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是情痴年少——墨与尘风
墨与尘风  发于:2015年08月2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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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气得不行,肺都要炸了,“我就喜欢他怎么了?关你什么事?江家断不断子绝孙,关你什么事!”

汪广英瞬间红了眼眶,指着江南说:“要不是你,要不是因为你生病,你妈赶着回家看你,非要从我老家赶回去,我至于流产么?我至于生不了孩子么?!我要是能生个孩子,江长风至于跟着你去搞男人么?!”

江南傻了,他只知道汪广英这些年不能生育,从来不知道原来还有这些往事在里边,他不知道该如何反驳。

县城里的人哪见过这种场面,原本一场悲凄的葬礼,被搅得乱七八糟,不断有人过来围观。

秦峰忍了又忍,偏生汪广英又跑来指着他骂:“你就是个扫把星,你撞谁不好,撞他妈干什么!!从没见过撞完人还对人那么好的,一看就没安好心,别以为把江南骗住了,就能进了江家门,你们都是变态!”

066、许我待来时

秦峰把骨灰盒交到殷日月手上,走过去狠狠给了汪广英一个耳光:“别以为你是女人我就不打你!你他妈的撒沷也看看地方,别他妈到我秦峰这来,你再敢BB一句,我就再赏你一个!”

汪广英被打得天旋地转,跌倒地上,耳朵轰轰鸣响,半天才回过神来,继而大哭,扯着江长风捶打:“你老婆被人打了,你瞎了么?你还是不是男人!”

还不等江长风呵斥,就听有人说:“打你怎么了?那是你该打!”

就见江老太拄着拐杖,司机搀扶着,旁边还跟着柯林,分开人群,看都没看江家那些人,而是直向秦峰走了过来。

“小秦啊,阿姨没管好他们,让你难做了,阿姨给你赔礼。”

秦峰哪经得起这个,连忙去扶了江老太,江老太继续道:“我听说你叔叔去世了,这人啊,有生就有死,你也别太伤心难过,入土为安吧。”

说完这才转身向她们家那几个操心的:“都在后边跟着!”

秦峰没再多说,带着人上车走了,谁也没空问江老太怎么来了,柯林怎么来了,秦峰就只想着,耽误了半天,误了时辰就不好了。信不信的,总是取个心里安生。

一行人赶到墓地将小叔下了葬,原本送葬的都是些亲属近邻,这回可好,一下子多了不少人,秦峰心里别提多堵了。他真是不想再见到江家这些人了,尤其是汪广英,他对这种胡搅蛮缠的女人真是厌恶透顶,得说江长风能忍受她这么多年,不跟她离婚,真是不得不佩服。

江老太六十多年加起来都没这一回难堪,一直沉着脸,汪广英还兀自气愤,嘟囔不止:“就说小孩子不能从小就惯着,这回好了吧,不但自己有病,还把他哥也带坏了。”

江老太凌厉地看了她一眼,汪广英不服气的禁声了。

“江南,到底怎么回事?”

江南在他妈妈出现那一刻,就思考过很多遍,这件事在这么不合宜的时机闹开了,也不知是好是坏。原本他就打定主意,必是要向家里摊牌的,他是万万不想像他二哥一样,受鄙视也好,受唾弃也好,起码可以堂堂正正地说出喜欢二字。

所以他说:“妈妈,我是同性恋,我喜欢秦峰,可他,不喜欢我。”

江老太万万没想到江南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承认,她以为这只是汪广英心胸狭隘,疑神疑鬼罢了,她以为江南就算有那么点心思,也绝不会走上那条路,毕竟江南从小到大,都是最为乖巧懂事的那个。

江老太努力平复着呼吸,又问一遍:“你再说一遍?”

