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亦的动作停了停，没有说话。

萧令并没有看他，或许从一开始，就没有期许他的回答。

疲惫地合上眼睛，他说，“如果我是你，早该失去兴趣了……”

“闭嘴。”

简亦低沉的声音打断了萧令的话。

与此相对的，是突然失了耐性与温柔的暴虐的对待。双腿被大力地拉开，最私密的部位尽数暴露在入侵者的视线之下。虽然身体已经习惯，却不代表不会再疼痛。想来最怕疼的自己竟然会对这种感官的刺激习惯到麻木……真够可悲。

“哭什么？”简亦问，声音听起来有些怪异。

我哭了么？萧令心想，伸手去摸竟然真的摸到了温热的液体。

想要止住从泪腺分泌的液体，却不受控制地越流越多，将身下的床单浸润一片。

“反正，不是因为你。”固执地说道。

不是为你而流泪，不是……不是你，才不是！

如果萧令在此时睁开眼，或许会看到那双桃花眸里一闪而过的悲伤与隐痛。

实际上，萧令并不知道，简亦的反常是因为白天与布莱克的见面。

不管表面多么不在意，简亦无法否认布莱克的话，这位昔日的好友太了解他了。

“你竟然又插手萧家的事？倒是做的绝，从上到下一个活口都没留下。为了谁？萧令？你是还没有吃够他的教训，被那条蛇咬的不够惨？”

萦绕不去的声音，搅得简亦有些心烦意乱。

他说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如此渴求萧令，渴望亲吻他，拥抱他，将他禁锢在自己的视线中，自己的怀抱里。尤其在看到萧令企图逃离自己的时候，那分失控的震怒与恐惧。

“简，你到底是为了什么？”

为了什么？……他？

不可能！

突然加剧的频率，简亦伸手捧起萧令的脸，“说你是我的，说你不会离开我。”

萧令像是没有听到一般毫无反应。

“听话，我会对你好好的。”

还是毫无反应，像精致的玩偶娃娃无神地看着他。

“说啊，说话！你说不说？我让你不说，我干死你！贱货！”

萧令努力地想要看清楚面前之人的脸，视线却愈发地模糊下去看不真切。

时而温柔时而残暴的简亦，宛如人格分裂的两种极端。温柔地亲吻，温柔地擦去他眼角的泪水，仿佛对待最易碎的珍宝。却又同时违背他意愿地狠狠地羞辱，恨不得让他哭着在身下求饶。天使与魔鬼，屠夫与孩子，无法融合的爱与恨的两面。

萧令不知道，再这样下去先疯掉的会是他，还是简亦。

“啊……啊……呜……”

“想要么，求我……”

“……”

“求我。”

“求……你……啊啊啊……！”

还是会在欢爱中被半诱惑半强迫地达到高朝，却越来越觉得貌合神离。

“你别想逃走，萧令。你是我的，就算死，也是我的……”

名为爱的感情在缓慢变质，不知不觉中变的面目全非。

那也许是恨，也许是……

一个此生纠缠、永远解不开的死结。

沉沉地在黑暗中睡去，再赤身裸体地在只剩下一人的房间里醒来。

萧令不知道简亦去了哪里，也无暇去在意。摇摇晃晃地下床，一瘸一拐地走进浴室放水，强忍着身体的不适坐进灌满热水的浴缸里，狠狠地揉搓着满身屈辱的痕迹。

扭头看向水雾氤氲的镜子，萧令看着自己眼眶深陷的有些苍白的脸。

完全不见那个昔日张扬的、狂傲不羁的男子的影子。

也许真的，已经死了吧。

抬起手，手指按在了左耳的那枚钻石耳钉上。

缓缓地握紧，想要将它摘下来，又颓然地垂下了指尖。

这或许是唯一的纪念了，属于曾经美好时光的，唯一的回忆。

从花洒喷出的水流，沿着半长的黑发流淌下来，滑落脖颈，迷蒙了视线。萧令突然听到了门开的声音，是简亦？但现在是白天——

“大少爷？真的是你大少爷？！”

不是简亦，闯进门来的是另一个熟悉的身影。

沙狼的表情看上去异常激动，萧令突然失踪之后他暗中调查了好多日才终于寻到这里。惊喜地奔上前，浴室里的水气让沙狼并未看清楚萧令的模样，等到他近前，看到那水下若隐若现的伤痕累累的身体和四肢上的枷锁之后，沙狼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是那个人做的？”他问。

萧令的沉默是无声的默认，他哑了哑声音，“你……先出去。”

不想被追随多年的属下看到自己沦落到这副田地，这大概是他仅存的一点自尊。

但沙狼却依然怔怔的，像是要克制着不去看萧令却又情不自禁地转回视线。他突然掉头往门外去，手里握紧了那把伴随他多年的军刀，“我要杀了他！他竟敢如此、如此对你……”

“回来。”萧令叫住他。

眼见沙狼不听命令要找简亦拼命，萧令起身喝道，“回来！”

沙狼终于站住了，良久，他一言不发地走回来，默默地找来一件蔽体的浴袍替萧令穿上，“对不起，大少爷……我……”

