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对炽热 上——天瓶座
天瓶座  发于:2015年08月2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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蹲在地上的黑衣青年抬起头,眼里写满难以置信。

“没有让她跟那些人一样不吃不喝地跪三天三夜,首领已经顾念旧情了。”司徒医生扶扶眼镜,看了一眼绷紧下颚的苏泽,见后者蓦地起身要走,叫住他,正色道,“我知道你想干什么,宁茵一定让你帮她姐求情,可是我建议你最好不要这么做,违逆首领的后果,你也看见了,没必要再有第二次。”

“他不是我的首领。”苏泽没有回头,径直下了车。

宁茵和LEON坐在帐篷外,女孩捧着LEON递来的热水一脸的忧虑,苏泽突然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这个女孩。

他绕过帐篷,回了拖车,却没见着蓝傲文,又在营地里找了一圈,不知不觉就站在了哨岗下,临时哨岗其实只是一座高一点的陡坡,对他来说不消二十秒就能上去。可待到他轻轻一跳,双手熟练地攀住岩石,肩膀和大腿却一阵剧痛难耐,他才想起自己还有伤在身。

整个下午他就坐在拖车的车门台阶上,待到光线西斜,才看见一辆全副武装的大块头黑色雪佛兰驶进营地,那车子的造型让人过目不忘,顶上赫然是改装的太阳能板。黑色雪佛兰停稳后,后方车门打开,蓝傲文最先下了车,身后跟着一个跛脚男人和一个看起来十分技术宅的瘦削小伙子。苏泽耐着性子等三人说完话,跛脚男人和技术宅小哥离开,才向蓝傲文走去。

“能和你谈谈吗?”

蓝傲文靠在雪佛兰车身上,懒懒地抱臂睨着无声无息靠近来的黑衣青年:“要惹我不高兴的话就不用开口了。”

苏泽不解:“为什么会惹你不高兴?”

“蓝傲文,能和你谈谈吗?蓝傲文,现在有时间吗?蓝傲文,我有很重要的事要对你说……”蓝傲文漫不经心学着黑衣青年心事重重老神在在的语气,“你哪次搬出这些开头,我们不是谈崩?”

苏泽蹙眉,不记得自己有经常对蓝傲文搬出这样的开场白。

“来找我谈谈居然真的就只是找我谈谈?问我有没有时间竟然不是想和我做?”蓝傲文一脸由衷的荒谬,“一个优秀的狙击手难道不是应该少说多‘做’?”

那个“做”字带着愉悦上扬的尾音,苏泽心中不禁腹诽,狙击手在你心里到底是怎样的存在?不过司徒医生说得也许是对的,自己这样直接对蓝傲文挑明并不明智,找个由头比较好,便瞄向雪佛兰车黑洞洞的车厢:“这里面有什么秘密?搞得这么神神秘秘?”

蓝傲文颇骄傲地拍拍车子:“这的确算得上我精心炮制的秘密,不过,”对着苏泽眯眸一笑,“对你而言,我没什么秘密。上来吧。”

苏泽随蓝傲文上了车,这雪佛兰车从外面看起来颇大,车内却十为局促。当然里面即没有核弹头也没有沙林毒气罐,只是排列着密密麻麻的仪器,连接线绕来绕去,墙上还挂着一串大块头的像是步话机一样的东西,甚至还有两台笔记本电脑。另一侧的中控台上是一台上下双层的绿色匣子,配备着两组干电池。匣子上是大大小小的调频旋钮,上面还连接着天线,耳麦,密码发报机,苏泽觉得那东西似曾相识,想了一会儿,才赫然意识到,这居然是一部军用大功率无线电台!

“现在还在初步阶段,但是十公里的范围内已经可以进行无线通话,密码通信的距离理论上能达到500公里。”蓝傲文垂首在中控台上操作了几下,车顶上的太阳能板开始朝一侧移动倾斜,“太阳能发电板基本能满足功率要求,备用的还有两组小型柴油发电机。”

苏泽打量着这辆俨然被改装成机动指挥中心的雪佛兰,越想越觉得匪夷所思,皱眉道:“你到底打算做什么?”