江南直视着她:“妈妈,我喜欢秦峰,很久了,可能从最初见到他就开始了,他是个好人,二嫂说的话,您不能当真。”

江老太一拐杖打在江南小腿上,打得他一个趔趄,不待江南站好,又接着打。江南长这么大,她没动过他一根手指,什么事都由着他,可是这一次,她是真的太伤心失望了,或者更多的,是自责。

江南的性子,她最为清楚,既然当着这么多人说了,将来也绝不会反悔,他不可能像江长风那样,最终服软结婚。或许当初江长风说喜欢男人只是个借口,又或者他也真是喜欢男人的,但是无论是江老太自己,还是江爸爸,都没有认真去了解过。

她越想越是气愤愧疚,只是机械地去打着江南。

江南也是个傻孩子,不躲不让,由着她打,还不住劝:“妈妈你气我就打我,别气着自己。”

秦峰想去拦着,又怕更添误会,殷日月事不关己,倒也佩服江南的勇气。汪广英自不必说,江家人都知道,江老太自来说一不二,怎么劝,也要等她打完了为止。

结果就是最不相干的柯林,拉住了江老太。

要说柯林怎么会和江老太一起来,那说来就巧了。柯林本是去殷日月医院办事,闲聊中听说殷日月火急火燎地从新疆回来了,就直接去他家中堵他。结果还是去晚了,那时候殷日月已经和江南走了好几天。

而巧的是,他在殷日月家门口,遇到了汪广英和江老太。

江长风数日不归,汪广英自是疑心,就告到了江老太那里,说殷日月与江长风纠缠不清,江长风数日不回,一定在殷日月家里。江老太自是不信,她当然不知道秦峰早已不住殷日月家,烦不过汪广英的磨,还想着能正好看看秦峰,结果就遇到了柯林。

大家彼此一聊,才知道,殷日月已经去新疆很久了,这次这么匆忙的回来,必是秦峰出了什么事。江老太也不免有些担心秦峰,给秦峰打电话无人接听,给殷日月打电话关机。

这不得不更让人不放心,所以说好一有消息,通知彼此。

汪广英大闹医院时,自是见过柯林的,而且也误以为柯林是和殷日月一对,那这样,江长风就该更没什么指望了,所以百般打探,又查江南学校,又查通信公司,就差直接给他GPS定位了,还就真给她打探到了。

她马上撺掇江老太一起去,心想,这回闹开了,江长风看你还怎么说,你妈这回肯定得为我撑腰,顺便也让他看看,那个贱货医生是有男朋友的,也好让江长风彻底死心。

要说这女人傻起来吧,就没的救。她把江老太撺掇上车了,把柯林来弄来了,自己就一马当先,开车做了领头了。一路上越飙越快。江老太的司机不敢啊,金主就坐在车上呢,万一出个什么事,谁负得起责啊?就只规规矩矩的开,而柯林则是一直尾随最后的。

结果就是汪广英先到了一步,大闹了一番,然后,嗯,挨了个耳光。

柯林拉住江老太,“阿姨别打了,打也没用。”

江老太心说,我何尝不知没有用,但是江南平时那么乖巧孝顺,也许就能改了呢?这江长风像个闷葫芦一样,还没说什么,万一他再向殷日月表个白,我真是不用活了。

“都给我回家!”

江南一直目光殷殷的看着秦峰,哪怕他说个一言片语也好,就算不是维护他,也好,但是秦峰什么也没有说。江南忍不住有些想哭,也许从今以后,他再想见秦峰,就没那么容易了。

闹剧就草草收场,众人看着江家一行人渐行渐远,还在考虑要不要继续围观的时候,江老太的车忽然停了,就见江南从上下来,一路跑了回来,江老太追了几步,便没再追。

江南气喘吁吁地跑到秦峰面前,扬着头看他,说:“秦峰,秦峰,我是真的很喜欢你,跟我在一起,好不好?”

