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濂所就读的学校并不是学费昂贵的贵族学校，而是教学质量还不错的普通小学。按照贺衍的经验，贵族学校氛围不好，因为都是非富即贵攀比拉帮结派等问题很严重，有些父母把孩子送进去就是想靠这一层关系结识权贵，环境复杂。贺濂现在还小，世界观未铸成，不易过早接触这些。贺濂本就因为贺老爷子的教育方式显得沉闷，没有孩子的模样，在这样的环境只会更加严重，所以贺衍决定把贺濂送到环境简单的普通小学里。

白静雪知道的时候非常生气的找贺衍理论，贵族学校并非一无是处，还是有很多优点。因为都是非富即贵，所以从小教育都会往家族继承人、精英式教育发展，且还能构架自己的交际圈等等。这对于他们这样的人来说非常重要，这不由让白静雪觉得贺衍是故意的。

贺衍没有否认，他就是故意的。甚至没有解释这么做的缘故，只道若是不服就把人领走，股份拿回来。白静雪顿时不敢吭气，只是嘟囔了几句，转身去找贺书涛。贺书涛也打电话给贺衍说这事，可贺衍依然不搭理，两口子也只能骂骂咧咧几句就没了后话。

田文勤知道之后十分无语，这不是故意找架吵吗，解释一二又如何。他们这么做也是为了贺濂好，怎么搞得好像故意毁了贺濂一样。

贺衍冷笑，只道：“我还以为他们至少还有点良心，所以测试一下，可惜还是让我失望了。”

贺衍其实心底还是希望贺濂被自己的父母抚养长大，有为贺濂着想也有自己的私心，结果贺书涛和白静雪让他大失所望，抚养贺濂的重任不可能会再转给他人。

田文勤担心贺濂也会有想法，专门找他谈心，解释这么做的原因，并尊重他的选择。贺濂没有犹豫的选择了听从贺衍的安排，他已经在贵族学校里读了一年，感觉确实不怎么好。他更希望能像小福一样，在学校里拥有单纯和自己玩耍的小伙伴，而不是带有目的或者其他心思的。

事实证明，贺濂在普通学校里适应得很好，还拥有了同龄的小伙伴，整个人也开朗不少。这所所谓的普通学校却也是京城有名的重点小学，注重学生各方面素质的培养。

所以虽然田文勤一行人很令人瞩目，可大部分家长并不会十分关注，在他们眼里自己的孩子才是最重要的，不会攀这种关系，所以也没人上前打扰。

运动会结束，田文勤和贺衍带着小福和贺濂出去吃大餐，明天是周末，所以干脆跑到郊外去。在青山绿水的酒店里住一晚，第二天早上去爬山，贴近大自然，然后再回去。当做是一家子的活动了，田文勤和贺衍不管工作再忙，每个月都会抽出一两天集体出行。

“爸爸，爸爸？”小福的小胖手在田文勤晃啊晃，田文勤这才反应过来，“啊？怎么了？”

小福嘴巴嘟着一脸不高兴，“爸爸，你今天怎么了？小濂叔叔在和你说话，你怎么都没听见？”

田文勤对着贺濂抱歉道：“不好意思，我刚在想一些事，怎么了？”

贺濂是个敏感的孩子，觉得下午开始田文勤就有些不对劲，“田哥哥，你是不是不舒服？”

贺衍也一脸担忧的望着田文勤，他也早就察觉到了，只是在孩子面前不好问，想着回去再说。田文勤今天在贺濂学校的时候还好好的，从路过贺氏一个工地，然后问他今天多少号开始不对劲的。

田文勤看着脸上布满担忧厚道大小脸，摇头抱歉道：“我没事，大概是昨天没睡好，所以有点晃神。”

小福和贺濂更加着急了，“爸爸，那你赶紧吃完就去睡一会。”

“田哥哥，你要是太累，明天咱们就不爬山了。”

田文勤笑道：“没这么严重，就是偶尔走神而已。好不容易放假，明天咱们要好好玩。”

贺衍并不相信田文勤的话，可在孩子面前不便说什么，把两孩子哄睡着了，这才拉着田文勤问道：“今天带你去看的那个工地有问题？”