“为了以后的不时之需,”蓝傲文冲他笑笑,伸手打开车顶盖,阳光照在两人身上,“后期车队的活动范围会扩大,我需要可靠即时的联络方式。”

苏泽听出其中的不寻常:“不时之需是什么?”半径十公里内的无线通话他尚可理解,可是500公里远距离的密码通信,那已经超出了蓝傲文的势力范围,真的需要如此夸张的功能?

蓝傲文望向窗外的营地:“苏泽,你现在看到的只是冰山一角。”

阳光让他的微笑美得近乎不真实,那是个让人不敢直视的笑容。苏泽愣了一愣,才猛然意识到蓝傲文在说什么。他心中登时有了不好的预感:“我看见你已经拥有规模首屈一指的基地,势力范围也超过了四百公里,这只是冰山一角吗?”

蓝傲文笑而不答。

“你到底在计划什么?”苏泽声音越发低沉。

“干嘛这副表情,你不为我骄傲?”

移动的燃料库,武库,爆破拆弹小组,医疗车,机动指挥中心,这根本不是用来对付丧尸的装备。蓝傲文要干什么,他心中已有七八分笃定,却仍是不敢相信:“真的有这个必要吗?”他沉吟道,“你和楼战之间到底有什么不共戴天之仇?”

蓝傲文的面色一凝,没有说话。

苏泽黯然地垂下眼帘:“看来对我,你并不是完全没有秘密。”他转身要下车,蓝傲文喊住了他。

“楼战毁了我的人生,我不杀他难解心头之恨。”蓝傲文认真地看着他回答。

苏泽眼神更加黯然。看来关于楼战的话题,无论他怎么旁敲侧击,蓝傲文给他的答复最多只到这里了。其实他并不是多么执着于答案,他只是担心蓝傲文对楼战这种欲除之而后快的执念到头来会毁了他,无论是肉体上还是精神上。

“如果楼战没等到你动手就已经死了怎么办?”

蓝傲文皱眉,目光穿透面前的黑衣青年不知道看进了哪里,眼神顿时变得无比阴鸷:“不可能。他必须死在我手里。”

彻骨的寒意。苏泽只觉得背脊冰冷:“为什么不可能?这个世界变幻莫测,他随时都有可能死,也许感染病毒而死,也许被丧尸袭击而死,甚至可能被不服他的手下杀死。如果他真的死了,你做的这些还有任何意义吗?就算你能亲手杀了他,那之后呢?”他注视着站在他面前眼里却丝毫没有他的蓝傲文,声音干涩,有一种恐惧在心中蔓延,“你活着……难道就是为了杀这个人吗?”

蓝傲文怔怔地看着他,眼神忽然一凛:“苏泽,你真的不适合说太多话。”

苏泽直视着脸上寒霜笼罩的蓝傲文:“我不想看你变成那样……”

他话音未落,蓝傲文已经一把提起他的衣领将人压在车厢上,眼神里满是愤怒:“你不想看我变成那样?你凭什么不想?你是我的谁?你关心我吗?在乎我吗?你爱我吗?!”

苏泽被狠压在车壁上,肩头的伤口立刻就撕裂开,血浸透了干净的黑衬衫,沿着手臂缓缓流下来,生理上和心理上的双重痛苦折磨着他:“我当然……在乎你!”

“那我需要你的时候你在哪里?!”

狂怒的蓝傲文,手下力道不减反增,他提住丝毫不反抗的黑衣狙击手的衣领,狠狠将人扔向中控台,好几只无线步话机被撞得掉落下来,砸到地板上。

苏泽咬牙捂住肩头的伤口,又怕蓝傲文看见后会后悔懊恼,迅速将手放了下来,撑住中控台边缘勉力起身。

刚动过粗,一丝蜜色的卷发轻垂在蓝傲文眼角,他像是想起什么,注视着嘴唇失血般苍白的苏泽,喃道:“你刚刚说你在乎我?”说着兀自摇摇头,抬起下巴倨傲地道,“我不稀罕你的在乎,说你爱不爱我。”

