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半晌，路亚回过神来的时候，原本凑在塔塔身边的男孩已经跑进了后面的门里，房间里面只剩下了塔塔一个人，正在仔细地将餐盒分拣成等份的几堆。

“喂，你看我的衣服整不整齐？样子英不英俊？”把身上的军款制服和头发都整理了一遍后，路亚一把拽过旁边刚刚和他说过话的那名海盗问出一句，把人家一高壮的汉子吓得浑身一哆嗦，差点没脖子一缩什么都不管就先认错求饶再说。

等听清楚路亚问的是什么，这个颇有点狗腿的海盗连忙不停点头应道：“英俊！副首领你这么英俊的人找遍全宇宙也找不出第二个！”

路亚脸黑了下，不过马上就又把表情调整过来，推开人，脸上带着挑不出瑕疵的微笑朝门里走了进去。

战舰上最大最舒适的一间房间里，高大健硕的英俊男人懒洋洋地靠在躺椅上，一双长腿即使是舒展着摊开也能让人感觉到其中蕴含的刚猛力量。他的手臂同样修长有力，结实的肌肉有着极其流畅的线条，此刻一只手臂正搭在椅前的桌子上，露出手腕上佩戴的个人光脑终端和延展出的光屏。

和懒洋洋的神态、一动不动的右手臂不同，元霄的另一只手臂却一点也不老实，不断在端坐在光屏前全神贯注的小王子殿下身上撩拨来撩拨去。一会儿摸摸比卡小脑袋上柔软的黑发，一会儿戳戳比卡包裹在衬衫里的小腰，戳着戳着手指就移到了前面柔软的小肚皮上，揉揉按按……

“你不是说要休息一下吗？”比卡终于被撩拨得炸毛了，把目光从光屏上移开，瞪着像头懒洋洋的雄狮般的男人，一边拍开在自己肚子上戳戳戳个不停的粗大手指一边愤愤道：“不要一直戳我的肚子！”

元霄手指上并没有用多少力气，所以很容易就被拍开了。他也不在意，手腕一动，手指尖就摁到了比卡因为仰头而露出的光洁额头上，笑得一脸坦然道：“我是好奇你这么丁点大的小肚子，一点都没有鼓出来，那刚刚的食物都吃到哪里去了？”

不久前元霄怀里揣着比卡从机甲维修舱回到房间后就有勤务兵送来了晚餐。元霄的食量自然是不用说，装晚餐的盒子够小王子殿下在里面打几个滚了。比卡的食物则是由已经被安排在战舰里住下的两名精灵族侍女准备的，元霄看着他吃饭的时候，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老子的老婆真是太好养了！

不过那么点食物虽然在元霄眼里实在是少得可怜，但是对比卡的体型来说也算得上是相当大的分量了。也正是因为这样，元霄才会对小王子殿下那吃完后还依旧平坦一片的小肚子十分好奇。

“我的消化系统比较发达。”比卡再次拍开自己额头上的手指，为了能继续投入到自己的学习中去，他无师自通地掌握了驯服这头大型猛兽的技能，板着脸正儿八经地说道：“经历了这么久的飞行和战斗，你的精神和身体都需要休息，还是抓紧时间睡一觉比较好。”

这句话可以翻译成“你赶紧自己滚去睡觉别在这烦我”，也可以理解为“你累坏了吧需要好好休息一下哦”，显然听在元霄耳朵里的绝对是后者。

元霄的耳朵尖顿时又有点泛红了，心里觉得暖融融甜滋滋，又有那么点不好意思，尴尬地收回左手臂，眼神游移着干咳一声，硬着头皮说道：“嗯，我知道，我一点都不累，不，我的意思是你也累了吧，应该和我一起睡一觉，不、不对，我没有别的意思，小不点你别多想，你这么一丁点大的小身板，我……”

