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白金之键——柔の千舞
柔の千舞  发于:2015年08月2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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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吐信的蛇在试探空气的成分一样,费澜小心翼翼地摇下车窗,尝试想象这种天气进行爬山这项运动是否合理——没想到车窗稍微摇下一点,费樾辛一把伸过手,将纤细的手臂整个伸进来,从里面拉开了车门。整个动作没有一丝迟疑,快的就像某些小说里的特工。

“你不能这样,”费澜嚷嚷道,这个人太不尊重人权了!

“我当然可以,”费樾辛抓住费澜抗议的手腕,一把把这个比自己高的男人从车里拖了出来,“来吧,你知道酬神的时候,应该多敬畏,少废话。”

于是寒风瑟瑟的道路上,他们家的司机开着车,跟着费家姐弟慢慢爬坡。

费澜有点惊讶,他姐姐的体力好到让他汗颜,费力的陡坡在她走起来,比平地难不了多少,一点也不像那种娇惯了的大小姐。

费澜有点没面子,于是开始说话:“为什么一定要走路呢,我们可以坐车去,你看!”他指着好几辆在他们身边擦过的轿车,“他们都是坐车的,没像我们在走路。”

费樾辛看都不看那些车一眼:“身体力行,才能显现自己的虔诚,我感谢佛祖,当然也要表现自己的诚意。”

“那为什么要拉上我!”费澜忍不住,这种天气就该冬眠,他虽然之前的十几年时间都生长在这种冬天很冷,夏天很热的地方,但是他骨子里还是在四季如春的意大利度过的高咏夏啊!

好不容易爬到了山顶,一座毫不意外的寺庙出现在了费澜的面前。今天是周末,所以寺庙里人还不少,清香缭绕,檀香的味道伴随着燃烧的蜡烛飘出去很远。

“过来,”费樾辛拉着他到一边买还愿香,“我跟你说,等会跟我一起,等香烧完了再出这门,然后我们午饭就在这里用素斋。”

“素……斋?”费澜有些难以理解,“你是说沙拉吗?”

“不是,”费樾辛迅速地否决了费澜的想象,“不是你想的那种西餐好吗?就算你十多年来没有好好学习,甚至没有半点常识,但是素斋就是素菜这个认知应该没有问题吧?”面对弟弟继续困惑和努力想要理解的表情,最后费樾辛放弃了,“我们家还是应该请一个中餐的厨师,我听说你在雷家的派对上吃相很不雅……”

“那件事情就不要再提了,”费澜切断费樾辛的话说,“你不是要买香吗……”

费澜刚转头看向寺庙的“官方”店铺,卖香的和尚对费澜招了招手:“嗨,给你九五折。”

“你怎么在这里?”费澜忽然有种“人生何处不相逢”的感觉,对方高大的身材,罩着一身灰布僧袍,正在向客人兜售香烛。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费澜的同学彦磊。

“打工啊,”彦磊露出一个笑容,“你要哪种香?”

“这种,”费樾辛指了指货架上的一种,“两盒。”

彦磊转身将香拿下来:“这种香烧的很慢耶。”

费樾辛拿过香,费澜在一边付钱,一边严肃地说:“没关系,反正我们在这里吃素斋。”

彦磊满怀敬意地点点头:“这里的素斋是一绝。”

“很好吃吗?”费澜满满的期待。

彦磊轻轻地咳嗽一声:“不但贵,而且难吃。”

“……那我得做好心理准备了,”费澜深吸了口气,看向旁边的费樾辛,对方听到以后,没有半点改变想法的意思,只是漫不经心地耸了耸肩膀,做了一个我在那边等你的手势。

看到费澜的姐姐走了,彦磊这边又正好没生意,就问费澜:“来干嘛了?我不知道你还会这么虔诚地参拜佛祖。”

费澜一抬下巴:“我告诉你,我是陪我姐姐从山下走上来的。”

彦磊尽量让自己看来不那么蠢,隔了一会儿才小心翼翼地问:“so……?”

费澜有些无奈地说:“我姐姐说要来酬神,然后就拉着我过来了。”

彦磊松了一口气,原来事情是这样的,总算理解为什么会在这里碰到费家大少爷了:“看不出来你姐姐还挺信这种的嘛,她之前在佛祖面前许下什么心愿了?”

费澜迷惑地摇摇头:“姐姐没有告诉我。”

彦磊接过一位大妈的钱,微笑着递过香,然后转头看向他:“我想许的愿望应该是和你有关吧,要不然也不会拉着你来上香了。”

“是吗……?”费澜有些困惑,之前姐姐好像的确是说过那是为了我的关系这样的话,不知道许的是什么心愿来的。想到这里,费澜转头看向费樾辛,姐姐美艳的脸上已经摆出不耐烦的表情,她从来不是有耐性的人。

“我得走了,”费澜有种寒气上窜的感觉,对正忙着生意的彦磊说,“等会完了再聊。”

“慢走,”彦磊正忙着生意,也顾不上跟费澜打招呼,这声“慢走”谁爱要谁拿去吧。——

费澜走到费樾辛的身边,后者偏头看着彦磊:“那孩子我记得哪里见过。”

