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森格林管得了，他是司法部的部长，如果严格说起来的话，审讯科就属于司法部的，可是明知道管得了，却在刑法用完了的时候才来，所以就别这么惺惺作态了。

亚嘉斯德看着盛怒中的维森格林鞠了一躬：“格林少将，如今我的职责已做完，请允许我先行退下。”

亚嘉斯德看都没看他，昂首阔步的走了出去，维森格林看着他的背影第一次有了怒气，他用这个人的时候就因为他的冷血无情，铁面无私，可是这一刻觉得这种属性真的太气人了。

维森格林看着他的背影轻笑了下：“从今天开始，你的职位取消。”

亚嘉斯德停下了，转过身来跟他行礼：“我知道了，长官，辞职报告我会第一时间交上的。”

亚嘉斯德交上辞职报告之后，竟然到了元帅府。

就连帝国陛下都认为会死的霍云峥，竟然缓慢的睁开了眼，坐在一边的教务主任哭的眼睛都肿了：“少帅啊！我来晚了。”他这几天在外面奔波，想着早一点救他出来，可是没有想到他会用这种极端的办法出来，这让他如何跟元帅交代啊。

教务主任看着霍云峥心里疼的要命：“少帅啊，你说你为什么还要回来啊！”

霍云峥看着他笑了下，他知道他是急火攻心了，怎么能不回来呢，这里有他的部队，前方有周世朝在打仗，他只是没有想到一夕之间变了样子。霍云峥不想去想了，他笑了下：“主任，我没事，你别难过。” 这怎么能没事呢！教务主任叹了口气，林深跪在他的床边怎么都不敢碰他，他的两个手腕都磨破了，林深哽咽的厉害：“少帅，你疼吗？”

霍云峥摇了摇头，不是撒谎，而是真的不疼了，经过了极限刑审，他已经不知道什么叫疼，

林深听着他的话难受的说不出来，他恶狠狠的扑向了亚嘉斯德：“你为什么对他用这么重的刑！”

他这拳脚不够看的，亚嘉斯德很轻松的就躲过去了，林深自己摔了个狗啃泥，霍云峥喊住了还要往上扑的林深：“别打了，是我要求的，亚嘉斯德是主任的高材生。”正在往上扑的林深愣住了：“少帅，你说他是咱的人？”

霍云峥点了下头，如果不确定这个人的身份，他也不会用这种极限刑审，用了也没用，林深一下子高兴了：“那少帅，你这伤都是假的？”这也太以假乱真了。

亚嘉斯德终于开口了：“伤不是假的，极限刑审是真的，少帅能醒过来是因为他受过这种训练。”

那个皇帝陛下又不是白痴，派来的王林也不是瞎子，不用真的他也不会放松对霍云峥的监视。

林深听他这么说还要打他，霍云峥喊他：“林深，别打了，我们该走了。”亚嘉斯德这时候笑了下：“是啊，等出了这里你再打也不迟。”

林深果真去收拾东西了，他主要是要抱着那个小豹子。

亚嘉斯德走到霍云峥身前跟他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少帅，蔷薇军一九九师亚嘉斯德前来跟你报告，一切安排妥当，请少帅检阅。”

霍云峥扶着教务主任缓缓的站了起来，虽然脸色奇差，可是同样给他回了礼：“好，准备出发。”

蔷薇军一一九师、二零零师破空而出，等帝城的守军反应过来时，元帅府已经在一片炮火之中，霍云峥没有往外看，毁掉元帅府是他下的命令，他看着父亲霍岚的像在就放心了，闭上了眼睛，亚嘉斯德看他睡了，知道他终于对这个帝城再无牵念了，毁尸灭迹，永不回头。

穿过封锁线去找元帅的路特别慢，前线一片炮火，战机忽高忽底，林深都被晃得坐不住，他看着在床上一直睡觉的霍云峥叹了口气，他有时候甚至想，幸亏他受伤了，一直在睡，要不他们家少帅一定受不了这种折腾。

霍云峥一天一天的睡，偶尔会醒，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问，找到元帅了吗？到哪了？

