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渣渣被逼着成了陶宅宅。

却不想自己的死宅在别人看来却是遮遮掩掩的态度。

又过了一段时间，陶一冉两年前的败绩终于被挖出来。

陶一冉像条死狗一样躺在敌手脚底下的照片被挂在头条上，标题直白又幸灾乐祸地写着“超新星的前生——失败者”。

陶一冉紧绷着的神经在看到自己两年前惨败的照片后，崩了。

他不是没见到过这张照片，然而在他情绪最不稳定的时候再次被勾破这个伤口，少年如同被触怒的野狼，一把拎起守在门口等待采访的记者，阴冷地威胁：“老子说了不接受采访，你们爱看不看，还守在这里是找打吗？”

记者显然是久经沙场，嬉皮笑脸地说：“小哥别生气，那不是前生吗？卧薪尝胆后打了个漂亮的翻身仗，多少观众爱看这桥段，你这么多天没出来，没听到外头大家怎么评论你，这可都是正面的赞誉，你又有什么好生气的呢？”

陶一冉黑着脸，说：“我没兴趣当你们的谈资，老子输还是赢都是自己的事，跟你们又有什么关系？”

记者拍了拍他的拳头：“小哥啊，你太年轻，所以没想透。你这样年轻，又没有任何背景，打到四强已经算是奇迹，再往上，能赢多少都是给你的身价加码，除非临阵脱逃，你完全没有减分的可能。现在不在你声势最强的时候加把火，等你输了，再回到南洲城，凭着这股声势你还能找个好下家，那时候，你能开的价码绝对是你想不到的。”似乎觉得自己帮了大忙，记者笑得意味深长：“这种机会我们没给其他三强，那是因为都看好你啊，陶小哥。”

陶一冉松开了他的领口。

记者笑嘻嘻地整了整衣服，问：“那我们可以进去采访了吗？”

“老子输了再找你访谈访谈。”回复他的是大力的关门声。

嵘玄正在给他组装新研究出来的反应训练器，见他面色不愉地走过来，说：“我觉得他说得挺对。”

“怎么哪儿都有你？”少年瞪他一眼，“装好了就去上你的网，每小时五十金的费用从你的教练费里扣。”

……他什么时候有收到过这家伙的教练费！嵘玄冷哼：“你有什么好紧张的？现在谁都知道你输过了，你已经比从前要进步了这么多，即使这次输了，大家都会觉得，下回你再回来的时候，说不定比这次还能更进一步。你比其他人最大的优势，不就是年轻么？你还能再打个十几二十年，这么一想，也许你连进决赛都有点希望了。”

“……你知道为什么大部分往年十强的人，第二年甚至连全国赛都进不了么？”陶一冉沉着脸：“因为第二年他们会被所有人视为最大的阻碍，在前几轮的时候就会被各种手段给摧残得根本进不了淘汰赛。”

为了干掉这些强大的目标，一些帮派甚至会派出人肉炸弹在台上狙击这些种子选手，让种子选手跟人肉炸弹一起重伤在台上。

嵘玄啧了一声：“可你如果又输了，难道真的不会再回去了么？连两年前那样的耻辱都熬过来了，再来一次难道不会更习惯一些？”

陶一冉一愣。

“对哦。”

人渣豁然开朗。

如果又输了，大不了就像两年前那样从零开始。

反正他什么都没有，光脚的难道还怕那些穿鞋的？

再说……

“我们的钱千万存好，我要是输了，好歹还剩这些钱。”陶一冉连忙去确认存折的位置。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陶一冉果然是嵘玄的哥哥。

