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得意进宝楼 中——冷兰
冷兰  发于:2015年08月2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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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情儿心道,这人竟然会脸红,可有趣得很。

赵云剑宽了外袍,只着了中衣走至床边,抖开一床被褥,又道,“我囊中羞涩,只住得起一间客房,暂时委屈你和我挤挤了。”

任情儿应了,解了外袍。

“你睡里面吧。”赵云剑回头一看,任情儿连中衣都脱了,如玉的胸膛,连同大腿和胳膊都露在外面,只剩了一条小裤头,“你……”

任情儿钻进被窝,一脸无辜地看他,“什么?”

赵云剑轻咳了一声,“没,没什么……”

二人并排躺在床榻上,斗室太暗太静,这般黑暗,让人心跳紊乱,赵云剑后悔没有留一盏灯。

“你睡了么?”任情儿自被中伸出胳膊来,侧身看他,月光披散在他如玉的肩头。

“不曾。”赵云剑答。

任情儿伸手戳戳他的脸颊,“喂,你很喜欢你那叫什么赵琳琅的师妹?”

赵云剑张了张嘴,又闭上,良久才道,“小师妹很可爱。”

任情儿身体自被子下挨了过来,低笑道,“哪种喜欢,喜欢到……你也想和她做那样的事么?就像我们一起做过的那些。”

赵云剑脸上一热,“我对师妹是敬爱之心。”

“哦?那你对我呢?又安的是什么心?”任情儿一个翻身将赵云剑压在身下。

隔着单薄的里衣,赵云剑可以感觉到那具温热的美丽的身体就贴着他的胸口,更要命的是任情儿几乎什么也没穿。

赵云剑是个很正常的男人,他身上大多数地方都很正常。

正常的地方若有正常的反应,其实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任情儿趴在他身上吃吃笑得如只偷腥的小狐狸,“公子,你不想要我么,我保证不让你的小师妹知道。”

如此温香软玉,如此花好月圆。

赵云剑目光微沉,环住了任情儿细软的腰,一个翻身将他压到身下。

这才对嘛,什么假仁假义的大侠,看得令人生厌。

“唔……你做什么……”笑容在美丽的脸上凝固,任情儿为赵云剑用被子捆了起来,捆得像个白白胖胖的蚕茧,丢进床的内侧。

赵云剑翻身下了床,“情儿,你误会了,我赎你回来,不是让你为我做这种事。”

他披上外袍,系好腰带,走至门边道,“我便在门外,有事唤我。”

任情儿气得磨牙,“好你赵云剑,敢从本公子床上逃跑的人你是第一个。”

第二日早晨二人用了早点,任情儿跟着赵云剑去找他的那些师弟师妹。

站在城门的砖墙下,他就看见赵云剑的脸色变了。“怎么了?”

青色的砖墙上贴着几张通缉令,人像画得很潦草,依稀可以看出浓眉大眼。

任情儿看那画像上的字,“通缉大盗不留行……谁啊?云剑,还有几分像你啊,只是这眉毛也忒粗了点,好像墨水不要钱似的。”

赵云剑轻咳了几声道,“休得胡言。”

守着通缉令的兵卒道,“这位不留行昨夜劫了城中的几户富户,各位都看看,若有线索速速报官。”

任情儿道,“不留行?听说是劫富济贫的侠盗?”

“什么啊,这位小哥看你面善,我偷偷告诉你,你可别说出去。”那兵卒压低声音道,“这位不留行除了劫财,他还劫色,听说男女不忌。像小兄弟这样的……要小心。”

任情儿心领神会地眨了眨眼。

春阳照在林间,碧绿的树叶如上好的翡翠。

任情儿为赵云剑拉着坐着枝头,林间正站着一些人,其中数人白衣佩剑,看上去像是师出同门。

他们的对面正停着一辆马车,一位身着七品官服的人,正向身前的白衣人递过一柄长剑。

那人道,“这是不留行在作案现场留下的,我请了几位江湖朋友看过,说是贵派弟子的佩剑。另有人向本府指认,贵派的大弟子赵云剑就是不留行。”