秦峰有些尴尬,任谁当着众人面被另一个男人深情告白,也不可能一点都不在意的,“江南,我一直当你是弟弟,你还小,可能感觉错了,快回去吧,都旷课好多天了。”

江南还是那样认真地看着秦峰:“不是感觉错了。我年纪是没你大,阅历没你多,还被宠坏了,会任性,有很多缺点。但是这不代表我不是爱你啊。你认为我是恋父也好,恋兄也罢,我不管,你现在不答应我没关系,我只求你等等我,等等我就好,让我有机会,配得上你。”

秦峰刚要说话,江南打断他:“你别急着拒绝,就当,给我留个希望。我不会纠缠你的,真的!很抱歉这个时候给你添麻烦,那,那我就先走了。”江南迅速地抱了一下他,然后向来时那样,跑回去了。

秦峰无话可说。

至于以后他要如何面对小婶和妹妹,还有这些左邻右舍,他已经不去想了。所有的事情都是一团糟,更何况,更何况……

按下江南不表,单说秦峰这一众人。(某医生:你这说书风是怎么回事?给我正常点!)

忙碌的事情过后,悲伤慢慢沉淀,人如同死而复生般重新感知周围和自身。秦峰终于想起之前还和殷日月不欢而散,怎么一下子那一页就翻过了,殷日月仿佛已成为他精神上的一个支柱,失去了就惶惶不安,靠近了就心满意足。

他有心像从前那样,做错了事,开诚布公地去谈,去说抱歉。可是坦诚的年岁已过,面对一向冷言少语,而对他对却全部温柔的殷日月,他开不了口。他一起到自己要和他说什么,秦峰心里就会疼,一丝丝的疼,好似一根丝线,穿透心脏,来回牵扯,那痛感不会痛到吐血,却缠绵不断。

殷日月每天都和柯林住在宾馆里,出双入对,看得秦峰很是郁卒。一些他总是按捺着不去想的画面,不受控制的蹦出。他开始怀念,怀念住在殷日月家的日子,他觉得他又要暴躁了,那天生潜藏在基因里的本性,并没有因为这些年的安分守己就消磨殆尽了。

为什么这么说呢?因为殷日月对他那种淡淡的,向对外人一样的疏远,因为秦峰让他回家住,而他说:“不了,避嫌。”每每一想到这里,秦峰就心头发堵,“避嫌?避什么嫌?避我的嫌还是避柯林的嫌?你跟我穿一条裤衩长大的,有什么嫌可避的?柯林怎么了?不就是医学院的学长么,有我亲么?”

殷日月说:“没有。”

秦峰这才稍稍顺了气,顺过了气,就开始满嘴跑火车:“就是,见什么外么,还避嫌,你还亲过我呢,你亲过……他么?”

殷日月看了他一眼,答道:“亲过。”

秦峰只觉脑子里轰的一下,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仿佛有什么要一触即发,这感觉让他害怕,所以——他又逃了。

067、若将此情比

而程文娴那里则是公司一直催着她回去,她却一拖再拖,秦峰看不过眼,就劝了几句,意思是你先回吧,这边有阿明陪着呢,不用担心。

程文娴心说我怎么能不担心,我担心的就是他啊!她那些拼命压制的怨气,就要破壳而出了。也许她若能时常发发火,也不至于气到如此。除了殷日月,这又多了个江南,虽然江南是以失败而告终,但是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表白,置她这个正牌女友于何地?

重要的是,秦峰没想过她的感受。

“我回去,让殷日月陪你?你到底当我是什么啊秦峰?!”

“当什么?女朋友啊,不是你公司催你么?我这边事情也都差不多完了,不能再耽误你上班啊。”

“那他呢?他就不用上班?”

“他不上啊,他请假了,医院也不催他。”

程文娴真怕自己一口气上不来,又委屈无限:“秦峰,你爱我么?”

秦峰顺口就答:“爱啊,我们都要结婚了,怎么会不爱?你都问过我多少遍了。”

程文娴直直地看着他,又问:“你爱殷日月么?”

秦峰有一瞬间的呆愣,含糊道:“这不是一回事,不能跟你比。”

程文娴说:“那好,秦峰,我们做?爱吧。”

秦峰吓了一大跳,程文娴在他心里,一直是个很温婉贤淑女孩子,万万没想到她会说得这么直接,而且,是在这样的情形下。“文文,你怎么了?是我做错什么了么?你跟我说,我改。”

程文娴依旧执着:“不做么?还是你不行?”