软绵绵倒下的人，被沙狼眼疾手快地接住，只觉得身子轻飘飘的仿佛没有重量。

“我累了……”

他从来没有见过，那个意气风发的男人以这样的口吻说话。

萧令闭了眼睛，用尽最后的气力一字一顿道：

“他只能……死在我手里。”

31、丑媳妇迟早也是要见公婆的

期末考试周结束，终于盼来了大学生最爽的寒假，加上说动了安明远跟自己回家，洛天威最近的心情是格外的爽，连走路都一飘一飘的恨不得要飞到天上去。

想到要离开学校很长一段时间，洛天威专程去找简亦道别，说实话他追安明远的过程离不开简亦的悉心教导，干脆请他出去吃顿饭好了。不过洛天威打死不相信简亦真的没女朋友，单身对那种事了解的比谁都多？这地下恋情保密的也太彻底了吧！

哼哼，干脆待会吃饭灌两瓶酒放倒他不信套不出话来嘿嘿嘿……

洛天威心里打着鬼主意，轻车熟路地来到了校医院，意外的发现简亦不在。

放假了？这么巧？

洛天威有点悻悻地退出来，正好听到走廊里两个值班的小护士在窃窃私语。一个说，“真可怕，我还是第一次见到简医生发火……”

“是啊，想不到平日里那么温柔的人……”

哎？洛天威奇怪，她们是在说简亦？他怎么了？

“那个来找他的黑衣男该不是有什么深仇大恨吧？话都没说两句就直接吵起来了，吵得还特别厉害，引得值班的护士都过去看发生了什么事，被简医生直接摔门关在外面了呢。”

“你当时不是在，听到他们吵了些什么？”

“脸色那么凶我哪敢靠太近啊，就听到了一两句，也没听清楚是什么意思。好像简医生在吼什么‘是你告诉他们的，是不是？是不是？！’什么‘我没疯，清醒的很！他在哪儿？你把他藏到哪儿去了？！’还有什么‘你不说，我会自己找，再妨碍我就杀了你！’……哎呀，简直就像什么重要的东西被偷走了一样……”

两人的说话声渐渐远去，洛天威伫立在空荡荡的走廊里，有点失神。

他转身再一次奔去了简亦的办公室。

门锁了，没有钥匙。洛天威四顾无人，从兜里摸出一根小铁棍把锁捅开了。房间里收拾的跟简亦本人一样井然有条，充盈着一股淡淡的薄荷药香。如果不是碰巧听到两个小护士八卦，洛天威会以为简亦只是今天请假没来上班。

应该发生了什么很严重的事情，才会让简亦不辞而别。洛天威想。

努力回想关于这件事的蛛丝马迹，才突然发现自己对简亦依然是不了解的。不了解那分温柔与笑容底下真实的情绪，真实的他。简亦很少会说起自己的故事，倒是洛天威经常会跟他说起安明远。怎么闹别扭了，怎么和好了，怎么又被欺负了等等等。

“简医生，你不会觉得我很烦吧？”洛天威问。

因为分明看到，刚才那双温柔的眼里一闪而过的凄然，有些怅惘。

“怎么会？”简亦一怔，很快恢复了正常的神情，笑着摇头。

“阿威，其实我……挺嫉妒你的。”他突然这样说。

对此洛天威完全不能理解，谁不知道NR学院里英俊温柔的简医生是无数少女的梦中情人，连男性都有不少对他有好感的，这桃花运多的离谱的家伙还嫉妒他？随便眼神放电一个都能泡到一堆少女少男，哪像他整天被明远欺负的多惨啊T-T……

“多情未必是幸，我倒是突然想到了多年前某个女人对我说过的话。”

她说，生有桃花眼的人，此生必感情多舛，命犯桃花。

是命。也是劫。

“你不懂……最好也永远别懂。”简亦叹息说。

“你又在装深沉了大叔！”

“呵呵，有吗^_^？”

回忆在这一刹那终止，洛天威迟疑着，打开了简亦桌子下面的抽屉。

记得很多次他推门进来的时候，简亦总会把什么东西快速地塞进里面，然后虎着脸警告他“下次进来麻烦先敲门。”很神秘的感觉，但不管洛天威怎么威逼利诱想偷看里面到底藏了什么，都会被简亦不动声色地转移话题，当然就不好意思追问了。

也许，会跟今天上午的吵架有点关系吧。

拉开抽屉，结果却让洛天威有点失望，因为里面也就放着几本简亦上班摸鱼时候偷看的书。什么《家用菜谱》，《宠物饲养手册》，《医学养生调理》，完全没什么惊天动地的东西。

犯得着么，把几本闲书当宝贝一样藏着还不准别人动？

“唉，看来是找不到线索了。”洛天威叹气，把抽屉随手一关——

一张夹在缝隙里的纸片，就那么震掉了下来。

洛天威捡起，发现这是一张照片。

上面是简亦，以及那个他有过一面之缘的俊美男子。

简亦从背后拥着萧令，而萧令的怀里抱着一只很大的毛绒玩具熊。萧令刚好回头，而简亦的吻落在他的额头。角度很美好，尤其是人物的表情，自然鲜活，完全没有任何做作的虚假。好像是无意间被相机抓拍的瞬间，简亦在笑，萧令也在笑，有点羞涩的感觉。