第29章

解开了心结的陶一冉顿时像是多年便秘得到了纾解，压抑了许久的嘴角最近总有些微微上扬，那轻松的神情看起来更符合一个十八九岁少年该有的模样。

相比心情放松的陶一冉，这回却是轮到小人鱼犯愁了。

还有一周的时间，他们就要离开南洲城，前往机械都市。然而在离开之前，他必须联系上杜伦特，否则一旦远离了大海，他就更难找到一个可以信任的人鱼。

嵘家曾经积下的威望和荣耀，是嵘玄如今仅存的资产。这也是为什么米勒家族要将嵘家灭门的重要原因。

西太平洋的嵘家是纯种人鱼中历史最悠久的一个家族之一。他们并不像其他后知后觉蜕变回人鱼的族人们，嵘家自古就有供奉人鱼的传统——在东方，他们更愿意称之为鲛人。

而嵘家回归人鱼族后，光是手中掌握的古老人鱼古籍就足以让他们在人鱼族中屹立不倒，更不要说嵘家手下几个雇佣兵团后来也都进化成了重种人鱼。

自带外挂进入海洋的嵘家最终还是被后浪扑死在了沙滩上。

来自另一块海域的米勒家族蓄谋多年，一夜之间将这个人丁并不兴旺的嵘家给抄了个满门，唯独家主的独苗嵘玄趁着海流和海沟的掩护，终于逃脱了追杀。

嵘玄逃出来后不是没联系过曾经嵘家的朋友，但不是渺无音讯就是被对方出卖。

随着人类与人鱼矛盾的升级，主战派的米勒家族的影响力已经超出中立派嵘家的想象。

而这个杜伦特，嵘玄还记得父亲曾给予的评价：忠实于自己的疯子。

既然忠实于自己，这个跟米勒家族有过芥蒂的人鱼自然不会出卖嵘玄。

这是嵘玄如今最有希望的盟友。

神情严肃的小孩已经在电脑前一动不动地坐了大半天，连午饭都是陶一冉把包子塞到嘴边才匆匆啃了两口。

大腿肌肉拉伤已经快痊愈的少年一直在旁边锻炼上身，看他时而皱眉时而叹气的模样，忍不住插话：“你又在烦什么？”

嵘玄头也不抬：“说了你也不懂。”

少年的心情雨过天晴还是拜他所赐，因此也不计较他的冒犯，丢下身上的器械，走过去，好奇地打量着屏幕上看都看不懂的文字。“你每天在这里到底忙些什么？”陶一冉从不避忌自己是莽夫的事实，虽然嵘玄如今扔契而不舍地每天往他脑袋里塞点营养，但浸氵壬在拳场多年，思维方式一时半会改不来，脑子里的营养也多半是养肥了打架的那点智商。

嵘玄没能破解登入档案库的密码，恨恨地捶了下桌子。见陶一冉在旁边却是一脸清爽，不免有种吸引仇恨的感觉。

他终于明白那天陶一冉说自己烦时的心情。然而明明昨天还一脸大便样，今天却像是吃了开塞露，这家伙为什么越来越没有自己初见时的沉稳了？

就好像一个过早成熟的男人慢慢地变回十八岁的模样，属于少年的本性，越来越多地出现在陶一冉身上。

嵘玄忍了忍，最终还是觉得自己要比这个愚蠢的人类更理智些，压在心里的乱火总算没有朝无辜的家伙喷去。

“我饿了。”嵘玄说，“我要吃最贵的。”还是要让这个人肉疼些才能平复自己的不满。

“干，这是老子的养老金。”

“……”

两人说着，却还是出了门去城里最高档的餐厅。

临近傍晚，城里最旺的商业街人流渐多，但一行穿着战斗服的男人让所有人侧目。这些男人们神情冷漠，身材壮硕，比普通人要高了一个头，即使是随意走着，气势都隐隐压制住了两边的行人。

“人鱼巡逻兵。”嵘玄有些紧张，抓住陶一冉的手，下意识地躲在了他身后。

人鱼巡逻兵一般都是人鱼种，并不能在水中生活，因而多在陆地上进行巡视。根据人鱼和人类定下的规矩，人类地盘上，人鱼巡逻兵仅可以在海岸线附近出现。然而强势的人鱼往往漠视这一规矩，在南洲城这样的沿海城市，进城消费也是常有的事。

已经三天没出门的一大一小，不明白为什么会突然冒出一群人鱼巡逻兵，见嵘玄紧张，陶一冉二话不说将人抱起来，在嵘玄抗议前，把他的脑袋埋进自己胸口，大大方方地从那群巡逻兵旁边走过。

