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到底想要什么？想要我去跟你再进行一次人工检测么？”嵘玄已经将陶一冉护在了身后，摆出一副等待攻击的模样。

“不，完全相反。我们菊地家想要与您结盟。”菊地凌人拍了拍蓝鲸，巨大的蓝鲸立刻沉到了身体与水面平行的位置，让菊地凌人站起来走动的时候，像是走在水面上，“我已经亲身体验了您的强悍，对于即将挑战西太平洋人鱼王的您，我们只想与您联盟。毕竟，我们同在太平洋海域，未来，当您称霸整个太平洋的时候，我们菊地家族就可以重新崛起。”

嵘玄盯着他看了好一会，也变回人形，跳上了蓝鲸的后背。

两个人鱼接近到似乎就要握手结盟的时候，嵘玄突然做出攻击，菊地凌人大吃一惊，想要闪躲，但还是轻易被制住，当他的脸被压在鲸鱼的喷水口时，他突然又放弃了挣扎。

嵘玄笑了笑。“我收下了你的诚意。”说着，又松开了他。

菊地凌人突然拍了下鲸鱼背，本来安静的蓝鲸猛地张开大嘴，一口吞下了正在旁边漂着看热闹的陶一冉！

“……”嵘玄的眼神立刻就暗了下来，他的手刚掐上菊地凌人的脖子，对方突然说：“这是我对您的善意！他是人类，无论何时都会成为您的软肋，您若是真的需要将他保护在自己的怀中，就必须时刻分神注意……”

“闭嘴！”嵘玄将他狠狠地摔翻在鲸鱼背上，神情是前所未有的狠戾：“立刻，放出来。”

“他没事，我只是……”话音未落，鲸鱼突然爆发出一声长长的哀鸣。

比刚才更巨大的水柱喷了出来，鲸鱼猛地沉入水中，像是在躲避什么，菊地凌人连忙去安抚，鲸鱼却猛地张嘴，将一个完好无缺的人类吐了出来。

虽然被吐到了海水中，陶一冉身上还是挂满了脏兮兮的鱼虾的尸体。

“这什么鬼东西，踢了下他的喉咙，还吐我一身。”陶一冉剥开身上的脏东西，看向目瞪口呆的二个人鱼，“不想他嘴巴溃疡，就回去弄点药。我好像拽伤了他的软组织。”

菊地凌人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嵘玄抿着嘴，有些高兴，也有些沮丧。

这个人类，从来不给自己英雄救美的机会。

第73章

虽说嘴上一直强调种族有多高贵，但毕竟前面还跟了个“人”字，人鱼的喜好跟人类其实也差不了多少。

王座战刚结束，举办方便召集了此次来参战的，旁观的各海域家族代表，举行庆功宴。嵘玄作为主角，无论如何都逃不掉这场名为庆功实为各家族炫耀实力和拉拢新人的宴会。

像菊地凌人这样提前偷跑的，那些骄傲的人鱼家族代表可做不出来，反正庆功宴也就在王座战的第二天，他们可不情愿主动贴上这个还不知底细的新人。

因而嵘玄最后还是跟这个放下骄傲前来结盟的东方人鱼结为了盟友。

杜伦特玩味地看着已经颇有些掌权者风范的小人鱼，问：“选择一个正在衰落的家族，对我们没有太大的意义。”

嵘玄看着对方留下的诚意订金——一把做工精致的手枪，和一箱至少一百发的子弹，嘴角轻挑：“至少是个聪明的家伙。”

很显然，这种东西不是给人鱼的，而陶一冉有枪的事情恐怕早已被有心调查的人鱼知晓，子弹这种珍惜的东西对他来说越多越好。至于剩下的一把枪，菊地没有指定人选，但船上只有两个人类，要么给陶一冉做备用，要么就实现公平原则……

他是在用这把枪，试探着嵘玄与那个甚少出现在明处，资料缺乏的亚种人的关系。

如果嵘玄把枪给了纪云织，那他的重要性就远超人鱼奴隶，相反，如果陶一冉获得了两把枪，则说明纪云织地位远逊于陶一冉。

被测试的其中一个人类完全没想这么多，抓起枪试了一下，就递给有些想要但始终犹豫着不敢说出口的纪云织：“你试试？”

