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是第一次造访苏家，凌少愆也没有拘束，反倒主动开口说些趣事化解尴尬的气氛。

苏氏也不是放不开的人，加之对凌少愆第一印象很好，慢慢跟他熟络的谈了起来。相谈正欢间，凤锦突然开口：“我要你碗里的饺子。”

饭桌上一时静了下来，五双眼睛全都看向这位身份尊贵的神君，神色不一。

凤锦重复了一遍刚才说的话，并直勾勾的瞅着苏云洛，意思很明显。

苏云洛显的有点烦躁，瞪了他一眼：“我们这种卑贱的小妖吃的东西哪能入的了您神君的眼，神君别开玩笑了……”

凤锦不说话，微微蹙了眉。

被他如先前一样撒娇般的眼神搅的心乱如麻，苏云洛小声嘟囔了句“真麻烦”，夹起自己碗里的一个饺子，给他送进嘴里。

凤锦顺从的张开嘴，将饺子咬住，不知是无意还是无意的在筷子尖舔了一圈，意外的有一点性感，有一点诱惑。

眼见凤锦艳红的舌头绕着筷子转过一圈，苏云洛方猛的意识到那筷子是自己刚用过的，顿时闹了个大红脸，倏的收回手。

“还要。”

“……”

他绝对是故意的。苏云洛一边用自己的筷子喂凤锦吃自己碗里的饺子，一边恨恨的想着。他已经不敢抬头去看其他人的表情，只得死盯着凤锦，企图用眼神传达自己的警告，却被凤锦一概无视。苏云洛有些无奈，这家伙真的是很差劲啊，但是谁叫自己就是无法拒绝他的要求呢……

在苏家过了个有史以来最诡异的年，守岁完回到凌家后，颜昕发现凌少愆有点不对劲。俩人做贼似的偷偷摸摸溜进府里，刚进房间，凌少愆就急不可耐的扑了过来。

“少愆？嗯……”

颜昕冷不丁又被他偷袭个正着。其实平时他也被偷袭惯了，所以没有吓到，但今天他能感觉到凌少愆的吻与以往有所不同，好像……更霸道了。

两个人大半夜的风尘仆仆从外面赶回家，这大冬天的，小北风呼呼一刮，纵使穿了再多的衣服，他们身上也是冰冰凉凉的。颜昕被凌少愆紧紧箍在怀里，倒不觉得冷了，只是脑袋晕乎乎的还没缓过来，一时难以适应凌少愆这突然的“热情”。

颜昕的体质比较虚，凌少愆刚一靠过来，就察觉到了他的唇都是冰冷的。凌少愆故意在他唇上啃咬了一会儿，等他的唇有了温暖的体温，才熟练的撬开他的牙关，尽情的掠夺怀里的人口中的美好。

凌少愆的吻一向是霸道中不失温柔，一如他本人，今天却露出了反常的急切。颜昕的口腔整个都麻掉了，偏偏凌少愆还不满足，又缠着他的舌卷入自己口中逗弄了好久才放开他。

两人气息都有点不稳，颜昕被吻的脑袋更晕，扶着凌少愆的肩膀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凌少愆的喘息一点点粗重，声音也更加低哑：“小昕，我们洞房吧……”

章14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春天的气息越来越近，转过年来之后，颜昕明显感觉到某人越发索需无度，几乎随时随地都能发情，他都快招架不住了。这不这天早上，他又被某人恶趣味的把双手栓在了床边，体内还在不断变大的异物让他涨红了脸蛋。

他不过是昨晚睡觉不小心趴到了这个人身上，竟然就被……意乱情迷之际，颜昕失神的盯着房梁，心里想着，以后还是在少愆醒来之前起床吧……

“这种时候都能走神，看来是我还不够卖力……”不满于小狐狸的表现，男人一边说着，一边加快加深了顶弄的速度和深度。

“啊！……少愆，慢一点……嗯……”

