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体蓦地被君父揽抱住,他紧紧地搂着我,情绪显然很激动,但哭声中却没有一丝悲伤,反而是一种劫后余生的喜极
而泣。
费力地伸出手臂,我回抱住君父颤抖的身子,怔怔地说不出话来,但隐隐猜到了是什么原因,心情是压抑不住的愉悦
和高兴。
“君父……是不是,他们找到解药了?”艰难地扯着声音问道,我清目望去,映入眼帘的,是君父那张泪流满面的绝
美容颜。
君父一愣,随即放开我,轻轻地点了点头,没有再多说什么。
“是常笑师傅来了么?”
三年未有音信,不知道他老人家怎么样了?若不是为了我,他一把年纪的人也不会为了我这个随时随地都有可能死掉
的毒秧子,四处奔破,劳心劳苦。
满心的惭愧是无法言语的,我只能当他老人家的面,重重的跪下来跟他道谢才是。
这样想着,我费力的撑起身坐好,准备先去看望师傅。
“香儿,你大病初愈,需要多休息……”君父将我的身子轻按压下,宠溺一笑,随即他站起身对我交代道,“我去给
你弄点吃的,你昏迷了整整七天七夜,肚子应该饿了……”
言罢,君父转身离去,根本不给我说话的机会。
我轻叹一声,听话的重新躺了下来。也许迟一些再见师傅是好的,我现在这个样子恐怕只会丢他老人家的脸。
的确是劫后余生啊!
重新改造的身体没有了那些阴毒的负累和巨痛,虽说很虚弱,却只有一身的轻松和舒畅。
忍不住地,我轻轻笑出了声,“呵呵……”
渐渐地,温暖舒适的感觉,让我再一次沉入了无边无际的睡梦之中……
躺在毡子上又修养了三日之久,我的身体基本痊愈,恢复了健康。
对于这件事实,我还是不敢相信自己能逃过此劫,疑惑之外,更多的是兴奋和激动。
常笑师傅没有出现,我问过君父,他言辞闪烁,没有告诉我答案,只是在望着我的目光中,含着一丝怪异和隐瞒。
我以为君父是不想让我担心其他,便没有再追问。
以后的日子还长,既然我已经没有了那些毒症,那么还有什么可担心的,只要好好的修炼师傅所授予我的武学,总有
一日,我还能再见到他老人家的。
而且,玉国……
那是我不可推卸的责任!
不容有任何杂念,因为还有很多事,等着我去做啊……
“含香哥哥,你的身子还需要调养,爹爹说不能让你乱跑。”
刚穿好衣物,正准备出门,却被掀帘而入的啻儿给阻止,他漂亮的小脸含满了责怪和担忧,让我忍不住弯起了嘴角。
“乖啻儿,含香哥哥只是出去遛马。若你也想去,我就带着你,条件你自己清楚。”难得有好心情,我笑着走上前拉
起啻儿的小手,低头望着他清澈的双眸,伸出手指点了点他可爱的鼻头。
“嗯……”
果然,啻儿水润的眸子乍然一喜,扬起了一个灿烂极致的笑容,对着我立猛点头,随即他丢下手中为我端来的饭食,
将一只白皙如玉的小手迫不及待的递向了我。
愉悦地勾起唇角,我牵着他,一同走向了马场。
美丽的草原,广袤无垠,天空湛蓝,云朵洁白,碧盖苍穹。
结伴成群的牛羊悠然的低头吃草,矫健的马儿们,或偶尔调皮的和同伴追逐奔跑,或安静恣意地摇尾,而在不远处的
溪边,还有几个身着草原服饰的妙龄少女正在嬉水玩闹。
“驾……”
策马狂奔,肆意地在绿油油的草原上驰骋,纵情挥鞭,好不畅快。
“含香哥哥,你学的真快,啻儿就知道含香哥哥是最聪明的。”
乖巧地窝在我怀里的小啻儿,小嘴甜甜地赞扬着,小脑袋一歪,仰望着我的漂亮小脸上,尽是欢快讨好的笑意。
“呵呵……那啻儿你,想不想学啊?”
一边尽情地挥舞着手中的长鞭,一边操控着马缰,我微微低下头,对着啻儿漾起一抹宠溺的笑容。
“想!”点头如捣蒜,毫不犹豫地应答。
“好,不过……”
“不过什么?”
小脑袋依然歪向我,虽然易了容,但他的小脸却仍是漂亮的不可思议,睁着大大纯净的眼眸,不解地望着我。
心中最柔软的一处,被啻儿天真无邪的眼神所触动,我爱怜地摸了摸他的小脑袋,笑道,“不过啻儿要从今日起,和
含香哥哥一起习武。”
“习武?那会不会很辛苦?”撅着小嘴,啻儿似乎有些不情愿。
“啻儿很怕辛苦吗?”我低低地问道,眼中却是止不住的笑意。
“当然不怕!”连忙为自己辩解,啻儿仰着小脑袋,神色坚定,拍着小胸脯向我重重的保证起来,“啻儿只要跟着含
香哥哥,就什么都不怕了。”
“呵呵呵……”
愉快的笑声不断地回荡着我们之间,这份难得的温馨幸福,流淌在一片蓝天白云之中,久久不散……
“含香哥哥快看,是水倾月。”
忽然,啻儿伸出手指向一处,大叫起来。
我奇怪,寻目望去,只见不远处的草地上,一身粉色衣饰的水倾月正跪坐那里,看似在哭泣。
“我们去看看。”
抱着啻儿小心下马,我疾步走上去,来到水倾月的面前蹲了下来。
“月儿,你怎么了?”
