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份非分之想当然是不被允许的,男孩B心知这一点,于是努力隐藏,同时也对男孩A的要求奉为圣旨。
当时的学校……比现在要死板的多,而且学生多是贵族。他们认为婚前的恋爱都是不能被允许的肮脏的感情,所以当时有一条严厉的校规——不能谈恋爱。
风纪组的组长希望取消这条校规,身为学生会长的男孩A不允许。这条校规在当时得到大部份学生的支持,因为贵族的教育对感情方面的教导就是——感情也是利益的筹码之一。大概是一时的意气之争,为了男孩A打入风纪组的男孩B站出来公开反对了这条校规,第一次和男孩A站在的对立面上。
当然,男孩A的势力无人可挡,男孩B就那样被开除了。可是一个礼拜以后男孩B离校的那天,这条校规真的就被取消了,于是男孩B站在新挂上去的校规前,啊,就是这个位置,对男孩A表白了。
虽然做好心理准备,但是真的听到无情的话从他嘴里说出来的时候,感觉还是……很不一样。所以男孩B脑袋一抽就在男孩A离开以后在这里自杀啦。好,故事结束了。感想如何~」
听前半段的时候四十九院还有点感触,但是故事一进到后半段突然就被按了快进键,而且还是X8的速度,几乎来不及有啥感想就听到说一个男孩因为喜欢的人拒绝他就想不开自杀,作为一个三观正常的成年人,他实在想不出任何褒义的词来形容这个男孩。
故事里大概还有隐情,但是月见里只字未提。更重要的是,如果他真的只是为爱殉情,他成为束缚灵的地方就不该是在这个风纪组办公室,而是学生会室了。
虽然当年念书的时候平民班和贵族班之间几乎没有交集,像学生会、风纪组这种「集权组织」也跟平民班的他们半点关系没有,但是这件事还是有点耳闻。
如今再听当事人描述一遍,倒是觉得月见里只是将局外人能看到的部份替自己描述了一遍,关键部份半点没有触及,四十九院不禁心里冒出一股不舒服的感觉。
「学长,如果你不想说的话可以不说,何必把一个好听的故事删删减减,搞成这副虎头蛇尾的模样?」
「你有青梅竹马的朋友吗?现在关系如何?」被指责的月见里不答反问。
「有,很好。」四十九院不知月见里意欲为何。
「两家关系怎么样?」月见里又问。
四十九院想了想:「以前有点渊源,现在不相往来。」
「真羡慕你。」月见里望向窗外也不再用男孩A和B替代自己,「我的家族和那个人的家族原本是从属关系,那个校规事件发生的时候,我的家族正好背叛他的家族,所以他视我粪土我也没什么好抱怨的。只是他告诉我风纪组提出取消那条校规都是他计算之内。他早就知道我的心意,所以借那条校规除掉我,以泄遭到背叛之恨。这一切我本能看清,却一时高估了自己的心理承受能力,恍惚大意,在收拾东西的时候被裁纸刀划伤手腕,一时看起来真的像是自杀。」
四十九院沉默不语。比起月见里,自己和四十八愿实在是有够幸运能并肩走到今天。
「失血昏厥之前,看到墙上挂的校规,一心把罪责全部赖在校规上,赖在与学生会对立的风纪组上,于是死后发现自己居然留在这个办公室离不开了。」月见里低头轻笑,「更可笑的是死后才知道,那个人……早已和风纪组组长互通心意。我的存在不过是他们的绊脚石,或者说是他们更加坚定感情的契机。」
四十九院听月见里一席话,心里更加不爽:「我没办法同情你。」
月见里抬眼,温和的笑容有一点僵硬。
「一心强求爱恋,求无所得就怪他人夺爱、怪命运捉弄。虽说感情的事不能勉强,但是你除了在背后默默地支持、关心他,你还会做什么?你喜欢他,你想为他做一切,可是你自降身份让自己当了他的仆人做牛做马。谁说感情一定要纯粹,谁说两个人相爱只有一腔热情,是你自己没有去争取,是你自己没有去耍心机把人夺回来。其实学长你很聪明,有很多办法能让那个人爱上你,但是你没有。这是为什么?因为你……爱他不够深。」
