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我是有原则的人
“一个人很寂寞吧，陪哥哥们喝一杯吧。”一个人把酒杯按到我的嘴边，在两只手的控制下艰难地转了一点点头，可是又有一只手捏住我的下巴，硬生生撬开了我的嘴，火辣辣的酒精被强行灌进食道，将想要出来的酸水推了回去。也不顾大部分酒从我的嘴角溢了出去，他们又接上第二杯灌了进去。
曹圭贤，你在哪里，曹圭贤，你真的就这样抛下我一个走了吗？
圭贤啊，救我啊……救我啊……圭贤……
这几个字在那个月里面喊多了少回，结果还是自己熬过来。
接下来的日，应该也是只能靠自己熬过去了。
胸前几乎都是湿漉漉的酒精，我的脑袋里的神经已经疼得揪在一起，如果老板再晚一刻插手，我估计就任由着这群人把我带走了。
“你们还懂不懂规矩！”
那天的记忆就留在其中一个人一脸惊恐地被往后摔了出去，后来老板给我看cctv才知道那是老板大发神威，从狼群里救了我，最后还是吐得浑身都是，也幸好我是来了这家酒吧，换了别家，就不会有人插手这种在酒吧见怪不怪的烂事了。
老板也算是比较有原则的人，他整天挂在嘴边就是“我是有原则的人”这句口头禅，从来没有人成功在他的酒吧里带走一个不愿意出门的人，而我，就被老板救过两次。
第二次就在第一次的第二天，救了我之后，老板顺势提出聘请我做推销员的建议，我本就没什么活下去的依靠，李赫宰的父亲帮我选了这里最一般的高中的艺术班，上课根本没动力，像行尸走肉一样。
答应之后当晚，第一个客人是一个富婆，我还没说上话，富婆就递了一杯伏特加过来，说如果我一口喝完她就包了我这个月的业绩要求。
现在的我当然知道那种话就是要灌醉我的节奏，但是当时我单纯地以为富婆阿姨说真的，二话不说就闷完一杯，比昨晚更火辣辣地液体顺着食道非常有存在感地冲向胃部。我自己看不见，但是我能感受到，我的身体在一瞬间火热起来，连喷出的气体也火辣辣的。
再后来的事情也是看cctv才知道了，富婆阿姨在我完全昏过去之后，将她的大领外套穿在我身上，竖起领再戴个帽，就完全包住了我，如果不认真看完全看不出来那是我。富婆很快就付账离开，最后也是老板发现富婆的账单已经付了，但是我却不见人影。
就在富婆开车启动前一秒，老板冲到车前，救下了昏迷中红得跟条香肠一样的我。
我最后肯留下来继续做也是因为老板这两次救命之恩，老板也专门用了好些日来培训我，特别教我对任何人都要有戒备心。
酒吧的营业时间是晚上七点到凌晨五点，凌晨六点全部清场，而我就在六点之后赶回校，睡觉。
我那个班是美术班，班上分之二的人是富二代，来校是长身体的，所以在课堂上睡觉的人不止我一个。整个班的风气不是很正常，经常出入红灯区的人不少，知道我在酒吧打工的人也不少，谁也没因为这个找过我麻烦，因为根本不知道我是谁，不是一个层次的人几乎不会有任何交集。
每个期结束，代替我回家的是永远全班第一的成绩单，我本体就留在酒吧里。
酒吧一层面积有接近平米，最亮的地方就是乐队舞台和吧台，虽然暗，但是这里的cctv几乎是无死角，连包厢也有。二层有六间包厢，外加一间房两厅的单间，主要就是老板自家住的，放假时候我就跟阿奇就合租其中一间小房间。
阿奇是跟我同期进来的，不过他比我大10岁。老板知道我还差一年才成年，但他就是要我来吸引大叔顾客的。要是警察查牌，我就躲在老板家，装是他高中的儿。
周末的晚上是疯狂释放的吉日，所以酒吧会比平时推迟一个小时清场。这时候我就要把那些喝醉的客人一个一个扔出门。
刚走了一圈，吧台两角还有两个算是很清醒的客人。
一个是那个初中生，一个是沈昌珉。
“小朋友，我们要清场了，下次再跟爸爸来吧。”我收起他的杯，擦了擦台面。
初中生没有动，拿两个鼻孔对着我。可是这种高傲的表情在那张白嫩嫩的小脸蛋上完全没有威胁力，昨晚肯定很多人跟他搭讪来着。
“离家出走没地方去吗？要去我那坐坐吗？”我停了动作，用客人搭讪我的表情看着初中生。
初中生继续沉默，终于动了一下，然后站了起来，足足比我高一个头，肯定是营养过剩导致的。现在的孩真幸福啊……
“慢走，欢迎再次光临。”我轻轻弯下腰，然后就往一直看着我的沈昌珉走过去。
