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吸收之后我便自爆魔胎，我说到做到。”帝魂碎片是可以被消耗的，这一点在君修言最开始修炼‘荒魂碎片’的时候就已经感受的到。眼前这个男人既然这么在乎‘帝魂碎片’，那么这么说就一定有效。

不管这个有效期能维持多久，只要能僵持下来。

君修言眼中的血色悄悄地积攒着。

“没想到你还真是够疯的，轩辕异。”陌天从这句话里听出了对方坚决的态度，倒是没再迈步：“我早该知道，能被‘天道后续’提及的人，不会简单。”

他说完这句，反而难得的嗤笑一声，伸出一只手在君修言和石天轩两人所在的位置虚虚画了个圈儿，说道：“我在这里等着，你的元气总有消耗干净的时候，你跟我僵持，完全没有任何好处。”

眼见着君修言的黑甲越来越黯淡，手中的银光也渐渐消散，陌天冷哼一声，身体化为一道残影，左手成爪朝着龙凤尊一挑一勾，那枚红玉戒自君修言牢牢握住的手中强硬的挣脱开来，甚至发出了一连串‘咔啪’的骨裂声。

仿佛是忍受不住其中的剧痛，君修言闷哼一声紧紧闭上了眼睛，紧扣住牙关将声音没在声道之中。

“佛佑！！”石天轩在陌天冲上来的那一刻掐准了时机在两人身前罩上一层宛若实质的金光罩子，那罩子并不像‘诸佛令现’那么声势宏大华丽，反而古朴的像是一层阳光。

不过这层阳光却散发着正大佛性，稳稳不动安如山岳一般护在两人身前。

然而此时，陌天已经将龙凤尊拿在了手上，两团白金色的帝魂碎片被他从中唤出，然后当即就抬手被他按进了自己的胸膛。

“哼，虽然你们都是‘天道后续’里提及的人物，但不得不说过于依靠天道的你们，还不如我所炼制的傀儡。”

“尤其是你，轩辕异。帝魂碎片在你手里这么久，你竟然还是这么一个废物，真是暴殄天物！”

将两团帝魂碎片收进魂海之后，陌天冷笑着伸手将龙凤尊戴在自己左手的手指上，仿佛是欣赏了一眼这枚戒指优美的弧度，而后顺势一掌拍上了护着两人的那层金色光罩。

“本座就让你看看，同样的东西，不同人用出来，究竟是多大的差别！”

他的手掌随着这句话而涌现出来的是宛如天道的威势，比之通天海浪还要来的滔天千万倍。

“白泽血祭，破碎苍穹！往生之道，开——”

石天轩撑起的光罩稍稍延阻了半息还多一点才整个的碎裂开来，也多亏了这半息时间，君修言彻底将‘言灵咒诀’全部念完。

他睁开的双眼中已经血红一片，石天轩看向那双血瞳，竟然发现那眼眶之中并不是什么光芒的颜色，而是真正的血液。

盛满了血液的眼睛再也看不到眼白和眼瞳的构造，有血液顺着眼眶溢出，在君修言白玉的脸侧划出一道绝美的血痕，一直延伸到秀丽的下巴。

“竟然妄想凭借血脉之力开出空间通道！”陌天的左掌中倏然飞出数柄金色的扇刃，朝着背后已经旋转开吞吐着云雾的黑色空间的君修言而去。那扇刃脱手而出，快速变化，每一柄竟都有一人大小，手掌一样厚，尖端却比饱饮鲜血的‘十方灭’还来得血气横生。

“我的徒孙，你之前的血祭是隐藏的很好，本座的确毫无所觉，不过也就只到这一步了！”

石天轩身为天道后续中的那一人，是可以留着，至于轩辕异，既然在天道后续中他还是要死，那么现在死不死效果都一样。

“怎么可能让你得逞！！”石天轩的全身乍然变成完全的金色，仿佛一尊罗汉金像一般挡在君修言身前。

“绝、对，不、会，让、你、动、他！”