白衣人接剑,弹出剑身,仔细看了剑上铭文,还剑回鞘道,“这确实是我派弟子之物,大人请放心,齐云代表河间府立誓,定会给大人一个交代。”

那人道,“河间府向有侠名,得齐大侠允诺,我便放心了。下官告辞。”

齐云抱拳道,“大人,请。”

“师叔,这是大师兄的剑,我不信大师兄会做这样的事。”秀美的白衣女子待那官走远,向着齐云急道。

齐云道,“琳琅,我也相信云剑。这其中肯定别有隐衷,我们着急无用,我已留下暗记,云剑若看到一定会来寻我们。”

赵琳琅道,“大师兄的剑落入他人之手,莫非他也出事了?我们是接到拜月教的消息才来的,莫非……他已落入那些魔头的手中?”

赵云剑在枝头听得心头一暖,小师妹平日对我虽然没什么好脸色,真有事的时候,却是这般关心着我。

耳畔听得有人冷冷一哼,却是任情儿偏过头去。

树下,齐云抚剑一叹道,“愿云剑能闯过此劫。”

赵云剑眼中一热,拉着任情儿自枝头跳下,朗声道,“师叔。”

齐云见他,目中现出喜色,“云剑,你无事就好。”

赵云剑行下礼去,“见过齐云师叔。”

齐云扶住了他。“你这几日遇上了何事?”

赵琳琅也笑呵呵地看着他,“是啊,大师兄,你的剑怎么丢了?”

赵云剑道,“云剑愧对师门,我为了救一位朋友……将剑卖了。”

齐云道,“哦?是什么朋友。”

赵云剑道,“正是这位小兄弟,他急需银钱救急,所以我……”

他如何能当众说出任情儿是青楼小倌的身份,他上青楼楚馆固然会为师门责罚,但他更不愿任情儿为人看低,只得含糊其辞。

齐云打量着任情儿,只觉得此人长得极美,身为男儿却一身媚骨,不觉皱眉道,“这位小兄弟是哪派弟子?”

赵云剑道,“禀师叔,他叫情儿,并非武林中人。”

赵琳琅吐了吐舌头,“情儿,你可长得真好看。若非你是男儿,可要让天下女子嫉妒了。”

“在下出身低贱,各位肯定不曾听过。”任情儿微微一笑,“琳琅姑娘,你也不错。”

齐云一叹,便也不多语,“云剑,有人说你是不留行,你怎么说?”

赵云剑沉默了片刻道,“师叔,我确实就是不留行。”

齐云未曾料想他竟然当众承认,目光一盛,“你说什么?”

赵云剑单膝跪地,“师叔,云剑以不留行之名行事,只是劫富济贫,从未做过伤天害理之事。”

齐云叹道,“云剑,你怎么这么糊涂,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师傅那脾气。他最恨侠以武犯禁的事,他若知道此事,可是要重重罚你了。”

赵云剑低头道,“云剑知道,但师叔你不曾见过,这世间多少天理不彰,有冤难诉的事。有些事,虽然知道师傅不喜,云剑若是不为,此心难安。”

齐云叹息一声,将手中剑递与他,“待回到河间府,你自己向你师傅负荆请罪吧,我可不会帮你。”

赵云剑接过剑,低声道了一声是。

抬头见赵琳琅冲他做了一个鬼脸,女子笑容娇美,“我也不会帮你。”

夜幕低垂,山野之中生起了一堆篝火。

赵云剑为任情儿披了一件衣,见他睡得正香,忍不住伸手在那尖巧的鼻梁上刮了一下。

任情儿睡得不安分,伸手在自己脸上也挠了挠,如一只猫儿一般。

赵云剑笑着看他,心下片刻柔软。

这样的少年本该是耀眼的,他该穿着最轻软的春衫,在陌上骑最快的马,或在竹堂中读一卷书。

他不该生在青楼楚馆中。

他有一瞬觉得,救出这样的少年,就算受再大的冤屈也是值得。

他站起身,向着齐云的方向走去。

齐云坐在篝火旁,手中拿着一张地图,见眼前人影遮了火光。抬头笑道,“云剑,坐。”

“师叔,可是有拜月教的消息?”