“还是你留着吧。我又不出去。”漂亮的亚种人没接。

陶一冉眨眨眼：“你明明很想要。”

“……我要这种东西干嘛！真要出现危险的时候，我连打出一枪的时间都不够。”纪云织涨红了脸。这个家伙真的讨厌死了，知不知道什么叫委婉！

陶一冉撇撇嘴，抓过他的手腕，就将人拉到甲板上，不管对方怎么挣扎，手把手地开始教起射击。

嵘玄盘腿坐在木桶上，单手撑着下巴，状似不经意地问同样在关注那边的杜伦特：“你觉得到底纪云织喜欢的是我还是陶一冉？”

“那孩子如果喜欢的是陶一冉，说不定能成为情敌。”杜伦特恨不得这场戏再热闹点，马上就要漫长航行回太平洋西岸了，没有点有趣的事情，他只能在船上晒鱼干。

果然在感情方面独占欲强到令人发指的人鱼立刻直起了后背，一副警惕的模样：“你说清楚。”

“小时候陶一冉保护你，是因为你太弱了。如今你比他强得多，他保护欲只能用在纪云织身上，雄性的保护欲向来容易变成情欲……”杜伦特看着他跳下木桶冲过去的背影，笑得得意。

恋爱时笨得可怕的小人鱼终于在做出愚蠢的事情前刹住了车，他想要扯开两人的手变成了搭在纪云织的肩膀上，勉强挤出笑容：“我来教你吧。”

陶一冉奇怪地看他：“你会用么？”虽说枪是他给的，但人鱼这种崇尚肉体搏击的种族，在枪械方面绝对称不上擅长——当然，军队里的另当别论。

被鄙视的小人鱼立刻想要展现自己的雄风，突然想起杜伦特刚刚那番话，又收回了手，一副委屈的样子看向他：“如果你比我还强，那你干嘛不教我？”

“……”纪云织不可思议地看着他。

早就习惯他这幅委屈的表情，陶一冉一点都没觉得有什么不对：“我先教会纪云织再说，你走开。”

他从来没感觉到陶一冉喜欢自己！嵘玄这回真的委屈了，气呼呼离开了甲板。

陶一冉看都不看一眼，抓着纪云织的手，全神倾注在海面上的一个漂浮物：“手绝对不能抖，屏住呼吸，不要有任何杂念。”

纪云织怎么可能没杂念！

他的脑子里全是嵘玄刚刚那副示弱的样子，跟战斗时简直是判若两人！

这种的落差真心要折磨死知情人，偏偏身旁这个神经比海带还粗的人类居然丝毫不感觉到奇怪。

……干，他真的要认输了，光凭着那个表情，自己就没法像这个青年一样坦然接受小人鱼故意软弱的一面。

他喜欢的，到底还是那个强悍得没有任何畏惧的纯种人鱼，当这个强悍的存在把软弱展露在自己面前时，从来不自信的纪云织，真的没法接受。

他没有任何信心去保护他的软弱。更不可能像陶一冉那样完全接纳对方的好与坏。

纪云织黯然地松了手，在陶一冉讶异地眼神中，苦笑着说：“嵘玄幸好遇到了你。”

“什么叫幸好？”陶一冉抓着他的手再次举起来，“不放弃，坚持到最后，坚持到你被完全击倒之前，你都绝对不放弃，这样奴隶得到的结果，为什么总是被人叫做幸好？”

纪云织咬着下唇，眼眶红了一圈：“可是我这样的人，根本就没有可以坚持的选择。”