当他一边笨拙地表明心迹一边重新把目光落到面前的桌子上时，却发现小王子殿下已经又全神贯注地看着光屏去了，那样子明显就根本没有注意听自己在说什么！

顿时这个将近两米五的高大健硕、精壮强悍的撒加男人就蔫了，像只垂头丧气的沮丧大狗，两只尖耳朵的耳朵尖似乎都变得无精打采起来。

过了没多大一会儿，元霄又忍不住凑过来，动了动自己右手腕上的光脑终端把比卡的注意力拉到自己身上，英俊粗犷的面庞上满是严肃道：“小不点，这些基础教材都是撒加人的小孩进行初等教育时学的，你先前一点基础都没有，自己看怎么能看得懂，还是我来教你吧！”

比卡仰头看了他一眼，心里突然冒出点小坏水，故意一声不吭，只是伸手在光屏上点了几下，调出一块触摸式手写屏来。元霄开放了一部分控制权限给他，他很快就掌握了光脑的操作，现在已经能熟练使用了。他在上面写了一段非常标准的撒加文字，然后扭头用眼神示意元霄去看。

“我的智商没有那么低。”

“……”

元霄盯着这排棱角分明，怎么看都比自己写得还要标准漂亮的撒加文字，半晌，怒瞪着正襟危坐的比卡，伸手指在他的小屁股上捏了一下，压低的声音既格外磁性又充满了危险感：“小不点，你的小屁股是不是又想挨揍了？”

恼羞成怒的男人让比卡黑亮的眼睛微微眯起，白皙英俊的小脸蛋上露出了个浅浅的笑，拍开元霄捏着自己屁股的手，朝他说道：“我还要继续学习，不要打扰我。”

顿了顿，想到很久以前看到过的一些模糊画面，他从自己的伴生空间里取出种着一株小树苗的花盆和一只装满五彩晶莹液体的袖珍水桶放到桌子上，对元霄招了招手：“你如果不睡觉的话，可以帮我照顾小树，给它浇一些五色水，我有一段时间没能好好照顾它了。”

出身撒加星的星际海盗头子元霄不怎么了解地球人，自然也不知道自己其实是被当做闹脾气的熊孩子用新奇玩具给打发了。他喜滋滋地拎起花盆，把光脑终端的光屏设定成与终端分离的自由操作模式后就在一旁尽心尽力地干起活来。

身为一个好男人，老婆要自己干的活一定要干好才行！此刻元霄早就忘了刚刚的怒火，心里充满了干劲和欢喜。他记得这花盆和盆里的树苗，知道这应该是对比卡非常重要的东西，现在小不点愿意把这东西拿出来托付给自己，不是正说明对自己的信任和依赖吗？！

路亚风风火火地跑过来，在外面啪啪“敲”门的时候，房间里的气氛正好，一大一小两个体型差异巨大的人干着各自的事，高大的那个男人还不时侧眼看看桌上穿着小白衬衫的小小身影，看起来的感觉有种让人心暖的温馨。

这么美好的相处被突然打断，元霄顿时暴躁了。他把手里的东西轻轻放在桌上，揉了揉比卡的小脑袋示意自己去外面看看，墨绿色锐利眸子在这一刻的眼神是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温柔。

不过等元霄朝房门那边迈开大步走过去的时候，顿时气势暴涨，那高大挺拔的身形也立马有了化身喷火暴龙的趋势。

“老大！呃……老、老大……”站在门外的路亚还没来得及为房门的打开而高兴，就被元霄那一张黑脸和满身怒火给吓了一跳，连忙后退两步叫道：“老大，你先冷静！我有事找比卡殿下。”看元霄双眼一瞪，他连忙赶在元霄发火前补充道：“是正事，绝对是正事！如果不是重要的事情，我是绝对不会来打扰你们夫妻甜蜜美好的相处的！”

最后半句话果然让元霄心里满意了，高大健硕的身躯往门口一堵，挑眉道：“有什么事，说吧！”

老大你至于把人看得这么紧吗！独占欲这么强，人家小王子受得了你才怪！刚刚因为首次出击遭遇挫败而匆匆跑回这艘战舰上的路亚在心里一阵腹诽，面上却只能挤出个笑容，解释了自己的来意：“我是为那些矮人来的。咳咳、比卡殿下既然认得出他们，应该也懂一些他们的语言吧？我是想请比卡殿下去和他们沟通下，或者是教我一些矮人的语言也行，总之只要能和他顺利交流……”

