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是情痴年少——墨与尘风
墨与尘风  发于:2015年08月23日

关灯
护眼

就见江南纤纤小小的身子,头上顶着卡通的防潮垫,有点滑稽,洁白的小臂映在翠绿的林荫路里,蒙着淡淡水气,让人心疼,就像小时候的殷日月。

秦峰一瞬间就心软了,他对这种泪眼汪汪没有抵抗力,只得走回去,“来吧,走不动我背你。”

江南一下就乐了,扑过去,由他背着往回走,他才不信秦峰能背着一个人还走得回去。秦峰的手托着他的腿根,江南又开始心辕意马了,伏在他脖颈上,嘴唇轻轻蹭过他的皮肤,假装是不经意的触碰。

“哥,你背过你女朋友没?”

“没。”

江南晃了晃腿,开心极了:“那你就是只背过我喽?那你以后也不能背别人,这辈子只背我。”

秦峰被他这种傻话逗乐了:“你怎么跟阿明一样,他也这么说过。”

“你背过他?”

“从前没少背他,一下雨就背,呵呵。哎,你干什么?”

江南扭着身子:“你放我下来。”

秦峰放下江南,江南指着自己鼻尖盯着他说:“你看清楚了秦峰,我是江南,不是别人。”

秦峰莫名其妙:“我当然知道你是江南,你……”

“我怎样?若是在这山里的是殷日月,你又怎样?”

秦峰失笑:“要是他跟你这么大的时候,他会乖乖跟我走,要是现在,他会先拉着我走。别看他是个医生,像看透了生死一样,其实他比谁想得都长远,谨慎。”

“他,他——我,我也喜欢你呀!”

“我知道,你都跟我说了几百遍了,快走吧。”

038、有雨凄凄

江南从小就人人顺着他,脾气拧得很,你越让我走,我越不走,我就不信你还能真把我扔在这。正巧山路有个坡,江南假意脚上一滑,跌了下去,只是他太大意了,山路上下着雨,当真很滑,他承重的那只脚没站稳,扭伤了,于是弄假成真。

秦峰都不知道该说他什么好了,真想揍他一顿,可是看他疼得脸都白了,又下不了手。把他背包里没大用的东西都扔了,用防潮垫把他裹好,背起来就走。

雨越下越大,秦峰走得小心翼翼,整个人从上到下都湿透了,也不知是雨水还是汗水。江南躲在那一小方天地下,刚才的那点怨气早散了,他抻出手放在秦峰头上挡雨,可是根本没有用。

江南心里发苦,又悔又痛。他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可是他却觉得永远也得不到。秦峰对他的关怀,也许只是直男间正常的相处,也许是真的把他当成弟弟来疼爱,可是于他,却几番心酸几番甜。

他低低地说:“哥,对不起啊,我喜欢你。”秦峰没有应声,也不知他有没有听见,雨声哗啦啦地响,敲打着江南说不出口的心事,最终他伏在秦峰肩上,呜呜地哭了。

秦峰憋着一口气往回走,他不敢停下来,他很久没做过这么强度的运动了,他怕他一停下来,就走不动了,江南就像个瓷娃娃一样,根本经不起折腾。来的时候没觉得多远,回去的路却显得十分漫长。

秦峰胳膊也酸了,腿也沉了,走不动了就想想什么红军爬雪山过草地,七根火柴老班长什么的,也不知他怎么会想到这些,总算是走了出来。天已经全黑了,连景区的管理人员也早就下班回家了。

雨天本就不好打车,这人少的地方就更没人了。秦峰手机放在衣袋里忘了拿出来,结果进水不能用了,还好江南的没事,想了想江南家里人,还是算了,便打电话给殷日月。

想来殷日月还真是有先见之明,逼他记住了自己的号。

简单跟殷日月说明了情况,便在售票处的屋檐下等,这里虽遮了头顶的雨,却是个风口,山风一吹过来,秦峰忍不住打了个机灵。

江南又后悔又心痛,他心口还是干的,想把秦峰抱过来,秦峰却怕把他弄湿了,不让他抱。

“哥,我冷,你抱着我吧。”