“活下去，不管多悲惨的身世，多糟糕的境遇，坚持着要活下去，你总能在某天说，幸好我活了下来。”陶一冉就着他的手，按下了扳机。

巨大的响声和强烈的后挫力，让纪云织第一次享受到了掌握着力量的快感。

……只是漂浮物完全没有被击中的样子。

陶一冉干笑两声，松开他的手：“你先好好感受下枪的威力。”说着，借口要训练，便离开了甲板。

刚回到船舱，青年就被人突然拉进狭窄的操作室，上半身被狠狠地压在了操作台上。

“不许你跟别人贴这么紧。”小人鱼紧紧贴着他，亲昵而又恼怒。

“不许？”陶一冉皱眉。

“……不喜欢。”在对方的瞪视下，一直没什么底气的嵘玄终于还是心不甘情不愿地改口。

“那你也别老是跟我贴这么近，太黏人。”陶一冉抬手要推开他。

颇受打击的小人鱼终于忍无可忍地低吼：“你居然嫌弃我？”

“当然嫌弃。都多大了，鱼尾都长出来了，还黏得跟小时候似的。”陶一冉的手抵着他，就是不让他太过靠近：“你这是把我当雌鱼来黏着呢？每天追着屁股准备咬上来是么？”

……这人类居然还挺熟悉鱼的习性。

嵘玄很是不满：“可我喜欢你，不黏着，还怎么叫喜欢？我始终觉得你并不是多喜欢我，如果我连这点都做不到，哪天你要是喜欢上纪云织，我一点办法都没有！”

陶一冉翻了个白眼：“听着，我不懂得什么叫爱，但受不了这种黏糊得跟鼻涕虫似得感觉。我的喜欢……”他猛地勾下嵘玄的脖子，狠狠地亲了上去，力气之大，甚至将彼此的身子掉了个位置。

“就是这样。”松开小人鱼，青年笑了笑，“不满意就拉倒。”

嵘玄面红耳赤，第一次被主动的感觉让他兴奋得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精神压，刚刚才成年的人鱼，居然在没有海水的状态下，半人鱼化了。

“我去训练。”迅速恢复了正常状态的青年趁着他腿脚不便的时候，立刻闪人。

嵘玄正欲回抱的手扑了个空，小人鱼恨恨地盯着自己漂亮的鱼尾，第一次觉得，还是当个迅速能追上去的人类，或许会更方便将这个可恶的家伙彻底扑倒。

第74章

晚上的庆功宴，在嵘玄住过的酒店里举行。

到了明天，岛上所有的临时建筑将会被全部摧毁，仅留下现在这栋酒店，人鱼们将会将他改造成为军事设施，作为地中海人鱼军的军事基地之一。

海洋如此的宽广，人鱼们更喜欢自由自在地活在海里，而不是像人类那样群居在一栋栋高耸入云却宛如马蜂窝的建筑中。

酒店的宴会厅朝向大海的那一面已经被打开，妖娆的雌人鱼以原型倚在礁石上，让皎洁的月光成为她们鳞片上最自然的装饰，湿漉漉的头发遮掩着美好的身材，配上含情脉脉的眼神，这场宴会同样是她们成人，或配对的机会。

参加宴会的人鱼，有各海域的家族代表，也有此次表现亮眼的新星。而最让人期待的当然还是进入排位赛的那十位战士。

他们代表着未来两年人鱼族中新的力量，除了嵘玄之外，这些人背后多有大家族支持，即使是像菊地凌人这种家族已经开始衰落的，影响力也不容小觑。

当嵘玄踏入会场的时候，表情相当不耐烦。

在参加宴会之前，陶一冉本不想一同前来，但杜伦特认为如果他留守船上，将会发生跟昨天一模一样的暗杀，而对方的目标本来就是嵘玄和陶一冉，当这两人一同行动的时候，至少他们的保护重心不会被分散，并且众目睽睽之下，暗杀也没那么容易进行。

嵘玄其实也不愿将他带出来。

人鱼跟人类在勾心斗角上，称得上半斤八两。只是一个喜欢在明着来，另一个是毫无下限而已。陶一冉并不适合这种场所。

只是目前在他还未离开地中海，之前得罪过的地中海家族如果在这时候进行报复，留陶一冉在船上绝对不是明智的选择。

王座战刚结束，他就已经重新回到了从前那种紧绷的警惕。

只是没想到，虽然允许参会者带上自己的人鱼奴隶，但所有的奴隶都要在另一个会厅用餐，并不能与他们一同享受这个血腥战斗后的华丽盛宴。

陶一冉被拦下的那一瞬间，嵘玄伸手想要拉住那个青年，对方却后退两步，一脸无所谓的笑容：“你进去吧，我在外头等你。”