苏泽无声地注视着俨然高高在上的蓝傲文。他爱他,爱到一次次背叛自己的原则。这样屡屡来见他,屡屡的不舍,已经是对肖陌的亵渎。

蓝傲文,如果按照你赶尽杀绝的剧本,那么我也应该亲手杀了你,为肖陌报仇,但是我做不到。我骗自己我已经永远无法弄清真相,我骗自己就算我不爱你我也不能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滥杀无辜……尽管我明明知道那不可能是个意外!我甚至不敢听你编出的那些天花乱坠的谎言,害怕听到一个漏洞从此连自欺欺人都做不到!和杀死自己从小到大唯一最好的朋友的人拥抱亲吻做爱,你能够想象我背负的罪恶感吗?这样的我,怎么可能和你在一起……

蓝傲文眼里的火光沉淀下来,像被冰封的火种,他自嘲般冷笑一声:“你不会说的,自那以后你再没对我说过……”

两个人就这样看着彼此,一个如爆发的火山,一个如冰封的雪原,巨大的鸿沟横亘在两人之间,就算离得这么近,就算眼睛里只有彼此,心也无法抵达。

第三十二章

“首领,”车外传来敲门声,是LEON的声音,“哨岗来的消息,桥那边好像有些不对劲。需要派人去看看吗?”

蓝傲文冷冷地盯着苏泽,好似一腔怒气还没发泄完,半晌,才头也不回地道:“你自己找一队人吧。”说罢从苏泽身上抽回视线,转身下了车。

苏泽看着蓝傲文下车的背影,方才那个将眼睛瞥开的动作饱含着恶意,真的只能用“抽”来形容。他稍微松了口气,这才抬手捂住血流不止的肩膀,血早已从袖口流出来,他张开握拳的手指,手心握着的全是黏稠的血。

忽然却听到车外宁茵隐忍地喊了声“姐姐”,苏泽抬头看去,只见宁菲挥开试图阻拦她的宁茵,几乎是跌跌撞撞地出现在车门外,女孩的脚步太过虚浮,踉跄着险些向前跪倒在地,多亏一旁的LEON扶了一把。

蓝傲文回头瞥了她一眼,冷冰冰地甩手就走。

“首领……请派我去查看!”宁菲朝向蓝傲文的方向,眼神坚决地道。

苏泽来回看着眼前的两人,女孩拂开LEON的搀扶,倔强地站着,直视蓝傲文的背影,而蓝傲文已经很不耐烦地皱起眉头,甚至吝于回头看那宁菲一眼。

“请让我去。”宁菲一字一句又说了一遍。

这个时候司徒医生也赶过来了,看着眼前这一幕,无奈地摇头。宁茵咬着嘴唇,眼眶里有泪水在打转。

“首领。”LEON见场面尴尬,出声道。

蓝傲文终于转过身。宁菲抬起头,一瞬不瞬地凝视着高高在上的美貌首领,方才还倔强无匹的眼神里闪过一丝卑微。

“你这是在威胁我吗?”蓝傲文远远地打量着宁菲,如同在审视蝼蚁,“你认为你有这个资格吗?”

宁菲没有回话,蓝傲文回头对LEON道:“她要去就让她去,给她车给她枪。就她一个人,十分钟内出发。”

“……谢谢首领的信任。”宁菲垂下头,嘴角扬起一个虚弱的笑,在原本就渗着冷汗的苍白面容上,更显得凄凉。

蓝傲文离开,忍了许久的宁茵这才上前扶住姐姐,司徒医生远远地对着宁菲叹息一声:“你这又是何苦呢?本来首领已经默许给你上药让你休息了。”

宁菲果然在十分钟之内就开车离开了,苏泽沉默地目送那辆绝尘而去的军用吉普。原来蓝傲文的命令是必须在字面意义上被绝对执行的,十分钟与十分零一秒有着本质的差别。

“伤口怎么又流血了?”