当然洛天威不知道，这的确是一张无意之中留下的照片。

因为萧令本人很不配合照合影，出去约会什么的总是各种借口。简亦问他他就自恋地回答说“照片哪有本少爷好看？你偷拍我回去想干嘛？”简亦说不动他也只好无可奈何，这样闹腾着他们竟是连一张双人合影都没有。

路过一家玩具店，橱窗里摆着的玩具熊让萧令停下来多看了两眼。

“喜欢？”简亦凑过来。

“谁喜欢小孩子的玩具啊？”萧令哼了一声要走被简亦拉住。

“我买给你。”

“靠……很贵的好吧？”

不管萧令嘴上怎么说，还是被简亦把那个巨号的毛绒熊塞进了怀里。

萧令别扭地捧着大玩具熊，突然想到小时候和萧玲一起在孤儿院里的时候，最羡慕的就是看到其他孩子过生日时抱着可爱的毛绒熊到处炫耀。不过那时候，他们连温饱吃穿都成问题，怎么可能奢望去买这种有钱人家的玩具。

所以一直觉得，有人给自己买一只玩具熊抱在怀里，是很幸福的事情。

不知不觉想起了过去的回忆，萧令没有察觉地露出了淡淡的笑容。

突然被环抱的双臂从背后拥住，回头的瞬间，被简亦坏心地亲了一下。

他抱着玩具熊，而简亦抱着他。

红了脸的萧令当场把熊砸到简亦脸上就赌气跑了，也就不知道当时的瞬间被某个路过的摄影爱好者抓拍了下来，还被简亦偷偷花费重金一口价买了下来。

那是，真正的笑容。

幸福的，满足的笑容。

洛天威突然觉得，心里有点难受，说不出是为什么……

只因这是一张不完美的照片，上面是有裂痕的。曾经有人从中间把它撕成了两半，硬生生地将照片里的两人隔开。但又在后来，重新用胶带一点点将边缘的裂痕粘好。

照片可以重新粘好，那么回忆呢？又是否可能轻易地恢复原状？

洛天威默默地把照片放回抽屉里，陷入了沉思。

【Chapter 31】丑媳妇迟早也是要见公婆的-02

无意之中看到的照片让洛天威的心情有点低落，但沉思了没多久某个家伙就想开了。

医生的感情之路遭遇挫折身为好哥们不是应该施以援手么！回头查查那个美男子是谁再开导开导不就OK了？哇哈哈！洛天威在心里为自己的哥们义气深表敬佩，同时暗暗鄙视简亦这个不坦率的家伙。就说身为万人迷的简医生怎么可能没有女朋友，原来是偷偷有男朋友了哼哼！怪不得指导他那方面的技术一套一套的，果然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m<～

这样一想洛天威更觉得要对自家的媳妇好好的，起码他和明远交往到现在都没吵过大架，虽然安明远经常会嫌他烦，让他滚出去睡地板，对他流氓动手不动口= =……但是，明远是会心疼他的，对他很照顾，很温柔……嗯……大概。

“我回来了！老婆～有没有想我>3<～？”

进门的某个家伙咧开的大大笑脸，让安明远浑身上下掉了一层鸡皮疙瘩。

“你吃错药了？”狐疑地打量着洛天威，伸手去摸他的头。

“怕你累着嘛～想吃什么今天我下厨！”

“……”嗯，真的吃错药了= =|||

虽然不知道突然变的格外殷勤的某个家伙是烧坏了哪根筋，不过围着烧好的饭菜一起吃饭的感觉还是很不错的。期间洛天威突然又提到了回家的事情，让安明远有点措手不及，吞吞吐吐道，“那个，嗯……我还是，觉得……需要再考虑考虑。”

虽然表面上依然是一张淡定面瘫脸，但熟悉之下洛天威明显看出来某人是在紧张，想到一向不怕考试不怕吃苦不怕被打小报告的好学生竟然怕见家长……洛天威努力憋住笑，揉揉安明远的脑袋，“别怕啦，俗话说丑媳妇迟早也是要见公婆的。”

“……滚。”被安明远狠狠瞪了一眼。

“反正我已经跟他们打好招呼了，说是明晚就带同学过去住。”

“我靠，你又擅作主张？”

“嘿嘿嘿～”

被洛天威坑的很惨，害得安明远晚上果断失眠了。

翻来覆去睡不着，被洛天威蹭过来从背后轻轻搂着他，“还在想心事啊。”

“嗯……”

“害怕？”

“我有点担心，你的父母会不会不喜欢我……”

从小到大，对家人的印象似乎从来都是淡漠的。在安明远幼年的记忆里只有整日酗酒自暴自弃的父亲，和打扮的花枝招展不着家偶尔回来的母亲。孩子好像是无关紧要的，从来都没有被关注过。而寄宿在舅舅家里之后，那些亲人对他的态度更让安明远觉得心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