他担心老元帅，他在帝城的时候就明白，那些人敢软禁他，那么前方战线的元帅一定是出问题了，前有苏格兰斯，后有叛军，那老元帅是腹背受敌，他要尽快的找到他。

何靖回答他：“少帅，你放心，我们已经找到元帅的位置了，现在就过去。”霍云峥一阵高兴，竟然能坐起来了：“好，好，那……他们怎么样了？”何靖这次沉默了下，霍云峥便知道情况不容乐观了，他强撑着坐了起来：“速度再快一点。”

何靖答应着扶他躺下：“少帅，你再睡会。”霍云峥想说点什么，但是很快又睡下去了，速度快的跟昏睡一样，亚嘉似地站在他的床前微微拧了下眉，霍云峥的身体比他想想中差远了，他开始怀疑他能不能挺过来。

如霍云峥担心的一样，赫尔墨斯老元帅在两面夹击之下，重创，霍云峥兜兜转转赶到的时候，正碰上他的船舰爆炸，能量罩毁了，指挥舰一片混乱，老元帅看到霍云峥来的时候，想要怒吼的没有吼出来，他也吼不出来了。

霍云峥抱住了他：“爸爸？”老元帅倒下来的身体太重了，连同霍云峥一起砸了下来，霍云峥艰难的抱着他，手摁在他的胸口上，怎么都止不住血，霍云峥看着那些鲜血眼眶都红了：“爸爸！”

老元帅看他手忙脚乱的止血笑了下：“云峥，我没事，别怕，我没事。”

霍云峥咬着牙没让眼泪下来，何靖跪在了他身边：“老元帅，我来迟了。”赫尔墨斯咳出一口血来：“没迟，你去前面看看你父亲，帮他收拾一些苏格兰斯，最后一击了，不能输。”

他说的还是中气十足，何靖爬起来就往前跑，亚嘉斯德跟着他跑出去了。

剩下霍云峥抱着老元帅，教务主任站在一边听着。

老元帅摸摸霍云峥的脸还能笑：“云峥你瘦了，我不是叫周世朝去接你了吗，怎么还没有照顾好你呢。”

霍云峥回答他：“爸爸，我没事，周世朝接到我了。”

老元帅嗯了声：“我知道他一定会救你出来的，云峥啊，你原谅爸爸没能去救你，这苏格兰斯啊太气人了，我前脚刚走，他后脚就来了。”

霍云峥点头：“爸爸，我不怪你，我知道的。”老元帅看着他笑，跟往常一样笑：“云峥啊，我觉得周上将挺好的，这孩子心眼好，心眼实在，最重要的是他对你好，去救你的时候，他去的比我还快呢。”

霍云峥哽咽的说不出话来，他知道老元帅是在交代遗言了，老元帅摸摸他的脸：“别哭，能死在战场上是我赫尔墨斯一族的荣誉。你是我赫尔墨斯的儿子，要坚强点。”

霍云峥眼泪止不住，但还是回答他：“好。”

能量罩失了作用，指挥舰前面的外壳炸没了，正好不用站起来了，老元帅挣扎着要往上坐：“云峥，你扶我起来看看，我看看那帮兔崽子。”

霍云峥抱着他，让他靠在他身上，教务主任蹲了下来：“元帅，你放心，我们一定会赢的。”

老元帅笑了下：“你来的正好，亚嘉斯德这孩子是你的高徒啊，这一击好。”

教务主任点头勉强笑：“恩，是元帅你培育的好。”

如老元帅说的那样，苏格兰斯已经是强弩之末了，何靖与亚嘉斯德一来支援，他们撤退了，教务主任正想要扶他们起来的时候，爆炸声突然的响了，在他们的后方，所以毫无预兆。

巨大的轰炸声后，整个船舰的外壳都碎裂了，大片大片的掉下来，霍云峥趴在老元帅身上，教务主任扒开俯在他身上的碎片：“元帅，少帅，你们怎么样？少帅！”这阵爆炸声太大了，霍云峥有一些耳鸣了，教务主任说什么，他没听见，他先看了下他抱着的元帅，老元帅摸了下霍云峥的脸，碎片全砸在他身上，所以现在头都打破了，血顺着脸下来了。

老元帅看着他这张还像小孩的脸特别难受，他要死了，可是霍云峥还这么小，早年丧母，现在丧父，从今以后他就是一个人了。

卡洛斯踏上这艘船舰的时候，就看见他们父子两人靠在一起，头都没有回，咳了声：“元帅，别来无恙。”

