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期——喵喵酱的喵喵酱
喵喵酱的喵喵酱  发于:2015年08月2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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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惜花后来才知晓那女子名唤桃夭,为桃树所化。因为感念柳成章母亲的恩情才一直保护他不受别的精怪祸害,只不

过之前她为了渡劫躲到了后山之中,这才没有第一时间遇上。

八月刚至,院子里的桃树已经挂满了嫩红的桃子,一个个水嫩非常,叫人垂涎。

柳成章自从身子骨转好之后便甚少呆在府中。听闻他将都城人口中的妙地都游了一遍,听闻他结交了许多文人墨客,

听闻他广受都中闺秀们的仰慕,一切不过是听闻。但是不管他走了多远,玩得多累,回得多晚,只有柳惜花知道,他

就寝之前都会一如既往的与窗前那株双生花叨念几句,也不管它能否听懂。

桃夭看着身体渐好的柳成章,只是毫不留情的丢下一句:“总有一天你会后悔的。”

柳惜花闻言只是笑笑,既然是自己不忍心看着他日渐虚弱直至死去,既然不曾让他发觉自己的身份乃至所为,如今又

如何能对他有所要求?

他迎着风舒展了一下身上的枝叶,只要每月月圆之时都能化作人形与此人一同把酒言欢便够了,这样便够了。

可柳惜花万万不曾想到的是,这月的十五之夜,他们二人喝得正高兴之时,院里却突然闯进了一群人。为首那男子似

乎与柳成章相识,上前便唤道:“柳兄。”

“司马兄。”柳成章颇为开心的招呼几人,还拉着柳惜花说道:“这几位是为兄刚刚结交的朋友。”

为首的男子将柳惜花上下打量一番,那目光让他颇为不适的微微皱起了眉头。

只听那男子道:“这位兄弟真是生得好看,在下司马云,不知兄弟如何称呼?”

柳惜花有些不耐的侧过脸,嘴里答道:“柳惜花。”

可料不到的是司马云竟然径自靠着他坐下,还毫无顾忌的一手搭上他的肩膀,“惜花贤弟今晚可要多喝几杯。”

柳惜花何曾被柳成章以外的凡人如此碰触过?心中只觉得厌恶非常,他想挣开却发现那人的力气出奇的大,若是勉强

挣脱定会闹出大动静而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换做平日里或许他早已用妖力将这人震飞,可是此时顾及到柳成章就在身

侧,他却不能这样做。

他目光微转,想找个人给自己解围,可那厢与旁人聊得正欢的柳成章却浑然未觉。

而这司马云还不知死活的凑到他耳边问道:“不知惜花贤弟家住何处?”那人的气息若有似无的吐在他的耳朵上,不

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惹得柳惜花身体一震,便倏地站了起来。

果不其然,四周的目光一下子都集中在他的身上。

“惜花你……”柳成章不明所以,只是疑惑的看着他。

“……”柳惜花气得双颊绯红,却是半句话也说不出来。

倒是司马云自顾自的笑了起来,他举起手中的酒杯赔罪道:“是为兄唐突了。”

“不必!”柳惜花满含怒意的扫了他一眼,随即侧了头不再看他,却不知那一眼究竟含了几分慑人的风情,竟让后者

一下子便愣住了。

可无论如何,柳惜花都已经无暇顾及,他只想尽快远离这些人,于是半句话都没再说,便头也不回的迈开腿就走。

众人都有些不明所以,等柳成章终于明白过来的时候,院子里哪里还有那人的身影?

饮宴并未因一个人的离开而终止,人群中独独少了那个人的身影却让柳成章有几分心不在焉。

他这才突然意识到,不知从何时开始,自己早已习惯了有那人陪伴着赏月喝酒的月圆之夜,如今院子里的人比之当初

是多了许多,也热闹了许多,可觥筹交错之间他却莫名的落寞。

柳成章的目光一一巡过那些人的脸,只觉得陌生,这些推杯换盏的人,这些侃侃而谈的人,却唯独没有那个五官似白

玉雕琢,笑起时一双凤眼总是透着几分青涩的男子。

——没有……

——那这样的月圆之夜还有什么意义呢?