秦峰就隔着防潮垫把江南搂在怀里。

殷日月到时,就看到这么一幕,肺都要气炸了,可是跟个小孩子动怒又显得他太幼稚。

江南看着殷日月看他的眼神,觉得自己更冷了。其实他早就发现,殷日月只有在对着秦峰时才和颜悦色,对其他人,从来都是冷冷淡淡,漠不关心。他甚至想,如果当初撞到他妈妈的不是秦峰,那么殷日月根本不会去看那张脑CT。

可是江南又不甘心,秦峰明明也是喜欢着我的,显然不一样,可是来日方长,他一定能接受的。

秦峰知道殷日月有洁癖,先把江南擦干净抱上车,自己才站在车外换衣服,殷日月看着就更来气了,胡乱给他裹了条薄毯就塞进车里,也不顾是不是双黄线,掉头就开去他们医院。

039、我只信你

到医院检查过骨头没事,只是扭伤,养几天就好了,江南也不好再赖着秦峰,说:“我妈认识一个老中医,让他揉揉就好了,哥你回去休息吧。还有,谢谢殷医生。”

“我还是先送你回去吧,你这样也不能走。”

“不用了,我给二哥打电话。”

江南其实是不想给江长风打电话的,无奈江秋雁不在N市,这么晚了又不能直接打给他妈。

不久江长风就到了,还是板着个脸,也看不出多少喜怒,跟殷日月客套了一番,就带着江南走了。

秦峰和殷日月回到家时,已经十一点了。

秦峰那边的洗手间里只装了淋浴,殷日月在他卧室的浴缸里放满了水,让秦峰泡着去去湿气,别生病了。

秦峰还笑着说自己身体倍儿棒,吃嘛嘛香,这点小雨算得了什么,结果半夜里就发起了高烧。他只觉得肚子疼得要命,也可能是自己烧胡涂了,勉强敲开殷日月的门,就滑倒在地上起不来了。

殷日月一看他烧得就不正常,头上一层一层的冒着冷汗,嘴唇都白了。知道在家解决不了,又折腾回医院。结果是急性阑尾炎,怕是已经穿孔了,要马上手术。

秦峰又痛又烧,却还有那么一丝清明,一直死死抓着殷日月的手,怎么都不松开,殷日月就一直陪着他,不停地在他耳边说“别怕,我在这里”。

越是看上去坚强的人,心里越是有一个地方最脆弱。殷日月知道他在害怕,少年时他母亲住院的场景留给秦峰的,都是伤害。他怕没有亲人,他怕没有人疼爱,他怕孤单。

殷日月又一次后悔当初没有去找他,这些年里,是不是他每一次生病,都会这么无助。

秦峰说什么也不肯进手术室,他不相信任何医生,他只相信殷日月。这可能是他烧得胡涂了,也可能是他心里最后的一点点依赖,无论众人怎么劝,说这是个小手术,最小的手术,即便穿孔了,也没大危险,秦峰就是一遍遍的喊着“明,阿明”,就像一个生病不肯打针的孩子。

殷日月拍了拍他脸,让他看着自己,说:“开颅割骨我可以,开膛破肚我很久没做过了,你相信我?”

秦峰望着他怔怔地点头。

殷日月说:“那好,你要先放开我,现在你发烧了,不能确定是不是穿孔引起的感染,不用全麻,你要是害怕,就跟我说话,好么?”

“好。”

“准备手术。”

殷日月戴好手套回来时,护士正准备给秦峰备皮下尿管。其实殷日月想过要不要下尿管,毕竟不好受,但是现在又不知道他肚子里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为了保险起见,还是决定下了。当然,这种事,他要自己来,他都没碰过的地方,怎么可能让护士占了先。

也不知道我们的殷大医生在这种时候,是怎么冒出这种想法的。

虽然殷日月很久没做过种手术了,但好歹还有好几个值班医生给他做副手呢,秦峰也不胖,腹部没有过多脂肪,微创手术,做起来还是比较顺利的。从切出的部分看并没有化脓,只是急性穿孔,应该是用脱了力,又受了风寒,引起发烧,才引发的穿孔。