门外，有个人影放下了即将触到房门的手，静立了一小会儿，终是默默的转身离开了。

凌家一向一家人一起吃早饭，颜昕自从来了以后也每天跟他们在一个餐桌上吃饭，以往凌家夫妇总是热情的招呼他，但不知为何，颜昕发现今天凌夫人对他完全视而不见，有点反常。颜昕也没有放在心上，毕竟他在这儿住了这么久，已经很打扰他们了。用过早膳后，颜昕照例起身要跟凌少愆回房，却被凌夫人叫住。

“颜昕，等一下，你跟我来，我有话跟你说。少愆，你先回去。”

颜昕与凌少愆对视一眼，便随着凌夫人来到了凌老爷的书房。

凌夫人平常都是慈眉善目的，今天却一脸严肃，颜昕瞅着她紧皱的眉头，心里莫名有点打怵。

两人隔着一张书桌对面而坐，凌夫人端坐在那儿，一言不发，只拿那双锐利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颜昕看。

颜昕被她盯的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顿时如坐针毡。直到颜昕脸上的微笑快挂不住了，凌夫人才缓缓开口：“长相还算清秀，眼睛倒挺勾人，怪不得……”

“什么？”颜昕一头雾水，他不懂凌夫人突然说出的这些话是什么意思。

凌夫人并不回答，反而从桌上拿起一副画卷，打开来看了看，然后放到颜昕面前：“你看这个女子如何？”

颜昕低头看了一下，内心虽疑惑，依旧如实道：“很漂亮……”

凌夫人没有接话，又拿了另一副画让他看：“这个呢？”

“……也不错……”

“那这个？”

“还……还好……”

“……”

直给他看了有五六副之后，凌夫人方收了手，别有深意的目光扫过他俊秀的面容，落进水汪汪的湛蓝眼眸：“依你看，这些女子中，哪个最与少愆般配？”

惊天巨雷蓦的在头顶响起，颜昕一时失了言语。

“柳家千金容貌出色，又知书达理，倒是不错的选择。李家的姑娘温柔贤淑，虽长的一般，但颇有贤妻良母的风范……”

凌夫人自顾自的说着，似乎全然没有看到颜昕瞬间苍白了的脸色。过了很久，颜昕才勉强找回自己的声音：“少愆他还年轻，不需要急着成亲吧……”

“少愆已经过了弱冠之年，他爹像他这么大的时候，他都已经出生了。也是时候该给他定一门亲事了……”

后面的事情颜昕没有任何印象，等他有意识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而他正身处他与凌少愆第一次相遇的湖边，身边一个人影都没有。

他怎么来到这儿的？都一上午了还没回去，少愆一定着急了吧？不容多想，颜昕回身就往城门的方向跑去。

回到凌府，刚推门进房间，凌少愆果真心急的扑了上来：“小昕，你回来了！”

颜昕点点头，任他抱着。

凌少愆松了松手：“以后要回家跟我说一声，不要再一声不响的走了，我还以为你出什么事了……”

颜昕一愣：“回家？”

“对啊，早上我等了半天你还没回来，我娘说你走了，回家了……”

凌夫人……无暇再去听凌少愆诉说自己的担心，颜昕不由闭了闭眼。她为什么要给自己看那些？

因着这件事，颜昕连续几天郁郁寡欢，甚至跟凌少愆做那档子事的时候都有些心不在焉。凌少愆何等聪明的一个人，自然早就发觉了他的不对劲，但不论怎么问，颜昕都闭口不谈。凌少愆没了办法，只得尽量找机会逗他笑。

思来想去，凌少愆得出了一个结论，那就是颜昕是被闷在家里无聊导致心情不好的。他准备故技重施，拖了颜昕出门溜达。

刚走出去没多远，凌少愆就看到了一个不想见到的人。那自然就是方泽生。远远的就见方泽生摇着手里的折扇笑的不怀好意，凌少愆不禁挑了挑眉。这么冷的天还拿着把扇子摇来摇去装风雅，怎么就没冻死他呢？

从这俩人出门开始，方泽生就眼尖的发现他俩的身影了。他整了整衣衫迎上前去，努力让自己笑的可亲一点：“颜兄安好……”

