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说我太大惊小怪,我跟此人目前所处的地方,是市内高档得我觉得我这辈子都不可能住但是真的住进来之后却觉得不过尔尔的大酒店,内一个可欣赏万家灯火夜景的高层套房。
“哦,要是你需要工作的话,那没问题。她找你的搭档调查你,那我麻烦你去调查她,可以不?”
不可以。
为什么我好像在顺着他的脚步走?这中间总觉得哪个地方有些不对劲啊!
终于我抱头,半晌呻吟:“到底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为什么还会遇上这两倒霉货?若是一直没见,她还是我心中的那个她才对,正义感十足,美丽而俏皮,我曾经深深迷恋过的初恋之花。而他,他,咳,半个噩梦,却不是《猛鬼街》那种纯粹穷凶极恶之辈,他不是邪恶,他是敏感,是自尊,是如我一般脆弱却打死不认账。
如果我仅仅是在远处得知他们终成伉俪的消息,或许,我还是会微笑,会祝福,会觉得“啊,事情果然就这么发生了”。
但是!!!!是清扫厕所的时候没有虔诚得拜谢厕神么?
“你不要惊讶,冯乐,她早就变了。”他似乎猜到我的心思,眼仍望着电视,淡淡一笑。
——在你离开之后,一直是她在身边照顾我,陪伴我,她对我的好,我到今天都没话说。就连我的妈妈也对我说,要娶妻子就要娶她。这本来是很顺利成章的事,就算我觉得哪里不对头,也没有往太深的地方去想。直到我发现,每一次我不经意得说起过去的事,我们三个人的事,她要么大发雷霆,要么冷着脸走开。似乎我们的过去,我的,她的,你的,这些过去都是没有丝毫意义的,是必须抛弃的累赘。我不是个怀旧的人,冯乐,在那么压抑的家庭环境里,我一直在小心翼翼得扮演一个平衡器的角色,也并不觉得过去有多么美好……只是,冯乐,我会想你。我以为她能懂,可是不行,那竟然是她的雷区。她跟我的母亲,结成了那么坚固统一的战线,牢不可破,我只能在她们给我设定的结界里,说挣扎都是好听的吧。她们告诉我,别去想以前的事,那都过去了,那是乌烟瘴气的,脱离常轨的,生活就该平平稳稳得运行在一个既定的轨道上,拥有可以预见的平和的未来。是的,平和而富足的未来,我会拥有别人梦想中的一切,一份不算枯燥、忙碌而名利双收的工作,一个漂亮兼具学识修养的妻子,呵呵,一个慈祥的以我为重的母亲,将来,还会有可爱的孩子,一切的一切,这些才该是我生命里主旋律。
“你会想我?”他说得我都能听懂,唯独这句话理解无能。
他斜乜我一眼,眼神中竟然满满的不屑,反过来质问道:“你从来就不会想起我吗?”
这个问题如同《猛鬼街》的主角佛莱迪那么变态,虽然我对恐怖惊悚片基本免疫,看到那钢爪扎出来的时刻还是奈何不了心跳加快、呼吸急促。
他居然把电视关了,逼近的步伐犹如莅临指导的上上级。
“你把过去都忘记了?敢这么说吗?”
