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既是人家师徒两人的事，旁人也不好插话，何况这可是青阳三巨头之一的清湮，有几个人能有这个资格来帮凌越说情。丹霁丹离皆是立在一旁，沉默不语，更不要说其他人了。

在清湮冷淡的脸下凌越硬着头皮各种求情到最后磨破了嘴皮子也没能令清湮改了心思。最后低低回了句：“弟子遵命”。声音细若蚊吟，话里的不大乐意在场的都听出来了。

在场众人敛声静气等着清湮大发脾气。在他们看来，最后凌越的这个态度已经可以用大不敬来形容了，换成自己，肯定是会斥责一番的。

还有人幸灾乐祸想要看清湮的笑话，想想清湮虽然修为高了那么一点，还不是被自个儿收的徒弟给气着了，这么一比，他们好像也没有这么失败嘛。世人皆是如此，在这里比不上别人就想在别的地方找回来，而看着神坛上的人跌落神坛总是会让人升腾起一股快感，修士清心寡欲亦无法免俗。

52、这个离开

不料清湮只是淡淡看了凌越一眼，并未说什么。

但是那一眼中浓浓地警告意味，吓得凌越瞬间就清醒了。凌越这个时候才突然醒悟过来，他是不是……太没脑子了一点，纵然清湮自收徒以来从未责备过他一句，本来自己惶惶不安的状态早就没有了，但这并不意味着他就可以在清湮面前如此放肆，并且还是在众人面前，这可不是在给清湮掉面子吗？

别看清湮现在没发火，那也是家丑不可外扬。或许在别人眼里，清湮如此器重他，可至少他自己清楚，清湮对他，根本没有外人看来的那般看重，就好像，别有用心，清湮不亲近他，却对其他人表现出来护犊子的姿态，他却不知道自己身上到底有什么能让清湮对自己青睐半分的。凌越森森地感到了前途一片渺茫，他一个没有半分用处的徒弟，还敢在大庭广众下给清湮脸色看，想都不用想会有什么可怕的后果了QAQ麻麻救命！这里好危险，师傅要把我吃辣！

他趁着后来众人不备之时，偷偷退了出去，等出了门，他才暗自庆幸自个儿运气好，按照清湮之前看他看得这么紧的程度，他还没开溜估计就会被抓回来，今天该不会是真的被气坏了吧？连他离开了都没注意到。

同时又不得不联想到要是等下清湮见不到人发现了自己早就溜走了，还指不定什么反应呢。不行不行，得赶快开溜，等师傅气消了就安全了……吧？

凌越没有用脑子想想，清湮是什么人物，就算再怎么不在意也不会迟钝成这样。不说别的，化神期修士神识笼罩全场，怎么会感觉不到凌越离开了，如果说凌越没有受到任何阻碍那么只有一种解释——清湮故意的，故意放凌越离开……

“长老？”丹离等了半天，不见清湮有丝毫反应，才试探着问了声，他刚刚应该没说错什么话吧，至于玄越师叔偷偷退下的事儿，他还是看见了的，为师叔点蜡。这回连走神这么万年难得一见的事儿都发生在长老身上了，玄越师叔妥妥地得被收拾。

“嗯？什么？”清湮恍然回神。凌越，能做的都替你做了，剩下的，就只能听天命了。

丹离只好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因为妖族大军将至众人提议由各个门派分派驻地驻守各自辖地，日夜巡逻，若是再次发生上次的突然袭击也不至于没有准备，其实这个计划众人早就已经商讨过了，现在只不过因为清湮刚到，才正式重复一遍，以示各派以清湮为首，服从清湮调遣。少阳本就是各派中执牛耳者，危难当头，清湮更是众望所归，整个青阳界再找不出一个比清湮更适合扛起大局的人了。

可惜清湮的心思明显不在此间，听了也只是淡淡点头，对众人自愿交到他手中的大权无动于衷，不过是个烫手山芋罢了，那些人未必真心想听他指挥，不过他们最好先掂量掂量自己有几斤几两，否则他完全不介意杀鸡儆猴。

