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也是他罪有应得，谁让他杀了李娟一家人？”老头子提到往日之事还是难免激动不已，可是他的执念之深，就连张珩也没办法利用脑电波的活动判断出此事的真假。

“他杀了人，自己也跟着死了，多么简单的事情。”老头子冷笑了一声往回走，“你们啊，还是回去吧。”

“那你为什么会变老？”张珩突然问，老头子的身形顿了一顿，又继续向前走。

张珩大声问道，“是因为你用秘术禁锢住了那男人的灵魂是吗？酒厂里又四处贴着符，所以别的鬼魂才不得靠近。姓吴的，既然你这么做了，就证明当年的事情绝非你说的那么简单。”

在张珩的质问声中，老头子转过身，却哈哈笑了起来。“那又怎样，你把他放出来啊，哈哈……”

这事若搁在旁人身上，当然是办不到的。可张珩是谁？毕竟也有过前科，哦不，有过经验的，算是灵魂界老前辈了，想探知到一个被禁锢的灵魂，还是很容易的。

于是张珩二话没说先跑过去踢了老头一脚又将他就地打晕，这才带着肖玲进了酒厂放葡萄酒的地方。

在偌大的厂子内，张珩一眼就看见了几个立起来的葡萄酒桶。葡萄酒桶呈一定的规律摆放，旁边都贴着咒符，将咒符撕下来一个，又在最中间的葡萄酒桶里捞出一大块黑色的玉。

此时的张珩心理状态是这样的：“妈妈呀，幸亏老子成了人，不然就挂了。”

当然表面上不能露怯，张珩帅气的将玉上的葡萄酒甩了甩，告诉肖玲，“这块玉呢，就是专门用来封锁怨魂的，放出怨魂最好的办法就是把你们徐老师的血滴进去，不过现在他不在，就只能由你代劳了。”

“珩哥……”肖玲第一次软声软语的这么称呼张珩，却仍旧没有逃脱掉被放血的命运，当她的血滴进这块死玉之后，张珩默默等了一会儿，就将这块玉狠狠摔在了地上。同时看见了肖玲背后的女鬼李娟。

“能进来了？”张珩盯着李娟问，李娟茫然的点了点头，却一直在盯着破碎的玉看。口唇欲动，模样不能再丑陋了。

没过多久，就连肖玲也看见了浮在酒桶上的那个鬼魂，同时睁大了眼睛指着他，“你，你不就是那个富二代……”男人模样俊朗，就是肖玲在梦中见到的那个。

眼看着男人向自己扑了过来，肖玲急忙喊珩哥救命，张珩一副看好戏的样子，双手抱胸站在原地，“肖玲啊，你没事了。”

肖玲跑到张珩身边回头看去，只见富二代朝着李娟一步步走去，李娟捂着自己的脸呜呜咽咽不肯见人，就要往肖玲身后跑。肖玲吓得抓紧了张珩的胳膊向他后边躲，这一场人鬼追逐战在旁观者的眼中应该是很搞笑的。

“呜呜，呜呜……”李娟一直哭着，俊俏的富二代轻轻唤了一声，“娟儿。”就使得对方跪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

“我这不是来找你了吗，别哭了。”男人蹲下身子朝着李娟伸出手，李娟一边哭一边摇头，估计是觉得自己的脸再配不上男人了。

男人宠溺的摸了摸李娟的头，“傻呀，你现在是鬼呀，想变成什么样子不行？”

李娟听罢，破涕为笑，竟慢慢的恢复了本来的样子。长发顺滑，红唇娇艳欲滴，眼里犹有泪花，怔怔地望着男人。

“原来你们才是真正的有情人……”肖玲作为个小女生，看见这场面简直太过感动，眼睛里又蓄满了泪。这几天被吓得也是泪腺发达，二十年来都没有哭过这么多场。

男人和李娟手牵着手，站了起来。李娟的眼里只有男人，还是那男人想得周到，扭头注意到了张珩和肖玲，并且向他们表示感谢。

“我以为活着不能和娟儿在一起，死了就能了，没想到，还是被关了这些年……”男人声音低沉，扭头看向李娟，眼里溢满柔情。

“当年在酒厂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刨根问底是肖玲的天性，她还是想知道事情的真相究竟如何。为何李娟会轻而易举原谅富二代，就是因为他长得帅吗？！

