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从浴室到床上，筋疲力尽之后，我倒在床上，一会便睡着了。一夜深眠，无梦。
第二天吴起言送我上班，因为我说腰酸不想开车。我下车之前，吴起言说：“你下班我来接你吧。”“不用啦，今晚得回家去了。”我心里想着张觉明的手艺，竟然一天不吃就开始想吃了。“那好吧，那再约吧。”吴起言似乎有点不开心，我便伸头在他脸上吻了一下，“拜拜啦。”我说完，就去上班去了。
晚上下班，我直奔张觉明的餐馆，他看到我，也没啥表情，跟平时一样，给我上了我就爱的菜。吃过晚饭，我便坐着等张觉明关门下班，因为今天没开车，他下班之后，我们便散步走回去，也就半个小时的路程。
“你跟哪些朋友去玩的啊？”张觉明突然问我，我一怔，“就是公司里的几个人，平时也没啥活动，有空就去玩了下，白天爬个山，晚上又是吃饭喝酒的。”我撒了谎，却心安理得。“那你晚上住哪的？”张觉明又问，我又一怔，“就一个朋友家呗，我喝得有点多，回去打扰你嘛……”“下次我去接你吧，在别人家住不方便的。”张觉明说，眼睛盯着前面的路。我心里一个恍惚，甚至以为他的话里隐含了什么，但很快我便明白，他只是字面上意思。“没事啦，大家都熟呢。你白天店里那么忙，晚上还要照顾我，就太累了。我酒品特差啦，你不会想看到的。”我打着哈哈，想着以后跟吴起言出去每次都得找理由给张觉明，就开始头疼。“那好吧，你也少喝点酒。”张觉明闷闷地说。
不知不觉已经深冬了，还有一个礼拜就要过年了。吴起言回了北京，说是过完年才能回来，毕竟他爸妈都在那边。而我，公司开始放为期半个月的年假，我便到张觉明日益红火的餐馆里给他帮忙。
店里有两个女服务生，还有一个帮厨，一个打杂的，我去了就帮张觉明收银。但我很快就看到不对劲的地方。两个女服务生中有一个是已婚的大姐，我们喊她王姐，另一个新来的却是和我们一般年纪，叫董小雅，本地人，长相不说漂亮，倒也耐看，特别是笑起来，又甜又温柔。不对劲的地方，就是这个董小雅，对张觉明那叫个热心啊，一口一个“觉明”，声音软软的，听得我在一旁直打寒颤。我当然明白董小雅什么目的，张觉明那身高长相，往哪一戳都是惹人注目的，更何况现在开了这家餐馆，收入可观。更让我不舒服的是，张觉明对董小雅这样的温柔女人就是没有抵抗力，原先喊她小董，小董却说：“好见外啊，喊我小雅吧。”张觉明就改口喊她小雅，我心想，不是小哑巴吗？却无处发作，他们你情我愿的，管我什么事呢？我只能当做没看见。
明天就是除夕了，今天是餐馆营业的最后一天。当然今天还是这样，我在她一声声“觉明”中反胃，想着赶快结束今天的事情，晚上得跟张觉明说说这事。中午的时候，我看到张大厨在厨房里忙得热火朝天，董小雅不顾前面客人多，还跑到后厨房里，给张大厨额头擦汗，让我一鼻子酸溜味。我忙着收钱，却看她好久没出来，我便对后厨房喊道：“小董，外面忙不过来了，你在里面干嘛呢？”她脸红着便从里面走出来，“没事没事，看看菜可好了。”说着便到前面招呼客人去了。我伸头看向厨房里的张觉明，总觉得他的脸也不正常的红。