田文勤愣了愣，一时没法应过来，半响才连忙点头，“没，没问题，只是好像看到了个熟人。”

“熟人？什么熟人能让你失魂落魄了一整晚。”

“我好像看错了，今天是真的累了，脑子迷迷糊糊的，我先洗澡去。”说罢田文勤好像逃一样进了浴室，贺衍想要一起进去，和很多时候一样鸳鸯浴都被赶了出来。

田文勤心里一定有事！

贺衍敢百分之百的肯定，两人认识这么久，田文勤还是第一次在他面前这么不坦诚。贺衍想不明白，田文勤有什么可以瞒着他，这让贺衍心里十分不踏实，却又不好逼问，显得太过于紧闭和不信任。

两人第一次在外出的游玩的时候没有做，实在是田文勤没有兴致，两人只是搂着入睡。

一整晚田文勤都睡不踏实，翻来覆去很久才睡着，睡着了还做噩梦发出异样的声音。贺衍打开床头灯，田文勤还在梦中，不知道做了什么可怕的梦，眉头紧皱额头上都是汗，嘟囔着贺衍听不懂的梦话，显得十分惊恐。

“宝贝，醒醒，醒醒。”

田文勤猛的睁开眼，从床上坐了起来，呼吸急促肌肉紧绷，缓过神来一把抱住贺衍。

贺衍顺着田文勤的后背，轻声低语：“没事了，没事了。”

田文勤慢慢的恢复平静，反应过来的时候，才发现全身都被汗打湿了。

“是不是做噩梦了？”

田文勤想起梦里一片混沌，还有清晰的刺痛感，残破的尸体和血红的地面，整个人又开始哆嗦起来。

田文勤这辈子许多事情都发生了改变，可大方向却依旧。贺氏那个工地依然如上辈子一样存在，也是这个时间，也是这个进度。这些年田文勤已经开始逐渐忘记上辈子的事，路过那个工地的时候才想起，两个月后就是他上辈子的忌日。

如果一无所有就不怕失去，甚至生命都可以不在意，可如果拥有太多又有许多牵挂，死亡就变得十分可怕。

哪怕无根据，哪怕没有任何信号，可想起那个日子，田文勤就全身发凉。

第90章

对上贺衍担忧的眼神，田文勤心里百感交集。这么多年下来，田文勤对贺衍唯一隐瞒的就是重生的事，倒不是不信任对方，而是只把从前当做一场梦境不想再回忆。从前的他现在想想都过得太窝囊，难以启齿。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上辈子的事越来越模糊，是臆想还是真实自己都有些分不清楚，更觉得没必要说。

可今天田文勤路过那个工地，还看到了熟悉的面孔，从前种种涌上心头，尤其想起过两个月就是他命丧之日，心里顿时恐慌不已。可这样的事毕竟太虚无缥缈，说出来不过是多一个人担忧罢了，若天命如此，又能如何呢。

田文勤斟酌许久才开口道：“大概是最近太忙了，精神紧绷所以睡眠质量不大好。”

贺衍定定的望着他，“你有事瞒着我？有什么事是我也不能知道的吗？”

田文勤慌乱了一会便恢复平静，贺衍太了解他，有时候工作忙了忘记吃饭想敷衍了事，贺衍在电话那头都能察觉到，何况这么大个事又面对面怎么可能发觉不到他的异样。

贺衍叹了一口气，亲吻田文勤的额头，“你要是不想说就算了，你只要记住我永远在你的身边，不管有什么事我都会跟着你一起扛。”

田文勤见此更加愧疚，“对不起，我不是不想告诉你，只是这事太诡异，我不知道怎么开口。”

贺衍狠狠的稳住田文勤，直至对方嘴唇都有些红肿，“我们之间还用这么客气，再有下次看我怎么罚你。”

“贺衍，你说我们两个能一直这么下去吗？直到变成两个糟老头子。”

“这还用说吗，就算天塌了，我们两个还会在一起。”贺衍眯眼，“你这么不肯定的语气是几个意思？我告诉你，你要是敢有异心我就把你禁锢起来，这辈子眼里只能有我一个人！”