进了餐厅，把小孩放下，小人鱼早已气得满面通红：“不要这么抱我！我不是婴儿！”

陶一冉比了个安静的手势，将菜单放到他面前，让他挡住自己的脸后，自己一人出了餐厅，佯装去买东西，站在巡逻兵不远处，一边挑一边用眼角余光打探。

这群巡逻兵并不像来找人，他们所站的地方正是电器铺，看他们的眼神，似乎是在等着里面什么人。

陶一冉挑了一会，在看到从店里出来的人时，手中的棒棒糖差点掉地上。

那家伙他虽然只看了一眼，却绝对不会忘记。

第一个登上斗神赛拳台的人鱼奴隶——李纣。

人鱼奴隶来这里做什么？！买电脑么！

李纣一出来，就被人鱼巡逻兵保卫着，朝海边走去。显然这人匆匆地来，又要匆匆地走。

兴许是陶一冉的目光太过直接，李纣猛地看向这边，那双吊梢眼里有着敌视和轻蔑。

陶一冉站了一会，笑了。

干，不在拳台上打死你，老子对不起你这一眼。

海边停靠着一艘船，船头雕刻着人鱼女神，造型极为讲究。

李纣登上船，跪在一个男人面前，神情虔诚：“主人，最近半年，没有一个小孩单独前来购买电脑。”

男人，不，是重种人鱼撇撇嘴，很是不屑：“尤莱亚这家伙，到底在找谁？只说要找一个黑发人鱼小孩，这点信息要找起来比大海捞针还难，真是白费工夫，你就随便找找，找不到就拉倒。”

“是。主人。”李纣在人鱼面前卑躬屈膝，乖得像条狗。

坐在餐厅里的的嵘玄还并不知道自己刚刚与危险擦肩而过，他现在关心的已经不是人鱼巡逻兵，而是在餐厅门口被几个女孩拽住的少年。

不习惯与异性近距离接触的少年涨红了脸，拉不开，又躲不掉，动作一大还会碰到对方敏感的地方，只好像个树桩子，呆站在原地，一句话都不说，等待对方厌烦后离去。

女孩们都有看过陶一冉的比赛，对这个长相清俊沉默寡言又穷酸得令人心疼的少年充满了好感，恨不得将对方拉入怀中好好疼惜一番。

嵘玄摔下菜单，走过去扒开人群，挤到陶一冉身边，拉着他的衣角，很是委屈的说：“哥，你答应过大姐姐的，你说过绝对不再跟其他女孩好了。之前被你抛弃那个，人家连孩子都打了……”

包围着陶一冉的女生立刻消失殆尽。

从未谈过恋爱但不代表不期待谈恋爱的少年恼羞成怒，一把拎起小孩的领子，怒问：“你胡诌些什么！不要破坏我的形象！”

“你有形象么？你又不接受采访，现在外头本来就各种关于你的谣言。”嵘玄无辜地看着他。

“女孩子不同！”

“你不会看上谁了吧？”

“没看上！但你也不能……”

“谈恋爱耽误训练。”

