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的，我为了你和爷爷决裂和顾铭疏远，和你在一起的那几年我的世界只有你一个人，你走了，我怕极了那种孤零零的感觉。我不知道你查出来我那天以后住院的原因是什么，但我告诉你，是我自己打开了天然气阀门，我破坏了报警装置，我支走了顾铭，我想死。”

李天骐身体不住地抖，杨纬忆轻飘飘的话传进他耳朵里，像是砸在他心上有千斤重，他双手抱住脑袋，痛苦地大喊。

“你别说了！”

“这就听不下去了？我还没说完。”

“别说了，求你别再说了。是我的错，给我机会，我会弥补，小忆，我知道你没有忘了我，你还爱我！”

“你凭什么站在这里言之凿凿地说我还爱你！李天骐你太自信了！我告诉你，我不爱你了！我恨你！你不走是吧，不走就听我继续说，听不下去你就给我滚！”

杨纬忆无比讨厌李天骐用这种肯定的态度说他还爱他，越生气越是激动，心跳得越快，心脏在告诉他，他不能再跟李天骐纠缠了，否则又该进医院了。

他快步走到门口，拉开门，却被门口站着的人吓了一跳。

杨纬忆看见顾铭的同时，李天骐也看清了门外站着的人，顾铭却显然在门口站了有一会儿，脸黑的像锅底，丝毫不惊讶李天骐在。

56、剖心？中

两人一对眼瞬间有种剑拔弩张的架势，顾铭攥起了拳头，李天骐也怒气冲冲地走过来，杨纬忆赶紧按住顾铭，两个人一左一右把杨纬忆夹在中间，杨纬忆有点无措，有点头疼，看了看站在门里的李天骐再看看站在门外的顾铭，于是推了推顾铭赔笑道。

“哥，那个，我有点儿饿了，你先去楼下给我买点吃的好不？”

顾铭凝视着他转而看了李天骐一眼，没说话，转身走了。

杨纬忆长舒一口气，脸色一喜，又很快黯淡下来，冷冷地对李天骐说。

“李天骐，我跟你之间的事，希望你别牵扯到工作上，更别牵扯到到顾铭头上，否则我不会放过你。”

这回李天骐倒笑了。

“小忆，我巴不得你不放过我，但是，不是我找顾铭的茬儿，而是顾铭没日没夜想跟我拼个你死我活！你的魅力有多大你自己根本没看清楚，顾铭为了你发疯，我也为了你发疯了！你看看我，离开你我活的都不像我自己了！我不能放开你，也不允许你放开我！”

李天骐两手大力地抓着杨纬忆的肩膀，眼圈泛红。

“我爱你，回到我身边不行吗？小忆，我求求你！”

杨纬忆靠着门框，要不是李天骐抓着他的肩膀，他几乎要倒下去，熟悉地心脏憋闷的感觉一上来，他就知道他没力气跟李天骐纠缠了。

“天骐我也求求你，你走行不行！”

杨纬忆呼吸急促，胸部剧烈的起伏，脸色发紫，李天骐也看出了他的不妥，手心直出汗，紧张地问。

“小忆你没事吧？”

杨纬忆咬牙切齿地说。

“我让你走你没听见吗？你给我滚！”

“好好，我走，我走。”

李天骐迈出门，回头张望，杨纬忆已经将门推上锁死。

杨纬忆身上发冷，额头上大滴的汗往下掉，扶着墙壁走回客厅，掏出药吞下去，呼吸缓和了些，身体不由自主地倾倒在沙发上，意识虽然还清醒可身体提不起力气。幸好没人了，躺着也挺舒服，他便没有挣扎着要起来，可就在这时，传来了密码锁按键的声音，杨纬忆暗叫不好，顾铭怎么会这么快就回来！门已经被打开，他挣扎着要起来可为时已晚。

他不愿意被李天骐看到他心脏病发病的模样，因为这让他想起自己曾经为了他干过的那件傻逼事儿，实在丢人！但是若和被顾铭逮到比起来，那还是被李天骐看到好一些，丢人不打紧，被困在医院那可真是件折磨人的事情，李天骐没办法把他困在医院，顾铭拧起来八匹马都拉不回他，为时已晚杨纬忆干脆没有动。