田文勤连忙摇头，“我只是担心我活不长……”

贺衍直接厉声打断，“胡思乱想什么呢！是不是你身体哪里不舒服？”

贺衍顿时紧张起来，田文勤平时并不是这样没事胡思乱想的人。突然闹出这么一出，贺衍立马联想到是田文勤身体出问题了，所以才会神经兮兮的。

田文勤连忙否认，“不是，你别担心，我身体好着呢，我只是随便说说而已。”

贺衍眼神危险，声音带着威胁，“随便说说？”

田文勤眼神躲闪，“我确实有事瞒着你，不过等两个月之后我再解释给你听好不好？”

这还是田文勤第一次对他有所隐瞒，贺衍心里有些不快，可听到两个月后会知道答案心里稍稍舒坦了些，也不想太过于逼迫对方。贺衍将田文勤搂入怀里，让他趴在自己胸前，亲吻他的头发，“我不逼你，可你要是再像今天一样失魂落魄的，就先别去上班，省得我担心。”

“好。”

贺衍愣了愣，他不过这么一说，压根没想过田文勤会答应。

田文勤开口道：“我明天就去请假，我好久都没有休息了，这次给自己放个大长假。”

贺衍不可思议，还以为自己听岔了，“你的意思是这两个月都不去研究所了？”

田文勤自打大学跟了后来的导师之后，就从来没有休过长假，经常和掌控着一大摊子的贺衍一样忙碌。只是两人都注意协调，不会让工作占领生活大部分时间，总会抽时间在一起。哪怕不做什么，只是在家里你看书我看电脑，也觉得很亲近。

“嗯。”

贺衍得到肯定答复，兴奋道：“正好，我最近也没什么要紧事。咱们俩老夫老妻这么多年，还没有去度过蜜月，我们这两个月到处去玩玩好不好？”

贺衍的事业已经步入正轨，除非突然大事，否则这段时间电话会议等方式也能保持公司正常运作。贺衍的公司大多都是年轻人，内部纷争少，又有很几大干将，休息一段时间也不会有大问题。

田文勤当然觉得好，只是心里有些担忧，“不会耽误你的事吗？”

贺衍笑得灿烂，“什么事也没有陪老婆重要。”

若是平时田文勤肯定还会说几句，可这次他想任性一回。“可是小濂怎么办？我们都走了，就他一个人。”

“既然是蜜月旅行，就我们两个人，电灯泡就不带了。小濂和小福都留家里，反正有保姆保镖照看，不会有什么事的。”

田文勤犹豫了，“这不大好吧。”

贺衍不以为然，“不是有两个月假期，咱们先过二人世界一个月，第二个月他们放假了再带着他们去玩。”

田文勤想想也就同意了，他也希望有两人独处的时间。

这个消息传给贺濂和小福，两人都傻了眼，怎么一晚上过后突然有这么重大的决定。一想起一个月都见不到田文勤和贺衍，两孩子的心情异常低落。

贺衍拍拍两人的脸蛋，“给我高兴点，否则一个月后的家庭旅行不带你们两个人了。”

话一落，贺濂和小福顿时多云转晴，尤其是小福笑得那叫个灿烂。

小福一脸讨好的抱贺衍大腿，“爸爸，小福最乖了，你们不在的日子我会照顾好小濂叔叔的。”

贺濂一脸不服气，“我比你还大，是我照顾你。哥哥，你放心，我已经是个男子汉了，你们放心去玩吧。”

田文勤之前还担心贺濂会被贺书涛和白静雪接回去，到时候只剩下小福一个人。可贺衍说那两个人这段时间肯定没有功夫理会贺濂，白静雪现在和冯慧斗得你死我活，分身乏术。而贺书涛也同样被公司的事弄得焦头烂额，虽然拿到了股权，可不代表就万事大吉一切都由他说的算。贺氏内部一直复杂，现在又加入了白家人，冯慧这一系因为贺芷璇和贺瑄又开始壮大闹腾起来，整个贺氏更加热闹。