霍云峥把老元帅抱紧了些，老元帅拍拍他的手臂：“云峥，没事，我有些话要跟他说。”

霍云峥抱着他，让他稍微坐直了，卡洛斯今天带来的人真多，帝城三大上将都在，看样子等这一天等的太久了。

第六十三章

“卡洛斯，你终于来了。”他的语气平淡，直呼帝国陛下的名字仿佛是唤一个陌生人，帝国陛下听着这个久违的称呼没有翻脸：“亚瑟，我今天来就是看看你这个叛贼的下场。”

老元帅微微笑了下：“叛贼？”

卡洛斯也笑，此刻赫尔墨斯全身是血，瘫坐在地上，终于没有了以往的盛气凌人，卡洛斯好意的解释的了下：“你在卡萨帝国危难之际勾结苏格兰斯，意欲分割云海星，将云海星独立出帝国，这不是叛国是什么？”

老元帅哈哈笑了声，笑的有些大了，他咳出来几口血，霍云峥看着卡洛斯眼神冷的吓人，老元帅咳出这几口血后反而精神点了，他坐直了，一字一句的像是在回忆：“我赫尔墨斯家族数百年来为帝国鞠躬尽瘁，我的先祖为开族大帝开疆拓土，死在战场上，我的爷爷在立顿战役中死在战场上，我的父亲为保护陛下顺利登基，揽下了所有重责，死于危命；到了我这里，”

他看了一眼路易斯四世卡洛斯：“我的爱人就因为陛下一个玩笑般的话奔赴战场，再也没能回来。”

这句话说完，他停顿了下，摸了下他怀中的那张照片，仿佛接下来的话有千金之重，卡洛斯手捏紧了：“你胡说！我，我，”在这么多人面前，他怎么都说不出他喜欢他。

老元帅深吸了口气：“我胡说？卡洛斯，你明知道他怀有身孕，却让他去上战场，这就是陛下你对他的爱，以我为要挟，逼的他奔赴战场，你得不到的就要毁灭，他太了解你了。你压根就没有想让他回来，你让派去的舰队中途改航，让霍岚在敌舰包围中孤军奋战。如果我没有赶到的话那这个让你寝食难安的将军便阵亡了，如果我赶到了，那么我就会因为放弃前线成为罪人，如同这一次一样，卡洛斯，你是一如既往的自私卑鄙，为了你的皇权，你不惜牺牲几十万将士的生命。”

他此刻的声音是那样的冷冽，跟那个脾气暴躁的元帅有天壤之别，帝国陛下被他这比粗暴无礼更加戳心窝的话给刺着了，他不得不大口的吸气，盯着赫尔墨斯的眼睛赤红。

老元帅没有看他，他用手捂住了胸口， 20年了，思念依然让他备受煎熬，这一头头发在日夜的想念中褪尽了。有多想他？心有多疼？疼的满头白发，疼的白发褪尽，疼的从此寸草不生。

霍云峥看他抚着胸口喘不上气的样子把他抱紧了：“爸爸！”

老元帅拍了拍他，重新看向卡洛斯：“我从没有跟云峥说过他的父亲是怎么死的，我委屈了他这么些年，一直没有告诉他，他的父亲死不是因为难产，而是因为你，是你害死他的。”

霍云峥握紧了他的手，老元帅看着他笑了下：“阿岚重伤之下产下云峥，甚至没来得及看他一眼就去了，我的儿子，这么些年没有像正常孩子那样健康的过一天日子，从会吃饭就开始吃药，”他说到这里有些哽咽了，霍云峥笑了下：“爸爸，我没事。”

老元帅摇了摇头：“他每生一次病都会在鬼门圈里转一圈，每当这个时候，卡洛斯，我就恨不得杀了你。”他咳的厉害，霍云峥抱着他：“爸爸，别说了，我没事，我这些年过的很好。” 老元帅拍拍他的手，他看着他长长的喘了口气：“卡洛斯，这么些年，你是怎么睡的着觉的。”

