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李天悦熟识的契机和过程姚雨都已经记不清了,最初只是觉得这人特别的自来熟啊,更是被他烦的不行,后来慢慢的,被他带着,她竟然真的走出了那场噩梦,重新振作了起来。
他出国读书,虽然不是百分百带着玩票的性质,却也觉得学位这种东西可有可无。
其实,能在考入那所学校的人,都是个中翘楚。
李天悦是个毋庸置疑的美人,皮肤细腻,五官精致,走在大街上经常会被人误认作个头过高的女孩子。
也正因如此,鲜少有人会把他和VR联系在一起。
不过,但凡和他有点交情的人都知道,他最大的梦想就是“复兴国内的摇滚乐”。
不要以为这是在痴人说梦,李天悦就是个妖孽。
而这个妖孽,不光有实力,而且有背景。
他的祖父是翔天娱乐的创始人,现如今,翔天已然成为了娱乐业的龙头,进入了翔天,就意味着一只脚已经迈入了成功。
而姚雨,出生在一个普普通通的工薪家庭,职业是钢琴演奏师。
从五岁开始,姚雨就在持续不断穿梭在各种器乐比赛的现场,曾经在几个含金量比较高的国际比赛上得到过奖项,在德国那几年心无旁骛、不惜风月的日子让姚雨的琴技又提升到了一个全新的境界。
音乐届向来都是男强女弱,绝对与这世界的大形势相契合,细数古今中外知名的演奏家们,尤其是钢琴家,还真就找不出几个女的,所以,姚雨的成功,无疑成为了媒体津津乐道的话题。
姚雨的导师——享誉世界的钢琴家、作曲家极力邀请姚雨留在德国,在柏林音乐厅的演奏会结束之后,几个知名的唱片公司也纷纷向姚雨抛出橄榄枝,想要为姚雨录制演奏专辑,而姚雨却在名气如日中天的时候,毅然决然地选择了回国发展。
当然,做出这样的决定并不是因为姚雨本人有什么伟大的爱国情操或是恋乡情节,而是姚雨这尊碉堡终于被母亲三天一小哭五天一大哭的泪海冲塌了。
李天悦自己回国之后就一直鼓动姚雨也回去,并且力邀姚雨加入翔天。
而这种行为,在他无意间翻阅到姚雨闲暇是涂鸦的曲谱之后,开始越演越烈,他甚至没有知会姚雨就直接跑到姚雨家里对姚雨父母摆出一副三顾茅庐誓不罢休的架势,老头老太太就算能抵住他貌美如花的面容,也抵不住他那灿如莲花的舌头,而姚雨也赶鸭子上架和翔天签订了两年的合约。
就这样,结束了七年世界环游旅程的姚雨,最终还是不情不愿地回到了久违的故土扎根生长。
这套房子,就是当初加入翔天时,公司送她的礼物。
所以,李天悦能在没有钥匙和密码的情况下进入,丝毫不足为奇。
不过,姚雨之所以没有一脚把他踹下床去,光有以上的那个理由是不够的。
认识他这么多年,一直没见他身边有过一个暧昧的女性,姚雨也隐隐约约察觉到了一些蛛丝马迹——这花一般的男子,很有可能,对女人硬不起来。
好吧,当她什么也没说!
姚雨只记得那天自己做了一个噩梦,然后淋了雨,再然后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如果这人没有出现,姚雨就算没有被烧坏脑袋,在雨里淹死这等奇葩的事情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发生的。
看样子,她一个不小心,就多出了个救命恩人啊!
不过,摆在眼前最重要的问题是——自己超过24个小时没有进食了。
姚雨的胃正用它韵律十足的鼓点抗议着主人对它残酷的虐待。
姚雨张嘴想叫醒旁边那只猪,可是一旦试图发声,嗓子就像被无数根针扎一样,姚雨想,姚雨的扁桃体一定全部都肿了起来。
既然不能舞文,那就只能动武了!