“是吴华。”男人竟耐心的解释，“我只是一时冲动，将葡萄酒都倒在了地上，最后是吴华点起了大火，又不肯救娟儿出去的。”

“所以他就把你的灵魂也给禁锢了起来，让你们连死都不能相见，这种人太可恶了！”肖玲不禁义愤填膺。

“只要能再见到娟儿，他也算不得什么了。”男人和李娟缓缓向外走，再不理张珩和肖玲这一对活人了。

“那镇长儿子怎么办？他是杀人犯！”肖玲恨得咬牙切齿，聪明的智商也再次占领了高地，“是不是当年事情发生后镇上所有人也都知道富二代和李娟一家同归于尽的事情，却根本不知道姓吴的才是罪魁祸首？”

“嗯，想必他也和吴镇长打好了招呼，联起手来骗我们呢。”张珩似乎是倦了，打了个哈欠，“走吧，这件事就算过去了。”

出了这门，先前晕倒的吴华早已经跑了，肖玲恨恨的握拳遗憾，张珩却道，“现在他知道他的仇人已经出来了，他会活在担惊受怕中，觉得自己什么时候都能见到鬼。这种惩罚不比死要重得多？”

回去的路上肖玲还在想，自己之前怕鬼还怕得要死要活的，觉得自己永远不会喜欢鬼。可是见到了帅气的富二代后竟然还能心平气和的与之对话，现在这世道，做鬼都要看脸了？

人啊，真是不能说出“我发誓我永远不会……”这样的话。

你看，肖玲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

第18章：我的布娃娃（上）

期末考试之后，就开始放假了。徐宁按学校要求做好统计，暑假不回家的同学有哪些。奇怪的是当名单收上来后，却都是一些平常很少见到的学生。

“上课都不爱去，怎么放假了却不回家了？”徐宁无奈的笑了笑，听到一旁的张珩开口问道，“肖玲说要加我微信，微信是什么？一种微型的信吗？”

“这一次单独出行，你们的关系倒好了不少。”徐宁略带淡淡嘲讽，“之前不还是嫌她事多又麻烦吗？”

“用你们人类的话说，叫爱屋及乌吧。”张珩朝着徐宁走过去，紧挨着他坐在沙发上，徐宁脸微红耳发烫，“上次你给我留的纸条我还没找你算账，万一让别人看见了怎么办？”

“原来你只是怕别人看见啊，那我以后就写给你一个人，不让别人看。”张珩噙着笑观察徐宁的反应，徐宁则狠狠瞪了回去，“胡说八道，小鬼，不要再闹了。”

“况且我纸条上也没写什么……”张珩嘟囔了一声，不就是写晚上没有他陪睡不要太想念他之类的话吗，至于因为一个纸条和自己冷战六个小时直到这时才有所缓和？

“我一路风尘仆仆累死了。”张珩撇撇嘴，“你都不知道这次有多危险，那女鬼威胁我和肖玲要杀了我们，差一点你就见不到我了。”

这不还是见到了吗？自己不也一直在担心？徐宁无奈将电脑放在茶几上，扭头看着似乎在撒娇的张珩，扯了扯嘴角，“好了，这不是回来了吗？都平安无事就好。”

这句话听起来还是很受用的，张珩张开双臂向徐宁扑过去，“徐大哥，你好像我妈妈啊，做菜做得和她那么像，对我又好，吧唧……”最后一下是亲在了徐宁的脸上。听着这一声响，徐宁的脸更红了。毕竟被一个大男孩儿亲，这感觉怪怪的。