自古以来，想要一群人发出同一个声音是更本不可能的事，一种观点提出来马上就会立刻被另一种观点否定。总结一下，这一天下来，他们其实什么都没讨论出来。

清湮提出来的方法倒是简单粗暴，一群未开化的妖族要什么战略，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总算是草草了结又长又臭的商议，敲定了对妖族的应对方案。

待清湮终于摆脱了一干打着商议事物的名头却基本废话连篇的诸派掌事就匆匆回了界河处少阳派驻地。

帐子内空空如也，果然已经走了，清湮算是故意吓走凌越，若非如此，他或许还真会被凌越信手拈来完全不要脸皮的攻势给打动，他虽一向不是什么心软的人，但他自己清楚什么事碰上凌越之后就不能以常理来理论，从最初的相遇到后来凌越在自己眼里的特殊的地位，无一不证明了这点。而究其原因原因，连他自己都明白，早知道当初便……也省得心里纷乱如麻，提不起半分旁的兴致。

清湮一眼就看见案上端端正正放了块玉简，仿佛是怕人看不见似的，还将周围原本摆着的东西都给挪到一边，玉简光秃秃的木质桌案表面孤零零地躺着，说不出的怪异。清湮不禁莞尔，不消说也能猜到只有凌越才干得出这种事了。

玉简里面不过凌越心虚留下的寥寥几字，清湮却死死握着直到外面一声乌啼才缓缓松手，细密的玉屑顺着指尖的缝隙倾泻而出，碎屑摩擦发出砂砾般的响声。

吾师：

见字如晤，弟子自知大逆不道，有辱师门威严，愿将功补过，以报教导之恩，师徒之情，待归来之日定当承少阳之德，铲除妖类，今去矣，望师勿念。

弟子玄越

当然，这些话不过是凌越瞎编的，说白了就是委婉地表述了另一重意思：师傅我错了，求饶命，求大腿！我以后一定听话！你叫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顺便我先……跑路了。

最后美其名曰：遵从师命，铲除妖匪。

清湮望着案上的玉屑失神，外面传来猎猎风声，似是要咆哮着将这一切吹散，混合着阵阵乌啼，给一切都笼上了一片不可预知的阴霾，天色渐渐沉下来……

此时的两人都未能预料到他们再见之时已是另一番光景。

我们正在为了青阳界和平而奋斗的凌越此时此刻正悠闲地躺在飞舟的露天甲板上享受着难得的自由生活。头下枕着的毛茸茸的不明白毛物体一只长长的尾巴有一搭没一搭地晃着。

当然，这艘飞舟上并不止这一人一兽。由于在跑路途中出现了一点小意外，导致了销轴上还出现了另外两个不该在这里出现的人——厉封，厉锐。这二人也跟了上来，此刻，他们正在全速往丹虑的方向赶去，或者说是浮海城的方向。

当日云舰分成两拨，丹虑前往各处搜寻妖族踪迹，却未能有任何进展，一群人往往只能找到荒芜了的小村子，至于村子里的人，就好像是人间蒸发了一般，整个村子弥漫着一股死气，妖族此举，闻者无一不心惊胆寒，更加坚定了他们铲除妖族的信念。

这些，通通是丹虑那边传来的消息，此刻得知浮海城或许有线索的丹虑已经迅速调转方向，二人约定在浮海城汇合，至于厉封则是因为无意之中撞见正要前往浮海城的凌越，得知此事之后便以他的身份作为资本，起码在浮海城他算是个地头蛇，主动请缨同去。凌越也没有什么拒绝的理由，而且，坦白说，让他一个人去，这个危险系数已经上升到红色警戒了。有人陪一块儿，起码壮胆呐，出了什么事情也不用一个人顶着，何乐而不为呢？至于厉锐，多一人少一人，他也就不计较这么多了。

“阿越你快来看。”凌越对于被人称作师叔或者师叔祖还是很别扭，在凌越的强烈要求下，厉封私底下还是同以往一般称呼他。

“凌越懒懒地动了一下，够了，厉大哥，这么一路都第三次了，妖族没有线索留在那里的，丹虑殿主不是已经说了嘛，别大惊小怪的了。”