他这句话说出来后，路易斯四世的眼睛急切的缩了下，紧握的手指青筋暴露，他几乎阴冷的看着眼前这个元帅，他这辈子最为痛恨的人，他每每想起往事依然恨的磨牙，明明他才是这个帝国最尊贵之人，可是却处处受他的牵制，军权在他的手里，就如剑悬在头顶，他每时每刻都心惊胆战，除掉他的心每一刻都有，就连霍岚！

卡洛斯闭了下眼，他同样喜欢霍岚，为什么霍岚不喜欢他，他给了他选择权，生与死，他做出的选择就是死，宁死也不肯选择他，这简直像是奇耻大辱。

卡洛斯心中剧痛，他看着老元帅一字一句：“你说我自私，你呢！你有顾全大局吗！你是主帅，却临阵撤退，致使几十万将士无人指挥，康纳斯损失的那三十万将士有你的一半！”他这句话说出后，老元帅神情微微僵了下，前尘往事不堪回首，可是这是怎么都改不了的历史，每每想起依然是沉重的债。

霍云峥看着他的表情，知道他要说什么，想要阻止他，老元帅淡淡的笑了下：“你说的对，那一战我同样失职，我为了霍岚，置前线数十万士兵不顾，致使康纳斯一战损失惨重。”

卡洛斯看他承认了，哈哈大笑，甚至忽略了他身后站着的众人，他与赫尔墨斯隔着二十多年的恨，这一刻终于再也不用掩饰，终于痛痛快快的说出来，哪怕是两败俱伤！

等他笑完，老元帅也笑了下：“当年是我有错，所以这一次，即便我知道你勾结外敌，引发战乱，想借此要除掉我，我也依然来了，孤军奋战，腹背受敌。卡洛斯，我也许有失职，可你呢，你根本不配做这个皇帝，我的父亲看错了你，卡萨帝国在你的手上，终有一日会灭亡。”

他这番话说的太平淡了，站在卡洛斯身后的众位上将都愣了下，这一次的战事确实太频繁了，频繁的近乎于诡异，先是那比亚，后是圣德兰，就连同云海星相交甚好的苏格兰斯都对帝国发动了进攻，像是不约而同的约好了一样，而且时间定的那样巧合，老元帅下台之际，霍云峥上台之时。

卡洛斯怒斥老元帅：“凯瑟！这是你的罪孽，你年轻的时候大征四方，杀戮无数，这帝国的每一寸土地上都沾染着鲜血！如今他们看你下台了自然卷土重来！”

他的话让老元帅猛的咳出了一口血，霍云峥把他抱住了，看着卡洛斯笑：“卡洛斯，卡萨帝国的每一寸土地是我的祖先打下来的，你既然厌恶这片用鲜血打下来的土地，那么请你，滚吧！”

他说的要比老元帅刻薄多了，竟然让他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卡洛斯几乎要吐出一口血来，他对霍云峥这张熟悉的脸这一刻有些恨了，曾经的爱意低不过权利，更何况他还不爱他！他的儿子也无需怜悯了，他看着霍云峥怒斥：“你一个叛国之贼有什么权利在这里跟我说话！”

霍云峥笑的眼泪都快出来了：“哈哈，卡洛斯，如果我想叛国你以为你还能站到现在吗？如果我想要卡萨帝国，你以为你的王位还能坐稳吗？从卡萨帝国成立的那一天你就坐不上这个位置，如果不是我的父亲让给你，你什么都不是！

这么些年，我的父亲因为二十年前的一战屈居云海星，无重要战事不得出云海星，如果不是因为他愧疚于那一战，你没有站在这里说话的机会；

如果我要叛国，我就不会阻止圣德兰的进攻，不会管圣林格兰的死活，反正唇亡齿寒的不是我云海星。”

他再也说不下去了，老元帅不让他说了，他从来没有教他有叛国之心，即便这么多年屈居云海星，他都没有说过他的父亲的死因，即便他现在要死了，他依然不允许他说出这么大逆不道的话，霍云峥握住了老元帅的手：“爸爸，我知道，我不说了。”

老元帅贴在他耳边笑了下：“云峥，你莫斯叔叔在云海星等你，那里我给你留了半数的人，你以后不用再去卡萨了，”霍云峥想说点什么，老元帅握紧了他的手：“云峥啊，爸爸对不起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