晚上九点关门，我看着锁门的张觉明，忍不住问他，“你和小董？……”张觉明锁好门，看着我，“她今天跟我说想跟我在一起。”“那你答应了？”我急忙问。“是啊，她人挺好的，长得也可爱……”张觉明自顾自说着，我却在听到“是啊”两个字之后，感到像一声闷雷在脑子炸开了。“对了，她还请我去她家过年。”张觉明满脸幸福的表情，我却像吃了苦瓜一样，这个年，我要一个人过了。虽然我还有个父亲，但是他自从在我妈去世之后，就一心扑在他的生意上，我就只能每年过年跟他一起过，但今年听他说在新加坡开了新店，他便在那边过年不回来了。我心里难过，脸上却故作开心地对张觉明说：“恭喜恭喜，终于找到妹子了。”张觉明也微笑着，丝毫看不出我心里的难受。
第二天，我一觉睡到中午，醒来的时候，张觉明已经不在家里，我看看手机，他发来一条信息：平安，我跟小雅去她家了。除夕快乐！还有一个笑脸。我窝在被子，心里憋屈。这时，手机响了，我还以为张觉明的电话，一看是吴起言打来的，我这才默默想起来我还有男朋友的。
第十章
“平安，除夕快乐啊！你在干嘛呢？”吴起言似乎心情很好。“刚起床……”我懒懒地说。“懒虫，这都中午了。”他那边笑了。我觉得一想到今晚只能一个人过年，就难受，“起言，我想你了。”吴起言顿时发现我不对劲，“我也想你了，过完年，我就回去陪你哈。你父亲今年回来没？”“没回来，他在新加坡。”我说。“那今年就你跟张觉明一起过了啊，唉，我可是吃醋了。”吴起言在那边叹着气。“他谈恋爱了，跟他妹子过年去了。”我没好气的说。“嗯？”吴起言的语气正经起来，“这么说，今晚就你一个人过年？”“是啊。”说到这，我感觉我都要哭出来了。我想着吴起言会安慰我，但他却说：“我现在有点事啊，回头再打给你。”说完，电话就挂断了。这对我简直是雪上加霜，我扑在枕头上，愣是没吭出一声，眼角就湿了。
我就在床上躺着，也不吃饭，也不动弹，发傻地看着天花板，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突然门铃响了起来，我心里一惊，这大过年的，谁会来？我对着对讲机问：“是谁？”带着点噪音的话筒里传来，“平安，是我，吴起言。”我简直不相信我的耳朵，连忙开门让他进来。我便站在电梯口等他上来，电梯门一开，他刚迈出电梯，我便一把把他抱个满怀，吻住他，感到他嘴唇被外面冷风吹得冰凉，却仍柔软。“好了，平安，我还拿着东西呢。”他往后退了点，我不好意思地接过他手里的行李箱，“真没想到你回来了，你爸妈呢？你不用陪他们吗？”这时我才发现我就穿着内衣，在外面这么久，浑身冰冷。“快进去吧。”吴起言拉起我的手说，“我本想给你个惊喜，还想着怎么才能避开张觉明呢。现在看来正好了。”房里有暖气，我就不那么冷了，帮吴起言脱下外套和围巾。吴起言突然抱住我，“我好想你。”声音温暖又低沉，让我放松下来，跟他连拥带抱的滚到了床上。
在床上折腾了半天，我饿到不行，吴起言便到厨房下面给我吃，他说他只会做面条。“冰箱里有速冻馄炖，下到面吧，吃馄炖面。”我说，心里很暖，窝在沙发里准备看春晚。很快，吴起言端着两碗馄炖面从厨房里出来，我过去接过一碗，香气扑鼻，连忙开吃起来。电视里春晚的主持人也一起出来开场了，吃完面，我就靠在吴起言怀里跟他一起看春晚节目。虽然春晚总是那一个样子，没什么新意，但每年除夕，不看春晚就像少了点什么似的。吴起言搂着我，突然吻过来，“平安，你不是想在上面吗？”我脑子一时短路，竟被他这一句话就挑逗得热起来。想起来，从第一次到现在，我竟然都是下面那个。“我会让你很舒服的。”我在他耳边哈着热气，跟他吻起来。
