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其不知道,其实郝彬不需要他追,郝彬喜欢他的小白狼,那个张狂的,桀骜的,随时就想扑上来咬人的小白狼。
如果说以前郝彬还想着李其能够越走越远,那么现在他无疑是自私了。
他想用三年的分离来换李其的一生,他希望李旭阳能够实现诺言,他幻想着他三年后归来,李其把他揍一顿后两人狠狠地接吻,狠狠的做爱,李其还是他的小白狼,不要改变,哪怕是被李其上一辈子,他也甘之如饴……
但李其是谁?怎么会坐以待毙呢?
回国后李其直接回了家,连衣服都没换。
老爷子在逗鸟,看见李其穿着战术背心,腋窝下夹着头盔,吓了一跳:“你没回部队报道就回来了?你知道这是什么性质吗?这是逃兵!”想了想又追了一句:“你不是说郝彬不会来你就不踏进家门吗?小混蛋,你见着他了?他不要你了?”
李其从来不知道老爷子除了揍人厉害嘴巴也这么毒,气得脸都绿了:“他没说不要我!”
“是,他只是不见你,这不一样么?”
李其懒得跟他废话:“他们还在等我,我回来就是告诉你一声,我会在部队好好混,会混出一个样子来,不会比李旭阳差,但是,我不是李旭阳,你别想操控我的人生,我这辈子要郝彬要定了,没有郝彬,我会让李家一文不值,你尽管试试。”
说完,李其就转身出了院子,他甚至连里面的大门都没进。
“混小子!”老爷子一把扔了手里的小木棍,接着就乐了:“不错,有老子当年的狠劲,比他爹强,不愧是我带出来的!”
李其吐出一口气,抬头看看天,今天的天气就跟上次订婚时一样,万里无云。
“黑风,你给我等着!”李其望着远处的天幕轻轻地道。
一周过后,李旭阳也回了国,李其听说A国的局势稳定了,郝彬的身体正在快速康复。
因为鲁道夫死了,世界各地隐藏的地狱使者的余孽很快就被挖出来消灭干净,这一罪恶滔天的团伙终于完蛋,而这次事件的大功臣池莫谦也跟彻底消失了一样,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池莫谦究竟在哪儿呢?
三个月后,E国乡间的某个农场!
这座农场并没有任何特色,就跟附近的农场一样。肥沃的草地上圈养着几十头健硕的奶牛,旁边的地里种着一垄一垄的瓜果蔬菜,几个农妇忙出忙进。
嘭,白色的小洋楼传来摔东西的声音,一个妇人摇晃着肥滚滚的身子奔出来,对着一个带着口罩手套,正在哼哧哼哧挤牛奶的人大声道:“先生又生气了,你快去看看!”
“他又砸什么了?”
“你前天刚带回来的一个大罐子,你说值几十万英镑的那个,我擦的时候都不敢用劲。”
“哦,砸吧,你下午去库房再拿一只摆上,还有一只一模一样的。”
“先生肯定还会砸!”
“让他砸,就是给他砸的,不值钱的砸着没劲!”
仆人嘴角直抽抽:“你为什么不把罐子换成钱?几十万英镑能让他把手撕废掉!”
一直闷头挤牛奶的人终于停下来,取了口罩,肖伯恩笑着道:“他手撕酸了我会心疼,不过,你这是个好办法。”
肖伯恩扔了口罩和手套,脱了围裙,一边往屋里走一边对妇人道:“可爱的艾伦姐姐,那不是罐子,那叫古董,从中国来的,几百年前的宝贝!”
不理会艾伦惊得下巴差点掉到地上的呆样,肖伯恩跑回了房间,开始翻箱倒柜的……找钱。
半个小时后,看着满满一箱子钱,肖伯恩比较满意,现在他的身上找不出一张纸币,全在脚下的箱子里,粗略估计有十来万。
肖伯恩提着箱子上了楼,二楼主卧的床上坐着一个人,那人穿着一套白色的绸缎睡衣,显得身板比纸片还薄,更夸张的是,他在屋里都带着一副硕大的墨镜,几乎遮住了整张脸,只露出秀气的鼻头,一张红艳艳的小嘴和一个精致的下巴,不是池莫谦那妖孽是谁?
