毒的脸紧紧的纠缠在他眼前,温暖瞬间变得冰凉。一双冰冷的血手紧紧的扼住了自己的喉咙,想要将自己活活掐死!
“啊!”他猛地从梦中惊醒,像是一只溺死的鱼一般睁着双眼,急促喘息着,满头的大汗,睁开眼睛的那一刹那间他竟是松了一口气,恍若逃出生天般的庆幸。
钟磐寂见林晨初终于醒了过来,连忙帮他擦干额角的冷汗,适时的地上一杯温水,一边揉着他的太阳穴,一边问道:“可算是醒了,刚才吓死我了。小晨你不知道,你刚才魇住了,不停的挣扎,甚至连呼吸都停了。”
林晨初不想说话,静静的靠在他身上,满脸的疲倦,不住的深呼吸平静自己狂跳的心。
两个人都不说话,就这么静静的靠在一起,没有人说话,室内是一片寂静无声。
过了好久,林晨初才开口说道:“钟磐寂。”这声音的沙哑程度连他自己都不由得一惊。
“嗯?”
“吴星矢是死了吧。我能回到这里,陵瑟长老也死了吧。”
钟磐寂身体猛地一僵,轻轻抚上了林晨初的后背,缓慢而轻柔的拍打着,像是安慰他的不安,又像是抚平他的伤痛:“嗯,都死了。一共是三个卧底,掌门说都杀了。你昏迷的时候发生了很多事情,侍卫队现在也更名为执法门了,那里面只收门派里的精英,待遇比天字门还要好,而且……”
林晨初忽然打断了他:“那吴星矢呢?他的尸骨哪里去了?”
钟磐寂的声音忽然变得很低:“也死了,因为他偷吃了灵药导致丹田爆炸……死了。没人他的尸骨葬在哪里,我也不知道。”他的神情极其落寞,似乎真的在为过去的同伴而哀悼。
“呵,哈哈哈哈……”林晨初忽然笑了起来,可是那笑容却是带着十足的嘲讽和苦涩:“钟磐寂,你莫要装了,吴星矢究竟是怎么死的你瞒不过我,就不要在这里跟我做戏了。”
钟磐寂猛地睁大了眼睛,像是被惊天的巨雷砸中一般,林晨初依旧是刚才那个全身心依靠在他身上的动作,说出来的话却让他如坠冰窟。
“钟磐寂,吴星矢是你杀死的,什么偷吃灵药仙草都是你精心编制的谎言!”
“……小、小晨,你开什么玩笑呢,我怎么会杀他?”钟磐寂脸色有些惨白,却强作镇定的反驳道。
林晨初苦笑,若是放在常人身上,估计也不会对看上去人畜无害钟磐寂心生疑惑。可是他不同,他深知钟磐寂的性格,除非是对自己有绝对的好处,否则钟磐寂绝对不会故意与他人比试什么,因为他可不是那种热血的傻瓜,能用三分力做成的事情,一定不会为了什么狗屁精神去用十成力。
所以,他绝对不会是那种会无缘无故的和别人下棋,尤其对象是曾经与他有过节的吴星矢!要说他没有问题,林晨初绝对敢把眼睛抠下来丢进马桶里。
“你最开始与吴星矢比斗切磋时,我一直以为我是眼花了,但是现在看来,恐怕你是当时就用了在洞天福地对付那个树精的同样招数,在没有留下任何伤口的时候,无知无觉的将他的丹田切开,速度快到他根本不会察觉。可是当时你失败了,所以吴星矢感觉到了痛楚,但是因为没有伤口露出来,所以我和他根本就没有察觉到。
我想,你当时应该就是动了杀念的,但是不方便动手,而是冷眼旁观他自己迈进死亡。对于他来说,吸收的灵力越多,境界成长的越快,离死亡就越近,对么?”
钟磐寂没有说话,轻拍后背的手也慢慢的停了下来。
林晨初继续说:“但是不知道他做了什么事情,彻底的惹怒了你,你已经等不到让他自己迈入死亡了,因为他若是终生都达不到那个让他丹田爆开的境界,他就一辈子都能苟且偷生。所以你偷了一株菡灵草,我想那些草药一次性所挥发出来的灵力绝对可以撑爆那个曾经被你割开的丹田。
但是世事难料,那株菡灵草在洞天福地里被用的只剩下了两片,为了不引起怀疑,你只能换一种方法,于是你将弥华独创的灵诀给了吴星矢。”
那句“物之所造,天之所生,包宏无形”是鬼谷子独创的,那个一看就像是只知道“xxx终极奥义”的吴星矢,要是能熟读《鬼谷子》他绝对把自己的“林”字反过来写!
