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亡那么多天，薛映礼其实更想泡澡，但条件限制，泡脚也不错，当下弯了眉眼。

墨机则把肩头的米放到了木盆里，让姜海生站在原地看着，自己则和薛映礼进菜市场——其实就是三四排卖菜的地摊，快速地买了几条鱼、一把不知名的山、一斤驴肉和一袋子常用调味料，就返回来，三人一起将购买的东西或扛或抱或拎地带回吊脚楼。

回到吊脚楼，三人各司其职，墨机砍柴生活，姜海生收拾鱼和菜，薛映礼淘米煮饭烧菜，在天黑之际，三人终于吃上了几个月来的第一顿热菜热饭。这里接近赤道，天黑得晚，等到三人细细品味般吃完这顿弥足珍贵的晚饭，已是晚上九点多了，待三人收拾完碗筷，煮了一锅子热水准备洗漱时，都过十点了。

薛映礼的布买得很大，将吊脚楼底下除了摆放厨具外的地方圈起来，能三四个人同时一起洗。姜海生刚在市集买了剃须和剪刀，打算修完面再去洗，就让薛映礼他俩先洗，墨机却把一锅子水全倒进一个木盆里，让薛映礼先洗，自己则重新开始烧一锅。

第五章

等薛映礼洗完出来，刚剔完胡子的姜海生正庆幸着身上的汗毛和腿毛没有疯长，一头长发被绞短到兔子尾巴长度的小辫儿，用姜海生的话讲，睡一晚还得长长，就把发绳扎头上，省得拿下来找不到了。

于是薛映礼坐在木制台阶上泡脚的时候，墨机和姜海生两人一起痛快地洗了个澡，还互相擦了背，听着姜海生舒服的“哼哼”声，搞得薛映礼差点也想让墨机帮忙擦擦。

墨机和姜海生抱着各自的木桶出来，也重新往里倒了热水，泡起脚来，姜海生还往薛映礼木桶里加了一些中草药，说是买木桶的老板送的，墨机见了，给自己木桶倒热水的时候，顺便又给薛映礼的木桶里又加了点热水。于是三人，姜海生坐在一张有些摇晃的旧木椅上，墨机和薛映礼挤在台阶上，开始了第一次泡脚座谈。

三人由刚才的晚餐谈到家乡的美食，聊到家人，接着是各自被抓进实验室的缘故，薛映礼才从墨机半含不露的话语里得知他是一个侦察兵，至于隶属哪个部门，就不得而知了，反正不会是地方上的，他会被抓进实验室也是因为被派去侦查退伍军人接连失踪一案。至于姜海生原本是个身手矫健的普通渔民，在出海捕鱼时，被风浪吹离了家乡的海域，在海上被一艘快艇上的R国兵抓了过去。

三人聊到被抓进实验室之后，极有默契的沉默了，谁都不想回忆起在实验室里那段非人的日子。

“刚才我在米店试图联系“上级”，已经断连。”一阵静默之后，墨机深吸了口气，用尽量平静的语调陈述糟糕的现况，并计划未来，“我想加入雇佣兵团，小型的那种，去留更自由些，还可以通过雇佣兵的信息网获取国内信息。你们觉得呢？”

当初薛映礼他们决定同他坐上直升机起，墨机已经将薛姜二人视为同伴，他的做事原则：凡重要决定，必先争取同伴的意见。协商一致后，再齐心协力达成目标。

“小墨，我听你的，反正现在也没什么好出路。”姜海生答得虽爽快，语气中却满是沮丧，“万一一辈子都……也不至于坐吃山空。”

“你的提议很好，只是我……”薛映礼知道他们现下这种情况，墨机的提案再好不过了，可是他担心只会敲键盘、体力又差的自己加入雇佣兵只会拖人后腿。说着说着脑袋越垂越低。

“你的长相的确是麻烦了些。”迎着昏暗的橘色灯光，墨机第一次仔细打量完全洗净了的薛映礼。

作为男性，薛映礼脖子没有女性细长、性感的颈部线条，但其白细的肌肤特别能蛊惑雄性往上咬一口，随之延伸而下的锁骨也让人觉得可口无比，更别提现下正浸泡在水中的双脚了，连日来的疲于奔命和方才的久泡都未让它们呈现出肿大的形态，脚趾尖反而因为热水浸泡而呈现莹润的红粉色。墨机瞬间觉着有些牙痒。