肖伯恩把箱子里的钱哗啦啦一股脑倒在床上,扯嘴笑着:“是不是挺无聊的?撕吧,撕完了我帮你按摩!”
“你什么意思?我不就砸了你一个花瓶吗?心疼了?”池莫谦声音冰冷,墨镜背后的眸子也是冰冷,但是他只能把自己冻住,至于肖伯恩,这会儿估计就算把他丢到冰窖里也灭不了他那颗火热的心。
肖伯恩嘴角忍不住抽了抽,岂止一只花瓶?前天砸了酒柜,那一柜子的酒可比这一箱子钱值钱,五天前某人逃跑未遂,在车库被抓住了,一气之下砸了一辆跑车,就更不用说刚某人刚醒来那会儿,家里大小物件都砸了精光。
肖伯恩怕他刚醒来又累坏了,就帮着砸,楼上楼下,所有能移动的都砸了,就连一楼客厅角落里的钢琴也没幸免,肖伯恩搬不动,叫来几个人帮着抬出去扔了。
那天池莫谦确实累坏了,昏过去又睡了好几天才醒过来,肖伯恩再他醒过来的第一句话就是:“屋子我重新布置了,还砸么?今天你别动手,我帮你砸!”
于是,刚刚新买的家具电器再一次遭殃,肖伯恩砸到哪儿就把池莫谦抱到哪儿,看着他砸,砸得他自己都肉疼了。
好在池莫谦没有再昏过去,砸了酒柜之后就偶尔心情不好了砸个小物件,可饶是如此,每次被他碎的东西都比床上这一堆票子值钱,肖伯恩愁啊,再这么砸下去,他还怎么养老婆?
所以,艾伦的主意挺好,让他心情不好就撕钱吧,一张一张死,十几万能撕到人反胃吧?
肖伯恩把钱往池莫谦怀里塞,特他妈狗腿:“不心疼,砸东西多费力,咱撕纸玩,看,轻轻一撕,碎了,你不用费力,宝贝儿,撕吧!”
池莫谦抬手一巴掌扇在肖伯恩脸上,啪的一声,特他妈脆:“别装了,你对着我不觉得恶心吗?”
肖伯恩的心碎成了沫,刚想摇头,池莫谦一把掀了脸上的墨镜,肖伯恩条件反射闭上眼,心疼的跟被车轮碾过一样。
肖伯恩的反应让池莫谦的脸上快速闪过一抹绝望,他伸手抚上左脸,自虐般一寸一寸抚摸着。
那张脸已经不是以前那般白腻如瓷完美无缺,左脸几乎全毁了,新长的嫩红的肉蚯蚓一般横七竖八的蠕动着,看上去十分骇人,已经完全没有美感可言。
那是重度烫伤的结果,不仅脸上,他的整个背部也已经面目全非……
池莫谦没有死,但是自从他醒来到现在,他宁愿他已经死了,带着这副残躯下地狱去。
“滚,滚,滚!”池莫谦嘶声力竭,恨得眼珠子都红了:“你既然怕看我为什么要救我,你这个混蛋,我恨你,你为什么不让我跟小七一起死?混蛋!”
肖伯恩猛地睁开眼睛,妈的,又错了!
他上去一把抱住池莫谦,紧紧搂进怀里,恨不得把他那单薄的仿佛一阵风就能吹走的身板儿嵌进他身体里:“不不不,宝贝儿,你误会了,我没有怕看你,我爱你,怎么会怕看你,我是心疼,真的,心疼,心疼得我都快死掉了!”
肖伯恩一边说一边细细吻着池莫谦的脸,一个又一个细碎的吻爱怜的落在池莫谦的左脸上,他那么小心翼翼,仿佛怕把他吻化了。
池莫谦本能的抗拒着,那丑陋的恶心的伤疤,那张他每次照镜子就恨不得立刻死去的脸……他自己都尚且如此,一直喜欢美好事物的肖伯恩能忍受到几时?
池莫谦挣脱不了,身体僵成了木桩子,没有一丝生气,肖伯恩抱着他,仿佛抱着一根木头,感受不到他任何气息……
第140章:小七,你别死
夜!