顾铭打开门乍一看未见杨纬忆的身影，在屋中搜索一圈，定睛一看却见杨纬忆倒在沙发上的那一瞬间，他仿佛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杨纬忆一动不动地躺着，他每走一步，距离他更近一点，心的颤抖都在加剧。他感觉到手在抖，越无法冷静抖得厉害，越感觉不出杨纬忆还有没有呼吸，这种灭顶的无助感快把他的理智完全吞噬。杨纬忆睁开眼睛，他在暴怒的边缘被救赎。

杨纬忆觉得他也许是眼花，他睁眼时竟恍惚捕捉到的顾铭转瞬即逝的脆弱。顾铭在任何人面前从来都是强势的、冷静的，即使顾铭爷爷去世时，顾铭站在他面前目光冷冷的也透着一股子坚毅，让他组织好的安慰的话无从下嘴。

顾铭僵硬的脸，微微动了动。杨纬忆在他触手可及的地方，恬淡地对他笑，丝毫不深邃，神态总带点戏谑的褐色深瞳里映出他的影子，是顾铭所能想象的最奢侈的幸福，这样的幸福他才刚刚拥有，提心吊胆地珍惜着，把每一个时刻都当做最后一刻珍惜着。他俯下身，生怕惊扰了杨纬忆，轻声询问。

“我抱你去屋里躺会？”

杨纬忆点了点头，顾铭把他横抱起来。顾铭结实有力的臂膀带给杨纬忆结实的安全感，他安然地合上眼。衣服是昨天顾铭给他换上的，现在也负责帮他脱了下来，把他严严实实地裹在被子里，杨纬忆半睡半醒享受着顾铭周到细致的服务。

门铃响了，杨纬忆睁开眼，疑惑道。

“这会儿会是谁来？”

“sophia，送饭。”

“喔，原来你又支使小美，她怎么命这么苦？”

小美好歹算是来家里的客人，杨纬忆翻身想要起来，顾铭把他按住。

“你睡，我不让她进来。”

“别，不合适。”

“合适。”

杨纬忆深知他固执不过顾铭，于是老老实实地躺回去。望着顾铭走出去的背影，杨纬忆心里却酸酸的。

他那么好，那样强大，那样骄傲的一个人，却偏偏喜欢上了这样差劲的自己。如果他爱的那个是小美，或者任何一个女人，哪怕是个男人也好，总会比爱上自己强得多！顾铭是个极其渴望有家的人，可自己恐怕给不了他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家。除了仅剩的这一点时间，自己什么也给不了他。

整颗心给了李天骐，还没能从李天骐身上要回来，身体糟粕至此，活的过今天挨不过明天偏有病还不肯就医。他忍受着自己的坏脾气，忍受着患得患失，他为自己和顾家决裂，和朋友为敌，可自己却不知道还能陪他多久，这一切对他何其公平？

57、剖心？下

杨纬忆望着窗外的方向出神，顾铭走进来他都没注意到。顾铭等了他半响，忍不住问道。

“在想什么？”

杨纬忆回过头，表情怔了一下，而后狡猾地笑了笑说。

“在想如果有一天我跟你说，我们分手，你会是什么反应。”

顾铭脸上赫然多了三道黑线，反问。

“你希望我什么反应？”

“要真到了那一天，我大概会希望你什么也别问，尊重我的选择放我走。”

顾铭没有犹豫，说。

“嗯。”

“‘嗯’是什么意思？你答应我了？”

点了下头“嗯。”

顾铭给了他一个肯定的答复，杨纬忆的心仿佛卸掉了千斤重的砝码，轻松地感觉让他飘飘欲仙，一瞬间他找回了爽朗地笑。

“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好说话？你答应我记着你现在说的话不许反悔。嘿嘿，别站那么远过来躺这里。”

顾铭沉默着走过去，躺下来。杨纬忆一个翻身压在顾铭身上，照着顾铭的唇吻下去。顾铭还没从他刚才的话里抽身出来，就被他突如其来的吻摄住了心神，久经风月场的顾铭竟木然地忘了回应。顾铭已然动情，杨纬忆的吻却浅尝辄止，撩拨的他潮红着脸，喘着粗气。

“想不想要我？”

