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生有幸 下——又耳先生
又耳先生  发于:2015年08月2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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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转身朝他摆摆手,走出考点校门。

他的嘴型隐约是在说‘我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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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Je t‘adore / Je t’aime : ‘我爱你’

moi aussi : ‘我也是’

后方微虐警报!乌拉乌拉乌拉!~~

第四十章:郑辰逸同志也沉默

口语考试成绩不差。和母亲吵了又吵,争了又争,最终还是我屈服。我的第一批次志愿全是在外地,全是有关外语,只有最后一个是经济学,第二批次第一志愿是川外的小语种,后是工商大学的工商管理,再是政法大学的法学专业。我对那张志愿单说不出的厌恶。只能但愿我能留在重庆,二本也好,因为苏林留在重庆的机会较大。

我父母感到非常奇怪,因为我自从口语考试之后就有了饭后散步的习惯。

半个月来,我与苏林的见面多是这样的,傍晚七点左右苏林就能接到我电话,我们再翻过学校围墙,溜到学校里面走走聊聊,晚上九点过再到学校门口吃宵夜,偶尔还能把同学叫出来一起吃烧烤。

我问苏林旅馆的费用是怎么解决的,苏林狡黠笑着说‘我跟我爸说我在旅游,他给我汇的钱还有剩的’。

我越发的觉得苏林纨绔了,他仿佛已经不是高一那个连奢侈品都不敢看的苏林,然而据他自己说自己变成这样是因为通货膨胀。

他牵着我手走在分校的操场上,一年前我就是在这里满怀醋意地看苏林把严润背到医务室,面无表情地看苏林怎么去和那些未谙世事的小学妹交往,而不管过程,最终能牵他的只能是我。

“你说你当时喜欢严润吗?”我突然问道,可惜放假中的学校没有灯光,苏林的表情被掩藏在夜色里。

苏林嗯嗯着犹豫很久,道:“一点点,不知道是喜欢还是同情。”

我心里堵着,想起当时自己难受的心情,苏林那货肯定当时还会想‘要不我就和严润好算了’。我沉默以示抗议。

“我觉得他其实胆子黑大。”苏林说着自己都笑笑,回忆里他或许还会觉得严润可爱,“我都跟他说得黑清楚了,我不喜欢他,还说他是娘娘腔。”

我早已经猜到缠着苏林免不了被毒舌攻击,对此我对严润还是抱有一丝同情的。

“他又没有几个朋友,男生都不愿意跟他耍,女生也没得几个愿意接受他的。”苏林继续道,“你看他每天一副谁都惹不起的样子,其实他肯定也觉得黑寂寞。”

仔细想想,还真是这样,虽然同学都已经懂事到不会表现出来对他的排斥,但有几个能发自内心接受他,平等跟他来往呢?

但我还是想反驳苏林,道:“他自己的性格还不是很怪,就像从小就被父母骄纵的……”

“你不是从小就被父母骄纵?”苏林膈应我道。

我立马噤声。

“如果不是有个陈学凯,你的情况不和严润差不多?”他道。

我无话反驳他。

“如果他初一遇到的是陈学凯,不是一个妖里妖气的女生,他就能变成你。”苏林道。

我沉默,只跟在他身后机械地走着,眼睑下掩。

苏林见我慢下脚步,笑我两声又过来牵起我手,道:“同情又不等于感情。”

“反正老子已经想通了,我是变不成陈学凯了,无论对哪个来说我都不是陈学凯那种角色,苏林就苏林嘛,苏林也不差,至少苏林把段岑睿上了。”他乐天道。

我们沉默着走了大约半圈操场,我才开口道:“其实很多东西我都是向你学的啊,陈学凯也不完全就是一个转折点。”说罢我把头低下,不敢看他的脸。

苏林把我揽进怀里,只是拥抱我,自言自语般道:“对嘛,陈学凯又没陪你上高中,也没陪你去丽江,以后更不可能了,你已经名草有主了。”

“傻逼啊你。”我嘲他道,也抱着他。

其实如果陈学凯出现,我也不知道我是否能坚持住,时间冲淡了我对他的大部分记忆,但是他的气息在我脑海里还是清晰可闻。

半月过去,某天苏林牵着我把我送到楼下时正巧碰到我父母。苏林的手没放开,而是下意识地握紧。我紧张得发抖,就像儿时做了什么恶作剧般,立马把手挣脱,收回自己身边。

父亲没说话,仿佛不认识我一般,自己乘上电梯,母亲瞪着眼叫我回家。

我皱着眉待在苏林身边,他把我朝母亲方向推,道:“回去吧。”

我不肯动。

“你不回来就再也不用回来了!老子再也不管你了!”母亲愤愤的,眼角冒出两滴泪水。

眼睁睁看着母亲乘上电梯,我还固执地站在苏林身边。

“乖,回去嘛。”苏林摸摸我的后脑勺道,“好好跟你爸妈说一哈,需要我就给我打电话。”

我不敢回家,比起待在父母身边更想和苏林一起。

他见我不动,贴着我与我深吻,离开我嘴唇后道:“回去吧,如果不喜欢……我随时可以带你走。”

苏林当然也明白,家是一个无论如何如何不喜欢也得留下的地方,特别是对我这种对家依赖成习惯的‘王子病’来说。所以他说‘我随时可以带你走’而不是‘我就带你走’。

那晚我还是回家了,开门时父母都沉默着坐在沙发上,灯光昏暗,父母的表情沉重。窗外夜景光亮异常。

母亲见我回来,板着脸朝我道:“过来,我们谈谈。”

谈你妈了个逼!