姚雨用右肘支在床上撑起上半身,右脚用力狠狠地踹向睡得正欢的男人,这动作听起来爆发力很强,但是每个动作都做得小心翼翼,生怕左手一动会不小心滚了针。
不知是因为睡得太熟,还是姚雨用力太猛,李天悦居然就这样裹着毛毯被一脚踹下了床。
看着他眯着惺忪的睡眼一脸无辜的爬起来,姚雨终于忍不住用她那堪比收不到信号的收音机一般撕拉的嗓音大笑了起来。
笑够之后,姚雨高高举起手机,李天悦一脸呆萌地凑过来,看到屏幕上欢脱地跳跃着五个血红的大字——伺候朕用膳。
姚雨的硬件状况不良导致现在的她只能吃一些流质食物,但是这依然无法扭转她饿狼一般的食量。
当姚雨把拿着第四个空海碗的手伸向李天悦的时候,他迅速扭过头无视了她讨好的小眼神。
姚雨一边愤怒地敲打着懒人桌,一边再次拿起手机,冷着脸在屏幕上打下一句“既然不给吃的那就好走不送了!”
李天悦没有走,反倒涎着脸皮凑到了姚雨旁边,这人天生的厚脸皮和乐观倒是真心太对得起他爹妈给他起的名字了。
“你说我好歹也算你一救命恩人吧,你就这么以怨报德啊!”
李天悦撤掉姚雨面前的懒人桌,在床边坐了下来。
“大哥你很闲啊,你们不是正在一个恶魔导演手下拍电影么,怎么这么有空在这和我扯皮啊?”
“呀!你不说我差点都忘了!”李天悦激动地跳了起来,根被火烧了屁股似得。
“其实那个电影已经快杀青了,可是有一场现场表扬的戏因为没有合适的歌就一直压着没有拍。你记得我之前和你提过的吧,想让你为那首歌谱个曲。”
还别说,他真的和姚雨提过这件事,具体在什么时候姚雨是不记得了,可是姚雨记得她当时明明回绝过了啊?
作曲家,听起来好像那么回事,但是姚雨自己是完全没有自觉的,当初就和公司讲好了,她写曲子完全是率性而为之,什么时候兴致来了,哼出一段旋律,就会想要把它记录下来,但是姚雨完全没有想过要靠它们吃饭,而且,她也从来没有给已成型的歌词谱过曲子。
姚雨的团队里有人专门负责整理她的曲子,可以收在专辑里的,他们回请人来负责编曲和作词,而配上哪一首词,最终还是由姚雨选择的。
毕竟,被一首不契合的歌词毁掉了整段音乐的意境,这种事情,是任何一个作曲人都不愿意看到的。
李天悦正在参演一部和乐队有关的电影,他所在的乐队Fragment正是这部电影的主角。
姚雨没有看过剧本,只知道那部电影讲述的是一个乐队的成长史,而Fragment乐队不仅是主演,还要负责整部电影的音乐创作。
姚雨还知道李天悦和他乐队的成员们已经接连创作了好几个版本的demo,不过都被那位个性诡异的导演用“不行”两个字通杀了。
乐队的主唱是个今年刚满20岁的女孩。
当年,李天悦不知道通过什么途径结识了这个女孩,最初的那段时间他就像着了魔一样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不和任何人联系。等他终于出关之后,一个叫做Fragment的乐队诞生了。
Fragment的歌词几乎由那个女孩一手包办,曲子则出自包括李天悦在内的三个乐手之手。
而这个乐队的平均年龄不过22岁。
一群涉世未深的孩子,没有遭受过欺瞒与背叛,来不及看透人性的腐朽和丑陋,他们的人和音乐一样,就像是水晶一般,即使破碎,也依旧能够反射光芒,在黑夜中熠熠生辉。
无论受过多少伤痛,他们透彻年轻的灵魂总是满载着希望。
然而,未完成的那首歌却叫做《into desperation》。
一直身处人间的人,哪里会知道真正的绝望是什么滋味呢!
和他们不同的是,七年前的姚雨,在作出了那个决定之后,就注定了要从一块闪耀的水晶腐化成一朵枯朽的炼狱之花。
自此开始,万劫不复。
Chapter26
夏叶睁开眼睛的时候天已经亮了,莫少锴靠坐在床上看书,脸上有一块淤青。
“你醒了!”莫少锴听到声音之后合上书,转头和夏叶说话。
夏叶恩了一声之后再次闭上眼睛把脸埋在枕头里。
“你昨天做恶梦了?”莫少锴把夏夜从被子里捞出来,用手捏他的脸。
夏叶扭头避开莫少锴的手,他很不喜欢这样的亲昵,无论莫少锴做过多少次,他都不会习惯。
“你都不问问我我脸上的伤是怎么弄得么?”莫少锴委屈地说。
“我怎么知道。”夏叶冷冷的说。
“你不会是梦到我了吧?恨我恨到在梦里都像把我打死?”莫少锴压在夏叶身上,一边亲夏叶的下巴,一边含糊不清地说。
“你会结婚么?”夏叶没有回答莫少锴的问题,却突然这样问到。
细碎的亲吻没有再继续,莫少锴把头埋在夏叶的颈间,过了好久好久,才从夏叶身上移开。
“怎么会想到问这种问题?”莫少锴拿起一只香烟,却没有点燃,烦而转头去看夏叶。
夏叶仰面躺在床上,眼睛看着天花板,没什么情绪地说:“不该不会是想和我这样不清不楚一辈子吧!”