“噢,是同学,上次来过我们家,”费澜回答。

费樾辛有些惊讶,甚至是高兴:“什么?你带朋友回家了吗?你以前从来不带朋友来家里玩,我的小澜好像长大了,学会跟别的同学愉快相处了呀……”

费澜轻轻地咳嗽了一声,很小声地打断她:“那个……是跟着张月雁一起来还车的那个。”

提起那件事情,费樾辛愉快的脸上一下子像罩了一层寒霜,转过头:“这孩子真不可爱。”

费澜又小声地添了句:“我跟他是朋友。”

费樾辛换了一种赞许的目光看向他:“先和他做朋友再干掉他吗?虽然有点迂回过头了,不过对你来说也不失为一个好方法。”然后愉快地拍拍他的肩膀,“走吧,以后他来家里玩,我会好好配合的。”

好像全世界都认为他对张月雁矢志不渝,海枯石烂,偏偏谁都不知道他现在已非昨日那人。

他笑的有些敷衍,却又不知道从哪里开始解释,她姐姐还一个劲地问彦磊在这里做什么,费澜只好将她的注意力引到佛祖身上去。

费澜跟着费樾辛一起跪在蒲团上,学着费樾辛的样子举着香,虔诚叩头。高大森严的佛像虽然慈祥微笑着,却给人一种不怒自威的感觉,香烛的味道带给人一种纯净和虔诚的感觉。费澜有点能体会宗教带给信仰的人们希望与安慰,好像它们真的存在,救苦救难。

僧人将他们手里的香插在前面的小香炉里,费樾辛随手给了他们几封信封,他们默默地行了一礼走开了。

“爸妈想你明年开始接受家里的事情,”费樾辛闭着眼睛,保持着双手合十的姿势说,“我之前说过,还有一年,你可以做你想做的事情。”

“哎,为什么这么忽然……?”费澜惊讶地看向费樾辛。

费樾辛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你信这个吗?”

费澜反问:“你不信吗?”

费樾辛睁开眼睛,她的眼神明亮而清澈,没有一丝迷茫与困惑:“我不信。”

费澜问:“那我们为什么在这里。”

费樾辛无奈地耸耸肩膀:“因为爸妈信。”

“啥?”

“在我两三岁的时候,呃,那时候你还没出世呢,”费樾辛有些费力地想把往事想起来,“当然,这些是爸妈告诉我的,他们在这间寺庙里遇上了‘高人’。”

“高……人?”费澜没办法理解这个词的意思。

于是费樾辛很耐心地解释:“就是看起来很厉害的,会算命的人啦,我反正是不信的,但是爸妈很信,就让他算了一卦,那时候妈妈刚检查出来,怀孕三个月了。”

“算出什么?”费澜问的漫不经心,这种感觉就像是另一个人的过去,他既不好奇,亦不讨厌。

“我未出生的弟弟,在成年以后会有一次大劫,会死。”费樾辛轻轻地说,然后看向费澜,“现在,已经雨过天晴,你还活着,这就足够我们一家对神明感恩戴德。”

第二十二章

费澜的身上微微发冷,听着费樾辛继续说:“爸妈从那里回来以后,忐忑不安,后来你出生了,一经打听,那个给我们算命的人不久前亡故,之前铁口直断,算的都很准。于是呢,老爸就在这里许下心愿,若是你能躲过这一劫,就来还愿,重塑金身什么的。”

“重塑金身?”费澜不太明白这个意思。

费樾辛有点恼怒:“别打断我说话好吗?”顿了顿,她继续说:“反正爸妈对此是深信不疑。”

“是吗……?”费澜看向仁慈笑着的佛像,他学着费樾辛的样子,双手合十,闭上眼睛,心里却一片清明。泥塑就算有金身也依然只是泥塑,保佑不了任何人的幸福。

“我本来不相信,”费樾辛小声说,“但是有些东西,就是可以在你绝望的时候给予希望,尽管希望微忽极微。”

费澜轻轻地回应:“我知道。”

费樾辛吁了口气,然后睁开眼睛,站了起来,伸手将一边的弟弟也捞了起来:“费家应该由你来继承,你是独子。”

“咦?”费澜愣了愣,这句话说的他有些惊慌失措。

费樾辛的笑容很轻松:“这是爸妈之前决定好的,担心你应了那一劫,所以一直让你过自由自在的生活,除了花钱就费时间……这种生活很轻松不是吗?但是既然过了这个劫,就好好担任起家主的位置吧。”

费澜上辈子的确也做过家主,或者用家长来说更贴切一点,反正他们家后来也就剩两人,即使就是他和他妹妹,好像总有很多事情。这会儿,让他接手整个费家感觉就像他原本是捧着一碗饭,现在忽然掉下一大铁锅饭来让他捧着。

“没事,还有一年才要你接手呢,”费樾辛看到费澜的脸色变得更苍白了连忙说,“费家现在还有点事,我争取在一年内解决,相信姐姐,没问题的。”