齐云道,“离这十里有一处山神庙,拜月教的人便在那里。你好生歇息,明日是一场硬战。定让拜月教的人见识一下,我河间府男儿的风采。”

赵云剑知道齐云这么说,必然有他传递消息的方法,事关门中机密,也不多问。

在他身边坐下,笑道,“师叔,小时候我做了错事,你总会打我骂我,这回你没说我,我还有些不习惯了。”

齐云笑道,“你也大了,有些事你自己明白,我又何必多说。何况,你要行侠仗义本也没有错。”

赵云剑笑道,“那你又不帮我在师傅面前说好话。”

齐云也笑道,“这些年,你师傅不许你们多管闲事,对外圆融交好,守着河间府名声不堕,为的便是对抗苗疆的拜月教。我河间府守川南,力抗魔教,与苗疆的拜月教不过隔了一座山一条河。拜月教手段毒辣,教中之人又女干猾狡诈,若稍有大意,河间府只怕早为他们连根拔起。你还年轻,以后你会明白,要与这样的敌人对抗,靠的并不是一个侠字,或者不能只是一个侠字。”

赵云剑低头思索着齐云的话,半晌抬了头道,“云剑这次让师门为难了,我记得卖剑之人,我一定会寻出真相。”

齐云欣慰地笑道,“这回陷害的是你,冲的却是河间府,想来这幕后一定是拜月教之人。云剑,你任侠好义,但要知道人心多诡诈,凡事还是要多加小心。那个情儿来历不明,你也多点防人之心。”

赵云剑恭声道,“是,多谢师叔提醒。那情儿……师叔日后你会知道,他也是个可怜人。”

第三十二章:正邪之间(二)

“师父,前面没有发现人影。”

“师父,后山下山路上也没有留下人退走的痕迹。”

齐云站立在树梢间看着不远前方青色的山神庙,日影落在半倾颓的土墙上,一只长尾的老鸹映入他略带风霜的眼中,透着不祥的静谧。

赵云剑抱拳道,“师叔,请让我入庙一探。”

齐云道,“不可孤身犯险,留下一半弟子原地待命,剩下一半跟我来。云剑,你轻功好,便由你打头阵。众弟子小心一些,若有不对,赶紧退出来。”

赵琳琅应了,自衣下解下佩剑。

齐云扶了扶额头,“琳琅,你留在庙外。”

赵琳琅不依地拽了他的衣袖,几乎要将齐云端整的衣袍揉乱,道,“为何?师叔觉得琳琅的剑法不够好,还是轻功不够好?我爹还曾经打输给我呢。”

齐云对自家师兄每日要面对自己的宝贝女儿……掬了一把颇含水份的同情泪。

我家有女初长成,真是大侠不易做啊。

齐云正色道,“当然不是,正因为你剑法够好,轻功够好,所以才需要留在庙外,照顾大家。那个……情儿没有武功,还需要你照顾呢。”

任情儿闻言冲着赵琳琅一笑道,“我不会武功……拖累大家,多谢琳琅姑娘肯照顾我了。”

看着那张脸,赵琳琅又如何能再说出一个不字。

日影渐渐上到中天,女子在林间踱着脚,小牛皮靴子踏在青草地上,大大的眼睛不时往山神庙门那边瞟。口中念叨着,“一个多时辰了。”

任情儿懒洋洋地靠在树干上,口中叼着一根草叶,“琳琅姑娘,你晃得我眼花,不如先坐下来慢慢得等。”

赵琳琅坐在他身旁青石上,“情儿,你说他们会不会出事?”