值班医生给安排了一个单人病房,秦峰的点滴里加了少剂量的安定成分,殷日月又一直低低地在他耳边说着话,他没记住什么,但是很安心,很快就睡着了。

040、略加调戏

第二天江南知道的时候,愧疚得无以复加。他不敢跟他妈说,只好找江长风,也不顾自己的脚伤,硬是跑来了医院,来的时候,秦峰还没有醒,看上去有些虚弱。

江南轻轻抚着秦峰还扎着点滴的手,抚摸着他的眉梢唇角,眼泪扑簌簌的掉。恨不得挨刀子的,是他自己。眼泪落到秦峰的脸上,将秦峰弄醒。

江南轻轻地帮他擦去,轻声说:“哥,对不起。”

秦峰咧嘴一笑:“说什么呢,又不关你事,这样挺好,以绝后患。你脚怎么样?”

“没事,医生说过两天就好了。”

秦峰的麻药早就过去了,伤口虽小,但还是很疼,他想翻动一下身子,又怕江南看着难过,就这么僵直着跟他说话。不久殷日月拎着饭回来,一看他的样子就沉了脸色,秦峰示意他不要乱说。

殷日月抱着他上身慢慢挪了挪,又把床头摇高,拿水给他漱了漱口,盛稀饭给他吃。

江南只能在一边看着,他根本没想到这时候的秦峰需要的是什么,而自己,却只知道哭。江南第一次觉得,他并不是个大人,而仍旧像小孩子一样,只因为得不到心爱的糖果,耍着小心思,而不是像一个男人一样去担当。相比之殷日月,他差得太多。

但他绝不会放弃。

江南每天都来,不管秦峰如何反对。由于他脚伤不方便,他只能找江长风,江长风竟然一反常态的应了。

殷日月总不会时时刻刻守着秦峰,江南就帮着照看。洗个水果,喊个护士。一瘸一拐的,倒一杯热水,一半要洒在自己手上。

但是秦峰却不怎么好过。

为了避免肠粘连他要下床走动,可是每次拎着尿袋走来走去都很尴尬有木有?尤其是有熟人来看他的时候,尤其是提示他是不是要换尿袋的时候,更重要的是,特么的很难受啊有木有?

所以这天他偷偷跟殷日月说,可不可以拔了。殷日月想着确实没什么大碍,就同意了。现在秦峰清醒着,一想到小护士笑咪咪的摆弄他家老二,他就浑身发冷。

他吱吱唔唔犹犹豫豫地跟殷日月表示,能不能自己拔,殷日月嘴角抿着笑,说:“可以啊,不过以后你要是不举了,可跟我没关系。”

“啊?有这么严重?”

“当然,不过你为什么不找我呢?难道当初插的时候不是我么?”

秦峰看殷日月笑得得意,就知道他存心戏弄自己,“你就忽悠我吧,你真是越来越蔫儿坏了。”

殷日月笑而不语。

“行了行了,你快帮我拿了吧,太难受了。”

殷日月把他带到换药室,那里没人,殷日月觉得自己其实挺不地道的,明晃晃的以权谋私。

这一次他可以仔仔细细的看着,不像手术时那般兵慌马乱,殷日月伸手扶了小秦峰,略高于手掌的温度,那触感软软嫩嫩的,贴在手上,让人忍不住摩挲,不敢大力,怕弄伤了,却又想狠狠蹂躏。

导尿管插在那里,分外显眼,别人的他都可以当标本,在这里却觉得氵壬靡,引得殷日月心猿意马。

“长的不错么,就是不知道你这草地什么时候能变回森林。”

“阿明你真是——啊!”

“好了没事了,小便的时候也会有点刺痛,过几天就好了。”

“这特么就不是人过的日子,我能出院了不?”