一把巨型扇刃直接插上他的右肋，他的身体忍着惯性狠狠地往前迎去，那扇刃‘噗’的一声透体而过，尖端在他后背蜿蜒出倒刺来，将伤口撕裂的更甚。

然后是第二把。

第三把。

一直到石天轩用整个金身挡住了第四把扇刃，他的腿骨终于承受不住压力，‘咔嚓’一声碎裂开来，整个人跟着惯性朝后倒去。

陌天的力量满含天道，巨大的惯性在没有石天轩的支持下，狠狠击在被他护在身后开启空间通道的君修言身上。君修言的妖甲根本抵抗不住天道之威，还没临身就已经呈蛛网一般破碎，随即从石天轩后背没出的刃尖狠狠地顺着胸膛钉了进去，将两个人穿成一处，被空间通道吞了进去。

通道合拢，再无声息。

陌天站在原地，脸上慢慢覆盖出一层寒冰。

他看了一眼自己的右手，语气里已经是死寂的冰渣：“又是你在从中作梗，付轻寒，你果然有异心。”

剩余的扇刃像是巨大的金色飞鸟一样浮在陌天周身，他一挥手将扇刃全部抹除，不见他如何动作，身影就已经消失在原地。

“要不是此行一举收获了两枚帝魂碎片，我需要立刻闭关修补，今日便一定不会留你。”

那毫无感情的声音里带上了杀意，继而被山风席卷了干净。

而那只右手，从头至尾朝外凌冽的散发出滔天剑意，与陌天整个人格格不入。

第一三九章：伤势

血腥的味道扑鼻而来，嘴里还残留着带有铁锈味道的血液。

石天轩睁开眼睛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脸色苍白的君修言顶着一张俊脸闭着眼睛在他边上静静打坐。

虽然妖甲尽碎，愈合了一半的巨大伤口开在胸膛，连一头墨发都被风干的血液黏成一团，使得他整个人看上去极为狼狈，但是还没擦干的从眼角蜿蜒下来的血迹，却给他平添了一抹妖异艳色。

而自己则平躺在地上，身边是用火属性的灵石搭成的小型取火阵，暖暖的热度在他周身打转，所以即使赤裸着身体，也并不觉得冷。

石天轩将脑袋侧过去，正好看到之前穿胸而过的扇刃已经被很小心地取下，放在一边，用几块灵石摆置而成的简易封宝阵封住了气息，倒是跟他待遇相同似的。

看着头顶上的岩石，两人现在似乎正身处一个极为隐秘的山洞里，山洞并不算大，大概只能容纳下四到五个人盘腿坐下，他这一躺，占了大部分的空间。

洞内并没有任何的照明，只是在洞口处摆了一个掩息阵，若不是石天轩这些年内已经开了‘佛眼’，一定是两眼一摸黑。

感受着胸腔里跳动着的心脏，石天轩试着移动了一下身体，从腿骨上传来的钻心的疼痛让他脸色一白，差点闷声呻吟出来。

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他的衣服在他祭出佛修秘法‘佛陀金身’的时候就已经抵挡不住威压碎开了，唯一遗憾的是君的火云袍首当其冲的遭了秧。