任情儿笑得邪气,“他们会不会出事,我可不知道。但我知道,你马上要有事了。”

“你说什么?”赵琳琅几乎就要跳起来,但她很快发现自己根本动不了。

错愕的眼中,那张美丽的脸离她越来越近,近得她感觉到微凉的指如一缕清风拂过脸庞。

“你是何人?”少年手中长剑铿然出鞘,任情儿认得此人正是齐云的小徒弟,叫什么楚息的,也是齐云留下的河间府六名弟子中的一人。

任情儿含笑道,“我姓任。少年,剑可要拿好了,若不小心在你这个小师妹……哦,不,小师姐身上扎出个透明窟窿,少年你可别哭着鼻子,来找我赔哦。”

他长得本就秀美,看上去也没多大,偏生口中一口一个少年叫着。

楚息额头冒出青筋,收剑横胸道,“你一个人不是我们的敌手,将琳琅师姐放下,我们不杀你。”

任情儿嗤笑了一声,“骗谁啦,少年,我十一岁的时候都不说这样的谎话了。”他的手在赵琳琅的脸上暧昧地抚摸着,“放下她,我如何还有命在?”

赵琳琅穴道为他所制,心中呕得吐血,偏偏连根指头都动不了。

楚息与河间府众人围了他,手中长剑结成一个剑阵,“那便试试看,你能不能闯得出去。”

任情儿又是一声笑,“河间府的剑阵啊,我偏不试。我只要试试你家小师姐的脖子有多硬就行了。”

“任护法,你可真不知道怜香惜玉,这么漂亮的小姑娘没有好好先尝个滋味,你舍得,我可舍不得。”

楚息听见一片朗笑之声。

日影照着林间一片寂静,只有几只麻雀在地上跳着。密林中不知何时出现了几名男子,为首的一人穿着宽大的青布袍,布袍的下摆缀满了羽毛。那人右手掌中托着一只翠绿的小鸟,左手拿着一杆通体碧绿的玉烟杆正逗着那只鸟儿。

若非眉宇之间笼着的那层阴郁之色,这人长得可也算上不错。

任情儿沉了脸,“你总算舍得滚出来了,我还以为阁下得等着给我收尸呢。”

那人大笑了一声,“任护法,说的什么话。接到兄弟你的传讯,我一夜没睡,就在等着兄弟你呢。”

楚息见这人模样想起一人来,曾听说拜月教中有一人能通鸟语,擅控飞禽,叫什么刀鸣鸾的。

这任情儿竟然就是那拜月教的护法。

更为可怕的是,若任情儿的蛊毒,与刀鸣鸾的飞禽联手,天上地下让人无处可躲。

拜月教中情刀之名,足以让江湖人色变。

剑光从斜刺穿出,最后一层铁网轰然崩塌。

齐云弯了腰猛烈咳了几声,“好厉害的机关,看来拜月教的人知道我们会来,故意布下了陷阱。”

赵云剑脸色微变,“糟了,师妹和情儿。”

齐云苦笑道,“调虎离山,是我大意了。”

赵云剑眼中所见此刻众人置身于一处斗室中,似乎暗器的机关已为他们方才悉数破坏,此刻已经安静下来。数步就能走完的斗室中,无人可知何处还藏着杀机。河间府的众男儿没有多说什么,他们身陷险境,心中却没有什么恐惧之意,除了为外面的同门挂心。

诡异的笑声就在这个时候响起,那人笑得如为人掐住了脖子,几乎快要断了气。偏又断不了,尖刻地如爪子在生铁上刮扰一般。

河间府数名修为较低的弟子脸色一下子变了。

齐云朗声道,“何方鼠辈,藏头露尾。”

他内力充沛,这句话以中正平和之声送出,数名弟子心头一畅,暗道一声惭愧。

赵云剑在齐云发声的那一瞬,便已揉身拔剑,他手中剑如飞鸟投林一般钉向一处砖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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