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为君怜 上——坑锵坑锵
坑锵坑锵  发于:2015年08月2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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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链磨着脚腕手腕,一队人,灰头土脸,衣衫褴褛,肮脏得几乎看不出白色的衣物上,印着一个大大的“奴”字,他们一个锁着一个,走在队伍的最后面,承托着那领首之人,昂头挺胸,战袍骏马,好不威风。先遣将士已是早一步出发,吴浩天出行不过带了十几名心腹和一队奴隶,清早出城,倒也算不得太过张扬。

“肖公子,吴将军的队伍过来了,我们已向王爷那处发了信号。”有侍卫低头哈腰汇报着。

“嗯,知道了。”肖奕看着迎面而来的队伍,半眯着眼睛,景阳仍是不信他的,与他约定,哪边有动静便发了信号,若静待一刻钟后,一边没有动静,便与另一边会合。

冷青翼隐在奴隶群里,并不能将守门之人看得清楚,心中倒是释然得很,尽人事听天命。

“吴将军。”肖奕站起身子,一袭白袄狐毛极其高贵,向着那马上之人行礼。

“你是何人?”吴浩天自是高傲得很,见是个陌生柔弱男子,微微皱眉,也不下马。

“在下肖奕,受景王爷之命,搜寻要人,还请将军行个方便。”肖奕面上带笑,有礼有节。

“呵呵,这景王爷自个儿的人看不好,倒好像说得被本将军给藏了?!”吴浩天对于景阳力压于他自是有些不悦的。

“将军误会,只是那人狡猾,无孔不入,王爷也是寻人心切,还望将军海涵。”肖奕向着一旁的人使了个眼色。“将军,肖奕只查查这些奴隶即可。”

“奴隶?难不成那人混在奴隶之中?!”吴浩天扬眉,坐在马上回身瞄了眼,想着其中利害关系,“这若是没有呢?王爷可要向本将军有个交待?”

“无论有没有……”肖奕仰头看着吴浩天,笑得怡然自得,“惊扰了将军,肖奕自当有些打点。”

侍卫递来一册薄薄书册,肖奕双手奉上,吴浩天打开,看到一青年男子的简单描绘,前后共有十余页。

“将军,可看仔细些,另有玄机。”肖奕不知所指,笑盈盈地提醒道。

“……”吴浩天不明所以,又向后翻看几页,然后意味深明地看了眼肖奕,不着痕迹地将书册放入怀中,挥了挥手示意手下让道。“好吧,快着点,本将军还得赶路!”

“多谢将军。”肖奕亲自去看,掩着口鼻,并命手下人去逐个仔细摸脸。

所有人都耐着性子等着,一切都在冷青翼的预料之中,他没看到不断向他走近的肖奕,他只看到,人群里,没有景阳。

奴隶队伍还有两人,两个自己人,他们与冷青翼不着痕迹地对望了一眼,一切照计划进行!

“这位小哥!这位官爷!行行好,救救我,我不要去边关!我是被强掳的!我是被强掳的啊!”肖奕仔细检查到一人时,那人忽然扑了过来,也不管那脚镣锁链,直扑肖奕!肖奕一介文人,哪里见过这等阵仗,一连向后退了几步,那人已被官兵制服。

同一时刻,位于队尾的一人,小心地蹭到前一个人的耳边,轻声说了句:“老兄,小弟先走一步,去他的边关!”

前一人尚未反应过来,就听喀拉一声,锁链落在了地上,那队尾之人已经兔子般飞快逃离而去!

“喂!喂!奶奶的!谁要去边关啊!”

“跑啊!”

“谁不是被强掳来的啊!!”

“还等什么!大家拼了!”