主卧的大床上,池莫谦睡得并不安稳,他的身子深深陷在柔软的被窝里,没有一丝起伏,如果不是枕头上那个黑漆漆的脑袋,你完全看不出床上睡了一个人。
明天是平安夜,周围的邻居家里早就妆点好了圣诞树,到处挂满了彩带彩球。
池莫谦的屋子里非常安静,壁炉里的火一直没熄灭,把屋子烤得暖烘烘的。池莫谦却还是冷,这些年他已经不习惯一个人睡了,特别是现在,可是他把肖伯恩赶下了楼,不许他出现在二楼。
只要一睡着他就会做梦,各种梦,关于他爸妈的,鲁道夫的,快乐的,痛苦的,梦见最多的却是小七……
是的,小七呀,那个一直默默守在他身边,像影子一样的小七!他从来不知道,明明是像尘埃一样跟在他身边的人,最后却像烙铁一样狠狠的烙在了他心上,疼得他想跟着他一起去死。
池莫谦的眉头紧紧拧在一起,身体痉挛着,满身大汗,他挣扎着,撕扯着,满身的绝望。
你能想象一个人在你眼前被活活烧死的情景么?他就护在你身上,用他的血肉之躯把你隔绝在大火之外,任凭大活吞嗤着每一寸肌肤,你甚至能听见皮肉崩裂的声响,嗞嘎嗞嘎……空气里全是皮肉烧焦的味道,那么浓郁,夹杂着血的味道啊,他却一直笑着……
池莫谦的喉咙里咕隆咕隆直响,大颗大颗的眼泪从紧闭的眼睑下滚出:“小七……小七……不要,不要死……不要死……”
可是小七不听呀,他把池莫谦护在身下,两人满身的血,池莫谦已经被血水打湿了,有他的,也有小七的……
小楼塌下来的时候小七及时护住了他,两人被困在两张隔板形成的夹角里,一脚正好压在小七的背上,四周是越来越大的火,隔板上堆积的杂物已经烧了起来,仿佛要吞噬一切。鲁道夫就在不远处,上身赤裸,身体被弹片完全划花,背上压着一块水泥板,已经死透了。
池莫谦笑了,小七也笑了。
小七从来没有这样笑过,他跟在池莫谦身边的时候从来不笑,他本是冷血的,就算逢场作戏也是戴着面具。
但是那天,池莫谦在小七的脸上看见了幸福,他的腿上已经被偷袭过来的火烧得皮开肉绽,可是他笑得那么温柔,他说:“莫谦别怕,有我呢!”
那是小七唯一一次喊他的名字!
池莫谦以前甚至都没仔细看过他,那天,他一直看着他,眼睛睁得大大的,他第一次发现,小七很帅,已经是个男人了。
“你快灭火呀,你傻了?”池莫谦伸手想把小七推开,但是伸出的双手软绵无力,准备跟鲁道夫同归于尽的人怎么会没受伤呢?如果不是小七冲出来扑倒了他,他肯定比鲁道夫死的还惨。
小七摇摇头,火已经顺着他的裤子烧到了他的身上,他却没事人一般笑着道:“你能动吗?快走!”
池莫谦这才注意到小七被压住了,只要他一动,隔板上那些已经烧着了的杂物就会塌下来把两人活埋,如果外面的人不能及时灭火,池莫谦知道,他跟小七的下场不会比鲁道夫美好。
“小七啊,你陪我一起死吧!”
小七急了,背上的衣服也烧起来了,池莫谦再不离开这里,就真完了:“你伤的是不是很重?不能动吗?”
池莫谦动了动,确实很重,浑身都疼,他跑不了,连翻身的力气都没有。
隔板上噼噼啪啪的,一根木棒突然从上面掉下来,直直向池莫谦的脸上砸去。
池莫谦只来得及闭眼侧头,那根烧着的木棒就砸在了他的左脸上,立刻传来撕心裂肺的灼痛。
“莫谦!”小七稳住上身,一手挥开了那根木棒,可惜已经迟了,池莫谦那半边脸严重的地方血肉模糊,周边起了无数的水泡。
“莫谦,莫谦!”小七的声音打颤,那张完美无瑕、他做梦都想轻轻吻一下的脸……
池莫谦除了痛却没什么感觉,他想,反正要死啦,毁容就毁容吧。只是小七那一声声莫谦莫谦让他惊疑的转过了头,下一刻,他绝望了。
小七因为动了那一下,空气流动促使火苗快速的蔓延,池莫谦转头的时候正好看见他的头发也着了,整个人成了火人。
“小七啊……”池莫谦一下子就慌了,他对手下从来不曾心软,但是小七那一声莫谦触动了他心里的某一处,原来,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人默默的守着他呀!