小人鱼愣了好一会。

他本意不想这样的。

他让他成为自己的奴隶，并不想让身份成为隔阂。

可现在，他向着王者的道路迈进，身后那人，似乎就这样被一块身份牌冻住了。

当力量不再是他们之间的区别，那无法改变的身份和种族，反倒越发扎眼。

心情烦闷的嵘玄冷冷地扫了眼整个会场，看着那些挂着虚伪笑容的人鱼们各自凑堆地攀谈着，人鱼种和重种人鱼的圈子毫无交融，而重种的雌人鱼舒服地躺在礁石上，雌性人鱼种则穿着服务生的制服穿梭来去。

除了多一条尾巴，这些人鱼的劣根性跟人类又有什么不同？

绝对的权力能让我抓住我想要陪在身边的人的手，到时候你们这些人鱼，还会有什么能力来阻止我？

眼底的阴郁让想要来攀谈的人鱼犹豫地愣了一会，嵘玄回过神，立刻挂起一抹标准的笑容，迎向这个可能会成为他真正登上王座的奠基石。

杜伦特说得不错，真正的成年并不是身体上的改变，而是信念的改变。

从前，他是为了自己，为了保护陶一冉而变强。

如今，他却是想要为那个人创造一个平等的环境而变强。

当他真正明白所爱的那个人需要什么的时候，他才算是成年了。

为人鱼奴隶的提供的侧厅没有金碧辉煌的装饰，却有不错的伙食。

对于人鱼来说，这些奴隶是他们比人类优秀的证据，也是他们对人类施舍善意的对像，因而虽然在骨子里瞧不起，但待遇方面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这也是为什么许多人鱼奴隶出自资源匮乏地区——人类在生和死面前，有时候更倾向于丢掉骄傲去苟活。

活下去至少还有一分改变命运的希望，这一点希望划开了人鱼和人类的界限。

比起嵘玄对身份差距的敏感，陶一冉显然神经大条许多。

在他刻上纹身之前，就已经对奴隶这两个字理解透彻，小时候的遭遇不比奴隶强多少，过于坎坷的经验让青年对于再糟糕的境遇都能坦然处之，而同样是被迫流浪的嵘玄，运气实在是好，在任人欺凌之前就遇到了陶一冉。

侧厅里的气氛完全不像是在举行宴会。人鱼奴隶的特殊身份让这些被言周教过的人类多少有些古怪的脾气，狐假虎威的有，沉默寡言的有，天真得可怕的也有，而最先找上陶一冉的，是阴阳怪气的。

“你就是那个黑色人鱼的奴隶？”

陶一冉端着盘子，里面摆满了各式糕点——这些人鱼还挺懂人类的口味，至少不再是他吃到厌烦的海味，没什么兴趣地抬眼看他：“你是哪条鱼的？”

对方居然也不生气，只嘿嘿笑了两声：“你和那家伙亲嘴的画面，我见过。”

陶一冉把蛋糕丢进嘴里，也不回答，等他自己说下去。

没得到任何反应，那人脸色维持得有些僵硬：“你是怎么勾上自己的主人的？就是你帮他成年的吧？”

一夜成年，岛上又没听说哪个人鱼跟他交配过，加之那天的画面，想要推出这个结论很容易。“刚刚，他还想拉你进去。”那人带了些猥琐的笑意，“你那里，是怎么征服一条人鱼的？还是，是你征服了他？”

陶一冉笑了笑，把最大那块蛋糕丢进嘴里后，盘子用力地按上他的脸：“我用鸡把都就抽死你，更何况一条人鱼？”

在周围的抽气声中，那人和他的同伙终于扑了上去。

守在门口的人鱼种只看了眼，并没有上去劝架的意思。

人鱼奴隶算什么？打死了再换一个。

而挑起战斗的那群奴隶显然是不怀好意，明明是普通的打架，但有的人已经拿起切水果的刀子，朝陶一冉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