走了没几步，我的余光瞄到那个初中生往反方向的二楼入口去了。
可能去上个卫生间吧，他也坐了一晚。
“昌珉，我们要清场了，有空再来玩吧。”我收回沈昌珉面前的空杯，一如既往地擦着台面。
“可以给我五分钟解释吗？”
“跟你没关系，你解释什么？”我冷笑，还有什么好解释的。
“有！有！晟敏哥，你再给我五分钟好吗？”沈昌珉抓住我的手哀求着。
“如果你要以我朋友的身份跟我见面，就在这里等我一会儿。”
不管什么解释都不要原谅他，哪怕就跟电视剧里，曹圭贤出车祸死了也好，也不可以原谅。我在心里说服自己。
我也不知道，如果曹圭贤真的是死了所以没有再联系过我，我还能不能坚持这张冷酷的脸。
沈昌珉就一直等到我擦完最后一只酒杯，才提着颇大的背包跟我上二楼。
“我放假就住在这里，和别人合租一间房，这个客厅是老板独用的，我们都不准在这里……”
我打开房门，抬眼就看到一个陌生人坐在我的床上，正在脱上衣，衣服刚好遮住头。
那小麦色的皮肤加线条出众的肌肉，绝对不是阿奇那条弱鸡。
听到门开的声音，那人也不紧不慢的，继续他脱衣服的动作，再从旁边捡起一件稍微偏小的t恤套上。
我愣在门口，使劲瞪大眼镜看了好一会才看出来那个脸跟身体不成比例的陌生人是刚才那个初中生。
第二十一章： 最无力的借口
“……”
“我衣服有点汗，就换了你的。”床上的人云淡风轻地说，自来熟吗？
“晟敏哥，这就是，你说的在一起那个人吗？”沈昌珉在我背后试探地问。
在一起的谁？噢……
“哦哦，对啊，刚换了新男朋友，一时有点对不上号反应不过来。”
我背着沈昌珉走进不足二十平米的小房间，跟坐在床上的人打眼色，让他配合我。我坐到那个人旁边，沈昌珉坐到我们对面那张床上。
“那你们还分床睡嘛？”不知道是不是这里的环境，沈昌珉似乎觉得不舒服。
“那是阿奇的床。我们喜欢抱着睡觉。”我笑着说，胃却是一阵翻腾。
“我平时不在这里睡，我在校住宿的，放寒暑假我才可以借探望我爸的借口过来偷偷跟他见面。我叫王梓，你是他的好朋友吗？我都没见过他以前的朋友，很高兴见到你。”长着初中生还未长开的嫩相和熟男强壮倒角宽肩的身体的王梓伸手跟沈昌珉有力地握了握手，然后很熟络地拥着我的肩。
在酒吧混了半年，我已经习惯这种不请自来的接触，在沈昌珉面前我想表现出很自然的亲密，但是胃里的翻腾更加清晰地反应在动作上。
没等沈昌珉介绍自己，我已经推开王梓冲了出去，趴在洗手台上不断呕吐。王梓很快跟着我的脚步进来，轻轻拍着的我背。
“还好吗？”
“不要……呕……碰我……出去……呕……”
越是被触碰到，越是想吐，恶心……
“我给你煮点解酒汤吧。”
“我……没喝酒……呕……别……碰厨房……咳咳……”
“我给你煮点热汤吧，你小心。”
王梓退出卫生间好一会儿，我才觉得呼吸渐渐顺畅些。
我用冷水泼脸，让自己冷静下来，不过是一个沈昌珉而已，这样就受不了，如果真的再见到他，又会输得一塌糊涂的了。
冷静冷静，不要丢人显眼的。
“不好意思啊，昨晚喝多了。坐吧，不用拘谨的，糟了，他还真去厨房了，我这个月的全勤奖估计就泡汤了。”厨房的乒乒乓乓的声音一直没停过。
“晟敏哥，你为什么要在这里打工啊？这个地方不干不净的……”沈昌珉左瞄右看的。
“我觉得挺好的，比我干净多了。”我擦擦刚刚不小心沾到呕吐物的衣角。
“晟敏哥，你还在气圭贤丢下你出国吗？他是因为……”沈昌珉说着激动地站起来。
“说了不提他的。”我狠狠地把毛巾扔开，闷了一肚的气没地方发。
“你就让我说一句！我不想你们两个以后知道了后悔啊！”
“你走吧。”我马上起身拉着沈昌珉往外走，不想再听到那个人的名字。
“曹圭贤有人格分裂症！”沈昌珉用尽力气喊了出来，他的双手扒着门框不肯走。
“呵呵，还人格分裂啊？”我冷笑，这是我听过最无力的借口了。
“是真的！你看他的……”沈昌珉想要从背包里拿出什么，手一空马上就被我发力拖了出门。
“你不用再说了，就算他是被人用刀架着脖逼出国的，我也不会原谅他。我想他没要回来见我吧，不然也不会是你来跟我谈。所以你就不用再费唇舌了，我喜欢我现在的生活，至少还能活得像个人样。如果你不知道我过去受了什么罪，你就不知道我有多恨曹圭贤。”
门狠狠地甩在沈昌珉的脸上，不管他怎么敲门怎么喊，都没有在他面前重新打开。