张珩知道这就叫“会哭的孩子有奶吃”，对付徐宁这种身娇软萌的汉子来说，这种方法百试不爽。

但当张珩眼睁睁的看着徐宁抛下他去学校开会的时候，挫败感油然而生。纵然徐宁答应了回来给他炖牛肉，他的脸色也是相当难看。

当然，他要是知道徐宁当天晚上干脆没回来，此时此刻就根本不会让他走。

徐宁开会时很困，哪怕会上的秃头书记给会场加了灯泡，也不能抵挡他因为担心张珩和肖玲睡不安稳而产生的困倦。书记嘱咐教师们做好相应工作，一句话换三种不同表达方式说，直到五点多才结束本学期最后一次会议。

散会后徐宁喊住了要走的戚梧，和他一起走出了会议厅。

一路上，徐宁低声告诉戚梧肖玲的事情已经解决了，让他不必担心，戚梧点了点头，也没再说些什么。徐宁知道戚梧这性格就是这样，也进而想到了既然戚梧能见鬼的话，当初张珩跟在自己身边的时候，戚梧也该看见。

但却为什么没有告诉自己呢？是因为不关心不在乎？无论怎样，徐宁总觉得戚梧并不是冷漠的人。比如就在刚刚，他还扶起了一个摔倒的小女孩儿。

小女孩儿五六岁的模样，穿得像洋娃娃似的，打扮很是洋气。要知道在这个四线城市中的偏远地带……能看见这样打扮的小女孩儿实属不易。女孩儿跑得很快，甚至连道谢都没有，被扶起来后就向远处跑去。

戚梧眼睛瞥到地上，看见小女孩儿方才摔倒的地方掉下一个蝴蝶结，便捡了起来，刚想去找她时，却发现她已经消失在了教学楼的转角处。

“是哪个老师家的姑娘吧，挺可爱的。”徐宁顺口夸赞道，戚梧却握着那个白色蝴蝶结在原地发愣。

“走吧，戚老师。”徐宁又说了一句，戚梧这才迈开了步子，不过顺手将蝴蝶结放进了自己的裤袋中。

“你们看见我的布娃娃了吗？”突然想起一道冷冰冰的质问声使得两个人同时立在了原地，徐宁回头看过去，是一脸阴沉的李鸽就站在那里。李鸽是他班上的学生，平日里极难见到，这次好不容易见到了，徐宁打算好好和他谈一谈。

至于他的问题，徐宁则愣了一愣，“什么布娃娃？”

李鸽的目光放在了戚梧的裤袋上，徐宁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看见戚梧的口袋中露出一小段蝴蝶结的丝带。

“找不到布娃娃，我爸会打死我的。”李鸽面无表情的道。

“真的很急吗？”徐宁听李鸽说的这么严重，难免有些担心。

“嗯。”李鸽郑重的点头。

徐宁见状，扭头看戚梧表情尴尬，戚梧皱起眉，“你们先聊着，我有些事，先回去了。”

与戚梧道别后，徐宁决定解决好李鸽的问题，去一旁的路边说话。

“你父亲在哪？”徐宁很是疑惑。

李鸽仍旧是严肃脸，“在我们租的房子里，如果找不到布娃娃，他会打死我的。”

见他说得没头没脑，徐宁更是一头雾水，这和布娃娃有什么关系？“你什么时候去见他？”

“马上了。”李鸽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表，皱起了眉头，“老师，我走了。”

“等等，他真的会……伤害你吗？”徐宁拽住了李鸽的胳膊，同时隐隐闻到一阵臭味儿——就像是上次在楼道里闻到的尸臭味儿一样。这一刻徐宁愣住了。

徐宁觉得以自己的撞鬼频率和方式来看，多半是两个答案。第一个，李鸽现在已经死了。第二个，李鸽他父亲死了。无论答案是哪个，都是徐宁不想看见的。

“这一次出了点儿意外，我把布娃娃弄丢了。”李鸽垂下眼帘，并未挣脱徐宁的禁锢。徐静讪讪的放开手，“我和你去见他，不会让他打你的。”