他想到此处,突然开始无来由的慌张,却原来再多的人,再绝妙的歌舞,也比不上那人对自己弯唇一笑。

——这是怎么了……

第九章

光阴匆匆,转眼之间院子里的桃树上挂已经满了绯红的桃儿。桃夭换了一身更精致的宫装衣裙,坐在桃枝之上斜了目

光看向那正在窗前发呆的一人一花,嘴里含着桃叶“啧啧”有声。

她看了许久,终于耐不住这安静得越发沉重的气氛,张口“喂”的唤了一声,却无人应答。

柳成章不应答是因为看不见也听不到她,可那只该死的花妖分明就躲在花中却连答应一句都懒!

薄薄怒意让桃夭的面色愈加红润,只听她嗤声道:“一个呆子,一个傻子!”却也懒得再看这一人一妖失魂落魄的样

子,于是她在桃枝上转了个身,随即消失了踪影。

九月的都城天气甚好,柳府的大公子依旧是众人皆知的早出晚归。可不同的是,一个月前的他每次回来都是一脸的春

风得意,而如今却是掩不去的惆怅失落。

府中的仆人们都纷纷猜测道,莫不是这大公子竟也犯上了相思病?

——相思病……么?

柳成章只是自嘲的笑笑,自上次一别之后,他特地去拜访了城中大半的柳姓人家,却总也找不到一个名为“柳惜花”

的公子。这么一找便找了大半月,眼看十五将至,如今却连他自己都开始怀疑,莫不是“柳惜花”不过是自己一时的

幻觉?

可这幻觉却如此真实,若是真的失了,怕是后悔一辈子吧!

这日新雨过后,绯红的桃儿落了一地,仆人们觉得可惜便擅自将没坏掉的桃儿一一捡了起来。

适逢柳成章外出归来,他看着满地的桃儿,顿时面露可惜之色,又想到今日便是十五,便让仆人们将树上的桃儿都摘

了下来分到前院,自己则留下了一小篮子。

——不知今夜,他可还会出现。

柳成章早早命人在树下摆了酒菜,又将装满了桃儿的篮子也提了来,便遣散了院中众人,独自等待。这一等便是多时

,可直至深夜,那人都没有出现。

——莫非是再也不来了么?

柳成章叹息一声,给自己已经空了的杯子又倒满了酒。

“你当真不出去?”桃夭坐在树枝之上荡着双脚,白皙的足犹如玉雕。

她转过眼去,只见窗棂上的双生花安静的开着,毫无动静。

“喂!花妖!”她见无人应声便又喊了一遍,“别给姑奶奶装死!你们二人自上月十五之后整整一月都是这副要死不

活的鬼样子,真是浊了姑奶奶的眼!若有什么大可以说明白,这扭扭捏捏的还真当自己是那闺阁中的小娘子吗?”

自上月十五之后,这院中的气氛便因这二人的沉默而变得异常的沉重。天知道那沉重的气氛不止让院中的仆从们越发

的小心翼翼,还连累她连修炼都无法专心!桃夭依旧觉得不解气还待再说,但见一男子凭空出现,一双凤目不咸不淡

的朝她扫了一眼,却是柳惜花。

“啧……”桃夭讷讷的闭了嘴。

柳惜花并未上前,只是静静的站在桃树之下看着树的那头,那人独酌的背影。

眼前这人已经不用再受福缘所害,他的身体日渐康健,人也日渐开朗。不但游览了很多自己所不知晓的地方,还结识

了许多自己所无法比拟的朋友,他或许已经不再需要自己。可今夜是柳府宴请宾客的日子,他却独酌于此,那么是不

是可以认为他在特地等着自己?

