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不要欺负毛绒玩具 下——朝游夕宿
朝游夕宿  发于:2015年08月2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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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油画棒。你不懂就别乱说话。这是我爸爸送给我的礼物,一支也不许你们拿。你想要让你妈妈给你买。”这是岳岳的声音。我心中有些惭愧,我这个“爸爸”四天来才来看了他第一次,他却那么宝贝我送给他的东西。

另一个小姑娘却喊道:“你别乱说了。你哪有爸爸了?你住在这里的吃喝开销,还不是王素家给的?我听我妈妈说,你还想过继给王素家里,攀他们家呢。”

又一个小姑娘大声说:“原来是这样啊。难怪许念岳只对王素的爸爸妈妈有礼貌了。”

病房里传来另一个男孩的声音:“不是这样的。是我父母想收养岳岳。你们打翻他的油画棒,不道歉还胡说八道……”

岳岳又生气地斥责起那个说话的男孩来:“要你管呢。”

我推门进去的时候,看到两个男孩子正蹲在地上捡散落的油画棒,三个女孩坐在一边若无其事地看着,最不可思议的是还有一个妇女也和那三个女孩坐在一起,不知道是哪一个女孩的家长。小孩子吵架嘴巴厉害些还可以说是没个分寸,大人在场也不说不教不管,我看了也不免有了些脾气。岳岳一看见我,愣了几秒,随后就扑到了我的腿上,只是泪汪汪地看着我,什么话也不说。我蹲下来擦了擦他的小脸,而旁边那个正在帮忙捡油画棒的男孩已经把油画棒全部捡起来了,正在盒子里一支一支地排放。我抱着岳岳,四周看了看,不知道哪个床是他的。

捡油画棒的男孩指了指靠窗的床:“岳岳的床在那里呢。我的床就在他的对面。”我冲他感谢地微笑了一下,把岳岳抱到了那边的病床上,端详起另一个男孩来。听他们刚才的对话,这个大男孩就是得白血病需要岳岳捐髓的那个孩子了。我自然不好意思让生病的孩子帮岳岳排油画棒,赶紧接了过去,按照颜色卡一支支排列。这个男孩虽说应该十一岁了,但是长得有些单薄,只比五岁的岳岳高出了两个头。他有些惊惶地看着我:“请问您是岳岳的爸爸吗?”

我想了想还是点点头。想必这个孩子并不想见到我的出现,因为如果岳岳有父亲,那自然轮不到他们家收养岳岳,用他来做手术。果然他的眼睛中浮现了一些失落,但也没有说什么,只是回到了自己的床上坐下。几个女孩子听了这边的对话,也都不说话了,毕竟刚才的对话已经被对方的家长听到,她们不好再开口了。倒是那个妇女清了清嗓子,说叨起来了:“哎呀,原来你真是岳岳的爸爸啊。我来这里那么久了,都从来没有见过你。孩子住院,你也不来看看?还有,让那么小的孩子捐髓,你也真狠得下心。”

她顿了顿又说道:“最近闹流感,住医院的孩子可多了,医院非说其他地方没有儿童床位了,把我们给搬到这里来的。不知道能不能跟你打个商量,换一换床位啊?我们这边几个女孩子都是生病了才住院的,但是你家岳岳没有生病啊,为什么要占着靠窗的床位呢?”

听了半天,原来她是想要岳岳的靠窗床位。我还没想到怎么和这位家长沟通,王素就说话了:“岳岳睡我对面,当时医生护士就是这么安排的。赵丽的妈妈,我们是先来的。”

赵丽的妈妈立刻反驳了回去:“这哪能这么算?你一个男孩子都十一岁了,我们家的女孩本来就不适合和你同一个病房,何况你一个手术,占着两张靠窗的床,说得过去吗?你是病患,我不多说什么,可是那个没病的孩子不应该让让生病的女孩子,把靠窗的床位空出来吗?”