“嗯，谢谢你。”李鸽个子矮，仰起头才能看见徐宁的眼睛，徐宁点点头笑了，李鸽转身幽幽道，“就在学校附近，跟我来吧。”

徐宁越走越觉得这就是自己回家的方向啊，等到了自家那小区里，徐宁笑了笑，“原来我们住的地方离这么近，怎么平常都没见你在附近出现过呢？”

“我爸不让我出门。”李鸽说得很平静，“所以只要我逃出来了，就会在寝室住。但是要被他抓回去，就不能再进学校。”

有这样的爸爸？徐宁有些无奈，“你觉得你父亲是什么样的人？”

“他啊……”李鸽语气幽幽，不动声色的挑起嘴角，“最需要人的关心和照顾了。”

“还有呢？”徐宁和李鸽走到了一栋单元楼前停了下来，李鸽扭头缓缓道，“等老师自己看吧。”

徐宁回头看自己住的那栋就在这栋对面，心想要赶快和李鸽父亲说完话后回去安抚张珩，炖牛肉是来不及了，不知道带他去外面吃能不能弥补一下。

李鸽住一楼，当徐宁一进李鸽的房子后，就睁大了眼睛。

他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多的娃娃。

大大小小的人形娃娃几乎堆满了整个房间，不知道怎么下脚。李鸽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徐老师，请进吧。”

徐宁换上李鸽递的拖鞋，跟着他向里走。感觉到两旁的娃娃一直盯着自己看，徐宁有些不自在。哪怕娃娃堆里埋一个大活人都不容易被找出来吧？

有的娃娃很是诡异，是用旧布缝的，穿着红棉袄绿裤子，整个一堆扔在角落里。有的娃娃就精致得多了，是女孩儿玩的那种芭比娃娃，瞪着大大的各色眼睛，穿着花裙子摆出舞蹈姿势在地上。娃娃太多，徐宁也应接不暇，李鸽不知从哪个角落里拿出一个绿色塑料椅放在地上让徐宁坐，徐宁略有拘谨的道谢，忙问他的父亲在哪。

李鸽转身去屋子里，再回来的时候却皱起了眉，“老师，你等等吧，他不在，一会儿就会回来。”

“也好。”既然已经来了，总不至于半途而废。徐宁这么想着，李鸽请徐宁在这等一会儿，转身又回了房间。

房间里有些昏暗，也很安静。徐宁拿出手机在QQ上找到了魏雪碧，见她在线，就发消息问她关于李鸽的事情。

徐宁：“班长，你知道李鸽家里的情况吗？”

魏雪碧：“呃……徐老师，我知道一点点，您想问什么？”

徐宁：“他父亲，他家，他和布娃娃。”

魏雪碧：“老师你去他家里了？Σ（ ° △ °|||）︴”

徐宁：“至于那么惊讶？你也去过吗？”

魏雪碧：“TUT，借我一万个胆子我都不敢去啊。这么说吧，徐老师你看看窗户能不能打开，先跳出来！！！！！！！！！！！！！！！！！！！”

徐宁：“……不至于吧，我想见见他父亲再说，他父亲很可怕吗？”

魏雪碧：“（╯‵□′）╯︵┻━┻他爸……”

徐宁：“：-D 先不说了，李鸽过来了。”

魏雪碧：“老师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他爸都死了多少年了你先跑出来我再和你说啊！！！！！！！”

魏雪碧：“_（：зゝ∠）_”

魏雪碧：“老师你回来啊……”

魏雪碧：“TUT……”

此时的徐宁已经放下了手机转头去看已经换了一身衣服的李鸽，登时就愣在了原地。

第19章：我的布娃娃（下）

若非亲眼见到这景象，徐宁死也不会相信，平日里文静不说话没有存在感的李鸽，会将自己打扮成这个样子。

红色的格子短裙套在身上，上半身是白色高领毛衣，李鸽甚至还将他的头发扎了起来，用的是那种古老的红色皮筋。脸上抹上了口红似的，形成两块红晕。嘴上也抹着口红，脚下穿着女式红皮鞋和到膝盖的袜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