路亚难得的支吾起来，尖尖的耳朵尖端有些红。这是撒加星人的通病，他们的尖耳朵非常敏感，会因为他们内心深处的情绪强烈变化而不受控制。

“他？”听出了路亚刚刚用的词不对劲，元霄摸摸自己冒出些胡茬的下巴，浓眉高高扬起，声音里带着揶揄：“你不说清楚了，就别想见到我的小不点。”

被一向是自己揶揄对象的元霄这么一问，路亚反倒大大方方地一摊手，坦然道：“我看上了矮人族的那位头领，名字应该是‘塔塔’这个发音。可是我听不懂他说的话，他也听不懂我的话，连基本的交流都难，更别说什么培养感情了。所以，老大你现在能让我见见殿下了吧？”

元霄哈哈笑着拍拍路亚肩膀，痛快地让开了地方，让路亚进门。撒加星人对爱情是绝对忠贞不渝的，只要自己的伴侣还活着，撒加人就不会对其他任何人再动心思，这一点是深深刻在撒加人骨子里的种族烙印。所以在路亚如此坦明了心有所属之后，元霄自然就放心了。

第35章

比卡站在桌沿，仰着脑袋听完路亚说明来意，然后摇摇头道：“我只懂得矮人族的古语，不知道他们现在还是否使用着古矮人语，你即使学了也不一定用得上。不过我带着智慧之环，能够和他们交流。”他扬了扬右手腕，“我和你一起去见他们。”

说完，比卡就把视线投向了站在一旁的元霄。显然，在不能使用魔法的时候，小王子殿下已经习惯了被元霄捏来揣去了。

“不行！”元霄毫不犹豫地拒绝，把自己一直戴在手上的先知之环摘下来扔给路亚，皱着眉道：“这么晚了，你该休息而不是出去乱跑。你的那个手环不是根据我这个仿制出来的吗？我把这东西给他用不就行了！”

“认了主的先知之环别人不能使用，即使拿到也没用。”比卡继续摇头，不过马上就眼睛一亮，对一脸失望的路亚说道：“你可以等一晚上时间，我重新炼制一只刻印了上古精神融导魔法阵的手环给你。这个作用于精神波的炼金魔法阵只是结构精密巧妙，对炼金材料和魔法力的要求不高，炼制起来并不是很难。”

眼看着元霄又要出声反对，路亚连忙抢在他前面答应下来，动作飞快地把东西扔还给元霄，然后就立刻告辞离开，生怕再晚一点自家老大就要逼着比卡殿下反悔了。

若有所思的元霄没有理会眨眼就不见人影的路亚，一边俯身再次用先知之环把比卡给圈了起来，一边问他：“说起来，这个东西不就相当于科研军部还在实验构想中的无限翻译器吗？不像我们现在拥有的翻译设备那样碰到资料数据库里没有的语言就完全派不上用场……”

浩瀚宇宙中拥有智慧和文明的种族如繁星般数不胜数，星际通用语也只是在几个顶尖星际帝国的疆域里得到了大范围普及，不同星球、种族之间的沟通交流一直是个难题。因为鸡同鸭讲、无法沟通导致误会发生甚至是双方开战的情况时常发生。要是暴龙海盗团能制造生产出这种无限翻译器，不仅能扩充撒加帝国的实力，还能当做高端奢侈品限量贩卖给其他星际帝国的高层，到时候多的是人捧着大把的高级能量晶哭着喊着要买回去使用、研究甚至是装点门面。

想到这，元霄神情一振，郑重其事地把身子俯得更低些让自己的视线与比卡齐平，一脸肃容问：“小不点，要是这东西能批量生产，我们可就能大赚一笔了！”

“无限翻译器？”这个词让比卡愣了愣，乌黑的眼睛明亮而深邃，闪动着思维的火花，点头道：“这个名字不错，确实只要是有精神波的生物，都能通过这个精神系魔法阵的作用交流，现在魔法师们和魔兽签订的契约魔法就是根据这个失传的上古精神系魔法阵衍变出来的。不过凭我现在的炼金术，刻印一个魔法阵需要两个小时，而且成功率只有百分之七十五。所以，要批量生产是不可能的事情，除非你能找到大量和我水平差不多的炼金术师。”