我总算听明白了。这些个女孩子本来就不愿意和两个男孩分在一间病房里,更加上这两个男孩还占了两个靠窗的位置,女孩的家长们自然更加不高兴了。王素和其他孩子一样有父母撑腰,其他人不好说什么,于是岳岳就成了整个病房的攻击目标。

王素小心翼翼地看了看我,他毕竟年纪小,说不过中年的大婶,况且现在我在这病房里,他自觉没有太多代为发言的立场。岳岳软软的小手一直缠在我的后颈,小小的脑袋靠在我的胸口,此刻他清了清有点沙哑的嗓子说:“换床的事,你们那么有道理找医生说去。”然后他清亮亮的眼睛看着我,小声说道:“岳岳有话和你说呢。我们到外面去好不好?”我心想,他年纪虽然小倒是挺清楚事情的,当即也不理会那个赵丽的妈妈,抱了岳岳往外走。王素的眼睛一直盯在我们身上看,有种说不明的悲伤之感。医院里到处都是走动的人,哪里都不是说话的好地方,我就干脆抱着孩子到了室外的草地上,找了一处长椅坐下。

到了没有其他人的地方,岳岳才脆生生地喊了一声:“爸爸。”他说:“我好想你。你到哪里去了?现在身体好不好?那些坏人还有欺负你吗?”我一想到他真正的爸爸已经不在这个世上了,只能叹了口气,对他笑着摇头,比划着告诉他我很好。

岳岳看着我,低下眼睛,又说道:“我听那个坏人医生说,你现在找了别人在一起生活了。”他有点犹豫地问道:“你是不是不要我了?”

我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好。我不是他的那个爸爸,本来就谈不上和这孩子有什么关系,哪来的要不要呢?我这几天一直想着每月给孩子一些钱贴补贴补,保证孩子的吃穿读书,报答原主的恩惠,其他的我没有多想过。但是理智上怎么想是一回事情,现在看到孩子期待的样子,心里又涌上了一些冲动,不如干脆先把孩子要下来再说。

见我沉默,岳岳的眼睛里光芒黯了下去,他抢着说道:“有人肯对你好,这是好事情。爸爸和别人在一起也是好事。爸爸一定不要放弃好的机会,赶紧去吧。我不要紧的,刚才她们不是说了我也找到收养我的人家了。王素家还是挺富裕的,绝对养得起我,以后我长大了再来找爸爸。”

他想了想又说:“那你给我留个电话行吗?我以后有机会的话,偶尔发一个短信,可不可以?”我还是点了点头,满足了他这个小小的心愿。

第59章:表弟出没的中秋宴

中秋节前一天,霍应说是家里有客人来一起吃中饭,早早地就打发我整理服装,特意拿出了他上次给我的买的西装,帮我穿戴。我看他围绕着我前前后后地扯平皱褶,十分用心。最后打领带的时候,他站在我面前怎么也打不好,只能站到我身后去环着我的脖子打,方才顺手了。我看到镜子里的样子,就像他温柔地抱着我让我靠在他怀里一样。我问:“我,我好看吗?”

他点点头,看着我的眼睛,无限欣喜。自从我开始试着说话以后,他开心地抱着我转了好几圈,有事没事地总是逗我说话,鼓励我多开口说话。他说:“你以前从来没有这么穿戴过,穿起来还是挺好看的。”那是自然,我在打印室上班,穿上西装干什么,那是糟蹋。

快到吃饭的点了,因为有客人来,主人家自然不能自己直奔餐厅,我和他一起往玄关的方向走。玄关那里迎面走来两个男人,其中一个特别扎眼,外貌清秀漂亮,面皮白皙,五官英挺,鼻子长得特别像霍应。另一个男人抱着一个短腿短脚的小胖女孩,只有顶多三四岁的样子,好奇地吸着手指看周围的东西。这个男的似乎对我有点警惕,走在那个漂亮男人的后面。霍应揽着我的肩膀,给我介绍说:“这是我的表弟樊清致。中秋节一起吃个饭。”

我一听这个漂亮的男人是他的表弟,一向就站正了。樊清致眯着狭长的桃花眼盯着我看,不知道在想什么,表情温和地伸出手来。那么正式,还要握手啊?“哦。”我习惯性地在侧腰上擦了擦右手,伸过去和他轻轻握了握:“你,你好。我是霍的……的……”我刚想说“朋友”,霍应在身后掐了我一把,我测过目光,他有点凶狠地瞪了我一下,仿佛在警告我说:你要是敢说是朋友或者客人的话,我晚上掐死你!