说完这番话,四十九院突然觉得自己和四十八愿在一起待久了,脑筋变好不少。
「你如果爱他足够深,你就不会被束缚在跟他基本上没啥关系的风纪组办公室——你该被束缚在他身边才对;你如果爱他足够深,你就不会把两个家族的关系挂在嘴上——你说你不抱怨恰好有说明你很在意;你如果爱他足够深,你此时的表情就不会挣扎……你自己看看吧。」
四十九院幻出一面镜子,看着月见里脸上崩裂的温和碎片全部掉落下来,剩下的只是有着三个漆黑大洞的骷髅。
月见里再次低下头去,当他抬头时,已经恢复了年轻的脸上满是泪痕:「如果一开始没有以那样的身份接近他身边他就会爱我了吗?如果我早点表明心迹是不是结果就会不一样?」
「现在这些如果也不过是些假设。」四十九院从口袋里拿出符纸,「学长要纠结于过去我不阻止你,但是不管你愿不愿意,我都得让你离开这里,到你应该去的地方去。」
月见里咬了咬嘴唇终是闭上了眼睛。
四十九院以符纸为刃刺入月见里的身体,月见里的身体发出金光来,从脚部开始化为金色的粉末飞向天空。
「我想,我还是想不开。」月见里苦笑,「在这里待了那么久,你说的我都想到过,只是不愿意承认罢了。」
四十九院没有说话,只是看着那些粉末渐渐漫上了月见里的大腿、腹部,直到胸口。
「有件事要告诉你。」月见里抬起尚留的手擦干脸上泪痕,「上星期五,风纪组的成员在这里开会,全员在这里背了校规,然后发誓死守校规。」
等金色的粉末淹没了月见里的头顶,四十九院才回过神来。
四十九院的确不觉得月见里可怜,可怜人必有可恨之处。在他看来那位学生会长大人完全可以变成月见里的人。有关感情的事,只要不伤天害理,耍点手段有什么不行。不用刻意去挑拨离间,不用特意去使用心机,最简单的一点,只要月见里一直在那个人身边,让那个人习惯他到离不开他,那么就算不爱又如何。
四十九院在自己的思绪里沉浸了一会儿,突然想起自己来风纪组办公室的真正目的。
他在这边浪费了一下午时间可不是为了送十多年没见的学长成佛,好在月见里学长巧心玲珑赠言一句,不然他真的要白来这一趟了。
20.第5祭校规无眼四
四十九院回到宿舍看到四十八愿时,突然回想到月见里学长,心生感慨,忍不住赖在四十八愿身上不肯离开了。
「呐,绫人。你喜不喜欢我?」四十九院将脸埋在四十八愿的颈边。
四十八愿背对着四十九院背他从后面揽住腰动弹不得,不过他的双手一点都没有停地在砧板上切切剁剁。
「出什么事了?」四十八愿将切好的葱花丢进锅里。
「没什么。」四十九院闷闷地说。
两个人都不说话,一时间厨房里只有锅碗瓢盆碰撞的声音。
过了好久,四十八愿才开口道:「我不讨厌你,也不会讨厌你。我离不开你,也不会离开你。」
「嗯。我知道。」四十九院收紧了环住四十八愿腰的手,吸了一口气说道,「我也是。」
四十八愿拍拍四十九院的手示意他放开,四十九院松手以后四十八愿将一碗盖饭和一双筷子放在他手里说:「那么今晚的菜,一粒米也不许剩,里面的东西全部都吃光。」
四十九院看着手里的大碗,默默地用筷子拨开最上面的荷包蛋,发现下面埋了一层炒洋葱,再拨开讨厌的洋葱,他又发现最底下的是煮烂的胡萝卜。
全部都吃光……四十九院抬头看了两眼天花板,想到小林同学,以及代表小林同学的肉酱,突然觉得胡萝卜的味道其实可能大概也许也挺不错的。
晚饭时间,四十八愿将菜分配给各位学生以后便坐到食堂角落监督四十九院吃饭。
四十九院一边吃饭一边说话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啊对了,我今天去风纪组办公室了。」