“你快走,我坚持不了多久,莫谦,你快走!”
“不,小七呀,我跟你一起死吧,咱们一起死吧!”
你不能死,我不能让你死,莫谦,就算我们一起死了我也看不见你,不能守护你,这个世界上没有鬼魂的,所以,你活着吧,活着……偶尔想想我,可以吗?“
几乎是顷刻间,池莫谦的眼泪夺眶而出:“小七,不要,你不要死,我不死了,你也不要死!”
小七几乎全身都已经烧起来了,他在烈火中笑着:“莫谦啊,别在意你的脸,你是最好的,是我心中最完美最纯洁的男人,我都舍不得看你的眼睛,怕你发现我难以启齿的懦弱啊!”
池莫谦艰难的翻过身,他知道,只有他爬出去了,小七才会扔了背上的隔板灭火。
“小七,你坚持住,我这就出去,你坚持住,求你别死!”
小七已经不能回答了,他咬紧了牙关,那毁天灭地的剧痛让他开不了口,他不敢嚎,怕吓着池莫谦。
他无限留恋的看着他身下的男人,心如刀割,再也不能守着他了……
池莫谦好恨呀,他已经能闻到血肉烧焦的味道,听到皮肉崩裂的声音,他不敢回头看,那会让他生不如死。
“小七,你别死,只要你不死,我就跟你好不好?你去哪儿咱们就去哪儿……”
当背上传来一阵剧痛时,池莫谦哭着笑了,小七,真好,我们可以一起死了……
第141章:我已经混蛋好多年了
池莫谦是被痛醒的,那种皮肉被生生烧熟烧烂的痛哪怕是梦里也能痛得他满身大汗。
他茫然的坐起来,身子抖成了一团,一声“小七”从他苍白的唇瓣里轻轻溢出,无比的凄凉绝望:“我没死呀?”
梦里那种剧痛让他不由自主抱紧了自己,眼前全是着了火的小七,他的笑温暖而幸福。
池莫谦下床,光着脚踩在地板上,幽灵一般无声无息。他要去找小七,怎么能让他的小七一个人躺在那荒凉的A国边境呢?没有他在身边,小七肯定会寂寞的。
楼下也静悄悄的,已经快三点了,大家都睡了。经过肖伯恩房门口的时候,池莫谦顿了顿,不过仅仅只是顿了顿。
只是,上帝似乎已经抛弃了他,肖伯恩的房门在他身后也悄无声息的打开:“你是想出去把自己冻死吗?”
池莫谦脚下不停,下了台阶,直奔大门。
肖伯恩追上去,一把拦腰抱起池莫谦,池莫谦没有挣扎,像一片羽毛一般静静的窝在肖伯恩怀里,是那么的轻。
我要去接小七!“当肖伯恩把池莫谦放在自己床上的时候,他听见他轻轻的说。
肖伯恩心中猛地一痛,小七这个名字已经成了悬在他头顶的一颗炸弹,池莫谦昏迷的那些日子说的唯一的话就是一句:“小七,你等我!”
这操蛋的人生啊,先是郝彬,好吧,郝彬不算什么,现在又来一个小七,还是一个死人,肖伯恩拿什么去跟一个死人争?
这是池莫谦清醒后第一次说起小七,肖伯恩知道,最后的决战到了,他要把他的爱人从死人那边抢回来。
“宝贝儿,小七跟我们在一起,我把他的骨灰带来了,墓地就在农场后面的山上,那里春天特别美,我明天就带你去看他。”
池莫谦的目光终于落在肖伯恩的脸上:“他在我身边?”
肖伯恩觉得他都快要哭了,为什么你就是看不见我不需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