我吱了半天也说不下去,还是霍应把话接过去了:“我的恋人,许陌襄。”我看了他一眼,毕竟霍应以前在人前人后都是叫我的化名杜凡的。

那个樊清致微笑着问道:“不知掉应哥你什么时候认识陌襄哥的?”说完不等霍应回答,又说道:“我真是记性不好,上次不是在舞会上见过一次面了吗?”我一头雾水,完全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不过肯定又是身体原主的破事了。

“那件事情我替陌襄给你们赔礼道歉了。他那时候神志不太清楚。”听霍应这样一说,我心里就明白了,这身体的原主不知道对别人做了什么不太好的事情。虽然说不是我干的,但是毕竟我借了别人的身体,自然要担着原主的责任的。我老老实实地向他们鞠了一躬:“以,以前,我不好,有错的事情,请多原谅。”

樊清致嘴角含笑,倒是没说什么,他后面的那个男人打圆场说:“都过去那么久了,也没什么大事的。你现在和霍应在一起挺好的。”霍应指着他再次给我介绍:“我的朋友周文诚。”说完轻轻在我耳边补了一句:“和我表弟是一对的。”我恍然大悟,原来霍应的表弟也找了一个男人啊。那个小女孩又是怎么回事?怎么看着好像是他们两个在一起养?

“应哥,什么时候开饭啊?”樊清致熟门熟路地在客厅里找了个地方坐下来,伸伸懒腰,眼睛却上下打量着我。霍应还偏推着我坐到他的面前:“你就想着吃饭,和陌襄一个德性。一见吃的就两眼放光。”他居然又嫌我吃得多,还对他的表弟这样说!我瞧着他表弟的样子,有点清高矜持,但感觉他倒也不至于难以相处。

樊清致又看了我一会儿:“陌襄哥长得真是细瘦苗条啊。我吃东西就总担心长赘肉呢。有没有什么包养和锻炼的秘诀分享一下啊?还是应哥刚才说谎了,根本没请过人家吃什么好吃的东西?”

哪有啊?我倒是想把自己吃得胖一点呢。我试着连贯地说话:“最近,近几个月,都是他给我,每个月买菜的钱,很多。烧了很多肉,但是不长肉……”我说话仍然不太灵便,有点结结巴巴的,也讲不快。

樊清致脸上有些惊诧:“最近几个月?”

“嗯。”我应了一声,不知道什么地方说错了。

周文诚抱着女儿在旁边打岔了:“吃东西很多却不太增加体重,多半是身体不吸收养分。这可要多加注意,特别是长期这样的话,去医院多检查一下比较好。”

霍应也插话进来了:“我也总觉得他的身体是有点问题。正好这段时间让他在这里看看好的医院,C市的医疗条件在周边地区是最好的。我觉得初期诊查还是挑设备最好最齐全的公立医院。真有什么严重的问题,再约一些专家进行会诊,挑好的专科医院。”

就这样我和樊清致被隔离在话题之外了。他一直嘴角向上地看着我,可我总觉得他的笑容有些冷。他们谈了好一会儿医院的事情,话题又转到了另一个人身上。霍应说:“今天我本来还请了莫益和他太太来。可莫益那家伙不但不感谢我请他吃饭,还埋怨我居然让他拖家带口地过来,说我光棍一条为什么不是我过去吃饭?我这不是不敢劳动他老婆大人做饭吗?昨天晚上直接打电话说不来了,他们家的孩子又生病了。”

樊清致不着边际地插了句嘴:“应哥他现在不是光棍了,他找了个伴。”我的脸烧了起来,周霍二人看了樊清致一眼,跟没听见一样,继续说他们的话题。周文诚接着霍应刚才的话头:“可不是,我都给介绍了四五家好的儿科医院了,但那个孩子先天问题,一点办法也没有。”

霍应耸耸肩:“我当时跟莫益说过,不要贪图那女人漂亮去跟许家的女人结婚。他们家有一些隐性的家族遗传病。”周文诚和樊清致听了他的话,目光都不由得往我这边瞟了瞟。霍应又急忙补充道:“陌襄又不用和我生孩子,这个我是无所谓,他自己健康就行了。”

樊清致动了动眼珠子,笑道:“我也是听人议论说的。陌襄哥小时候身体也不好,所以后来才跟蒋家小姐解除了婚约的。现在果真身体好了吗?”