殷日月想了想,说:“行,我请几天假。”

“不用,我这又不是残废了。”

殷日月将尿管扔进医疗垃圾,洗着手回头看着秦峰,秦峰就怕殷日月不说话,忙说:“好吧好吧,请假。”

秦峰身体一直就挺好,恢复得很快,再说本来也不是什么大手术,第二天就出院了。江南依旧来了,江长风说开车送他回去,殷日月拒绝了。

刚出了住院部,就见医院门口围了很多人,电动门上挂着一条白底黑字的大条幅:医院害死人命,还我奶奶公道!正是前几天死在手术台上那个老太的孙子,还有四五个他的朋友,围观群众指指点点。

那个少年眼尖得很,见到殷日月出来,就冲了过去,保安死命拦着,他还在不住叫骂:“就是你害死我奶奶,杀人偿命,你们良心都被狗吃了,我奶奶来的时候还是好好的,你们非要给手术,害死了她,你们都不是人,还我奶奶的命!”

他那几个朋友也冲了过来,气势汹汹,吵成一团。

保安也很为难,又不能真伤了这些孩子,问殷日月要不要报警。

殷日月冷冷看着人群,毫无感情:“重症进了医院的,就要做好死着出去的准备,有你在这胡闹的时间,不如生前多孝顺孝顺。我在手术中没有任何失误,如果你一定认为是我害死她的,你就带她去做法医鉴定,尸体还在太平间。闹也没用,她也活不过来!”

人群轰轰的炸开了锅,企图为几个孩子讨一个公道。

“你个呆逼怎么说话呢?什么叫活着进死着出去?你妈进医院你也这么说?”

“这孩子多可怜,医生都没良心,一点同情心都没有。”

“就是啊,把人往手术室一推,谁知道他们在里边都干什么了,人说没就没了。”

“手术费药费那么贵,全让他们拿回扣了!”

“官官相护,医院保着他们呢,病例都能造假的!”

“是啊是啊,我妈家那个邻居,就是医疗事故死的,到法医那检验,三个月了还没出结果,就是跟你拖着呢,尸体留不住,一把火烧了,什么都没了。”

殷日月又对保安说:“随他们闹,不相信医生,生病了就别来医院,没人求着他们。”

秦峰拉了拉殷日月的手,低声说:“这样不好吧?”

殷日月反握了握他手,安慰道:“没事,每年来医院闹事的多着呢。”

殷日月就在人群的指指点点中,扶着秦峰施施然而去。

041、俨然时光里

日子平淡如水,秦峰却有些烦燥,说不出的烦燥。这源于出院后第二天早起。殷日月说为了方便照顾,硬是让他睡在了殷日月的床。其实秦峰好的差不多了,基本上一点障碍也无,但还是莫名其妙的就顺从了。

无端睡得很沉,早上醒来时,殷日月已经起床了,秦峰寻声而去,就见殷日月在厨房煮粥,一手举着菜谱,一手拿着勺子在锅里翻搅。

外面阳光正盛,虽不能直射进来,却也映得厨房明亮,背对着他的殷日月上身赤裸,只穿了一条包身的四角内裤,围裙的带子松松的搭在腰际,垂落在臀部。背着光的后背,洁白健康,又不像白种人那样白到没谱,却彷佛天然发着光,似凝脂白玉。

殷日月从来不在家里赤膊,总会穿着宽宽大大的睡衣,所以秦峰看到他那浑圆挺翘的屁股时有点……那个……啥……怎么说呢,不好说。男人的屁股怎么可以翘成这样?腰线深深地陷进去,看上去像比平时纤细许多,恍然让人忘记了面前的是谁,只记得身体的美好。

秦峰有点不自在,重重咳了一声,殷日月回身笑看着他,秦峰总觉得,有什么,不一样了。那一抺笑,就似从前,包含了太多含意。

在那些分别的年月里。

秦峰最后一次见殷日月,是在大一的暑假。秦峰从失去父母的悲痛中走出来,开学就是大二了,他为他曾经对殷日月说过的话感到懊悔,他当时失了理智,但那些话,却真的很伤人。

所以他跟着小叔回了老家,准备把他父母骨灰迁走的时候,他去看望了殷日月,准备跟他道个歉。

文库首页小说排行我的书签回顶部↑

文库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