“不，这回不是，好像又有了新的情况。”

该死，凌越低咒一声，想要逃还是逃不掉，本来以为顺利到达浮海也就好了，之前他们遇见了丹虑所说的“鬼村”，全村上下，不剩一个人，看样子却像是前一天大家还在安稳地生活着，后一秒，所有东西都诡异消失了，农家收来的谷子还铺在地上没有来得及收回来，水缸里的水还剩下半缸子，院子里飘了一地落叶，角落里规规整整地放着一把扫帚，仿佛勤劳的主人家即将在下一秒从门内走出来，扫走这一地落叶。可屋子里竟是……空无一人……

事情又找上门来了？他皱皱眉头。

“怎么了？“说着凌越一跃而起，走到飞舟前面开了的小窗前，整个飞舟呈半封闭状态，中间开了一个天窗，四周包得严严实实，杜绝了被偷袭的可能性，而在侧面开了几个观察点。。事实上，就连这架飞舟也是厉封贡献的。清湮之前虽然给了他一大堆东西，看上去应有尽有，却好像忘了给他飞行法器，当然，到底是真忘了还是想限制凌越的活动范围，那就不得而知了。

“有人！”厉封指着下面的小黑点，以凌越的目力，毫不费劲地看见了厉封指着的方向的确有人。事出反常必有妖，一路上见着的都是野地荒村，怎么轮到他就能找到不一般的踪迹了，他凌越就不相信自己的运气真就这么好。是阴谋还是陷阱？经历了那么多，凌越早就习惯了按照最坏的结果想事情。

“下去看看，先观察观察情况注意别靠太近。”他沉声道。话里无形间透露出不容置疑地坚决。

“是。”厉封那么一瞬间情不自禁便将凌越的话当成了命令，回答地十分正式。

飞舟在厉封的操控下显得非常灵活，原地转了几圈便操控着飞舟稳稳地停在了地面附近。

凌越还未等飞舟停稳便看清了下面的人他居然认识，不过没想到这里也能碰上。他面上不显，仍是耐心等待了一会儿，发现那人目的似乎和他们是一样的，也像是在搜寻妖族踪迹，周围也没有什么异常的动静，才暗暗松口气。是友非敌，不得不说在这么个紧张的时候还算得上一个好消息。凌越打着探听探听各自所得信息的念头，还是下去打个招呼好了。

53、这个密塔

“玄越道友，别来无恙。”丰廉脸上露出一抹轻松的神色。

“丰廉道友客气。”凌越礼貌答道。

二人一阵寒暄，凌越没费什么力气便打探出来丰廉会在此地的缘由。当日，丰廉匆匆作别，赶回道言宗之时，道言宗前往界河的弟子已经先走一步，丰廉只好单独一人前行，一路上什么都没碰见，倒是同他们一样，也在附近发现了荒芜的村镇，便欲探查一番，因此便耽搁了行程。

“这么说来，我二人倒是干了一样的事儿？”丰廉接着问：“不知界河现今如何了？玄越道友可否告知些情况？”

“暂时没有出现新的状况，还不知丰廉道友如今作何打算？”听丰廉的语气，并不像是要去界河的样子，才有此一问。

丰廉露出个意味不明的笑容。轻轻道：“我欲往妖族而去。不知玄越道友可否助我一臂之力？”

凌越呆楞了好久，才敢确定自己并没有听错话，丰廉没疯吧，这么敏感的时候，居然想着要去妖族，这是自寻死路吧。

宿主，要抓紧机会哟~脑海里突然间就冒出了914的声音，凌越下意识地问：“什么机会？”而那声音乍若昙花一现，没有半分回音，凌越现在很想把914捉出来揍一顿，这么久没出来，结果出来了说了一句没头没脑的话，就这么走了……？机会，什么机会？你敢不敢说清楚点！这个所谓的机会，有和丰廉有什么关系。他发现有很多东西他根本就不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就被指使着干这干那，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玄越道友？”