一听到我的声音,水倾月蓦地抬头,一双泛着水汽的眸子怒瞪着我,嚷喊道:“你走开!我不要看到你,我讨厌你!
”
我一下子正愣住了,伸出去的手搁置在空中,很是尴尬。
水倾月是个很腼腆害羞的孩子,他虽没有啻儿一样的活泼开朗,但与我接触时间一久,偶尔也会对我撒娇讨好,性格
上他也是个比较内向柔弱的,可如今见他这般对生冷的目光,着实让我不得其解。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难道我真的被他讨厌了么?
正当我郁闷疑惑之际,耳边传来啻儿不满的叱责声。
“喂,你怎么这么无礼!含香哥哥好心问你,你不回答就算了,还一副要吃人的样子。我看你才讨厌!”
“啻儿……”
看着啻儿一副掐腰瞪眼的蛮凶模样,我好笑着站起身伸手拉回他,不料却在此时,水倾月突然跳起来,冲到我一边大
声哭叫着,一边死劲地捶打我。
“讨厌!讨厌!讨厌!玉大哥最讨厌了,月儿不喜欢你了,不喜欢你了,呜呜……”
我很奇怪,又不知该说些什么。看着泪流满面的月儿,他的小脸白得可怕,溢满泪水的双眸隐含着某些我看不懂的情
愫和一些更令我不解的痛楚。
这小人儿,究竟怎么了?
“水倾月!你快放开我含香哥哥,要不然我就不客气!我才不管你是不是神子的弟弟。”
啻儿脸色阴沉,迅速冲上来,想要把缠着我捶打不停的月儿给强行拉开。
“啻儿,不得无礼。”我连忙低声喝止,揽着月儿的身子闪开了些许。
“含香哥哥,你还护着他,他……”
“啻儿!”我立即丢过去一个警告的眼神。
啻儿听话的不再动作,站在一边气愤的咬着唇,一双戒备的眸子恨恨地瞪着水倾月。
我摇头,无奈一笑,随即看向怀里仍在哭泣的水倾月,伸手轻轻地拍了拍他微微颤抖的肩膀,问道,“月儿,告诉玉
大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都是你!都是你!若不是你,哥哥就不会生病……”月儿停止了捶打,吸着通红鼻子仰着小脑袋满目湿润的指责我
,柔美的小脸上挂着两行泪水,往日清甜的嗓音嘶哑颤抖。
闻言,我心中大惊!
水倾城怎么会生病了?他身怀高深武学,内力深厚,不可能染上任何疾病的。
“好好的,他怎么会生病?月儿,快告诉我。”
不知为何,我有种预感,水倾城的病因似乎跟我有关。
“呜呜……哥哥那天从你家回来之后,就一直卧床不起,身子滚烫滚烫的……我好害怕,想要去请祭祀爷爷给哥哥看
病,可是哥哥不让……他说,要是让祭祀爷爷知道他生病的话,会……会害了你和堂叔……呜呜……哥哥发烧一直昏
迷不醒,我不敢告诉别人……都是你!都是你!玉大哥害哥哥生病,害哥哥失去了内力……他快死了,快要死了,呜
呜……”
我沉默不语,仰望着依然美丽无暇的蓝色天空,心中却被月儿的一番话掀起了千层浪,翻滚不止……
第四十五章:寻求真相
天边的红霞渐渐深沉,我带着啻儿迅速回到住处。
远远地,便看到君父双手提着一只长长的木桶,吃力地朝着帐子走去。
“爹爹,我来吧。”
驾马快速赶至,我将啻儿抱下来,转身从君父手中接过那支盛满奶液的木桶,乳白的奶液上散发着淡淡的热气,应该
是刚刚挤的。
“爹爹,啻儿也帮你。”
乖巧懂事的啻儿蹦蹦跳跳的来到君父面前,接过了他另一只手中的白色布袋,不用看,我便知道那里面是他刚刚买回
来的米粮。
我一直吃不惯草原上的食物,君父为了这个经常起早贪黑,帮别的牧民做些杂事来换取更多的银两为我买米买面。看
到君父那双曾经温良如玉的双手上布满粗陋的厚茧,以及他瘦弱的肩膀为我撑起一片天,我的心猛然一阵刺痛,眼眶
忍不住湿润起来。
“爹爹,这几年,辛苦您了!”