“……”先前薛映礼只担心体能问题，没想到墨机提醒了他还有另一个在被实验后，多出来的问题，他差点没有勇气说出自己的顾虑，只是很小声地补充，“我体力也差……”

“体能可以靠锻炼……”在墨机眼里，薛映礼的外貌才是第一大问题，化妆能遮盖他诱人的肤色，却不能遮住那双波光粼粼的水眸，何况变换肤色的化妆品一般都含铅、汞等有害化学物质，墨机并不想薛映礼细白的肌肤遭到化妆品的荼毒，沉思了许久，才道，“加入雇佣兵团后，我会尽量呆在你身边。”

“抱歉，麻烦你了。”薛映礼本就不想让自己妨碍墨机的计划，现在墨机做出这种决定，他更是愧疚，都不敢抬头看对方一眼。

墨机则因为薛映礼晃眼的脖颈，匆匆结束了泡脚，上楼点上驱除蛇虫鼠蚁的药草，摊了一床房主遗留下来的半旧不新的被褥，在厅里睡了下来，姜海生和薛映礼紧随其后也上了楼，回到各自房间，铺上床褥，很快就入睡了。

只是薛映礼半夜被噩梦惊醒，找了个睡厅里蚊虫多的借口，让墨机睡进了他同一间，才重新安稳地入睡。

第二天天一亮，墨机就把薛映礼和姜海生叫醒，开始了加入佣兵团之前的体能训练。

墨机制定的体能训练中，增加体能的训练只是一小部分，更多的是搏击术和对异能的训练。

三人的异能由各自的意志操控，墨机是能变得坚硬到刀枪不入的表皮组织，姜海生是比常人快上千百倍的动作频率，薛映礼是发出高于人体能承受热量或寒意，但这三种异能都有时限。起初，墨机能维持的时间最长，但在海上逃亡的过程中，姜海生不仅维持异能的时间随着每一次竭力使用，一直在增加，动作频率也有所提高，因此，墨机认为这种异能，是可以通过锻炼来提升的，于是根据每个人不同的异能制定了三套不同的训练方法。

在半个多月的训练后，墨机和姜海生的异能无论是维持时间还是能力强度都有所提升，只有薛映礼，大概由于原本就是病体被抓去实验，体内的寒热随着每一次的威力毫无提升，但是每次训练后，必须放出体内寒热之气的间隔时间逐渐变短，因为体内的寒热回笼周期变短，如果不及时释放出来，他将承受比先前在实验室被注射红蓝药剂后，加倍的苦痛折磨。在薛映礼由一开始一周只能释放一次寒热异能缩短到两天一次后，墨机有一次试图让薛映礼忍受寒热的侵袭，来增加体内容纳寒热之意的容量，以提升每次释放寒热的威力，但当姜海生看到薛映礼紧闭起惑人的水眸，扭曲了清秀的五官，躺倒在树林里的湿地上，浑身沾满了草屑直抽搐的时候，立即极不忍心地出言阻止他和墨机继续试验下去，最后墨机见薛映礼抽搐得越来越厉害，意识也逐渐昏迷，立即背起他跑到附近的山涧，将其泡进溪水中。流经薛映礼身边的溪水在数番冻了化，化了又冻之后，薛映礼终于清醒了过来，身上的棉布衣服早就成了碎软，姜海生回吊脚楼帮薛映礼拿衣服过来，看到的就是在日光的照耀下脊背发射出银白光亮的墨机抱着腰间裹了件衣服、外露的肌理更加白皙胜雪的薛映礼，两人一坐一躺，合着周围的青山绿水，仿佛仙人入画般的美得极不真实。

这次意外过后，墨机再也没让薛映礼训练异能，只专注提高他的体能和搏击术，一是怕薛映礼再度昏迷，二是被寒热侵袭后的薛映礼水眸更加盈动惑人，身上的毛发却是脱落明显，发色也有变浅的迹象，但也因此皮肤变得细白无毛孔，整个人看上去更加精致如人偶，让人旎念横生；而薛映礼自此，总会在体内寒热饱满之前，找途径释放出来，或制冰，或烧水，如此，他们不仅有了免费冰箱，还省却了墨机不少砍柴时间。