后半截话被噎在了嗓子里。颜昕目不斜视的从他身旁走了过去，像是完全没看见这人。

方泽生的微笑有点裂了，他生平第一次体会到了挫败的感觉。好歹他也是丞相的儿子，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人敢对他不敬，更别说被人无视了。素来都是别人上赶着跟他搭话来奉承他，如今他第一次主动讨好别人，这人竟然一点反应都没有，连理都不理他！

凌少愆忍着笑拍拍他的肩膀，追上颜昕。那一拍里面包含的嘲笑，方泽生怎么会体会不出来？于是他迅速调整好表情，赶紧也追了上去。

颜昕隐约的察觉到有人在跟他说话了，可他现在实在没有心情去理任何人，满脑子只有一件事。此起彼伏的想法搅的他脑中一片浑浊，根本不知道该挑出这千头万绪中的哪一头。

忽的，耳边有铃铛的声音乍起，清脆中饱含着令人恐惧的力量，颜昕浑身一震，终于从自己的世界中回过神来。

有道士来了！颜昕听出这铃铛不同凡响，是专门用来降妖的道具之一。从小苏老爹就给他灌输人有多么可恶的思想，虽然失败了，可颜昕对于道士还是有一种本能的惧怕。或许是因为他父母就是死于道士之手吧。

凌少愆注意到颜昕不安的情绪，环顾四周后了然，握住了颜昕的手示意他安心。

方泽生也安静下来，打量着迎面走来的人。

有了凌少愆的鼓励支撑，颜昕的紧张不安多少得到了缓解。着一身道袍的道士有节奏的摇着铃铛，背手而来，经过他们身边时，脚步有所迟疑，斜眼看看凌少愆，又瞥了一眼颜昕，轻声叹了句：“与妖为伍，自寻死路……愚昧的人啊……”

凌少愆听着不舒服，就要上去跟那道士理论。颜昕紧了紧两人交握的手，摇摇头。

道士说的没错，人妖终是殊途，到时候，他又该如何自处……

章15

日子平平淡淡的过了没几天，长安城里就出了事。有一户人家的小孩子丢了，一整天了都没回来。按说这事本来也不算太大的事，小孩子家能去哪里，官府派人跟着他家里出去找找，左邻右舍的帮忙注意着点，很快也就找回来了。可不但这孩子没找回来，从那以后，城里每一天都会有小孩子走失，从此杳无踪迹。任凭官府派多少人出去，在全城以及周边翻了个个儿，愣是看不到孩子们一丁点的影子。

有人就说了，这些孩子肯定都是被人贩子给拐卖出去了，小孩子多值钱呢。还有人不同意，说是又没有人见过他们出城，都是家里宝贝着的心肝儿，也不会让他们乱跑，这么多小孩子，平白从全城的眼皮底下消失，人贩子也做不到这么干净利落啊！这肯定都是被妖怪给吃了，要不然怎么能突然连一点儿音讯都没了呢？

似乎后面这种说法更能让人信服，城里有妖怪在吃小孩的传言很快散播开来。这个时代百姓生活富足，吃饱穿暖在大多数人家都是绰绰有余的，这人的肚子填饱了，没别的事干，就容易嘴碎。有些好事的人开始添油加醋，说自己亲眼见到一阵黑风出现在谁家院子里，黑风后就是一个面目狰狞的妖怪，只见妖怪举起那谁家的小孩子，张开血盆大口直接就把孩子的头咬下来了，然后是手脚，最后是躯干……血腥的场面描绘的那叫一个逼真，仿佛真的亲眼目睹了全过程，直把那丢了孩子的人家家里都吓的晕过去。