杨纬忆的唇舌在顾铭耳廓间流连，双手绕到顾铭胸前解开顾铭的衬衫扣子，低哑性感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顾铭的一颗心被他带的入了迷。皮肤的接触比吸食了毐品更让顾铭感觉到浑身缱绻颤栗，身体在发热，灼热的气息从鼻腔里呼出，心脏都快要烧起来。杨纬忆妥妥的在顾铭的黑瞳里看到了浓烈的欲望，可下一秒顾铭却推开了他。

“你的身体，不行。”

咳，这话可太打击人了！在床上求欢被伴侣拒绝，理由是你身体不行，杨纬忆一口老血呕在胸口，他又不是玻璃做的一碰就碎，他觉得他不只是身体被顾铭嫌弃，还赤裸裸的被侮辱了人格。他恼怒的瞪着顾铭，顾铭表情淡然却透着坚决，自知硬碰硬他肯定固执不过顾铭，杨纬忆翻了个身，幽怨地嘟囔了句。

“唉，我失宠了。”

顾铭时不常就被杨纬忆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弄得哭笑不得，叹了口气，

温柔的把人揽进怀里。杨纬忆以为他改主意了，笑盈盈地凑上去，结果又贴上了冷屁股。

“阳阳，等你身体好点我们有的是时间。”

“没时间！你别自欺欺人，我的身体你不清楚吗？我的身体好不了了，日子得掰着手指头过，过了这村儿没这店儿，等我死了你后悔去吧！”

顾铭苦笑，杨纬忆是真知道拿什么话剜他的心。

顾铭语气平淡，一字一句地说：“不要再让我从你嘴里听见死这个字好吗，阳阳。”

想跟顾铭吵架，那得看他乐不乐意花心思跟你吵，比如现在他就不乐意，杨纬忆气还没消，可这架肯定吵不起来。

“哼，我离死不远了说不说都是事实，你不爱听有本事你别听啊，嘴长在我身上你还拦得住我说？！”

“阳阳，你可真是越大越出息了，求着被人上，连死都能搬出来。”

顾铭笑了笑，这话里丝毫不带责备，溢满了宠溺。

“你嫌我没出息，没出息也就是对你，你还别不稀罕。”

“我稀罕，但我更怕你出事。”

“婆婆妈妈，你是上还是不上？要不上，让我上你我也没意见！”

“你来。”

顾铭身体僵挺的跟木头似的，八块腹肌在他紧绷的神经作用下硬的像块铁板，棱角分明的脸上毫不留情地写着拒绝。杨纬忆的目光和顾铭的目光在空气里虚碰了一下，杨纬忆过犹不及地抽回了在顾铭身上流连的手。

顾铭看透了他的那点小心思。

真可笑，他做的再顾铭眼里已经很明显了吧？即使不明显他的心思顾铭也已经到了一眼就能看透的地步，这日子简直没法过了，顾铭越活越精，以后在顾铭面前他得捂嘴外加蒙面！

相互太了解的人在一起有时候说话都是多余的，吵不起架的情侣生活到底少了点乐趣，平淡如水的稳固感情也许有很多人羡慕，但对于杨纬忆这种习惯了把全部心思用在恋爱，把爱情当做唯一的事业来经营的人来说，他真觉得要让他一辈子这样谈恋爱，对他来说还真是个不小的挑战。但谁叫他遇上了这个木头，谁叫他选了这么个木头呢，他不一条路走到黑还能怎么办？

“算了，还是留到以后好了。”如果还有以后的话。杨纬忆被扫了兴致，有些失落，后半句他没说，但他相信顾铭比他更了解他的心。

回来前的那一夜，他发着低烧难受的干咳，顾铭紧紧地抱着他，他朦朦胧胧地醒来，却无比清晰的感觉到顾铭的眼泪落在他脸上，他听见顾铭低哑这声音说：阳阳别离开我，前十几年我为爷爷而活，后十几年为你而活，你要是也走了我不知道该为谁而活。再陪我几年，我不贪心几年就够了，等你真的累了想走了我们一起走，你最怕孤单我给你做伴儿。