钟磐寂被指出了所有作为,却依旧十分镇定:“小晨,你想的太多了。清松月长老都已经说了,吴星矢是吃了过多的灵药而死,根本不是你说的被灵决冲爆了丹田,你就算是不信任我,连清松月你还信不过么?”
林晨初觉得好笑,就是清松月那个坑爹的家伙说的才不可信,他从袖子里掏出一颗棋子,就算不用看,都知道钟磐寂此刻脸色一定极其难看:“那就让我提醒一下你,你究竟是怎么杀得吴星矢。
你先前一定试探性的与吴星矢下过棋,发现到他喜欢将自己围死的棋子捡出来,来满足他的虚荣心,所以你借此机会在首席大战那天,故意邀请他去下棋。然后将菡灵草的汁液涂在你的棋子上,这样吴星矢在捡走你的棋子的时候,手上就会沾上菡灵草的汁水。我当时手边极近的地方,有大量散落的黑色棋子,就是证据。
这也正是你的高明之处,如果他的手上没有菡灵草的汁水,那么人们的视线一定就会转移到他使用的法决之上,这样迟早会查到弥华,最后会被揪出来定罪的人一定还是你。所以你就用‘偷吃’灵药这个看起来毫无破绽的理由,欺骗了所有人的眼睛,甚至包括清松月长老。
当然,为了彻底的不留证据,你借着给我看灵力的理由,将占满菡灵草的棋子全部都碾成了灰烬,这样就算是日后有人怀疑你,也根本没有一丝一毫的证据,对么?只可惜你千算万算,终究还是有一颗棋子无意间掉落到我的袖口里了。”
钟磐寂看着林晨初手里的棋子,苦笑道:“没错,是我一手将吴星矢害死的。可是无缘无故我有怎么会杀他?是他想掌门说我有灵器,也是他一而再再而三的想要置我于死地。此人不诛,难解我心头之恨!”
林晨初依旧是毫无反应的靠在钟磐寂的身上,他在赌,赌着三年自己在钟磐寂的心里究竟适合地位。
林晨初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他觉得自己一定是发疯了,可是他的心却一直唆使着他继续疯下去。现在只要钟磐寂一掌拍下去,自己就会永远闭嘴,而他杀吴星矢的秘密也会永远不被人所知。他的灵识足够他可以畅通无阻的避开所有有可能发现他的人,然后安然的离开天门派。只要一掌拍下去,一切都会天衣无缝……
“小晨,你睡着了么?你要是睡着了,我可不可以把这个棋子给拿走了呀……”钟磐寂小心翼翼的说道。
“嗯?!”林晨初震惊的睁大了眼睛:“你不怕我会将你杀了吴星矢的事情透露出去么?你不怕死么?”
这下轮到钟磐寂惊讶了:“难道你会为了一个无关紧要的人来伤害我么?”
林晨初默然,他忽然笑了,笑自己的愚蠢和死心眼:这本就不是自己先前的那个世界,这里不存在法律,有的只是道德。杀人不犯法,为了所谓的人命关天而伤害自己才会被人贻笑大方。
他释然了,肩头像是卸下了什么一样格外的轻松,原本吴星矢的死所带给他的折磨也随着钟磐寂说出那句话,就此烟消云散。他此刻很想哈哈大笑几声,拍了拍钟磐寂的肩膀示意他回头,而后在他眼前用力一捏。
只听“嘎吱”一声,钟磐寂震惊的看向了林晨初的手,那双手里原本握着一颗沾满灵草汁液的黑色棋子,可是现在却燃起了一团极其灼热的火焰,而那颗棋子竟是转瞬间就被烧成了一团满目全非的黑色渣滓。
林晨初大笑,依靠在钟磐寂的身上,轻松的说道:“钟大喵,比起吴星矢那个无关紧要的家伙,在我心里你要更重要呢。所以这场我我输了,却也赢了。”
无视钟磐寂不解的眼神,林晨初像是多次他揉自己脑袋一样,狠狠地揉了揉他的头发,直把钟磐寂的发型搞的一团糟:“叫你什么事情都瞒着我,难道你并肩前行,总比孤军奋要有趣的多么?”