不过一想到那件火云袍是那个幕后黑手穿过的，他心里就就觉得那件衣服碎了也好，只是可惜了白帝将之升级时的那门好手艺。

这些年无数血战打下来，让石天轩发现这次的伤并不是十分致命。那扇刃透胸而过，然后在后背张开爪牙，最大程度的效果是放血，伤口巨大可怖，经脉却也因此容易整合修复。

不过透支了所有潜能，散功凝成的金身被破，眼下这两条腿一时半会儿是恢复不了了。

石天轩感受着魂海里已经消散的元婴和金色菩提心，又看了一眼还有着生命气息，静坐在一旁的君修言，心里闪过侥幸。

还好这次他还在，还好他们在一起。

这样就很好，散功了可以重新练回去，君如果再消失，他一定不会原谅自己。

不过，明明已经散功，之前放了那么多血，自己现在还能活着，还真是老天保佑。

石天轩还没有来得及庆幸，视线就凝固在脸侧的一道血线上。那血线靠着他的嘴边延伸出去，一直蜿蜒到君修言的手腕处。

心里咯噔了一下，石天轩的呼吸一滞。

他就说为什么觉得嘴里的血腥味道重的不科学。

他就说为什么明明放了那么多血自己怎么还能活蹦乱跳。

他就说……为什么对方的脸色看起来死灰一样的白。

心里一酸，眼泪当下就流了出来，石天轩也不管腿上伤不伤了，挣扎着就想从地上爬起来。然后身子一歪，把地上的简易取火阵拆了个稀巴烂。

君修言耳中微动，就已经听到阵石被打散的声音，他从打坐的姿势起身，走到石天轩身边坐下，将石天轩的上半身扶起来靠在身上，一边说了句“阿轩醒了？”一边驾轻就熟的将手腕伸到他嘴边：“醒了就先补血。”

“你好了没有！”石天轩见来人过来，立刻急唰唰的问到，还没等人回答，看见对方的动作，当下甩出的话就变成了“你干什么！你会死的！”

君修言发现这人还能中气十足的呛声出来，眉间的神色轻缓：“几口血而已，死不了，你的实力要紧，待我们气力稍稍恢复，便可冒险进入‘渔夫子’隐修的地方，只要能见到‘渔夫子’本人，我便有十成把握可以让他替我们疗伤。”

用白泽血脉特有的‘血祭’开辟出的号称‘往生之道’的秘技，直接将两人送到了与琼海仙岛相隔不远的渔人岛。

不仅能在未知区域开辟出一条定位的空间通道，更是能在天道之威下打开那么一息，使两人逃出生天。作为神兽血脉的秘技，不得不说它的确强大。

只不过代价有些大，只能当做断尾之法用来应急。

所幸已经到了‘渔夫子’的‘渔人岛’，不难预见两个人恢复修为指日可待。

“我都已经废了！恢复的什么实力！”石天轩听见君修言轻描淡写的这句话，心里一急，乱成一锅粥的脑子里想也不想的就把这话扔了出来，随即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的石天轩撇过头，一言不发的把眼泪全部闭在眼眶里，撑得他眼皮都有些疼了。

“你觉得你恢复不了修为了是吗？”原本还神色缓和的君修言开口，声音里瞬然带上了冷意。

自暴自弃的主角实在让他很火大。如果石天轩真的因为当前的困境就放弃了，那么面对着再无价值的废物主角，以他君修言往常的做法——

放弃他吗？

不，不会，完全没有这样的想法，连苗头都没有。

他想做的，仅仅是出手揍这小鬼一顿，直到他变回原来那副意气风发敢说敢做的样子。

君修言魂海中的幸魂微微亮着光，这团帝魂在陌天出现的第一时间就自行藏进了君修言的魂海之中，悄然无声的收敛气息，丝毫没有一声共鸣，以至于连陌天都没有发现它。

“不！我才不是！我——”石天轩被那生硬的冷意刺激的瞪开眼睛，一股脑的脱口而出：“我不想让你再受伤了！！什么血我都能喝，就是不能喝你的血！”

因为瞪着眼睛，石天轩眼眶里瘪成一团的眼泪就哗啦一声下来了，他倔强的扭头盯着君修言毫无温度的眼瞳，褐色的眸子里满满都是不可屈服的坚持。

“好，那你躺一会，我去看看山中能不能打到血食。”君修言将手掌在石天轩两条骨骼尽碎的腿上按了一下，然后说道：“原来是因为修为尽废所以才恢复缓慢……神兽血脉的恢复能力惊人，不过寻常兽血也会有些作用。”

“我跟你一起去！”石天轩见对方有要把自己重新放回地上的趋势，立刻扭身伸手抱住了眼前人的腰背，他死死把人拖住，语气全是惶恐：“君，我怕你消失，我……不能让你消失，要去一起去，我就算死也要死在你前面！”

他的话让君修言心中的银色能量有一瞬间的停滞，随后石天轩耳边就传来君修言温和下来的声音：“我知道了。”