一人跑了,一些官兵去追,剩下的人反了,推推搡搡,虽被手上的锁链锁在一起,但齐心协力起来,竟是厉害得很。

肖奕赶紧要逃,却是离得最近,拉拉扯扯根本免不了,好好的衣物满是污渍、撕扯碎裂,头发也乱了开来,好不狼狈。

“来人!统统杀了!统统杀了!”肖奕心中大怒,吼叫着。

“都反了是吧?!”一直高坐在马上的吴浩天像是终于看不下去了,从马上一跃而下,马鞭随即扬起,劈头盖脸往奴隶群里甩去,推搡的人躲着马鞭,更是乱成一团,好在侍卫护着肖奕,离了开去。

“唔……”冷青翼在人群里被扯来扯去,那鞭子好似长了眼睛,尽往他这边招呼,他也只好跟着躲闪,但还是避无可避挨了几鞭。

待到一切停歇,已经一片人仰马翻,吴浩天算是彻底黑了脸。

“肖公子,可还满意?本将军赶路要紧,若误了时辰,谁担得起?!”吴浩天转身上马,连正眼都没再瞧肖奕一下,随手从怀里拿出那书册,砸到地上,“走!”

“等一下!不许开门!”肖奕一副着急模样,却又不敢上前。

“肖公子!王爷那边……”恰在此时,侍卫上来耳语,肖奕身子一震,回身问道:“当真?”

“嗯,王爷的鸽子……”那人递过一张小纸条,清楚字句,再分明不过。

“开门!”吴浩天一声怒喝,所有人跟着一抖。

肖奕赶紧着人开门,看着离开的人,隐去一抹冷笑,赶紧招来一队侍卫,说道:“小道发现了人,赶紧过去支援!”

城门打开,又关上,冷青翼走在队伍里,终是松了口气,好在另外一边来的及时。

心思尚未转完,便觉眼前的光线一暗,一股压迫感直压而来,发根一紧一疼,被人强行扯起仰头,小腹之处一硬物直捣而入,一阵剧痛,吴浩天的脸已经凑到了面前。

“真不巧,冷公子,本将军上过的人,没有公子这般的极品。”

——第一卷·一生一代一双人,争教两处销魂·完——
第二卷:三分春色二分愁,更一分风雨

第四十一回:寸步不离

身后,城墙高门不过数步距离,谁也没有想到门关上不到半刻,竟是突然生了变故!

吴浩天看着冷青翼,一双眸子里,满是憎恨厌恶!

若不是眼前这人,他响当当的大将军何以落得个受人胁迫,处处被制的窝囊模样?!若不是眼前这人,皇上何以对他言辞灼灼,少了份信任在意?!若不是眼前这人,他的威信何以受到威胁,还要假意拍马?!

马鞭粗糙坚硬的鞭柄如今捣进冷青翼柔软的身子里,还恶狠狠地不停隔着皮肉搅动着内腑,额前的发被拉扯着,让冷青翼不能动弹,就连窝起身子都不行。

冷青翼觉得很痛,但心思却在百转千回。

吴浩天发现了?!何以发现?!因为之前坐于高马之上仔细端看么?

不会!吴浩天的性子并不仔细,除非有人提醒……谁?

思绪飞转,那本册子!那本册子里有什么?!那个叫肖奕的……

肖奕?!这个名字……景阳……

可是,这两人……若是都发现了,为何不揭穿……

这一切的想法,都是电光火石之间,若有似无的牵连交织成一团,一时间,冷青翼无法抓住所有细节,而吴浩天也没打算让他再想下去!

不知何时,鞭柄已经撤去,吴浩天身形一动,远去几步,冷青翼下意识吸气弯腰缓解小腹痛楚,却只是这个下意识的动作都没做完,狠厉的风直扫而来,只听得皮肤上啪啦作响,尚未觉得疼痛,就看到满眼的碎布飞舞,本就单薄的囚服,支离破碎开来,纤瘦的身形,白皙的肌肤,衣不蔽体地裸露出来,一道道红痕慢慢浮现其上,接着肿起成羞辱的痕迹。