柳惜花突然隐隐有些期待。

桃夭见这二人一个犹豫不决,另一个又无知无觉的样子,实在是恼火,于是运起法力朝柳惜花背上拍了一掌,只听他

闷哼一声,不出所料的惊动了坐在不远处的柳成章。

“你……来了。”柳成章一脸的欣喜,拍了拍身边的位置示意他坐下。

前院的丝竹之声早已平息,静寂的院中只有那人的声音低沉得犹如附在耳边的轻喃。

“恩。”柳惜花就着他的手边坐下,原以为此人会问及自己那夜突然离去的原因,却没料到他只是递给自己一个绯红

的桃儿。

“听闻我院里的这棵桃树从未结过桃子,我自懂事以来也未曾见过,这可是它第一次结果,食之甘甜可口,实在难得

。惜花可要好好尝尝。”

柳惜花接过那桃子,心里反倒松了口气,若是他问起缘由,自己还真不知如何作答。

柳成章也顺手拿了个桃子咬了一口,笑道:“真甜。”

柳惜花咬了一口手中的桃却紧紧皱起了眉头,一时间只觉得酸涩非常,简直无法入口。

边上的柳成章自然注意到了他的异常,“怎么了,莫非惜花不喜吃桃?”

柳惜花为难的看看手中的桃子,着实是难吃,可看那人一脸遗憾的样子又有些于心不忍,不知如何开口。

“哈哈哈哈……”正当他进退两难之时,只听桃树上传来一阵女子的笑声,他微微抬眼便看见桃夭正趴在树枝之上大

笑不止,还不忘冲他戏谑的眨了眨眼。

柳惜花微微挑起眉梢,原来竟是被这桃树精捉弄了。

“惜花?”柳成章自然是察觉不到桃夭的,见他不说话便又唤了一声。

柳惜花却咽不下这口气,只听他笑道:“我这个桃儿里有只小虫,柳兄,让我尝尝你那个可好?”说着便伸手将柳成

章手里的桃拿了过来,就着那齿印咬了一口,还不忘用舌尖舔了舔沾在唇边的桃汁,一双凤眸水光潋滟,眼角的余光

却是挑衅的飘向桃树的某个角落。

只见那个角落里,一个身着精致宫装的艳丽女子瞬间羞红了一张俏脸,愤愤的回了他一记眼刀,随即身影消失无踪。

柳惜花心情大好,却不知有个人看着他的脸竟看得痴了。

不觉间已是夜色深沉,待柳惜花离去之后,却有人久久无法睡去。柳成章静静的站在窗前,直到打更人的更声敲过了

第三趟,才对指尖下的双生花说道:“我似乎喜欢上一个人……”

然而无人察觉到那洁白的花瓣在他说完之后有一瞬的颤动,正如无人知晓柳成章始终未曾说出口的那句“一个男子…

…”

第十章

光阴不知道在谁的指缝间悄然流逝,院里的桃树上早已没了桃儿的踪影,繁密的桃叶也在不经意间变了颜色。十月本

该已经是秋风萧瑟的时节,可今年的十月不知为何,日头却越发的炎热。

这日,柳成章拜访云隐寺的住持归来,主仆二人走到半山腰才发现落了东西,柳成章便要遣了小童去拿。

那小童却为难起来:“大公子自从身子骨大好之后,出门便不再乘坐车轿,也不准太多人随侍。如今公子身边就只有

小奴一人,若是小奴不在,那公子你……”若是这大公子出了什么事,只怕自己也性命难保。

柳成章闻言笑道:“这青天白日的,你还怕本公子被山间野兽吃了不成?快去快回,本公子就在此处等你,不会乱走

的。”

“是。”既得了允诺,小童也不好再说些什么,只能匆匆忙忙的往山上赶,只盼能早些回来汇合。

柳成章在原地等了半日,只觉得被头上的日头晒得难受。他张望了一下寺庙的方向却还不见小童归来的身影,于是便

想着寻个地方避一避日头,哪知才走了两步,眼前突然一阵天旋地转,随后便人事不知了。

不知过了多久,柳成章只觉得昏昏沉沉之中,有一只微微发凉的手贴着他的额头,让他感觉异常舒服,就像是他身子

骨突然好转的那夜那般。

——是谁?