“嘿，你最好赶紧让他滚蛋，不然我爸回来肯定又要算你头上。”
“王老板，王梓，我就知道世间没那么多巧合，知道我的房间还知道我的床，内鬼……天啊，你打仗啊？”
抹布飘在清汤上，窗户沾了两片菜叶，地板躺了几条胡萝卜皮，还活蹦乱跳的鲫鱼从王梓脚边跳到我脚边，然后被我狠狠地踩住。
“不要动！我这不是打算煮鲫鱼汤给你暖暖胃嘛！不要动！可是它滑了……哈哈，抓住啦！”王梓一声令下，我连头发都不敢让他吹起，以为身后有猛鬼，结果王梓继续说下去，然后蹲下去抓住我脚板底的鲫鱼。把鱼抓起来那样像是拿了世界冠军那么高兴。
“你会杀鱼？”
“不会，你会吗？”
“我擦！我的奖金真的保不住了……”
我死咬嘴唇才忍住没笑出来，王老板捧着王梓自称要孝敬父亲的鲫鱼汤，差点没掉两滴男儿泪，我也不好意思点出来厨房那狼狈样也是他儿孝敬给他的。
“儿，你妈今年这么大方肯让你过来住？”
“怎么可能，我离家出走了。”
“哎呀，好啊，好啊！你过几天生日对吧，老爸都记得的，成年生日，想要什么礼物老爸都给你买！哈哈哈！”
我凑合地喝了几口汤就滚回我的小床，这种父情深的戏码会让我的安眠药失效。
我捂着被面对着墙眼睁睁地躺着，白色的墙像是一块幕布，一幕幕过去又重新闪过。
我曾经在地狱过的一个月，铁链，皮鞭，捆绑，乞求，哭泣，无尽头的黑夜。
门滴塔地开了，又滴塔关上。我没有转身，应该是阿奇回来了。
“又去找你的小女朋友啦？人家才初中，小心被人告你诱女干。”
诱女干，我也尝过这个罪名，很不好受。
“我以为你睡了呢。”不是阿奇的声音。
“有事吗？”我没转过头，语调有点懒懒的，好像安眠药起效了。
“我来拆我的生日礼物啊！”
我皱皱眉，转过头看，是王梓，白了他一眼，想问他是不是吃错药进错房了。
“小可爱~”王梓脸上的两团肉在喊小可爱的时候抖了抖，浓眉大眼变成老鼠细眼，倒角的身材变成圆球，大肚腩快要撑开他的衣服。他双手摩挲着，一脸色相地靠近我。
地狱……地狱……地狱……地狱……地狱……又来了……
我瞬间头皮发麻，全身像通了电一样痉挛，怎么都挡不住那个人的侵入。
“不要！！！！！！！！！！！！”
第二十二章： 跟陌生人交换秘密
“醒醒！嘿！醒醒啊！”
我猛地睁开眼睛，梦中那张怪物的脸的尖刺一点点收回，变成王梓的样。
梦，做梦了，对，那只是一场梦，我已经醒过来了，醒了。
“刚刚叫得那么惨，吓到我老爸把汤失手撒到二弟上，哈哈哈，差点没熟了加菜。”
“恶心……给你……你吃……啊……”我觉得喉咙干涩，说话也无力，衣服全黏在身上，又出了一身冷汗。
“你的我就吃。”
王梓那脸认真得我都不知道怎么接话，只能由着他拿毛巾一下一下地擦脸，擦手，擦背。
那只是友善的照顾，隔着毛巾的，忍住忍住，我在心里默念着，奋力抵住胃的翻腾。
“梦见什么了？”
“地狱。”
“有我吗？”
“有。”
“我帅吗？”
“够了，你出去，我想一个人静静。”
“我还能走去哪里？我睡这啊！我爸还在清理那间小房，估计还要几天我才能住进去，所以暂时还要跟你挤一挤。”
“那我晚上上班你再进来睡，现在出去。”
“我不要。”
“那你想怎样？”
王梓好像就等我说这句话，哎，中招了。
他一边嘴角扬起，两下就脱了上衣，挤上我的床，侧着身笑眯眯地看着我。
“我想听听你的梦。”
“你是露体狂啊？”
“热嘛！大家都是男人，怕什么！”
对啊，怕什么，以为男人都跟你一样是同性恋吗？
“我不想说。”
“说出来以后就不会梦见了，有人跟你分担，就不是噩梦了。”
“你以后还会在这里住吗？”
“这要看我妈什么时候跟我爸复合，这次离家出走时效大概有七天。”
“看老板那样估计你妈这辈都不会跟他复合了。”
“大家都这样说，老爸靠喝酒赚钱，我妈最恨别人喝酒，他们每天都吵架，你看我这些小疤痕，我五岁的时候，他们最后一次吵架，我爸喝醉了摔东西，把一整箱啤酒摔到我身上，有些玻璃渣现在长肉里面，还能摸到的。”
王梓指着自己身上的疤痕，如果不是靠近了看其实很难发现，他的肤色刚好掩盖了大部分，他忽然抓起我的手，按在他的胸前，一颗一颗的玻璃渣隔着皮肉还能感觉到它们的棱角。
“会痛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