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戚夫人认同地拍了拍刘如意的小手“我儿放心，您父王已经答应母亲让你当太子，只要你当了太子……”

“母亲，”刘如意轻轻打断了戚夫人的话，小心开导“废立太子岂是一件简单的事，何况太子册立这些年并不过错，父王纵然有心，满朝文武也是不会答应的。”

“我儿不用担心，您父王是大汉天子，是皇上！金口玉言，九言一鼎，这样的小事岂会听从大臣的？”戚夫人笑道，一张赛过西施的俏脸冉冉升辉。

看着戚夫人势在必得的眼神，刘如意有深深地无力感“母亲二十有七，父王却五十有余，父王一旦……母亲可曾想过如何过活？”

“……你，你疯了！”戚夫人被刘如意的惊世骇言吓得脸色苍白，双手紧紧捂着刘如意的嘴，压低声音叱道，左右幸好无人，可冷汗仍浸湿了她的里衣，确定无人戚夫人才慢慢松开手。

“这样大逆不道的话你怎么敢说出口！若被人听去，你我都没命活着！以后不许再说这样的话，听到没有？”好容易平缓惊惶的心情，戚夫人又叮嘱道。

“是，”刘如意没想到戚夫人的反应这么强烈，他不过是就事论事，提醒母亲一个事实。顿了一下又道“母亲，不如与孩子去封地如何？”

“不行！”戚夫人想也没想就拒绝了，“我先回去了，你也歇息吧。那些个奇怪的想法不许再提！”

戚夫人说完，匆匆而去。

刘如意若有所思地盯着母亲显得有些慌乱地脚步，难道母亲有什么事瞒着他？

他却不知在这封建王权，枉论皇上的生死是大不敬的死罪，戚夫人如何不怕！又怎会明白刘如意是因为知道历史的结局，想要为她改变。

第36章

戚夫人回到寝宫，辗转反侧睡不着，反省自己是不是太溺爱自个的儿子呢，要不然，怎么连这样大逆不道的话也敢说！这不是明着咒皇上快点死吗？这话要传到皇上耳朵里，只怕连她身后的戚家也要遭殃。不行！她得好好教育教育儿子。

戚夫人的计划还没来得及实施，边关传来匈奴与韩王信在太原谋反，立赵利为王反叛汉朝，刘邦就带着她亲自前往讨伐了。

刘邦一走，宫里又是吕雉的天下。

没有撑腰的刘如意只好决定暂时低调做人，每日在宫中看看书，练练剑，跑跑马，养养花草什么，向吕雉暗示其碌碌无为。暗地里却加大了暗卫的培养和训练，同时加派了宫里隐藏的暗卫，时刻留意吕雉的动向和朝中大事。当然他也没忘记赚钱，上次弄得果酱，果酒成功，不仅在自己经营的酒楼开始销售，而且，让最先品尝到果酱，果酒的人戚夫人和皇上成了忠实的销费者，还在皇上大笔之挥下，让整个后宫成了最大的销售群体，刘如意的腰包再次赚了个满盈。

转眼就到了年关，宫里也忙碌起来，吕雉也没时间找刘如意的茬，加上刘盈解了禁，刘如意暗暗松了口气，有太子暗底里护着，日子果然要好过得多，至少出宫没那么麻烦了。

同一时间，刘邦在平城被匈奴围困，七天后才撤兵离去。刘邦命令樊哙留下来平定代地，自己引兵南下，路过赵国，赵王张敖，出效迎接，执礼甚恭，耐何刘邦原本就瞧不起赵王，又想起上次刘如意差点坠崖之事，对张敖箕踞嫚骂，发了一番老脾气便即动身而去。引得赵国丞相贯高等愤怒不已。