两个月后，墨机依旧与他的上级断联中，期间姜海生和薛映礼用公用电话分别给家里人去过一次电话，但都只听到家人声音就挂了，深怕开口说了，会连累家人被抓去做要挟他们回国当实验体的筹码。

这一天，墨机从外面回来，不仅买回了当天的食物，还贴身带回了两把连带消音器的改装手枪，出事前，薛映礼和姜海生都是普通人，虽然作为男人对枪械一类的有过关心，但看到真枪时，还是只能两眼瞪视，由墨机手把手地教导操作步骤。等到两人熟悉了手上枪支的构造后，墨机从装了菜肉的布袋里掏出一包用三层油报纸包裹的一袋子子弹，让两人装子弹上膛，套上消音器，到他们常去训练的山林深处，练习打靶。

枪械和子弹消耗了他们身上大半的美元，加上之前近三个月的生活开销，所剩的钱只能够维持三人一个月的开销了，他们需要尽快加入一个小型雇佣兵团，找活赚钱。

不久后的一天，自上次带回枪械后，甚少出外超过半日的墨机到了晚上才回来。

第六章

“我联系上一个九人的雇佣兵团，他们接了一个活儿，临时需要多招几个人手。”墨机一回来，把做掩饰用的买菜布袋往地上一放，帮刚炒好一盘山菜的薛映礼端起身旁菜案上的一大碗滚烫的野猪脚黄豆汤，放到姜海生新做没多久的简易八仙桌上。

“什么活儿？”一旁正在盛饭的姜海生一听，来了兴致，扭头问墨机。

“送葬。”墨机从姜海生手里接过两碗饭，一碗放到他右侧，另一碗搁自己手里。

“这不吉利吧？”姜海生走到墨机左侧座位，将手里其中一双筷子递给对方，又将另一双筷子横放到对面饭碗的碗口上。下拉的嘴角表现出对第一笔活儿就赚死人钱的抵触。

“送葬是其次，我们真正要送的是随葬品。”墨机等薛映礼将最后一盘炒菜端上桌，放下了手里的筷子，伸出指节分明的中指沾着汤水在桌上写了一个“玉”字。

“是太多了，还是见不得光？”薛映礼将抹布递给墨机，让他擦掉了桌上的字，柳眉微皱——MD国这里的玉实际为翡翠，是有多少翡翠不能光明正大地由家人带回故土？

“对方不愿透露。只说送到沿海港口。”墨机如黑曜石般的眸子里闪动着点点光晕，却是丝毫不见踌躇。应该是对顺利完成这初次任务很有把握。

“那需要我们做什么？”姜海生捏着手里的两根筷子，抬头问道。

“没事，跟在车队后面就行；有事，就得火拼，帮助运货车安全离开。”墨机虽然没有明说，但薛映礼和姜海生都清楚他口中的事儿，就是他人抢劫。

“你确定他们一定会招揽我……们？三个人？”薛映礼没问这活儿的危险程度，他很清楚做雇佣兵就是拿自己的命换钱，可是你想做，也要别人愿意让你加入才行，作为三个人里体能最差，身手最不灵敏，异能最糟粕的薛映礼一直都自卑着。

“相信我，你现在的体能和身手要比普通人强。”墨机原本黑亮的眼神闪了闪，说道，“不过，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我会对外宣称你是我的人，希望你不要介意。”

薛映礼听了，稍稍皱了下眉头，随即又舒展开来，他知道墨机的这种说法完全是出于保全他的好意，便没有提出异议。谁叫他现在的长相太过妖孽，虽然姜海生和墨机因为长时间相处，已产生了免疫（你确定？）；但异能训练中断后，仅外出过一次的薛映礼完全清楚他现在的外貌有多麻烦，哪怕遮住全身，只露一双眼，也能引来性向特殊、甚至原本正常的男性前来骚扰。奈何自从被实验后，他的毛发生长极其缓慢，万幸的是自从上次异能训练掉过过量的毛发后，再没大量脱落的情况出现，可额前不长的刘海却是遮不住那双惑人的水眸了。

姜海生却是丝毫不为惊怪的啃起猪脚来，自从入住吊脚楼起，薛映礼和墨机不一直都是一个房间吗？在他那儿，也有一些“义兄弟”，他们从不惧被大家知晓，因此在渔民出生的姜海生看来，墨机和薛映礼早就是一对儿了。墨机这么说，只是让他更佩服对方为了保护爱人敢于担当的品质。