被君修言背在背上的时候石天轩还有些挣扎，君修言身上的伤口虽然已经愈合不少，但是仍会渗血，而那血迹像是一幅爬满整个背部的血色图腾一样铺开，将白玉一般的肤色衬得越发莹莹光润，竟似有光晕流转其中一般。

明明是无边的美色，但看在石天轩眼里却觉得刺眼无比，心惊肉跳。

不过在君修言开口无奈轻笑道“你到底去是不去”的时候，石天轩一咬牙还是从后面环住了对方的脖子，将身体一提攀了上去，却吸着气尽量不去碰触对方背上的伤口。

山洞外是一片枝繁叶茂的深林，君修言背着石天轩在林中转了一圈，神识在一处山谷前寻到一支中型的灵蛇群落，联想到石天轩是鸣蛇血脉，蛇类兽血的疗效最好，便依照路线找了上去。

龙凤尊被陌天抢去，收在其中的白扇自然也被夺走。没有趁手法宝的君修言只能依靠阵法去捕猎。索性他之前也一直是扇阵双修，所以即使自身重伤还背了个石天轩，行动起来也十分利索。

一直到他将山谷前的蛇群五分之一还多一些的灵蛇都抓了放血，这才在石天轩“够了够了喝血喝到吐了”的抗议下打道回府。

“其实阿轩也算是被我连累。”

君修言背着石天轩，两人带着一身血气走在回去的路上，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让手里提着两条当做伙食的死蛇甩来甩去的石天轩动作一顿，两条蛇就被他在手里打成了一结。

道修一脉修炼不易，佛修更甚，更何况石天轩本身气运逆天，这次若不是那幕后黑手被自己的帝魂碎片引来，石天轩完全不会跟着涉险。

君修言虽然觉得即使石天轩没有这次意外最终也依然会对上那个幕后的外来者，可是偏偏石天轩那句‘死也要死在你前面’让他实在不知道要做出什么反应来回应对方。

前后一想，心中觉得古怪，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把这句话说了出来。

这是事实，并不想瞒着石天轩。

背上的人有些焦急的动了动身体，耳边传过来的声音里却带着刻意装成特别随意的语调，兀自嘴硬的说到：“那是因为——你死了，我伤心。”

“为什么伤心？”君修言轻笑出声，他勾了勾嘴角，故作恍然的说道：“因为没人给你找女人了？”

“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哈。”不置可否带着调笑的回答。

“你故意的！！哎呦！嘶——”石天轩激动的扭了扭身子就要从他背上爬起来，不想牵动了伤口，将两人贴的更紧了。

然后背上伤口也是一麻的君修言就知道了什么叫做‘人不作就不会死’。

“受伤了就安分点，这里离我们暂时栖身的山洞不远，很快就到了。”君修言伸手在石天轩挺翘的屁股上拍了一把，提醒这小鬼让他控制一下自己的情绪。

他这一抬手，就又感觉背上的石天轩不说话了，正奇怪又戳到了这小鬼哪个奇怪的开关，就听见石天轩扬声说道：“你手上怎么黑了这么大一片？！”

“无妨，只是之前被灵蛇咬了一口，我已经处理过了，看着吓人罢了。”原来就是这个，他还以为这小鬼蛇血喝多了要进化了呢。

“那该死的扁毛畜生！竟然敢咬你！！不过你也真是，都不知道躲。”石天轩松开一只手朝着君修言那只黑了一圈的手远远捞过去，身子一扭一歪，差点又连人带蛇从君修言背上滚下去。

“那灵兽善于隐匿，神识并不容易发觉。你一个伤兵，只管养你的伤，用不着担心我。下次去抓蛇放血，你注意着点周围，倘若有绿色约一指粗细的小蛇，提醒我绕过去就可以了。”

“哼哼，你不是笑话我是伤兵么，凭什么还要我来提醒。”石天轩被君修言一托，纠正了一把身体，然后晃着手爪子上的两条扭成花的蛇得瑟着。虽然对他家君毫不介意的差遣半废状态的他去帮忙简直乐意死了，但是却不妨碍他嘴上哼唧两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