“小晨……”钟磐寂忽然变得很伤感。
“嗯?”
“沈拓跟我说的没错,你果然是……我家的小鸟真的是长大了……嘤嘤嘤……”他如一直受了委屈的小猫一样拱进了林晨初的怀里,却忘记了自己其实是一只大老虎,这一拱差点没把林晨初中午吃的茶点给挤出来。
“啊啊啊……钟磐寂你丫的找死!还有,谁小鸟!?你鸟才小!”
两个人又疯作一团,闹了好长时间,林晨初气喘吁吁的把身上一脸贱笑的钟磐寂推下去,上气不接下气的问道:“钟磐寂,我玩够了,要不要跟我去落雪峰住?”
钟磐寂,你有自己的使命要完成,我不会去阻拦你,更不会把你改变成我所期望的那种样子。你要走的路很漫长,而我要走的路就是陪伴着你,或许你可以说我傻,但是这就是我对于自己认可的朋友唯一能够做的事情,那就是付出全部的真心。
人生的路有许多的岔口,你或许会走错,但是我会尽我最大的可能将你拉回来,以免让你迷失方向。但是如果你真的走错了的话,不要害怕,因为只要你往身边看看,就会发现,一直有个傻叉陪着你,这一切你我一起承担。
现在,我需要给你找一个可以让你安全度过童年的方法了,你愿意跟我走么?
“喂!说话!要不要去落雪峰住!”
钟磐寂皱眉:“落雪峰很冷……”
林晨初汗颜:“然后呢?”
“要是你让我跟你睡一个被窝我就去!”某人笑的很开心。
林晨初面无表情:“……算了,不去了。”
第九十一章:阴谋阳谋
顶峰剧烈的寒风,卷动着漫天的大雪铺天盖地的压了下来,一个穿着白色厚实雪衣的青年弟子,顶着沉重的风雪,茫然的张望了一番,忽然眼睛一亮,他连忙跑到低矮的崖下,用力敲打着一个被隐藏在白皑皑雪地之下的冰门。
“钟师弟,钟师弟!快开门!”
不多时,冰门之内响起了一个少年极其空灵柔和的声音:
“口令!”
王永扯着嗓门喊道:“芝麻开门!!”
屋内有人得意的大笑了两声,随即一句轻喝:“煦蕴覆育,机缄流通——开!”
王永只觉得脚下一阵颤动,他连忙飞快退后了三尺,才刚刚站稳脚,却听“轰”的一声巨响,巨大的冰门竟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巨手托起一样,直直的飞起了一丈之高。原本昏暗的雪山之巅,顿时出现了一抹暖橘色的光圈,热浪扑面而来,直烤的王永浑身顿时冒出了一层热汗,这一路爬上山侵入身体的寒气顷刻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他只觉得仿佛是服了洗髓丹一般通体舒泰。
“师兄还愣着做什么?快进来呀。”一个纤瘦的少年站在光晕之间,剑眉星目,身姿挺拔,腰间别着一只玄色的六孔箫,黑纹的弟子服干净利落,头发打理的纹丝不乱,让人一看便心生喜爱之意。
“啊,我就不进去了,传完信我就走。”
王永从腰间掏出一个乾坤袋,递给了眼前的少年,嘱咐道:“这里是少主上次指明要的灵药草籽,松月大长老已经批下来了。唉,现在执掌仙草园的长老是绫罗长老,查的可严着呢,不过幸好最近她和栾风长老,因为何师姐进执法门而发生了争执,否则还不知道要拖到什么时候才能批下来呢。”
少年点了点头,接过乾坤袋道了声谢,刚要回头,却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似得问道:“那……掌门近来可好?”
王永撇了撇嘴:“不晓得。自从掌门夫人飞升了,掌门就一直都在闭关,似乎是想用最快的速度突破而后去寻找轻罗峰主……哎,没看到这几年大大小小的事物都交给清松月长老管理了么?掌门可真是想开了呀。”他朝手里哈了一口,顿时整个人都被笼罩在白色的雾气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