长太息以掩涕兮,哀我生之多艰。
“怎么可能忘得了。”我苦笑。
他在我的梦中,有一脸狰狞血肉横飞的时候,也有陪我一起安安静静得躺在美如虚境的地方,享受沉默的时候。
如果说她是第一个让我情欲翻动的人,他却是第一个让我会傻乎乎得向上天祈求幸福的人,即便自己不幸,也希望他的人生可以幸福的人。
他是我死了,仍然要他好好活着的人。
其实一直到多年后我才懂得自己当时的这些乱麻一般的心情,那时候的我对他的“背叛”神经性的愤怒,过激的暴力与伤害,似乎真正是源于,我相信,认为他是最不该背弃我的人吧。
好可笑的自以为是。
“冯乐,这些年,每次梦到你死去,我都会……很丢人的啊。”
21、
你沉在水里,沉在水里……水很深,很深。我能看得到你,你紧紧得闭着双眼,完全不像是活人,我没办法相信你已经死了,我想靠近你,很想,在梦里,我拼命得努力,可是无论如何,我与你的距离,始终无法拉近哪怕一分一毫。你依然沉在水里,飘飘忽忽,我只有看着,徒劳地用尽力气,直到醒来。
——余思源躺在沙发上,把我当成心理诊疗师一般得说。
他的语气很平淡,神情也颇放松。
反倒是身为心理师的我,脑海中一刻不停得翻滚着阿涵为了报复我吃掉他那美味的泡面而做出的威胁,以及他学得栩栩如生的她那不耐烦的口吻。
阿涵真的有在监视他吗?那会不会把今晚住酒店的事也汇报上去?更糟糕的是,为什么我现在的心态倒反而像那个出轨偷欢的丈夫,而那位正牌未婚夫却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
“每次在我梦里,你都是死的。不管过程怎样。不过你的死可没那么平静,你总是满脸鲜血,脑袋好像刚跟砖头比过硬度,那种死法。然后就有人把我牢牢得按在地上,我吃着土跟沙子,知道你要被拉走,吓得要尿裤子,然后一般就这么醒了。”
心理诊疗师叹了口气,反过来倾诉自己的不爽。
他轻声得笑起来。
我再叹口气。
“冯乐,猜猜我为什么把你带来酒店?”
“为什么?”
“我想睡觉。”
这算什么回答?
我看向他,他也正看着我。
大概我们都很憔悴?
再傻再天真么,也是懂得察言观色的大人了。从他的眼睛里我没有发现任何算计企图,有一点怜惜,有一点温柔,更多的是无言的请求。
狡猾的他,用眼神向我说,他很累,他想睡觉。
我点头,径自在床上躺下来:“那,关灯睡觉吧。我也好累。”
只有周公之约不可爽。
他还是没说话,专注得看着床。
我咬牙,起身走到沙发边,鞠躬摆手道:“少爷,您请睡床上,小的来睡沙发。”
余思源也从沙发上懒洋洋得爬起来,不过却不依不饶得抓住我的胳膊,笑道:“一起睡床不可以吗?”
我利落得甩掉他,同时踢了他一脚。
互换了位置,关灯拉窗帘,我尚在大沙发上辗转反侧的时候,室内已经传来他平稳深沉的呼吸声,幸好,看来不会打呼噜的样子。
说真的,以我的地位我的经历,我对他所承受的压力无法体会,但自从与他重逢以来,我想这些年,我真的是误解了一些事。
好比说我原以为他会过得很好,他的世界即便有风有浪,以他的能耐他的脾性,大可以游刃有余。
似乎这样的认知是错的……
他并不幸福。
关于幸福的定义,千人千种,我们可能说不出“幸福”的概念,也描绘不出“幸福”到底应该是种什么样的状态,但,当你幸福的时候,你肯定知道。
幸福是假装不来的,我们可以不相信心灵之类玄乎玄乎的东西,然而幸福,肯定是发自内心的,从里到外,它包括但不仅仅只有满足、快乐。
我瞪眼看天花板,努力把心神拉回到他父亲的失踪案上面。
按照约定,下周就动身去那个地图上都没有的小地方找余爸爸——那位长辈的名字居然叫“虚谷”,取“虚怀若谷”之意吗?听着就像要出家的感觉嘛。不过这样的父亲,给儿子取名叫“思源”,倒是很一脉相承。
饮水思源,虚怀若谷,全是一派古老的谦谦君子形象,虽然跟他不怎么搭调。哪像我,单字“乐”,乐个头啊乐!
这名字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我那没什么神经的母亲取的,我甚至能想象她边抱着我边为我取名时候的样子:“这孩子啊,就叫乐好了。快乐就好,哈哈!”