我装作没听到,径直回房间,拿起换洗衣服又到浴室洗漱。

等我把一切打理完准备睡觉,他们还是沉默着坐在沙发上。

你们爱坐多久坐多久。

我回了卧室,把空调开到习惯的温度,窗帘全部拉开,让窗外的灯光照进来,才安心关灯睡觉。

两人并没有缠人的到我房间里跟我‘谈谈’。

我并没有想象中那样担心到无法入眠,想着苏林说‘船到桥头自然直’,就这样一天一天捱过去,不定就有奇迹发生。

几天后,我接到通知到学校确认志愿,苏林在班上教室里等我。我确认志愿后就去找他。

苏林说他得回家,这次是不得不回家,一直在外面也不好,现在志愿也填完了,就等通知书。我完全理解,问他什么时候再到重庆,他说或许拿到通知书之后,也可能开学前两周。

我本想说‘那我去你家找你吧’,但想起父母肯定不会允许,便只能点点头表示了解。

“如果……就给我打电话,其实我什么时候都有空。”苏林笑笑,在教室也不敢做出什么亲昵的举动,只是拍拍我肩膀,跟我道别。

我故意等他出校门之后才从教室走,我出校门时看见母亲就站在门口,父亲站在车边,这次他们没特别的动作,只是气氛压抑。

确认志愿后,父母把我带回老家,不知为何,只告诉我‘回老家住几天’,也不问我是否愿意。

我本猜想他们会不会是因为觉得只要把我留在重庆,我就会去找苏林,但或许他们并没有那个意思。

回老家的那段时间发生了让我更受不了的事情,我发现母亲趁我不在时会翻看我的手机短信,也会看我的通话记录,最开始我因为那些舍不得删掉的和苏林的短信而提心吊胆,但后来发现并没有那个必要,因为这些事情迟早都会向他们坦白,让他们自己发现,还能显得我不那么残忍。

七月中旬到八月中旬,我一直待在老家,在一家母亲联系火锅店里面打工,每周三节书法课,空闲时会到以前的小学里去转转。

小学学校变了很多,以前低矮细弱的小树已经能隐蔽道路,花坛没有了,巨大年迈的黄葛树还留在操场上,黄葛树周围的那一圈看台砌上了瓷砖,操场铺了塑胶。一切都翻新了,除了教学楼格局。

我是在火锅店碰到郑辰逸的,他和他父母一起,当我把菜单递到他们面前时,听到郑辰逸熟悉而惊讶的声音才反应过来。

“岑睿,你……”他看着我一身火锅店的工作服,表情说不出的扭曲,或许还带着点怜惜的眼神。

我看着他的表情想笑,解释说我只是在这里打工。

他的父母也很热情,问了些志愿的事情,我如实回答了,从第一志愿到最后一个,所有我厌恶的由父母决定的未来。

当我说道H大时,郑辰逸很兴奋,道:“我就知道你会填那个学校,我也填了。”

他说的时候他父母的表情明显不悦,我也懒得去在乎他和他父母的冲突,寒暄了几句收了菜单。

郑辰逸饭吃到一半就以上厕所为由来找在厨房待命的我聊天。

他没有再说小学同学的事,而是讲到大学,说自己到H大的可能性很大,因为前两个学校自己填的清华北大,显然是上不了,自己跟父母周旋了很久,还是按照自己的意愿填了。

我笑着说他真幸运。

他看出我的失落,拍拍我肩膀道:“就算你只能学外语,你还是可以成为作家的。”

我半笑着,看着他,“你跟口试的那个考官说了一样的话。”

“英雄所见略同。”他眉眼弯着,眼角挤出细细的纹路,笑得尤其好看,“你以前不也老是说无论怎么都要当小说家吗?”