低低的轻叹声夹杂着难以言喻的感激之情,我微微颤抖的嗓音含着一丝哭腔,竟在此刻,是那么的愧疚和伤感,以及
作为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儿所不应该有的颓败感。
“傻孩子,你是爹爹的心头肉,为了你,我做什么都不辛苦。”
温柔含笑,清润的双眸中溢满了浓浓的慈爱和宠溺,让我的心倍感温暖,也提升了一股振作和坚强。
“爹爹,那啻儿呢?”
耳边传来啻儿很不满的声音,我和君父忍俊不禁,对视一眼,只见君父柔柔地将啻儿拥在怀中,笑道,“你当然也是
爹爹的开心果啊,呵呵……”
“啻儿更是含香哥哥未来的妻子。”
纯净的大眼眸清澈无比,啻儿仰着小脑袋来回的在我和君父之间流转着黑黑的眼珠子,那双动人纯洁地双目在晚霞的
映照下,煞是好看。
“呵呵,我们快进去吧,天要黑了。”
君父接过我的眼神,连忙岔开话题,拿过了啻儿手中的布袋。
“爹爹,啻儿可以的。”
忙转身,两只小手臂强撑着提起那个布袋便往里面走,伶俐聪明的啻儿显然不想再让君父费劲了。
“不碍事的,啻儿,你去烧火,等会我就去做饭。”君父拦住啻儿,溺笑着摸了摸他的小脑袋,我看到他美丽的眼角
上有道道横列的皱纹,忍不住伸手去为他抚平。
“好。”啻儿很听话,接着便朝灶房跑去。
“君父……”
轻轻地抚摸上他含满沧桑的鬓边,我忍不住又是一声内疚的呢喃。
母爱大过天,父爱深似海!君父,您这般为我操劳,我该如何报答您……
“傻儿子,别这样。”豁然而笑,君父牵着我的手,与我一起拿着东西走近毡帐,接着又道,“以前我还没有嫁给你
父皇的时候,都是独自一人住在神山上,做饭洗衣什么的都是我一个人做,这些对于我来说都是得心应手。”
“爹爹不是神子吗?怎么会一个人居住?”我不禁奇怪,草原神子受万民爱戴和尊敬,怎会孤独一人生活在一个地方
?
“神子按照规定,满十岁之后必须入住神山,任何人不得靠近,直到年满十八岁方可下山。”君父将布袋放下,随意
地拍了拍身上的灰尘。
“那水倾城他……”是怎么会每日下山来到这里的?
后面的话我没有问出口,疑惑地望着君父。
君父扭头,淡淡地瞥了我一眼,那其中隐约的含义我看不懂。
“神子的真面目,在十八岁之前,只有水峫族的大祭司以及血缘亲近的人知道。”
听完君父的解释,我明白了为什么水倾城能够毫无顾忌的带着啻儿自由出入我家,原来是他自己偷跑出来的。
但不管怎么样,我没有忘记来找君父的目的。
“君父,香儿有话问你。”在无人的地方,我还是习惯这个称呼。
君父微愣,然后点点头盘腿坐了下来。
稍稍沉吟了一会,我来到君父的对面跪坐下来。对于草原人的坐姿,我一直不习惯,可这里没有凳子和椅子,只能凑
合着习惯这里的风俗。
“君父,刚刚我遇到月儿了,他说……水倾城生病了,好像很严重。你知道他是怎么了吗?”我一边开口问及关于水
倾城的事,一边暗自观察着君父的神色。
果然,他闻言脸色骤变,立即抓住我的手颤声问道:“月儿有没有告诉你他到底生了什么病?快告诉我。”
君父着急的样子更加验证了我心里的猜测,压抑不住地,我的心慢慢往下沉。
“君父,我已经给了月儿一些药,他应该没事……难道,你知道他得的是什么病?”除了再次试探,我不知道自己在
得知答案后,究竟会如何?
君父的身子猛然一震,面色微微苍白,眸光闪烁不定,没有回答我。
“君父,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不希望您有事情隐瞒孩儿。”沉沉的嗓音,含着连我自己都不清楚的某种紧张。如果那
是真的,那么……我该如何自处?该如何面对?
漆点的眸子深深地凝望着我,君父神情变幻莫测,最终化为一声沉沉的叹息,随即,他放开我,直视着我轻声问道,
“香儿,你可知,我为什么要带你来这里吗?”
我遥遥头,等待君父继续说下去。
“我在等你父皇。”
愕然一震,我大喜,“君父,你是说,父皇他没死?”
“我不知道……”微微哽咽着,君父双目噙泪,接着又道,“可我知道你父皇是不会那么轻易的离开我们……”
“君父,我不明白。父皇他不是中了焚骨之毒么?怎么会……”师傅的惨死和太傅的毒发,我至今深刻在脑海,那撕
心裂肺的一幕是我这几年来日夜纠缠不休的梦魇和仇恨。
“这世上,除了传说中的不死之花能解百毒,还有一种……”君父吸了吸鼻子,定下心神,别有深意地望了我一眼,
继续说道,“你曾经服用过的冰焰虽说是武林解毒圣品,但若要解除焚骨还不尽然,更别说是你体内潜在的阴寒剧毒
。”
“那是什么?难道我的毒之所以能解除,跟君父所说的有关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