这样一来，有小孩子的人家更不敢让自己的孩子出来，也就不让他们去学堂了，索性都窝在家里寸步不离的看着孩子。整个长安城人心惶惶的，生怕哪一天厄运就突然降临到自己家。

天子脚下出了这等事，官府岂能不重视？在皇帝的震怒下，官府加强了巡视，每天都有官兵在街上游荡，捕快们严阵以待，随时准备抓住造成那么多小孩子失踪的罪魁祸首。

然而，这一切却丝毫不起作用。每天依旧有小孩子失踪，他们也依旧抓不到真凶。不慎丢失了自己孩子的母亲蹲在地上拍着大腿嚎啕大哭：“哎哟喂我的儿啊！娘对不住你啊！是娘没照看好你……”哭了一会儿又推搡起旁边要拉她起来的男人：“你个挨千刀的啊！要不是你非要出去挣钱，让我一个婆娘自己看着孩子，怎么会出这种事啊？……”

被责怪的男人先是红着眼受着孩子娘的辱骂，后来大概也是烦了，加上没了孩子自己也难过，于是一把将孩子娘的胳膊扔出手心，大吼道：“儿子没了我就不心疼吗？！要不是你带儿子出来买什么首饰，他会丢吗？！”说完大步走开了，再不管地上的女人。

女人一愣，顿时瘫坐在那儿，又开始呜呜的哭。颜昕刚好就在路旁的茶楼里，目睹了这一切，有些不忍，转头看向别处。

凌少愆则显的悠闲了许多，捧着自己的茶杯淡淡道：“小昕，这城里还有别的妖？”

颜昕点头道：“有很多妖都会来城里，跟这里的人做交易，买些自己需要的东西回去。也有妖会在这里扎根生活，像对面那个点心铺的掌柜，他就是一只兔妖。”

“哦？”凌少愆来了兴趣，“原来他竟是妖，我曾经去买过他家的点心，精致又好吃，掌柜的人也老实，一点都没看出来他与人有什么不同。”

颜昕再度点点头：“本来妖与人也没有什么不同，那些说妖都是害人的故事只是人的想象，妖也分好坏，大部分妖还是很老实本分的……”

“我相信，”凌少愆深情道，“看我家小昕就知道了，小昕是天底下最善良最好的妖，比人还强百倍……”说着抓住颜昕的手摩挲起来，趁机吃豆腐。

被凌少愆调戏惯了的颜昕察觉他的意图，立马抽回了手，红着脸瞪他。凌少愆被他眼含媚丝的这么一瞪，顿时心神荡漾，腹下窜起一股无名的小火苗。

凌少愆还想把小狐狸拥住再逗逗他，头顶上却传来一个声音：“公子再继续荒唐下去，恐将危及性命，还是收手吧。”

两人抬头望去，原是上次在街上碰见过的道士。这道士同之前一样，依然是那一身陈旧的道袍，明明看起来年纪大不了他们多少，却始终眉头轻皱，面无表情，举手投足间透着一股沧桑和老成。

颜昕紧张的不知所措，凌少愆安慰的拍拍他的脊背，对道士说道：“不知道长来找我们，有何指教？”语气里不欢迎的成分强烈到傻子也能听出来。

但显然这道士连傻子也不如，或者他根本不在意凌少愆的态度，只是盯着凌少愆道：“贫道是好心，公子若想活命，便听贫道的，不要再与妖在一起。”

“道长何出此言？”凌少愆的语气已经不善。

道士无动于衷，只说了句：“公子最近可有觉得头晕乏力，脚下轻飘飘的如同踩在云端？”

话音刚落，颜昕忽的一下站了起来，就把凌少愆往一边赶，要同道士好好聊聊。凌少愆不肯，颜昕一再承诺不会有事，他这才一步三回头的跑到邻桌去等着。

“道长，你如何知道少愆他……身体不适……”颜昕神情复杂的看着道士，虽然仍恐惧到手直抖，但对凌少愆的担忧却胜过了所有，使他能够压住逃跑的冲动坐在座位上，面对对面的道士。

凌少愆这几天的状态实在太差了，脸色也一天比一天暗，今天出门前还差点被地上的小石子绊倒，反观他自己，身体一天天的强健起来，他无法不去担心凌少愆的状态是否与自己有关。眼前正有个懂行的，虽是个让他惧怕的道士，可为了少愆，他也顾不了许多，只能向这道士求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