刘邦、戚夫人回到洛阳，在爆竹声中很快迎来了新年——公元前200年，即汉元八年。

二月，长安长乐宫建成，刘邦下令丞相以下迁到新都长安。

浩浩荡荡的举家迁移绝不是一件轻松的事，加之新年刚过，一时间洛阳城可谓“热闹非凡”。

等刘如意他们到长安时，已是七月。刘如意八岁的生辰也是在路上过的。

末央宫，最大的宫殿，周围约有二、三十里，东北两方，阙门最广，殿宇规模多为高敞，前殿尤为壮丽，并有武库太仓分造殿旁，崇闳轮奂，气象巍峨。

刘如意正在心里感叹不已时，忽然听到刘邦勃然大怒的声音

“天下汹汹，劳苦已甚，成败尚末可知，你修治宫室，怎得这么奢侈！”

萧何不慌不忙，正容答道“臣正因为天下末定，不得不增高宫室，借壮观瞻。试想天子以四海为家，若使规模狭隘，如何示威？且恐后世子孙仍要改造，反多费一番工役，还不如一劳永逸，较为得宜。”

一番话说得刘邦改怒为喜，和颜笑道“你说得也对，是朕错怪你了。”

萧何荣辱不惊地笑笑不语，带着刘邦一行继续参观。

果然不同啊！清描淡写地就转化了危机，讨了皇上的欢心。你说，同样是跟着刘邦的三个（张良、萧何、韩信），为何前两个都深知刘邦的性情，独韩信不知？实为怪哉！

刘如意认真地想了想，或许这就是文官与武官的差别吧。

等安定下来又过去二个月了。刘如意的新鲜劲也差不多过去了，开始盘算着要不要弄些店铺来经营，不过，他还是打算早点去自己的封地，记得历史上他是被刘邦封得赵王，代王最后给了刘恒，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不清楚，眼下只能再等等。

“如意，你这是去哪？”刘如意刚拐进花园，迎面就碰到下学堂的刘盈，少年的身形拔高了些，温润如玉的气质越发显露，只是脸色有些苍白，眼底发青，明显受了惊吓没有睡好的样子。

“去看看小恒恒，今儿是他四岁的生辰。”未来的孝文帝也是需要提前培养好感情，虽然不知道能不能用得上。刘如意笑着回话，自上次老虎事件后，两人的关系非但没起隔壑反倒更亲近了。

“哦，正巧，我也要去，一起吧。”刘盈勉强扯了一个温和的笑容，他对几个弟弟都很好，只要出宫都会给他们带一些好吃好玩的，当然关系最好的还是刘如意。

“太子哥哥，您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脸色看上去不太好，”走近了刘如意才发现刘盈的脸色不太好，不由试探道。

“……没，没什么，只是昨晚没睡好。”刘盈脸色不自在地笑了笑，眼底却有些阴沉。

“哦？”刘如意微愣了下，眨巴眨巴眼，心中有些了然，看来昨晚吕雉与审食其幽会已经被刘盈撞见了。

“太子哥哥是未来储君，千万要体重身体！如今皇上不在宫里，若太子哥哥再生了病，皇后娘娘得多操心啊！”刘如意继续试探道。

果然，一听到“皇后娘娘”几个字时，刘盈的脸色顿变，气哼哼地咬了咬牙，冲口道“她只管好她自己就好了！”

刘盈说完方觉失态，一时有些失措，忙向前急行了几步“我，我的贺礼忘记拿了。”

望着几乎落慌而逃的刘盈，刘如意摸了摸鼻尖，突然间觉得自己是不是太坏了？

“心软呢？”戚军气哼哼地问，言语间透着一股子酸味。

“呃？”刘如意回转头，对戚军莫名的火气有些不明白，不过也没很在意，只笑道“对敌人心软就是对自己残忍！只是，太子哥哥挺无辜的。”

“难道如意自个就不无辜吗？”戚军不服气地反驳道“出了那么几桩大事，差点连命都没了，还有心情担心别人！”

被戚军一阵抢白，刘如意有些莫名其妙“我发现你最近好象很不喜欢太子哥哥，是不是他得罪你了？”

“没有，就是看到他生气。”戚军蹙眉，懊恼道，其实他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看到如意和太子亲近，心里就有种危机感，仿佛自己的东西要被人抢走一般。