我和吴起言正欲仙欲死的时候，家里的门突然从外面被打开，我惊慌地看过去，正看到张觉明惊呆了地站在门口看着赤身裸体的我和吴起言。极致的快感瞬间化为零，我感到头皮发麻，吴起言看到张觉明后，也没有慌张，只是迅速的穿好衣服，“我是吴起言，你好。”吴起言淡定地向张觉明打招呼，但在我还没从刚才的震惊中反应来时，张觉明的拳头已经把吴起言打趴在地上了。我看他还有补拳的趋势，“觉明！住手！”我跳过去，拦在他和吴起言中间。“你没事吧。”我转身扶起吴起言，他摆摆手，我看到他眼角青了一块，还渗出点血。我吓得不行，扶着吴起言到沙发坐下，“觉明！你这是干什么！”张觉明攥紧了拳头站在一旁，突然低声说，“平安，你被他骗了！”被他骗了？我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被他骗了？”“他是男人啊！你怎么能……怎么能……上他？”张觉明看来是误会我和吴起言的关系，我没理会张觉明，拿出医疗箱，给吴起言止血上药。包扎好之后，我拉着张觉明走到一边，“觉明，不是你想的那样。起言他是我男朋友。”我看到张觉明怔住了，继续说：“对不起，一直瞒着你，其实我是GAY，你懂吧，我只喜欢男人的。”张觉明像是接受不了这样的事实，连往后退了两步，看看我又看看吴起言，突然冲出门去，我想去追他，却被吴起言拦住了，“平安，他只是接受不了，明天就会好了。”我默默地坐下来，“起言，你说他会不会不认我这个朋友了？”吴起言搂着我，吻了吻我的脸，“如果他不认你，那也没有跟他当朋友的必要了，对吧。”我把头靠在他肩膀上，心情异常地沉重。
第二天中午，张觉明回来了，而吴起言上午便走了，说是让我跟张觉明好好聊聊。
“觉明……”我喊张觉明，却不知道说什么。“我和小雅准备住一起了，我正在找房子，找到了就搬出去。”张觉明说。我看着，突然觉得他异常的陌生，“那……好吧。”我说，但我似乎都没听见自己发出声音，只是感觉到我和张觉明的友情走到头了。
我的年假放完，开始上班的时候，张觉明搬了出去。我的单身公寓又变回了它原来的样子。吴起言提议让我搬去跟他住，我拒绝了，说是他写作需要私人空间。其实我是想着跟吴起言分手，经过张觉明的事，我发现我并不爱吴起言，他只是张觉明的替代品，甚至之前的夏铭也是。我突然想通了为什么我在跟夏铭分手的时候，他答应地既干脆又落寞，他知道每次欢爱的时候，我喊着他的名字，“铭”，其实心里想得却是另一个“明”。夏铭是个聪明人，他知道我毕业了就回本市，是因为放不下这里的一个人，所以他没有问为什么要分手。这次，我希望吴起言也能明白。
第十一章
晚上下班，我去了吴起言家。按响门铃没一会，他便给我开了门。
“想我了没？平安。”他拉我进门，递给我一杯热茶。“起言，我是想找你谈谈。”我放下杯子，把吴起言拉到那张楠木桌子边坐下。“你说吧，我想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吴起言说，手却一直拉着我的手。“你知道？”我反问，不敢直视他的眼睛。“你喜欢的一直都是张觉明吧？”吴起言直接地问我。我点点头。“可是，平安，他是个直人，很直的那种。你确定你要为了他，放弃我们之间的感情？”吴起言拉着我的手更紧了。“我不想骗你，也不想骗自己。我一直喜欢他，不，我想我爱他。这辈子，非他不可了。就算他是直的，我也不想放弃。对不起，起言，我……”我低着头说，手上触感突然消失，我看到吴起言用手撑起了脑袋，低着头对着桌子，“起言……”“你走吧。”他说。我站起身，默默地离开。