“你别胡闹了,这种时候,你怎么还说这些!”

程文娴终于忍不住哭了,为着自己。是谁说过,女人哭,不用太放在心上,因为大多数时候,她们哭,只是为着她们自己。我为了你,可以说出如此自贱粗鄙的话,而你却只有敷衍。我从前跟你分手,是为着你人不能陪在身边的苦,如今你的人在这里了,心却早已不再是当初那颗心了。

“秦峰,你究竟是在骗我,还是在骗你自己?他对你占有欲那么明显,连我都看出来了,你又对他那么依赖,小叔生病,我就在你身边,你却第一个想到他,你让我怎么想?是我配不上你么?还是你根本就不在乎我?秦峰,我们分手吧。”

秦峰一阵心慌,抬高了声音,仿佛这样能消散那一丝慌乱:“那不是爱,我不爱他!都要结婚了,说什么分手?!不分!”

程文娴也大声道:“跟我不能做,跟殷日月就可以,还说你不爱他?秦峰,我受不了,我受不了你跟我在一起的时候,满嘴都是阿明如何如何,阿明怎样怎样,好像是我硬插到你们中间,拆散你们。有什么事情,你第一个想到的是他,也不是我!而且……”

程文娴抹了抹眼角,似了下了决心,继续说:“而且,你跟我亲热的时候也不专心,次数也不多。不是说男人只会用下半身思考么?为什么你就不行?有两次你甚至,甚至……你真的爱我么?爱我会不行么?我真的受不了了,我每天都在想,心里烦得很,可是你根本不知道!我问你秦峰,殷日月有对你做过什么吧?他有没有吻过你?”

秦峰瞬间语塞,他无法反驳,尽管每每想起,他都迅速抛开来不去想,但是事实就是事实。他只能结结巴巴的说:“那……什么也不是,男人之间的闹着玩的,你们女人不也相互摸来摸去的!”

程文娴一看他的反应,心里就明镜了,之前还只是猜测,总觉得暗自揣度自己男朋友和另一个男主上床,是很不道德很龌龊的事,还一直在心里鄙视自己,现在想来,还不如早早就说开了。如今差不多双方亲属都通知到了,两个人快要结婚,结果呢?自己真的可以和这样的他过一辈子么?一辈子生活在有殷日月的阴影里?一辈子活在担惊受怕里?怕别人发现她的老公其实是爱男人的?

她做不到,她会发疯的。

“秦峰,那天你一夜没回去,是去了哪里?”

秦峰略略升起些火气,人的感觉感情很复杂,也许就是一瞬间的事,可是火气上来了,你都不知这是为何。“我又没出去鬼混!那天陪客户,喝多了!”

“然后呢?去了哪里?殷日月那里?”

“啊。”

“接着就酒后乱性了吧?上床了?”

“没有!你胡说也有个限度!我怎么可能做那么恶心的事!阿明也不可能!”

若秦峰乖乖认了,程文娴也许会犹豫,毕竟坦诚相待才是两个人相处之重,可是秦峰的这种抵死不认的态度,让程文娴有些歇斯底里了。

“那你身上的吻痕怎么来的?!!在他家地板上撞的吗?!!!”

秦峰这才真正的愣了。若说从前他和殷日月的暧昧,他只是拒绝自己去想起,甚至春节那一次,他也一直以为是个梦,就这样吧,是个梦吧,是个梦也挺好,虽然梦里那么真实。但是他就是不想承认,不想承认被人抱着,被人吻着,甚至被人爱着的时候,是幸福的,而那个人,竟然是殷日月。

他没有做好两个男人可以一辈子在一起的心理准备,他清楚地记得汪广英是怎么辱骂他的,那些围观的人是怎么鄙夷轻蔑他的,如果真的像庄菲她们说的那么美好,怎么会有那么多同性恋自杀?怎么会有那么多人选择向家里妥协,最终结婚生子?难道不是受不了现实的压力么?他不想,不想做那个少数群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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