比卡的话并没有让元霄多沮丧，毕竟这是蒙乌星独有的魔法文明产物，他心里也没抱多大希望。没想到小王子殿下话锋一转，继续说道：“正常情况下要找到这么多炼金术大师是不可能的事，但是现在我们有一支矮人族在，这件事就变得很简单了。”

“矮人族？”元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站在桌沿上的小小人儿，惊喜道：“你是说那帮小个子？”

比卡点头，揉揉眉心，在自己脑海深处唤出得到的精灵皇传承记忆。因为他并不是这个身体本来孕育出来的灵魂，所以得到的传承记忆并不完整，零零碎碎缺失了不少。蒙乌皇室罗伯特家族世代与神裔格罗萨家族通婚，比卡这个身体里流淌着魔法之神血脉与自然之神传承激烈冲突的结果不仅是这具身体变异，连原本孕育出的精灵皇灵魂都没能成形就开始崩溃，最终让现在的比卡捡了便宜。

传承记忆里关于矮人族的记载恰好是比较完整、详细的一部分，所以比卡才会对矮人这么了解。他仔细确认了没有任何遗漏之后，才解释给元霄听：“矮人族其实和精灵族一样是自然之神的后裔，只不过血脉太稀薄，远远比不上精灵族。他们是唯一一个能将魔法与机械两种力量融合起来的种族，在制造与创造上，每一个矮人都是天才。矮人曾经制造出过魔法飞舰、魔能巨炮，威力远超我们现在这艘战舰。可惜所有一切都被魔法之神给毁灭了。”

元霄听得入神，就算是对撒加帝国的科技十分自豪，他也不禁对比卡所描述的画面心生向往。魔法的强大他已经完全见识到了，轻易毁灭卫星舰的恐怖火球雨、牢不可破的光膜护罩、强大难缠没有弱点的火焰巨人，每一样都让他印象深刻。如果能将科技与魔法结合在一起，重现比卡口中的魔法飞舰和魔能巨炮的话……

不仅是元霄，连比卡也因为自己根据传承记忆描述出来的事情而心潮澎湃起来。和海盗头子元霄的野心勃勃不同，能令他热血沸腾的是强烈的求知欲能够得到满足。不过他和元霄一样的是此刻心里都对另一艘战舰上的矮人们充满了期待。

意识刚从与传承记忆碎片的接触中退出来，比卡只觉得眉心生长着魔力晶的部位一阵阵涨裂般的剧痛，脸色霎时变得一片苍白，身子也踉跄着没有站稳，差点没摔下去。

这就是他轻易不碰触传承记忆的原因。其实先前几次感应母树方位的时候他也都在承受这种反噬的疼痛，只不过没有这次直接翻阅传承记忆来的剧烈，他能够面色如常地忍耐下来罢了。

旁边的元霄瞬间伸手过去扶住了比卡险些摔倒的小身子，看着他惨白如纸的小脸蛋心脏一阵揪紧，慌忙凑近了急切地问道：“小不点？你怎么了？快告诉我怎么了！是不是哪里疼？”

比卡摇头，想说自己休息一下就好，却提不起一丝力气张口，只能软软地把全身重量都倚靠在宽厚的大手上。他闭着眼睛，下意识将胀痛欲裂的眉心在元霄粗糙的手掌皮肤上蹭着，只觉得仿佛有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力量要将自己的眉心撕裂，将眉心生长的那枚魔力晶给生生扯下来。

怎么会这样？以前自己唤醒传承记忆的时候明明没有这么激烈的反应，这一次怎么会这么痛！比卡一片混乱的大脑几乎难以进行任何思考，模模糊糊地想着，难道是因为自己离开皇宫的原因？因为离母树的距离越来越近，自己身体里属于蒙乌人的那一部分才会被排斥得这么厉害吗？

“小不点！小不点！”

在剧烈疼痛中混乱不堪的大脑已经无法分辨传入耳朵里的声音，然而就在昏昏沉沉即将失去意识之际，比卡的眉心却猛地一裂，那枚细小的菱形透明晶体周围渗出一丝丝鲜血，同时一个让他绝对无法抗拒的意念直达他的灵魂——天壁要塞，到天壁要塞去！必须马上到天壁要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