“呼，无事，只不过，被你的话吓到了。”凌越呼出一口气，满不在乎地笑笑，随即正色：“为何去妖族地界？是不是有什么新发现？”既然914都这么说了，那么所谓的机会一定和丰廉有关系，他必须趁着现在弄清楚，他的预感告诉他，他离真相不远了。

丰廉眼中透射出奇异的光芒。“传闻，妖族中有一塔，名秘塔，坐落于妖都正中央。此塔，乃妖族眼中圣塔。不知道等这座塔塌了之后，妖族，还有没有这个精力来祸乱青阳界？”丰廉以一种特有的语调旋律讲述着，透着神秘的感觉，令人不由自主想要堕入其中。

秘塔，妖族，青阳界，任务。凌越心头电光火石般闪过几个词，一瞬间，就将所有事情联系在了一起，终于浮出水面了，依照914的话，所谓的任务，有极大的可能与妖族秘塔有关，914要他抓紧机会，而丰廉又正好要潜入妖族，破坏秘塔，两件事连起来，914的意思是让他一起去？这样理解没错吧。

“加我一个，如何？”

“师叔，您忘了……？”厉封低声惊呼。

“反正浮海城就在那里又不会跑，再说了丹虑殿主已经赶往浮海城了，我就算是去了作用也不大，不如和丰廉一起去妖族，师傅他不会怪我的。”……吧，凌越默默补上一个字，算了反正就算要怪也不干他事儿，完成了任务他就可以回去了，这里的一切，就当成是一场梦了，管这么多做什么。

“厉封厉锐，我命令你们：我不在的时候，继续原定计划前往浮海城。”

谁知，这个时候，凌越之前的不把辈分当回事的弊端现在立刻显现出来了。

“阿越别闹！”厉封摆出一副年长者的口吻说。

被指责闹了的凌越：……

“你坚持要去的话，我也一起去好了，阿锐你呢？。”

厉锐抬头看了厉封一眼，这还用说么？

“现在阿锐也没意见了。待我传个消息给丹虑师兄他们再走。”

“等等！”凌越眼疾手快阻止了正要发讯息的厉封。现在发消息，估计他们连界河还没出就得被抓回来，丹虑怎么可能就这么放任他们闯进妖族地盘？不消片刻，清湮就能接到消息，然后……呵呵，界河以内，一只蚊子没有清湮的同意都别想飞出去。明明说了去浮海城将功折罪的的凌越结果在界河被清湮抓住了，功……没有，罪……还在，新帐旧帐加起来一起算，活脱脱被拔掉一层皮的节奏。简直就是作死啊！

“等我们出了界河再说不迟，现在就告诉他们一切顺利，我们正朝着浮海城方向赶去。”等看见三人一虎皆是惊奇地看着自己，好像在看什么怪物的时候，他才突然发现，这谎话他好像说得太顺溜了，一不小心就忘了收敛一下，暴露本性了QAQ

好在在凌越露出要杀人灭口的表情前，众人的目光及时地移开了，避免了一场惨剧的酿成。

四人占据了四方形桌子各一边，就连嗷呜也来凑热闹跳到凳子上，结果因为凳子太小前爪刚落在上面，向前的惯性带着整个凳子就向前扑去，凳子倒地发出“咚”一声闷响。嗷呜倒是灵活得紧，在倒地之前成功跳开，尾巴一甩，也不管倒地的凳子了，直接往桌子底下一钻。没多久，凌越就感到脚边一个毛茸茸的东西在不断蹭着自己的腿，也随它去了。

关于如何潜入妖族的六项重要决定在这次秘塔建筑爆破组的第一次全体会议中诞生。

第一条：为了保证安全，坚持原有路线不动摇，原路返回界河。

第二条：为了确保计划的顺利进行，暂决定不向外透露此次计划，此计划被列为绝密计划，直至计划圆满完成。（要是完不成估计他们也肯定全体领便当了）

第三条：寻找我方的薄弱处进行突破，越过界河关卡。

第四条：深入贯彻安全是第一要素的观念，不得轻易与敌方发生冲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