我的身体现在还是不太好的,不过还不待我回答,霍应紧了紧环在我腰上的手:“我查过陌襄的医疗记录。陌襄去上海就医过几年,后来又去美国深化治疗,根治了才回国的,没落下什么大的病根,就是这两年有失调养,所以身体虚弱。”他回头看了看我,扔给我一个“你没有事的”眼神给我。

恰好这时,一个管家模样的人过来告知我们午餐已经准备好了。我们四个人便去餐厅吃饭,午餐是中餐,倒也不用太过紧张会不会失仪。可能是为了减轻我的紧张情绪,还特意采用了小圆桌的形式。霍应很有绅士风度地替我拉开了椅子。他自然居在南正席的位置,我坐在他的右边,他左边就是那个有漂亮桃花眼的樊清致,周文诚坐在霍应的对面,四人围成不大不小的一桌。虽说是中餐,但是在座的人似乎都不习惯大家在一个盘子里夹菜。因此每道菜上来,只是在桌面上展示一下全貌,就由旁边侍候的佣人分成小份,人手一盘,各管各吃。一见了吃的东西,我就不想别的了,烧得还真不赖,样样都美味,满口鲜汁。

霍应见我吃得高兴,悄悄推推我:“你要是真喜欢吃,可以从我盘子里拿。”我忙从他盘子里夹走了一个剥好的贝肉。他又轻轻在我耳边补充道:“你拿几个,明天早上就多跑几圈。”最近几天,霍应都没提跑步的事情,我正在训练笙克听命令慢慢小跑,不要每次都跑得那么激动,别再跑出160跳/分钟的心率数据来。不过现在还没有大功告成。我忙又把刚咬了一口的贝肉重新放回到他的盘子上去了。他神色自若地夹起那个被我啃过的牡蛎,一口吃了下去。我抬头一看,樊清致正瞟着这边呢,想必我们刚才夹来夹去的样子被他看到了,他白了我一眼,继续吃菜了。

吃过午饭,我不敢贸然起身离开座位。因为吃饭过程中,根本没有人随便站起来,也没有人公然聊天,就算偶有说话也是在评论桌上菜肴的美味。不像我们打印室的人在外头聚餐,动不动就上个厕所买包烟的,胡天侃地。直到我们面前都被收拾干净了,我才松了口气,跟着其他人一起起身退席。午饭后,就是在花厅里继续用点饮料茶点,为了避免大家无聊,霍应找了一盒子新出的叫阿可亚岛的多人纸牌地图游戏,大家边打边聊天。笙克也被放进了花厅,坐在桌子底下蹭我的脚。谈着谈着,谈话的焦点就挪到了我和霍应是怎么认识的。

霍应喝了一口茶,自然地说道:“今年六月份底的时候,我去隔壁的小城市开一个商务会议,带上了我家的爱犬笙克。那天正在下着磅礴的大雨,我在雨中遛狗,突然一道闪电劈过,笙克受了惊,箭一样的挣脱了绳索飞奔而去。我一路追着,一直走到一个美丽的湖边。”

我用一种“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的表情看着他。他无视我继续编故事:“然后我听到响亮的狗吠声,我家的狗居然在穷凶极恶地追着一个人跑,那个人就是我可怜的陌襄了。我当然立刻冲上去拉住了笙克,救下了陌襄。那天雨很大,他身上很冷,一直紧紧抱着我,他的眼睛湿润润的让人看了行动,然后我就……”

我赶紧猛地踩了他一脚,让他别编得太狗血了。他打了个顿,继续说:“然后我就送了他去医院,住了好多天医院才好起来了。他醒了,很感谢我,说要留下来报答我,不想回家去,就一直留下来了。后来我们就在一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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