唉,这种肤浅的想象还是赶紧滚吧。
我自嘲得一笑,正要侧身向着沙发里安睡,倏然,他的呼吸声竟变得急促而不安,他急剧得翻身,我猜想他大概是受噩梦困扰,便起身走到床边,凑上去想将他摇醒。
余思源却在此时骤然睁眼,比万年僵尸复苏的场景不会少几分恐怖,我被惊得正要倒退,他更早一步,猛然坐起,用力抓住我的肩膀,雷霆万钧的力道拉我跌在床上。
来不及挣扎,他欺身过来,打架般用手肘压制住我的胸口,我一时气短,脑中白光乍现,大叫一声。
这似乎没有起到让他清醒的效果,他的力度更重,上半身全加入了限制我行动的行列,接着,他低下头来。
与行动相反的是,这是一个非常温柔的亲吻。
温柔得仿佛在亲一个小婴儿,一只刚断奶的小猫,一只毛绒绒的小鸡。
不过,也只限于第一下,他抬头,看了看我,仿佛在确认自己是在做什么,接着再度低头,又是一个吻……
流露本性的吻,掠夺的,霸道的,紧张的。
我从来就不是个只知防御不进攻的人,从来不是。
22、
气息湿热,双目却紧闭,唇舌成为感官的完全主宰,舔舐过眼睛,鼻梁,脸颊,最后纠缠于同样柔软的唇舌上——挑衅,刺探,防不胜防的进攻,冷不丁得蓦然后退,引蛇出洞,诱敌深入,似乎都是深得了游击战的精髓。
就姿势上而言,我处于劣势,他的体重不轻,我一时间还找不到能够翻身的时机。当他的手加入了挑逗的行列,开始在我的身体上扫荡衣物的防线时,我腰上猛然用力,鲤鱼打挺,终于牢牢将他按在了身下。
仿佛回到了我们的少年时代,他的表情,突然稚嫩得可怜,不能不让我想起当年在学校的体育馆中,我也是这般死死得压着他,一拳又一拳得揍他——他整张脸都是血,从肿胀得口齿不清的嘴里泄出来的,始终是微弱的讥笑,狠狠的挖苦:
“婊子养的,婊子养的……”
“余思源,你这混蛋加三级!”我吼了一声,放肆得吻了下去。
他环住我的背,并不抵抗,只在间隙时分轻轻叹息。
直到那该死的吻,该死的拥抱,跟该死的抚摸让我们彼此都没有办法互相隐瞒各自的心理反应,我略略得支起身,问:“我们这算什么?”
他笑,自顾自得把我踢开,然后宽衣解带,只剩下一条内裤的时候转向我:“一定要在这个时候当哲学家思想家吗?”
说的是,有必要吗?
接下来的事情水到渠成,顺理成章,箭在弦上,不得不发。问题只在于我们似乎都没有经验,纯粹靠着本能也不是不可以,反正就连这么高档的酒店,床头柜也配备了安全套——不得不感慨下,果然花柳病,尤其是世纪花柳病的威力势不可挡,但,当我们真的“赤诚”相对的时候,他却笑场了。
笑不可抑。笑得我莫名其妙,简直就像振臂高呼出征的将军,突然听闻探子来报,敌军全部自尽于战前,这扫兴的劲!