感觉到那只手要离开,柳成章脑子里一个激灵。

——不要走!

他情急之下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一下便伸手抓住了它,却听一个女声尖声呵斥道:“大胆狂徒!”

柳成章挣扎着睁开眼,只见眼前是两个容貌俏丽的女子,看衣着打扮应该是前来上香的主仆二人,而自己正抓着那位

小姐的手腕,惹得她姣好的面上一片绯红。

柳成章顿时愣在那里,刚刚似曾相识的触感还残留在他的额上,那微凉的触觉与那夜如此相似,莫非是冥冥中自有天

意?

那丫鬟见他不仅不放手还一直盯着她家小姐看,更是怒不可遏:“大胆狂徒!我家小姐好心救你,你竟然还轻薄于她

!”

柳成章这才注意到自己的唐突,他赶紧松了手:“在下被烈日晒昏了头,失礼了。”

那小姐羞涩的低了头不敢再看他:“无碍,公子不是故意为之,不必记在心上。”

柳成章后来才知道,那日救他的女子竟然是相府的千金,而告知他的人却是相府派来说媒的媒人。

都城中的人都知晓,若说如今在朝中权势最大的莫过于相府,可谓如日中天。况且说媒之事想必早已传遍了街头巷尾

,若是拒绝便是折了相府的面子,更有损相府小姐的名节。

此事干系之大,连一向放任他的柳老爷才回府便急匆匆的将他招到了书房。

“成章啊,一转眼你已经到了成家的年纪了,当真是岁月不饶人。想当年你爹我娶你娘亲那场景还历历在目,当朝的

长公主出嫁那真是十里红妆也不为过。”柳老爷说着面色突然黯下来:“可是你娘亲她……毕竟去了,如今的柳家表

面风光,可暗地里不知有许多人在窥伺,坐拥巨富却没有靠山便是怀璧其罪,柳家早已岌岌可危。”

他叹了口气道:“爹从未对你提过什么要求,但这次,爹希望你为了柳府上下的身家性命着想,对于相府提亲之事须

得慎重!”

“孩儿明白。”柳成章只能无奈应下,如今以相府在朝中的势力即使是皇家姻亲也不敢轻易得罪,若是能娶到相府的

千金对于柳府而言自然是天大的好事,而他爹虽没有言明,但言下之意却很清楚。

——柳府没有退路,而他除了应允,亦没有退路。

第十一章

父子二人又话了许久的家常,等到柳成章回到自己的院子时已是月上中天。他不自觉的走到桃树之下席地而坐,透过

树枝望向天边的新月,嘴边喃喃道:“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

——古难全……

世事总是如此难料,就如同他不曾想过自己能活过二十岁,如今他却大好了;就如同他不曾想过自己竟会对一个男子

动心,如今他却对那人念念不忘;就如同他不曾想过自己还有成家的机会,如今他却要娶妻生子了……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可有些人即便是不远千里而来,也终究不过是一场痴念。

正如他无从知晓那人所想,无从知晓那人的身份,更无从知晓那人从何而来,他对那人一无所知。若他钟情之人是个

女子便也罢了,或许他们可以抛却身份、抛却孝义,他们可以逃到海角天涯,可两个男子算什么呢,他的痴念又算什

么呢?

——这不过是自己的一厢情愿罢了。

如今想来,那人便如同镜中花水中月般不可及,有些事或许冥冥之中早已注定。如同他的痴念,不知所起,却为世所

不容,注定无疾而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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