机构冗杂，人员职责不清，到处都是想插入的手。现在的贺氏，买一张白纸一周都没法解决，所有人都想分一杯羹想做这个主。这样的比喻虽然夸张，却也生动的描述了贺氏的现状。

田文勤明显感觉到自从贺老爷子去世之后，衰老得更快了，每一次见到都让他唬了一跳。原本娇艳的鲜花在争斗和压力中迅速枯萎，就算再漂亮的衣服再昂贵的化妆品也无法遮掩弥补。

蜜月旅行田文勤选择了欧洲，之前出差虽然也去过，可每次都比较仓促，来去匆匆走马观灯的把一些著名景点逛了一圈而已。这次可以好好体会异国风情，最重要的是，距离出事地点越远，让田文勤越有安全感。

两人的旅行很随性，并没有什么目的性，心情好了就去逛逛，懒得动弹的时候就在酒店里晒晒太阳携手散步。国外的氛围较之国内更加开放，同性恋人亲昵也并没有吸引许多目光，让两人觉得更加自在。

虽说现在他们都已经出柜，身边的亲人朋友都知道他们是一对，可面对其他人诧异的目光，仍会觉得不舒坦。

罗秀珍他们知道田文勤出柜的事都非常诧异，这事还是罗秀梅捅破的，也不知道罗秀梅说了什么，罗秀珍一行人虽然惊诧却也接受了，还献上了祝福。刚开始相处的时候总有些别扭，渐渐的也就觉得没什么了。不就是搭伙过日子，只不过这一对都是男性而已。田文勤和贺衍一直很要好，这些年都是形影不离的，两个人站一块还觉得挺般配，还真想不出其他适合两人的对象来。

不过这种事毕竟不是主流，大家也就记在心里，不会特意拿着个说事。都是保守人家，有些话也说不出口。祝福二人也只是最常见那几句话，好好过日子什么的。

“还难受吗？先起来吃点东西，我一会帮你揉揉。”贺衍爬上床在田文勤的耳边低吟道。

田文勤睁开惺忪双眼，昨天折腾得太厉害，全身跟散架了似的。其实自从两人出来，床上运动量几乎是从前的翻倍。之前贺衍虽然每次也做得挺狠，可终究顾及田文勤的身子，每次都是休息好几天再战。这次出来旅行无事一身轻，田文勤又有意痴缠，破天荒的极为主动，贺衍想停田文勤第一个不答应。结果几乎每天晚上都要大战，这让田文勤渐渐有些吃不消。

田文勤坐了起来，被子滑到腰间，身上青青紫紫述说着昨天的激烈。

田文勤声音沙哑，有气无力道：“我想吃米粉。”

这可把贺衍难为住了，这地方哪来那玩意啊。田文勤属于典型的中国人的胃，国外的东西都吃不惯，只是从前的经历让他什么都能吃，心底的欲望却不能满足。也去过中餐厅依然不合胃口，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不是国内的味道。

田文勤见贺衍一脸为难，笑道：“我就是说说而已，一会我们去买点菜煮面吧。”

“你就别动了，要买什么我去就是了。”

“我哪有这么弱。”田文勤挣扎着爬起来，双腿发软整个人摇摇欲坠。这段时间真的有些做狠了，整个人都虚了。田文勤知道这样不好，可每次想起那个时间，就总忍不住想要更多亲近贺衍。生怕如果有万一，自己再也没有机会。真是应了那句话，每天都当做最后一天。

贺衍眉头紧皱，却没立刻说什么，等田文勤吃完早餐才一脸正色问道：“你到底瞒了我什么事，我等不了了，我现在就要知道答案。”

田文勤最终拗不过贺衍，将重生的事以及自己的担忧全盘告诉给贺衍。贺衍听完脸色发青，整个人都在微微颤抖。

田文勤连忙道：“其实这辈子许多事都发生了改变，所以应该不会再像上辈子那样，只是我对这个日子比较敏感，所以这段时间行为异常而已。”

贺衍深吸一口气，空间他都能接受对于重生这种诡异甚至灵异的事也不觉得有什么了。只是难免也和田文勤一样，担忧那个刺目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