“哇,你还记得清楚。”我笑着惊叹道,后又低头玩手指,“如果能回去就好了,如果我还七八岁,我就不用在意这么多事情,随便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郑辰逸有一两秒的无言,后还是笑着,注视着我道:“我自从上初中以来,每时每刻都想回去,巴不得永远都是幼儿园和小学。”

“干嘛呀,这么消极,你不是很受欢迎吗,还变帅了这么多。”我嘲他道。

“受欢迎有什么用?又没有被你、嗯嗯……那个人注意到。”他说到半途犹豫着改口。

“哪个人?”我好奇道。

“我……我的喜欢一个小学同学……”郑辰逸结巴道,尴尬地扭头看向别处。

“哦哦哦!怪不得!你老是一开口就说小学的事情!”我恍然大悟。

郑辰逸的表情显得很无奈,只好弱弱应和‘是啊’。

那天之后的第二天郑辰逸又去了火锅店,他站在火锅店门口,从五点等到七点半我下班,递给我一瓶冰水,带我去小时候常玩的秋千架。

我俩坐在一个秋千上,不及我们肩高的几个小朋友在另一个秋千上嬉闹。

“你记不记得五年级的时候你在这把甘慧文惹哭了?”他把头倚在秋千靠背上,盯着漆黑的天空问我。

“什么时候?我这种温文尔雅的人怎么肯能惹哭女生呢!”我恬不知耻地笑着狡辩道。

郑辰逸傻笑,道:“那是我从小到大唯一一次扇女生耳光。”

我已经记不真切这里发生过什么事,只好嗯嗯着应付。

“初中遇到你的时候……没敢和你打招呼。”他说起,声音慢慢小下去。

可惜的是我至今都记得很清楚,他扭头走过,我一个人在同学面前尴尬收手的感觉,无法形容的颠覆一切的失望。

“我觉得自己好丢脸,你的朋友都好……潮。”他说最后一个字的时候自己也忍不住笑出来。

我知道着肯定是他当时真实的心里感觉,不过我还是没心没肺地笑出声。

“其实直到现在你都是我见到过的最潮的一个!”我讽刺他道。

“还能不能愉快的玩耍了!”他笑着抱怨道。

“真的真的,从小到大我看到过的人就你最帅!”我强调道,发自内心的。

郑辰逸没声了,我转头看他,只能看到他的喉结微微滑动。

“其实我觉得你初中的那个同学,那个用剃须刀剃平头的那个凯哥挺帅的。”他顿了半天,傻傻道。

“哈哈哈!我完全听不懂你是在夸他还是在黑他!”我笑得差点一口气没接上来。

他也跟着我笑,道:“我是说真的,他挺帅的。”

“那简直是一定的。”我有些自豪道。

“后来他为什么要走?”他问我道。

“学得太差,被班主任劝走了。”我道,现在对他离开的那件事,那些场景已经没了多么强烈的感觉。

郑辰逸又顿了许久,问我:“你们……关系很好……吧。”

“嗯。”我丝毫不回避他的疑问,甚至于他如果问我‘你们交往过’吗,我也会正面回答。

话题停了之后我只坐了一小会手机就响了,苏林打来的电话,我想到郑辰逸就在旁边,只马虎应付了几句就挂了电话。郑辰逸揪着这个电话不放,仿佛在意得不得了,一直询问我和苏林之间发生过什么。

于是我把我和苏林那点事,从初中到最近的一次见面,除了隐瞒了某些情感,全部都抖给他了。

我说完后郑辰逸沉默了。

我问他‘你和你高中的哥们呢’。

他沉默了许久,道:“没什么哥们。”

“啊?”我惊讶,后又发现自己反应过大,害怕伤害郑辰逸只好补救道:“其实这个也、也正常。”

“虽然很乐于跟我来往,但是因为我是……我跟他们有点不一样,所以不敢深交。”

“什、什……么不一样?”我竟然有点找到同类的欣喜感,又有些感同身受的同情,万一他也是,他以后该怎么办?

“我喜欢男的。”他比我想的来得镇定。

我比我自己想的也来得淡然,往秋千靠背上一躺,和郑辰逸一样盯着漆黑的夜空,“没什么大不了嘛。我还认为有什么……”

郑辰逸惊讶地转头看我,我想他肯定没有料到我的反应是这样轻松。

“你爸妈知道吗?”我问他。

“怎么可能。”他笑笑,语气就告诉我‘刚才的问题很白痴’。

“你逢人就说你是gay吗?”我嘲他道。

“这不是因为是你所以才敢说的嘛!”他笑着埋怨我,又解释道:“高中那些人发现我是gay是因为我跟他们鬼混看AV的时候站不起来,还觉得恶心就没忍住干呕了出来……”

“卧槽你菜死了!”我嘲笑他,小朋友们都被我的笑声吓到了。

“你别笑!”他拉住我上前捂我的嘴,掌心不小心蹭到我的嘴唇又一个小小的激灵,尴尬收手。

“你怎么会觉得男女做那种事情恶心?明明男的和男的脏一点。”我表示不解,作为一个男女都能欣赏的男同志。

郑辰逸一时间不知道怎么接话,只道:“可能因为我是天生的吧,我从小就对女生没好感。”

“你千万别跟别人说!尤其是我爸妈!”他半威胁我道。

“其实我觉得这种事情还是取决于你怎么对我,如果你可以每天都买冰水,偶尔买点小零食啊,隔三差五请我看个电影吃个饭啊什么的,我或许就能守口如瓶了。”我一本正经开始跟他谈条件。

“你这叫坐地起价!”他抗议道。

“我这叫经济头脑!”我宣布抗议无效。

他无奈地笑着摇摇头,这让他看上去特别老成,沉郁和安静的气质让人欲罢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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