“算了，走吧。”

八月中秋，刘邦带着戚夫人回到长安。

刘如意发现这次回来，母亲仿佛特别高兴，虽然没有问出原因，但从母亲的言语中可知多伴与鲁元公主有关。

第37章

一想到以后吕雉逼着刘盈娶了自己亲姐姐鲁元公主的女儿张嫣，刘如意的内心再也无法淡定了。你说这吕雉到底咋想的，这样缺德的事都做得出来！更让人无语的是，鲁元公主和刘盈竟然都同意了！你说这鲁元和刘盈是不是太没脑子，对吕雉的逆来顺受到这种地步，实在令人发指！难道他们不知道这是乱仑吗？是超级近亲成婚啊！不行，他得去找刘盈谈谈，提前打个预防针，软弱也得有个底线。

恰好这一日，刘盈约刘如意去宫外酒楼喝茶。

一见面，刘如意就发现刘盈的精神不好。

“太子哥哥是不是有什么烦心事？”没忍住好奇心，刘如意小心地问了一句。

刘盈沉闷地喝了一口茶，半响才抬头看了一眼刘如意，又低头喝了口茶。

“嗯，不想说就别说了，要不……如意给你讲个笑话？”看来事情挺严重，不听也罢，他本也不是个多事的人。

“……如意，”就在刘如意以为刘盈要一直当哑巴时，刘盈闷闷地叫了一声，声音透着悲伤和无力“你说人活着到底了为什么？”

“太子哥哥……”刘如意从没见过这么悲伤的刘盈，因不知他到底为事所伤，一时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安慰他。

刘盈似乎也没想刘如意能帮自己什么，只是憋在心里难受，想让人吐吐自己心里的苦水和困惑，他说了很多，从小时候跟着母亲，姐姐受得那些苦日子，说到姐姐对他的照顾和呵护，对姐姐出嫁后的思念，担心，说到现在当太子的如临薄冰……说得最后竟隐隐有些哽噎。

一番话语下来，刘如意总算知道了一点母亲为何高兴的原由：鲁元公主成婚近二年竟与丈夫张敖连面都没见上几回？！这个诡异的消息让刘如意震惊不小，没子嗣对于女人来说可是件天大的事，哪怕你是高高在上的公主。难怪母亲乐得不行，敢情是在看吕雉的笑话。

不知不觉已是要日落西山了，刘盈憋在心里的苦水总算吐了个尽，心头舒畅多了，抹了抹脸上残留的泪，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了一眼一直陪着自己的弟弟。

“让你笑话了，”

“太子哥哥没有将如意视为外人，如意心里很高兴。”看到刘盈脸色转好，刘如意的心情也好了些，虽然帮不上忙，不过刘盈能对自己毫无顾及地吐露心事，他即感到意外又感到心慰，说明刘盈与他的兄弟情谊并没有因为两人母亲之间的争夺而有所影响，这是值得高兴的事，他这几年的辛苦用心也没有白费。

感受到刘如意眼里的真诚，刘盈眼角微涩，唇角微勾，抬手轻轻拍了拍刘如意双肩“有兄弟如你，我刘盈这一辈子知足了。”

“走！出去转转，”说着，刘盈站起身，拉着刘如意的手走出了酒楼。

清和桥上正在放河灯，平缓的江面会漂起千姿百态的河灯，它们沿流而下，光映粼流，几乎让人分不清哪是天上的星星，哪是江里的河灯。

“你许得什么愿？”望着顺流而去的河灯，刘盈轻声问道。

好好活着！刘如意在心中重重地祈祷着。

“希望太子哥哥能成为独当一面的好储君！”而不是对着吕雉逆来顺受。刘如意合着双手于胸前，极其虔诚地说。

刘盈欣喜的眼底微微暗淡了下“你是不是也觉得我，不是一个合格的储君？”