“什么时候出任务？”经墨机这么一说，作为男人颜面受创的薛映礼虽然心里有些不舒服，但是该问的还是得问。

“今晚夜半先会一次面，等对方同意我们加入，会再说时间。”墨机说完，提起筷子，大快朵颐起来。

薛映礼和墨机的吃饭习惯都是“食不言”，薛映礼见对方吃起饭来，也就明白他不会再多说什么了，于是也跟着吃了起来。

姜海生却是没这个习惯，啃完一只猪蹄，就问：“待会儿要带枪吗？”

墨机停下咀嚼，点了点头，又继续快速地吃了起来。

夜半时分，呈山字形的三个身影并排没入小镇上为数不多的一间酒吧里。小镇上的酒吧虽然间数不多，背后却是牵扯着各方势力。薛映礼他们进的这间Share酒吧，据墨机打探，属于一个国际排名前十的雇佣兵团的地头，主要用来方便来自各方的雇佣兵团交流咨询、顺便娱乐休息用的，当然其中也有隐形地为自家兵团搜集信息的作用。

酒吧门口看着小，内里却是另有乾坤，底层不仅有歌手驻唱，舞娘表演，另有陪酒的坐台，二层楼上都是隔开的包间，是个谈事的好去处。薛映礼他们就上了二层，进了中间一间十人的包间里。

墨机恢复了健硕的高大身躯先踏入包间，薛映礼紧随其后，前脚刚踏入包间门，却被墨机长臂向旁边一拉，又一转，圈进了怀里，原来门后边藏着一个人，拿着匕首的手正往向着他挥来，可惜既未刺到全身包裹得密不透风的薛映礼，又被其身后反应快、速度更快的姜海生给一把拧折了手腕。

【欢迎，Mr季！】原本仰躺在沙发上红发绿眼外国人看到自家手下的得力干将被人以惊人的速度拧断了手腕，立即换上笑脸站起身来，谦恭地伸出肥厚的右手，伸向墨机，又面朝姜海生，继续笑着用英文问道，【这两位就是您的伙伴？不知道怎么称呼？】

介于这位雇佣兵团长太过明显的眼神指向，墨机用流利英文先介绍了姜海生：【这位是盛海江，擅长近身搏击。】随后故意搂紧了薛映礼，介绍道，【这位是李应学，枪法不错。】

【哦，Mr盛，你好！】这位佣兵团团长显然是个急性子，还未等墨机介绍他，便主动伸手握住了姜海生粗糙的宽手，自我介绍起来，【我是九尾兵团的团长，乔治·罗杰德。】待乔治带着满意的微笑，转向墨机，原本装作同样欢迎的表情在看到薛映礼那双水光流动的明眸之后，竟愣了愣神。

“嗯哼！”墨机干咳了一声，才让乔治回神。

乔治瞥见墨机到现在还紧揽着薛映礼的健硕长臂，尬尴地笑了笑，似乎忘记了还未和薛映礼问好，让站在门口的另一位团员带伤员出去，并关上门，请他们三人落座沙发，自己则和一个比身高一米八八的墨机看上去还要高壮的金发男子坐到他们对面。

【首先，感谢你们愿意同我们合作，我身旁的是我们团的副团长约翰。】显然乔治学过川剧，在被薛映礼的水眸吸引后，又换上了绅士姿态，“按照规矩，在出任务前，我们将先得到的一半佣金分与三位，剩余一半等货上船后，雇主才会分发给我们。”乔治肥厚的大手一抬，高壮的金发约翰就将身侧的大黑匣子放到桌面上打开。

“是什么？”姜海生看到盒子打开后，是各种形状透光度不一、颜色深浅不同的石头，不由自主地侧头问墨机。

“玉石。”而且都是由原石解开后，未经打磨过的原石，虽然只有十来块，但拿任意一块出去加工后贩卖，至少能赚上千万Z国币。

【这是雇主给的所有佣金，Mr季，你们可以任意请挑两块。】玉石一共十一块，活是乔治他们接的，但墨机他们需要负责此次运输中最危险的部分，分两块可谓不多，也谈不上少，但乔治任他们挑选的大方态度让三人对对方先前试探释怀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