我不再去张觉明开的餐馆吃饭，也不再联系他。本想着先冷静一段时间，再去找他，但仅仅过了三天，张觉明却打电话来了。
“平安，最近没看到你来吃饭，怎么回事？”张觉明的口气就跟原先一样，让我一个恍惚。“觉……明……你不讨厌我？我……”我张口就说，也没在意这句话真的很矫情。“讨厌你？为什么要讨厌你？”张觉明是惊讶的口气，“难道你是GAY ，我就不把你当朋友了吗？”我打着电话直接从公司冲了出去，“等我，觉明。见面再说。”说完，我跳上车直奔张觉明的餐馆。
见到张觉明，他看到我神色慌张的样子笑了，“平安，你是怎么想的啊？那晚，我只是很惊讶而已。”“那你为什么要搬出去呢？”我忍不住问。“我本来就是要搬出来的，跟小雅说好了一起住，这跟你是不是GAY，没关系啊。”张觉明说着，看了眼在前面忙的小董。我身体一僵，原来是这样吗？虽然比我想的他不再跟我做朋友好很多，但是还是没有改变他是直男的现实。我心里一阵苦笑，“原来是这样啊，那就好，真怕你永远不理我了。”“怎么会呢？我还想我结婚你当我的伴郎呢。”张觉明又说了让我震惊的话。“你说什么？这么快你就要结婚了？”我惊讶地问。“啊，不是现在，再过一年，我再攒点钱，能付得起房子首付的时候。”张觉明说。“那时候你就跟小董求婚？”我真是想扇自己一耳光。“那还要看我跟她能走到那一步了。”张觉明笑着说。“明明就是这么打算的，还不承认？”我心里想着，不免觉得难过，小董那女孩是挺不错，但是他们怎么能发展的那么快呢？这才多久啊，就同居了，父母也见过了，剩下的不就是结婚生小孩了吗？我脑补了他们的孩子喊我叔叔的场景，甚至再认个干亲。那时候，我真的是把自己掐死算了。“哎，平安，你在想什么呢？”张觉明伸手在我面前晃了晃。“啊，没什么……”我回过神，“我饿了，想吃面。”我打岔地说。“好，你等着，一会给你端来。”张觉明说着便到厨房去了。
生活又回归了平常状态，我仍然对张觉明毫无办法，我也没有再找别人，甚至以前去过的酒吧也不去了，似乎，真的变得像我对吴起言说的：这辈子，非张觉明不可了。至于张觉明，他对此一无所知，我也不敢告诉他。只能看着他和小董日益恩爱。
冬季很快过去，春天的风吹起的时候，我在公司里升了职，有了一间自己的办公室，工资也涨了不少。为此我还请张觉明吃了大餐。
吃饭的时候，我见他像是有心事，便问他怎么了，张觉明顿了许久才说：“我想找你借点钱。餐馆后面有一套房子要出来了，开价才5400一平，我想早点把首付付了，定下来，怕以后涨价。而且我跟小董也差不多准备结婚了……”他每次总是给我晴天霹雳，但我不好拒绝他，因为他是张觉明，“你要借多少？”我问他。“。”他说，“现在餐馆生意很好，我很快就能还你。”我点点头，“不急，你有钱了再还我，反正我现在也用不到这些钱。”我刚说完，就看到张觉明从口袋里掏出来个深红色天鹅绒的小盒子，不用猜就知道那里面是什么，“你看看这个可好看？我挑了好久。就怕小雅她不喜欢。”张觉明说着把盒子递给我，我接盒子的手有点哆嗦，心里想着这要是他跟我求婚，不管什么样的戒指，哪怕就是个螺丝帽我都喜欢。我打开盒子，看到个做工精美的铂金戒指，中间的钻石虽然不大，但也能看出张觉明的诚意。“她肯定会喜欢的。”我说着把盒子还给张觉明。“我准备明天跟她求婚。”张觉明说，有点羞涩地笑了笑。我只能用食物填满自己的口腔，生怕自己说出反对的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