四十八愿说:「你查清楚到底出什么事了?」
「嗯,我想大概是言灵吧。」四十九院说着往嘴里扔了一筷子胡萝卜,「我听说风纪组之前开会的时候,全员背了校规,然后发誓要死守校规。」
四十八愿点点头:「可是守到这个份上也太过头了。」
四十九院往嘴里扒了两口饭:「所以要除掉他们,问题是现在不知道风纪组还有哪些成员,身边就没有个风纪组的人吗?」
「我不管这个。」四十八愿说。
四十九院了解四十八愿向来不喜欢管这种事,也不会因为了解内情而出面,于是不再多说。
这时旁边突然有学生闹起来,四十九院和四十八愿转头看去,看到有一个二年级的学生被一个三年级的学生揪着衣领。
「你怎么可以浪费粮食?作为学生要均衡营养,吃光老师配给你的菜!这是违反校规的行为!」那个三年级的学生猛摇二年级学生。
那个二年级学生正是因为朋友受伤而精神恍惚的冈本。
田村体无完肤地进了医院以后,冈本在医院里待了一天就被要求回学校上课,但是他在这个学校里已经连一秒也待不下去了。上课也是煎熬,睡觉也是煎熬,吃饭也是煎熬,上厕所也煎熬。
这群人全都疯了,什么风纪组,什么学生会,什么校规,学校里的「警察」举着「法律」的大旗对学生进行大屠杀,老师不管,学生麻木,整个世界颠倒黑白是非不分!
三年级的学生瞪着无光的眼睛说:「你不吃是不是?我喂你吃。」
说着,他拿起冈本吃剩的碗,掰开冈本的嘴将碗里的饭菜塞进冈本的嘴里,逼着他咽下去。
旁边的学生试图阻止,可是又因为风纪组之前的传说怕得不敢动,有个稍微胆大的学生上前去拉,却发现那人力大无穷。
冈本不咽下去,三年级学生就拿起一碗汤准备再给他灌进去,突然就被人抓住了手。
「宫村,你在干什么?」来人说着,将力大无穷的风纪组组员的手捏在手里。
「处罚违反校规的人。」宫村如此说道,「不能违反校规,校规是绝对的!要把菜吃干净,不可以浪费!」
「哈!」四十八愿冷笑一声将宫村推到一旁,「不可以浪费是杜若馆的规矩吧?」
「宿舍的规定也是校规。」宫村扑了上来。
四十八愿一把挥开宫村泼汤过来的手,让他反把自己浇了满头满脸的汤水以后,抓住他右手,右脚从对方双脚之间迈到对方左脚后,一使劲就将他按在地上。
「校规个屁。老子告诉你,杜若馆的规矩是老子订的,跟校规半毛钱关系没有。杜若馆的规矩老子想怎样就怎样,少把你的校规使在老子身上,老子是教工,不归校规管。」
四十九院捧着碗到四十八愿身边,四十八愿从四十九院口袋里摸出一打符纸,四十九院瞄了两眼说:「拿第三张。」
四十八愿让周围的同学拿来一杯水,把符纸揉成团以后用肘关节给了宫村一拐子,宫村吃痛张嘴,四十八愿就把符纸团子塞进他嘴里然后二话不说把水倒了进去。
宫村一时被呛到咳嗽起来,努力地想从嘴里抠出看起来不能吃的符纸。
四十八愿在一旁凉凉地说:「别抠了。现在的符纸都流行搞高科技,入口即化。」
宫村郁结,突然挣扎起来,但是力道却没有很大,过一会儿从他头顶冒出黑烟来。
等宫村清醒,第一句话就是:「老师,你为什么坐在我身上?」
四十八愿冷哼一声,又给了他一拐子,站起来回去继续盯着四十九院吃饭。
后面的事情要简单很多,从宫村口里问出了当天开会的所有的风纪组成员的名单,每人喂下一张符纸了事。
风纪组组长二宫恢复意识的时候表情有点扭曲,看着学生会长风见的样子像是和对方有什么过节。不过四十九院觉得和自己没啥关系,摸了摸鼻子离开了那个地方。
虽然说是言灵作怪,但是伤害同学的毕竟是那些成员,于是风纪组整个组被收回了学生会,风纪组的成员伤害情节比较严重的退学的退学,留校勘察的留校勘察,情节一般的定个处分,还没来得及出手的就继续上课,但是所有人都从风纪组被剔除了,组长二宫要负一定责任,处罚比较重,本以为会被退学,不过最后定下来还是留校勘察。