顾铭大概不知道那会儿他醒着，否则这些话打死他他也不会说，他的眼泪从来不会流给别人看。其实他也确实算不上醒着，早上醒来他花了好长时间才分清那段记忆时梦境还是现实。

人要做一个决定，有时候需要很长时间综合利弊犹豫不决，有时候只要一瞬间，杨纬忆做决定从来都是有心所受，从他弄明白顾铭说的那些话不是他在做梦，他就知道他得去做手术，不管风险是多大。顾铭这辈子从来都为了他，他想要什么他就成全他什么，他能为顾铭求得很少，他能给的就更少，这个手术他没有不去做的理由。

可是命运就是这么可笑，他可以为了李天骐去死，却没办法为顾铭活着，他可以去做手术，想活得看命。

58、回家

杨纬忆刚出院当晚就发烧，又坐了超长时间的飞机，回来片刻不得歇就对上了李天骐，劳身又劳心地程度正常人都难以负荷，更何况他那心脏比纸糊的还脆弱，早已超出负荷，他一合眼便沉沉睡过去。

一梦恍若隔世，一觉醒来，顿觉身心舒爽，心情倍儿好。顾铭醒了好一会儿，正支着脑袋在看他。他侧过头，凑近顾铭，在他脸上啄了一下，明媚地笑了笑，坐起来伸了个懒腰。杨纬忆喜欢这种温馨地浪漫，和李天骐在一起的时候他就喜欢在独处的时候给他这样一个吻，而李天骐的反应往往是不分场合把他按在床上做到他求饶。顾铭截然不同，他完全没有给出任何反应。

杨纬忆跳下床，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家里的存货探查了一番，厨房地上有几桶纯净水，桌上摆着昨天小美买来的已经变馊了的食物，打开冰箱不出他所料冰箱里只剩下过期的速冻食品，日期都还是一年多前的，除此之外空无一物。

从厨房走出来，顾铭正压低了声音在阳台讲电话，刚挂断一个电话电话铃立刻又开始响。杨纬忆没进去打扰他，换了衣服身去楼下超市买东西。

等他大包小包地拎回来，推开门，顾铭正坐在沙发上抽烟，见他走进来，快步走过来接过他手里的袋子，一言不发走进厨房，他身上一股浓重的烟味扑面而来，杨纬忆望向客厅，茶几上烟头堆了小半个烟灰缸。

杨纬忆走到顾铭背后，下巴支在顾铭肩膀上。

“怎么又抽那么多烟？刚才是小美姐的电话吧，公司出什么事了吗？为什么事儿心烦？”

顾铭转过身深深地看了杨纬忆一眼，似有似无地叹了口气，说。

“下次出去记得带手机。”

杨纬忆迟钝地意识到，顾铭不是李天骐，他不该一声不吭就离开。李天骐有足够的自信认为他会肯定会回来，可顾铭没有。当自己回来的时间超过李天骐的忍耐限度的时候，李天骐会冲他发火，咆哮着命令他下次不准再这样，李天骐不高兴了、担心了、难受了会对他大喊大叫。可顾铭不会，他什么也不会多说，什么都不会多问。昨天李天骐的事他一句都没有问，今天也是，自己若不问，他什么都不会说，即使问了他也只是淡淡地给一个答案。

“放心下回我把手机打两个孔穿根绳挂脖子上，要不你给我植个芯片，24小时随时监控我的位置，保准我跑不出你手掌心，我错了，下回保证不这样了，别板着脸笑一个呗，我给你做早饭。”

顾铭对他是一点脾气都没有，勾了勾嘴角。

“笑的不达标，算了算了，你出去吧，我收拾你别掺乱了，去餐厅等着吧。”

杨纬忆把顾铭推出厨房，关上门把冰箱里过期了的速冻食品打包扔掉，把买回来的食物一样一样放冰箱。从上次他利用天然气自杀以后顾铭就给掐断了，炉灶换成了电磁炉，他打开电磁炉，煎了糖心蛋和培根，用面包机烤了土司，心情好还在盘子上用巧克力酱写了“honey”。

杨纬忆的厨艺是跟顶级厨师学的，会的菜色不多，但只要是会做的都做得水平绝佳，不仅口味一流摆盘的水准更让他引以为傲，因为他曾经养过一个嘴巴很刁的人。盯着餐盘出神片刻，杨纬忆自嘲地笑了笑，端到餐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