“你要敢说你是耍我,我就杀了你。”我恼怒得说。
“不是,冯乐,不是,怎么说哪……”他噙着笑看我,道,“我原来还在想,要你同意来这么一炮,是不是要用些神奇的手段,或者来劲的药之类……”
话音未落,他重新吻上了我,这次不是在嘴唇,而是在胸口,他不止是吻,而是连舔带磨,我禁不住呻吟了一声,这样的刺激,任谁都受不了。
掌心与指尖肆意得感受着他皮肤的温度,触感好得有些不可思议,我从他的背默默得转战到他的要害,轻轻得探了探。
呼吸一滞,他的身体僵了僵,视线从我的身上移开,我们对视着,对峙着,直到他的唇角泛起一丝苦笑。
我简直是大喜过望,此时不冲,更待何时?毫不客气得把他压成平躺,我一边用嘴唇安慰着他的欲望之源,一边屈起他的双腿,用手开拓着那肯定是专属于我的领地。
配合着我的努力,他间或发出一两声呻吟,我偷眼看去,他紧咬着嘴唇,那细碎的声音从齿缝间钻出来,直接命中我的心脏跟下身,让它们都激动不已。
“冯乐……”
“会疼吗?”毫无经验的我多少有些担心。
“不舒服……”
他喘息着皱眉,完全没有察觉到自己那双湿润的眼睛有多么得诱人。
我猜测不管我怎么努力,都没有办法让他在初次体验中尝到快感,过于磨蹭的温柔也不怎么符合个性,我在没有停止抚摸他的身体中心之外,把身体挤入了他的两腿之间。
仿佛吓了一跳般得大大喘了口气,他把头别开,重新闭上眼睛。
爱怜如潮水,恨不得把这个人当成奶油蛋糕一样的心情让我有片刻的失神。
一点一点得进入他身体的过程,也是一寸一寸他的影像把我的全部脑细胞缴械的经过,我眼里、心里,全是他,这个早在多年前就在我身下的混蛋。
“好疼,你做得对不对啊?”
当我停下进攻的节奏,让他能有些许喘息机会的时候,他略略得抬起上身,满脸苦相得道。
我吻着他,爱抚着他,在他耳边轻声道:“不知道,要不,等下换你做一次看看?”
在他双眼发亮之际,我不再留情,抱着他的肩膀,重新在他身体里不顾一切得冲刺,逼出他压抑着的呼喊,他的头后仰着,眼角渗出的泪光让我更加难以自制。
令人晕眩的高朝过后,我无力得环着他的腰,躺在他身侧,连说句话都懒。
“冯乐?”他辛苦得转身,看着我。
我伸手擦掉他额角的汗珠,亲亲他的脸,笑道:“你要是还有力气,就来吧,我是动弹不了了。”
“力气?”余思源笑得邪恶,“你让我为所欲为的机会,不太多。”
他爬到我身上来,我不安,眨眼问道:“真的很疼吗?”
“你会知道的。”
我叹气,认命得配合他的举动,毕竟到目前为止,行动艰难的人是他么……我的下场会怎样呢?还有,我们这做了就算的性到底有没有意义?
不要管啦,不作寻常床簧死,英雄含笑上刑场……
23、
手机上的闹钟果然、必须在清晨六点半震天动地得响起,没有商量,不留余地,气势赶上日企老板。
我痛苦得呻吟了一声,按掉手机,睁开眼睛,五秒过后,昨晚的回忆铺天盖地而来。苍天在上,为什么我居然没有喝酒?这到了光天化日之下,居然连“酒后乱性”的借口都没有啊。
他的声音从我背后传来:“嗨,想什么?”
“据说人喝多了以后,大脑就会自动关闭记忆功能。我们在那种状态下做的事情,不是记不起,而是根本没有记。”
“我们喝酒了吗?那还真是忘得彻底……”
我叹了口气,转过身去,多少还是觉得有点不好受,不管是身体还是精神。
“现在才纠结会不会太矫情?”
“会。”他起身,懒洋洋得伸了个懒腰,上身无遮无掩,不算白皙的皮肤上清楚得印着昨夜狂欢的印记,上帝恕我,我真不是一贯这般纵情声色的。
“那怎么办?我们睡过了,现在死也回不到没睡的状态……吧?”
“对。”很严肃的回答。
“所以……?”
“所以你好像七点二十就要到公司,而我,九点钟才有事做。你如果不希望自己另外花钱去打车的话,最好不要再用你的嘴说话,过来给我一个早安吻,看能不能收买我无条件当你的司机。”他打了个呵欠,眼角挤出一点泪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