“少罗嗦！谁要谈恋爱！”青春期少年打死不肯承认，恋爱这两个字，对于一个连自慰都偷偷的少年来说，简直就是羞耻的代名词。

大男人就该打拳。可以说拳馆的糙老汉们已经扭曲了少年的价值观。

嵘玄看着他气急败坏的样子，突然笑了。

憋闷了一天的心情突然被治愈，他一时弄不明白为什么，可看着这个家伙，连想象恋爱都能害羞，嵘玄心想，一旦这个人真的喜欢上另一个人，又会怎样呢？

“被你喜欢的人一定郁闷死了。”他嘲笑道。

却不想多年后他恨死自己的一语成谶。

第30章

在准备动身前往机械都市的前一夜，陶一冉被请到了地下赌场。

这里曾经是押注拳手的地方，陶一冉的名牌如今跟其他三强的名牌被挂在了赌盘正中央，而下面则是数不清的废牌。

没有比赛的日子，赌场恢复了普通的运作，穿着暴露的兔女郎穿梭其中，不时有身材壮硕的男人将兔女郎的胸衣扯下，在女孩的尖叫声中发出下流的大笑声。

嵘玄不小心看到这一幕，面红耳赤地扭开脸，陶一冉却像是对女人没兴趣，眼神只四处乱飘，不紧不慢地跟着带路的人走到最里面的房间。

房间里倒是安安静静的，就黑老大和他的两个手下。

两张造型精致的身份环被丢到他手中，陶一冉也不查看，直接把装着钞票的箱子甩到他们面前。“等我安全进入比赛场地，我会把地图交给你们的联络人。”陶一冉将身份环扣到自己手腕上，又给嵘玄戴上。

“小鬼……”黑老大突然开口，“比赛结束后，要不要来我们这里？”他说得如此直白，语气里已经很肯定这个少年在台上呆不了多久。

“不要。”陶一冉正半蹲在地上给嵘玄调整身份环的大小，头也不抬。

被人这么不留情面的拒绝，三人脸色都很不好看。

“你一个人，拒绝我也无话可说。但……”其中一人冷笑，“这条小人鱼，就不一定了。”

嵘玄抓着陶一冉后退两步。他就觉得进来的时候气氛略有些怪异，那些扯掉胸衣的男人们眼神看得并不是兔女郎高耸的胸脯，而是……

他俩掉进陷阱了。

一直在旁边像雕塑的两个手下突然冲过来，陶一冉连起身都来不及，就半撑在地面，扫向两人的下盘！

对付一个人鱼和一个四强拳手，显然对方没有任何轻敌的意思，两个壮汉敏捷地避开陶一冉的攻击，却不想那个子小小的小人鱼却一人一脚地将他俩踹飞到了墙上。

因为事态危急，嵘玄也不控制自己的力道了，当他还想再补上两脚，就被人连拉带拽地冲出了房间。

陶一冉不带一丝犹豫地从密集地包围圈里突围，赌桌成了他的挡箭牌，瘦小的身体穿梭在桌下，周围一群人不是被打断腿就是堵不到人，最后干脆几个壮汉堵在门口，用血肉之躯来阻挡这两逃犯。

却不想少年根本没有停顿的意思，从桌下钻出来后，朝另一个方向的小孩喊了声“开水”，就见那小人鱼整个将角落里显示沸腾状态的开水机给举了起来。

卧槽！

太过凶残的攻击让自以为坚不可摧的男人们都吓破了胆，连忙抱头窜开。

结果一大一小扛着开水机，就这么堂而皇之地从大门逃了出去，有这么一个巨大的炸弹，即使是跑到大街上，依旧没人敢前来阻挠。

“我总不能一直举着这破玩意儿吧！”嵘玄一边逃一边吼。

陶一冉突然转身，从包里掏出一大把钱，朝后面撒去：“赌场倒闭了！大家快去抢钱！晚了就没有了！”

不管这个消息多么匪夷所思，满大街飘散的钱可不是假的。商店街本来傍晚时分人就多，这一下就全挤到街上捡钱，追兵被埋头捡钱的人群给阻挡了脚步，只能在后面骂骂咧咧。

陶一冉撒了两垛钱就跑，嵘玄在前面抱怨：“这下可好，赔了夫人又折兵。”

“箱子里的是我用过的厕纸。”陶一冉很淡定，“本来他不来这一招，我会把书包给他。”

“……你居然把用过的厕纸都存起来！！！”面对追兵都不动声色的小人鱼顿时炸毛。

“不这样，怎么让他们恶心？”陶一冉顿了顿，“你放心，我都是一个个小袋子分装好的。”

……嵘玄默默地擦了擦被他抓过的地方。

“干！我从来没摸过！”

对于对方如此无诚意的回应，刚刚戴上的身份环多半也被做了手脚，陶一冉有点发愁，他不是没想过最坏的情况，实在不行只能让小人鱼留在外面，等斗神赛一结束他就出来接人。

刚提出这个建议，嵘玄就沉着脸不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