这个结果最占便宜的当然是学生会,获利最多的人也是学生会长。
学生会长大人在无人的办公室里搂着二宫说:「让你不要跟我斗吧,现在好了,还出这种事。多亏我跟校方说情,不然你还要被开除。」
二宫冷哼一声扭过脸:「我又没要你帮忙说话,就让我被开除好了,最开心的还不是你!」
风见抬了抬眼镜:「我要一直把你留在身边,怎么可以让你轻易逃走。」
话说二宫清醒以后,风见把所有事情都告诉他,在他心灵防线最弱的时候二话不说将肩膀借给他,然后乘势攻入了二宫内心。
二宫态度明显软化的时候,他更是雪中送炭,把他从要被开除的境地里拉了出来。二宫虽然表面不承认对风见已经改观,但是风见当然知道自己的对手脑子在想什么。
最了解对方想法的关系大概就是敌人了,现如今敌对状态转换成亲密的关系,风见哪能看不出来二宫在想什么?
只是现在的关系横在中间,风见却不知道该拿手里的二宫如何是好,打也不是,疼也不是。想了半天,风见只能看着不肯回头看自己的小情人苦笑一下,凑上前去在他泛红的脸颊上印下一吻。
事情基本上算是解决,在校会上学生会长发言作出对风纪组处分的报告,以及各位受伤同学的情况。
在大会堂最后站着的四十九院听着学生会长的公式化发言,说学生会在一个星期内成功镇压了风纪组的暴动,台下的学生也蠢蠢欲动起来。
暴动个鬼,大家都知道事实不是那么一回事。
学生会长大人果然风度不同,在发言的途中停下话头看了台下的学生几秒,然后将手中的稿纸向天一抛,最后一张落地的时候,只见他双手撑住演讲台对台下说道:「我也不废话了,这回校规事件真正的犯人并不是风纪组的成员,所以我力保风纪组组长。不如说风纪组维护校规的做法我并不反对,虽然行为上过激,他们的初衷是好的。所以我要告诉大家,通过这件事我们了解到几个教训!第一!凡事过犹不及,判断事情的是非是很好,但是过于执着是非善恶就会导致现在这样的后果!第二!校规不是挂着好看的,今后学生会也会继续抓违反校规违反集体纪律的学生,不要以为学生会不会做出类似曾经风纪组的举动所以就钻空子有侥幸心理,我有的是办法治你们!最后!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说出来的话会引出什么样的后果请各位在说之前先动脑子想清楚!以上!」
学生会长恩威并施、让人热血沸腾的发言一结束,台下一瞬间无音,然后在他下台的时候爆发出掌声,回到座位的风见摘下眼镜拿出口袋里的眼镜布擦了起来,对突如其来的掌声感到莫名,然后突然想到忘记对大家说一个噩耗——在校规事件里的一年级学生森山同学被扒皮毁容以后无法承受打击,在医院里自尽了。
叹了一口气的风见转头看向离自己座位挺远的二宫,后者正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风见嘴角勾起一个弧度,露出无奈的笑来。
晚上,向根本没兴趣的听的四十八愿汇报完学校里发生的事以后,四十九院打开电脑开始整理电子版的体检表。
工作了一会儿,转头看到四十八愿已经沉入梦乡,四十九院便无聊地开始浏览网页新闻。
无意中看到某个熟悉的名字,点了那条新闻进去看了内容:某大公司的社长在社交活动时被人刺伤,犯人与该社长是高中同学,社长高中时担任学生会长,犯人担任风纪组长。据社长说犯人从以前就把自己当作是竞争对手,总是单方面找自己麻烦,现在两个人实力相差悬殊,前段时间自己刚刚打压了对方的公司,大概是来报复混进社交活动行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