“你是一位仁厚的好储君，”刘如意很认真地看着刘盈“但是，一个好的储君只拥有仁厚是不够的，他还更应该有主见，自立，和强硬的手段。父王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不如张良；安定国家，安抚百姓，供给养，使粮道不绝不如萧何；统百万之军，母战必胜，攻城必取不如韩信，可独父王夺得天下，此父王懂得善于用人，胸怀宽广，最重要的是父王有主见，知人善用。”

“你……你的意思是我没有主见？”刘盈有些郁闷，他其实是知道的，可母亲与父王的强大和他习惯性的顺从……已经是一种本能反应了。

“你不想试着……改变吗？”刘如意实在是希望刘盈能有所改变，至少懂得去反抗，去改变，而不是选择逃避，这样历史或许可以改变，他和刘盈也可以不用早死。

“可以改变吗？”

“不试试怎么知道呢？”

“真的，可以？”刘盈有些动摇，又隐隐觉得不妥。

“当然！只要你想要去改变就一定可以，”刘如意继续鼓动“小鸟刚生下来时也不会飞，只要努力，照样翱翔于蓝天与白云之间。”

“如意……就不想翱翔于蓝天之上？”刘盈眨着眼，问。

“我？”刘如意摸摸自个的下巴，一本正经地说“俗话说‘大树底下好陈凉’，有太子哥哥这棵大树靠着，我在树下看看书，种种花就可以了。”

刘盈一记手指敲在刘如意的额头上“你倒是会偷懒。”

刘如意摸着被敲过的地方，笑得一脸灿烂。唉，总算没弄巧成拙。

“哟，这不是太子殿下和如意王子吗？”

刘盈与刘如意正打算回宫，就看到韩信带着几个侍卫走了过来。

戚军身子一紧，几乎是立刻就将手按在了剑上，双目紧紧盯着韩信。刘如意虽没那么反应强烈，整个人的神经也一下子绷紧了。

“淮阴候也是来放河灯的？”对于戚军与刘如意的反应，刘盈不解地蹙了下眉，人已迎了上去。

韩信笑笑，象征性地行了个礼“是啊，求个祈福。”

说着，韩信看了看天“这天也不早了，不如我送两位回宫。”虽是寻问句，语气却没有征求意见的意思。

“那就有劳淮阴候了。”刘盈也没客气，直接拱了拱手。

到了宫门，下马车时，韩信突然贴着刘如意的耳边轻轻说了一句“明日午时‘醉仙楼’。”

刘如意愣了愣，韩信的马车已离去。

“怎么了？”刘盈问“如意似乎有些惧怕淮阴候。”

刘如意的小脸刷一下子红了，不自在地扭转头“谁怕了，”

“其实，”刘盈嘿嘿笑两下，凑在他耳边小声道“其实我也很怕他，一身的煞气！”

呃？刘如意一下子乐了“真的？真的！”

刘盈笑着摇了摇头，转身向宫门走出。

耍我的？！刘如意悲愤地冲了上去，老子不干，被十一、二岁的小毛孩耍了！没天理啊！

打闹嘻笑声在寂静空旷的宫门显得突兀，却也染上了几分暖气。

第38章

第二天，刘如意没去醉仙楼应韩信的约。

首先，不知道韩信打得什么主意，韩信一直对刘邦的封赏有怨言，如今又被夺了兵权，贬了官职，心里的不满只怕更甚；另外，韩信有野心，想上位，缺得只是上位时一鼓作气的勇气和决心。虽然刘如意很惋惜韩信死得冤，但也不想自己被他玩弄于手掌之中。上次对韩信的提醒，如今想来是有些欠考虑和冲动了。

虽然没去，不过为了避免麻烦，刘如意还是谴戚军去韩信约的地方报了个信：晚上受了凉，病了，来不了。

韩信瞅了瞅身子紧绷，一脸戒备、微微垂首的戚军，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小王子病得可真巧啊！”

戚军看了一眼韩信，没说话。

“小王子几岁了？七岁？八岁？小小年级清狂如此，大汉朝只此一人。”韩信轻勾唇角，指尖敲着桌面铮铮作响“不过，我喜欢！即病了，就好好养病吧，左右我也无事，有的是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