司徒医生的声音打断苏泽的思绪,医生轻轻碰了碰他的肩头,一副头疼的语气:“唉,怎么这么不小心,才输了900cc的血……”

苏泽低头看着自己满手的鲜血,这一片腥红色里,蓝傲文的血和他的血完美地融在一起,不留一丝痕迹,可是,黑衣的青年抬首望向蓝傲文消失的方向,我们也只能以这种方式在一起了吧。

******

夜里苏泽独自待在救护车里,车厢里安静下来,他蜷着腿靠坐在病床上,注视着头顶规律落下的点滴,不知不觉居然睡了过去,醒来的时候,营地里已经夜阑人静,篝火静静地烧着,他回过神,赶紧去看吊瓶,才发现手上的针头和输液管早拔掉了。已经是凌晨了吧,这么想着,就听见有人拉开了车门。

车门被拉开一半,一道娇小的身影半爬半跪地蹒跚着上了车,呼吸声急促又虚弱,苏泽辨出那竟然是宁菲。

宁菲也才意识到救护车上还有人,抬头诧异地看向还赤裸着上身的苏泽。

苏泽立刻上前将她拉上来,宁菲难得没有拒绝,她的手裹着汗水温度极高,苏泽将宁菲扶到病床上,背过身去边穿上衬衫边道:“我去叫司徒医生。”

“……不要!”宁菲一把拉住他。

苏泽回头看她,女子艰难地撑起身子:“不要……让他们看见……我现在的样子……”宁菲大力喘了几口气才将这句话所完整,而后虚脱般躺倒在床上,“我睡一觉就好了。”

她背对着沉默的狙击手躺在病床上,感觉苏泽停在车门前没有离开,但也没有坐下,便长吐一口气道:“你要是觉得抱歉,就帮我找点水来吧……”

这么说了以后,身后传来一声很轻的“嗯”,而后门旁的气息无声无息就消失了。

宁菲醒过来时发觉头上搭着一块冰凉的湿毛巾,虽然高烧还没褪去,但人好受了一些,便转头往车厢内看去。

黑衣的青年曲着一条腿坐在另一张病床上,环抱手臂低头小憩,衬衫的扣子已经扣到了衣领处,一丝不苟得很,她才看了不到三秒,对方的眼睛便张开了。

两人也没有对话,苏泽兀自下了床,留下一句“你等一下,我去拿水”便下了车,很快又返回来,拿着温热的水杯递给他。

宁菲捧着水杯大口喝干净,最后一丝温热的水滑进喉咙,她才猛然意识到这水竟然是温热的,苏泽想必是准备了一壶水凉着,一壶水烧着,才能转眼就拿温水给她喝。她从未觉得一杯水能如此甘甜。放下杯子,女孩低头从衣服里掏出什么,扔给对方,声音沙哑又沉闷:“你的手机。”

苏泽接住黑色的Xperia,愣了愣。骷髅军团并没有从他身上搜走手机,但他醒来后没有看见手机,一直以为是在河里丢失了。

“手机泡了水,好像短路了,你昏迷的时候首领让我找人修好了,但是一直没找到时间还给你。”宁菲说,声音已经稳了许多。

苏泽拿回手机,不知道修理的人看见蓝傲文的自拍照是什么心情,有些尴尬地将手机揣好,低声说了声“谢谢”。

宁菲又躺了回去,盯着车顶喃喃道:“……你是不是觉得我很活该?”

“为什么一定要这样勉强自己?”苏泽问。

宁菲一动不动地仰躺着,仿佛自己是一具没有感觉的尸体,半晌:“我最走投无路的时候,是首领收留了我。”

听过太多人说,蓝傲文如何如何冷酷无情,如何如何见死不救,就像一个标签,在她还没有亲眼见识过蓝傲文的手段以前,蓝傲文三个字已经成为魔鬼的代名词。也许是好奇心使然,也许在内心深处,她一直偷偷觉得,在这样的人间炼狱里,成为魔鬼,其实也就是成为强者,从很早以前,她就很想见一见这位被无数人又敬又怕的魔鬼。

那个时候她和宁茵所在的队伍,领队是一名大学老师,不仅有见识有威望,一路上对她和宁茵也很照顾,车队里虽然都是些普通人,不够强大,甚至很是弱小,但是他们友好善良,宁菲时常觉得自己对魔鬼蓝傲文那些期待和向往很可耻。

直到后来他们遇见蓝傲文。

那一次,他们先是遭遇了骷髅军团那帮流氓,在赤城,那里有她终身难忘血淋淋的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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