“……”冷青翼睁大了眸子,耳边传来了若有似无的惊呼唏嘘声,眼角扫到了许许多多陌生的脸,心口紧跟着狠狠一拧,有什么深埋着的痛楚,开始蔓延,先是苦涩,再是疼痛,最后是麻木空洞……

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

真是个极品啊,哈哈哈……

快看快看,哭了哭了,哭了更好看,哈哈哈……

喂,你再不上,我可不客气了……

不……

不要……

不要这样……

不要,不要……

所有人都呆立着,吴浩天这套鞭法用于凌虐已是到了几乎登峰造极的地步,不过眨眼的功夫,鞭子像是变成了诡异的毒蛇,直盯着猎物,将他撕咬成碎片!

冷青翼不再觉得疼,有些属于过去的黑暗沉甸甸地压了过来,压在他千疮百孔的心口上,心疾毫无预警地发作起来,生命如此脆弱不堪,命运始料未及。

他在走出城门的时候,还在想着,二里的路程,在那约定之地,约定的人,等着他,他与命运一场豪赌,看似,是赢了……

见到那人,他要笑着说:“我就是个包袱,如今交由你背,你若嫌累,也来不及了……”

他甚至想着,那人无声的笑,他一直想要看到的笑,最温暖的笑。

城门就在身后,吴浩天那时接过的册子,翻过几页,用小楷隐晦地写着:“仔细看着,是玉,泥土掩不住,见着了便送你。”

这定然不是景阳的意思,哼,这世上最为歹毒的,不过“嫉妒”二字。

他坐在马上看着,宛如战场杀敌那般用心,是玉,果然泥土难掩!即使易了容,即使落了一身邋遢,那举手投足还是与边上之人那般不同,若不细看,或许不觉,但若真的有了心,便也现了形。

他的心底十分高兴,那一刻,他便有了打算,要在这城门的背面,泄了自个儿的愤恨,留一个残尸,给予待会过来开门的景阳,一个毁灭性的打击!

他是吴浩天,不是谁人都能得罪的!这就是他要告诉景阳,或者说是告诉天下的一个道理!

那一刻,冷青翼在孤独的冰冷里,散乱了眸光,静待死亡。

那一刻,吴浩天在妄想的骄傲里,大咧着嘴角,准备凌虐。

除了吴浩天的人,原本还有两个自己人,一个跑了,一个被锁着无能为力,紧闭的大门暂时不会打开,就算打开,也不是冷青翼想要的温暖,已是死路,算计不到的悲惨死路。

是死路,绝无希望,如果那个与冷青翼尾指红线相连的,不是莫无。

莫无在哪?

按照计划,莫无该是在那约好的二里路外的路边,与揽月楼的人埋伏着,伺机而动。

那是冷青翼的计划,不是莫无的计划!

莫无没有计划,莫无只有一个念想而已。

寸步不离。

莫无不在二里路外的路边,莫无在这里,在吴浩天的十几个亲信手下里!

除了莫无,还有一名揽月楼的高手,高手名为月炔,原是来帮忙的,却是帮了倒忙。

眼见着冷青翼的计划天衣无缝,顺顺利利,吴浩天的忽然发难,自是谁也未曾想到。但吴浩天发难是事实,莫无从不会在关键时刻浪费时间去想前因后果,他一双冷然的黑眸,只看得见那捣在冷青翼身子里的鞭柄!他的手已是按上了身侧的剑,他的身子已是动了,却被拉住!被月炔死死拉住!

“不可动,不是最好的时机。”月炔用唇语说着。

短短数秒的耽搁,谁又能想到吴浩天早已一番心思落定,手起鞭落,让冷青翼羞辱于人前!

再也没有人能够拉得住莫无,阎王老子也不能!