可是我只是一个钢琴家啊,完全不是做生意的料。这句话差点就冲口而出。

“哎,那不是你情敌吗?”费樾辛连忙转移他的注意力,指向费澜身后。

彦磊就站在那里,看到姐弟两的视线投过来,露出一个笑容,对费澜招了招手。

“你两有事吗?”费樾辛小声问,随即又跟费澜咬耳朵,“虽然我觉得你那个战术有点迂回过头了,但是好歹也是策略,有啥需要姐帮忙的,在姐不忙的前提下,会尽量帮你的!”费樾辛信誓旦旦地说。

“……好吧,”费澜已经没有解释的力气了,他有点像逃跑一样地往彦磊那里走去。

彦磊那边的事已经完成了,已经到换班的时间,所以他过来看看费澜。听说有钱的人都挺迷信的,所以在这里见到费家姐弟既有点意外,又觉得是情理之中。

他走进来的时候,正看到姐弟两正在佛像钱参拜。大雄宝殿里香烛缭绕,阳光从旁边的木格窗户里透过来,落在他们脚边。费澜的身体被笼罩在阳光之下,带着一种奇异的柔和,他的神色如此悲悯与不忍,略微苍白的皮肤被阳光笼上一层暖色,白皙的手指修长而柔软,合十的时候让人想起某些神话故事中不存在的人物。

“你看起来……很虔诚,”看到费澜向自己走过来,他一直以为这位少爷有点儿满不在乎,可是没想到在佛像前还挺恭敬的。

“酬神嘛,”费澜笑了笑,努力忽略他姐姐投过来“好好加油”的期许眼神,转而拉着彦磊往外走,“好烟,去外面吧。”

走出大雄宝殿,山上的空气既清冷又新鲜,阳光虽然很明亮,但费澜还是觉得冷。

他转头看向彦磊,对方穿着灰色的夹棉僧袍,一点也不在意天气的样子,顿时一股敬佩之情油然而生。

“昨天下了一天小雪呢,没想到今天太阳这么好,”费澜对于雪化以后天气会更冷,终于有了深刻的体验。

彦磊偏偏头,看到费澜这样缩着的样子竟然觉得很可爱,让他想起某种怕冷的猫科动物。

他的视线仿佛粘在他身上,有点移不开,于是随便说点什么,好让气氛看起来不那么诡异:“对了,你们来酬什么神的?”

费澜没有回答,而是忽然问:“你相信……命中注定吗?”

彦磊愣了愣,如果别人问,他肯定说不相信,但是这会儿,对方的眼神让他有些犹豫不定:“怎么了呀?”

费澜张张嘴,又微笑着摇摇头。

那个人说他,命中注定会有一劫,那个人铁口直断,从不失算。现在想想,注定的意思大概就是怎么样都无法改变,既然命中注定,又怎么能躲过,如果躲过,那不就是那人算的不准?

费家所有的人都在高兴此劫已过,大概只有自己知道,这个劫早已应验,费澜没有躲过去。

“好冷,”费澜轻轻地说了一句,然后向彦磊摆摆手,“我陪姐姐去,你忙吧。”

彦磊这时候正好手机响了,连忙对费澜挥挥手,表示回见。

于是这天的中午,费澜总算明白素斋代表的含义,也明白为什么彦磊之前会用尊敬的目光注视着他了。比起外面一般的餐厅里的食物,这里的素斋虽然价格便宜,但是实在难吃的一比那啥。

费澜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自然:“挺好的,菜是他们山上种的,无公害无污染的,油虽然少了点,而且吃起来不怎么熟——总比沙拉熟一点。”

费樾辛的脸都绿了,她一向无肉不欢,这会儿这顿饭就是在挑战她的极限。由于之前有着重塑金身的承诺,方丈就过来陪吃饭,听了费家的事情以后,连称造化造化。费澜在一边吃饭,脸都快要埋到碗里了。

世界上的事情就是这么奇怪,现在高咏夏可以看到费澜曾经的记忆,和一部分感情。那个人曾经那么茫然,却没有人来跟他解释,他流连夜店,挥霍无度,他不思进取,终日醉生梦死,他游戏人间,不知如何从一而终,他放浪形骸,不知收敛,可是他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没有人指责他。无论是父母还是姐姐,都只是微笑着递出支票,微笑着收拾残局,微笑着默许他做的无数愚蠢的事情。没有指责,也没有告诫,只有钱,只有宽容和微笑。于是他过的惶惶不可终日,任谁都可以看出不正常,任谁都说这是宠得没边了,但是他自己知道,这就像微笑着看着他往悬崖那里落。

“我不知道自己会变成怎么样一个人,我有太多……不需要去考虑的东西,所有的东西都已经摆好了,我只需要去拿就可以了,”费澜曾经那样对自己说,“这大概是所有人的梦想,就像你做了国王,却连责任都不用担起,没有任何的责任。”

他们真的爱我吗?费澜不止一次的这样想,越想越不明白,他们是在供养一只寄生虫还是我其实他们领养来的?我活着的目的只是游手好闲吗?无数疑问,直到他死去的那天,依然得不到解答。

而现在,在这个身体里的高咏夏得到了答案。或许作为费澜的父母,姐姐,实在是无法向这个孩子解释这样做的原因,应该怎么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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