冷青翼已是失了心魂,手上的锁链拉扯着他,让他半倒不倒,一副怪异模样,众人忍不住看向他裸露的身子,却只看到一块黑色披风从天而降,将冷青翼遮得严严实实,手上的锁链应声而断,那孱弱的身子,已是落在了一人的怀里。

莫无的速度,极快,现下冷青翼在他怀里,他们已经站在了城门之外。

他谁也没看,只是看着吴浩天,那双唯一没有人皮面具遮掩的眸子里,透着狠厉杀气,足以让多年征战沙场的吴浩天微微向后挪了一步。

莫无没有挥剑砍向吴浩天,此人必杀,但不是此刻!他抱着冷青翼飞身跃上一匹最近的马,所有人都尚未反应过来,马儿已是长嘶一声,疾驰而去!

同一时间,月炔也策身上马,绝尘而去,周围吴浩天的人都看傻了眼,这难道是……背叛?

不是背叛,而是一早出发的时候,换了人!

“将军……”待在原地的人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

“别追了,军令在身,不能误了时辰!”吴浩天紧紧握着马鞭,翻身上马,心口堵着大石,一脸阴郁。

造人算计,被人戏耍,受人威迫,颜面丧尽。

队伍微微调整,正欲再次出发,城门却是开了,吴浩天回首,看到一队人马直冲而出,将他们团团围住。

“吴将军。”景阳坐于马上,叫着吴浩天,却是看着那一队的奴隶。

“景王爷。”吴浩天心中微微有些后怕,若是景阳再早来一刻,见着之前一幕……

“吴将军怎地还在此处,不是说已是放行了?莫不是发生了什么变故?!”扫过所有奴隶,并未见着相似之人,景阳心下有些着急气馁。

“……”肖奕后一步坐着软轿赶到,面上阴晴不定。

原来,之前接到飞鸽传书,说是小道那边有了动静,肖奕刚欲带人过去,确是走了不远便与景阳的队伍遭遇,只说了那边是人假扮调虎离山,并不详尽,问了官道情形,便一路直追过来,未想吴浩天竟是未走多远!

“哦,是出了点事,有个小奴隶被人给劫走了。”吴浩天不紧不慢,避重就轻地说着,笑看景阳脸上越来越多的阴沉。

“往哪里跑了?!”景阳大喝,心急如焚。

“这样啊……”吴浩天故意拖延着调子,看了眼景阳身后的肖奕,心中有些憋屈,若不是此人,也不会有之前一出颜面扫地的闹剧,“本将军觉得这位肖公子聪慧过人,想问王爷讨来,不知可否?”

“……”肖奕心中一抖,吴浩天为人,他已知晓,若是被带走,那……

“快说,人往哪里跑了,本王什么都给!”景阳却是毫不犹豫,一点都不含糊,在他心中,谁人能比冷青翼重要?!

“王爷……”肖奕身子一震,脸色煞白,向后退了两步,一脸的不信。

“向着东南方向跑了,两匹马,三个人。”吴浩天勾着嘴,满意地看着肖奕的狼狈。

“还不快追!”一马当先,景阳已是飞窜出去,一队人马身背弓箭紧随其后。

“你不必害怕,像你这样的货色,本将军根本看不上眼,我们走。”吴浩天哈哈大笑,终是出了些恶气,领着队伍继续向着既定的方向前进。

“冷、青、翼!”肖奕站在原地气得浑身发抖,双手握拳,眸子里暴戾凶狠。

******

怀里的人,状况十分不好,心疾发作厉害,没有药物。

莫无一手驾驭马匹,另外一只搂住冷青翼的手,已是毫不犹豫地运起了息转心法。凝神静气,内息所剩不多,能给多少给多少,助着怀里的人苟延残喘,一线生机。

月炔骑着马紧随其后,看着前面的两人,并不知两人都是命悬一线。行将并不多远,身后若有似无马蹄声,月炔心中一个咯噔,回首远目,果见一队人马紧追而来,气势汹汹!

“莫兄……”月炔加快了速度赶上莫无,刚想与其商讨对策,却是陡然一惊,只见莫无脸上血色全无,比之他怀中之人,竟还不如!“怎么回事?!”

莫无已是力竭,内息损耗殆尽,被迫收了心法,再次加重了内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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