一辈子,这是个多么美好的词语啊!可惜,他们俩个人都配不上这个词。
“曾经想过。”莫少锴叹了一口气,言语间有说不出的疲惫。
“哦?那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夏叶突然来了兴致。
“一个给我及匿名信,把我当成奇迹的人。”莫少锴缓缓抬起头,眼底竟然露出了些许的落寞。
“原来你也有这么幼稚的时候。”夏叶着看白色的棚顶,轻轻笑出了声。
莫少锴不知道,他那抹落寞的目光就像是一块鱼骨,卡在夏叶喉咙里的鱼骨,让他吐不出,更咽不下。
日子依旧这么不清不楚地过着,谁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走到尽头,就像夏叶不知道自己和莫少锴的孽缘什么能被斩断;就像姚雨一直没有勇气自我了断,即使是在最想死的时候,“自杀”这俩个字也仅仅只是想想而已。
因为没有勇气去死,所以只能选择凑合活着。
自从那次在夏恋重逢之后,董艺涵开始在姚雨的生活中频繁露脸。
姚雨去超市他就恰巧出现在身后,去健身房就恰巧在姚雨旁边的跑步机上跑步,去找唐叶心他家的鱼就恰巧断了粮,甚至牵着未来出门遛弯,都能看到他带着一只年幼的阿拉斯加散步,姚雨几乎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出现了幻觉。
好在董大少爷还算有点自知之明,知道姚雨并不待见他,也不会舔着一张脸凑过来搭话,只是在姚雨身边亦步亦趋地跟着,虽然不咬人,但是膈应人。
姚雨开始变得越来越狂躁,甚至于有好几次,当她看见他跟在自己身边还装出一副不是有意的只是恰巧碰见的无辜表情,她差一点就要扑上咬死他了。
姚雨受够了这种日子,受够了他把徐忆然当成棋子来诱惑她,受够了不论去哪都能看到那张白到透明的脸孔,受够了每天夜里都要在梦中上演的回忆连续剧。
姚雨得离开这个地方,无论如何,都要离开!
果然天无绝人之路,翻看日历想要订机票时才想起半个月之后姚雨的导师应邀在皇家剧院举办演奏会,最为他最小最喜爱的弟子,姚雨自然得到了导师本人的邀请,或许是因为回国这一年多姚雨都没有什么动静,老爷子是真的着急了,他声色俱厉地告诫姚雨至少要在演奏会前一个礼拜到德国参加排练,不光是姚雨,还有好几位姚雨的同门,如今声名全球的音乐家也会在演奏会上演奏,导师放话说,姚雨要是敢不去,就一辈子都不要出现在他面前了!
本来姚雨还有些懒惰不想折腾,可是董艺涵这事一闹,她恨不得分分钟在这片土地上消失。
签证俩个月之前就到期了,不过续签用不了多长时间,三周之前姚雨就申请续签了,估计批下来就是这几天的事了。
等到签证一下来,姚雨就要立刻离开这鬼地方。
至于董艺涵,在当年和姚雨情谊最浓的时候都可以说变就变,更何况是现在,你追姚雨躲的游戏本来就高无聊的了,若是姚雨在这个时候消失,过不了多久,这场一个人的追逐就会让他感觉到无趣,这场无聊的游戏也就会自然而然地结束了。
本以为这样就可以讨个清净了,谁知屋漏偏逢连夜雨,大使馆打电话来说姚雨的签证有问题,暂时无法续签。
多方交涉均无果,大使馆方面一直在找借口拖延,姚雨即使再蠢能想到这里面有问题。
眼看着时钟上的日期一天天更新推进,姚雨却只能站在月城的土地干着急。
开着车在城市里没头苍蝇一般的乱撞,却不知不觉开到月城一中。
正值暑期,学生和教职人员都放假了,学校里只有打更的门卫。
毕业好多年了,不想那个老伯还记姚雨,可能是那个时候总是要去上钢琴课,所以经常迟到早退,老伯对姚雨的印象比较深刻吧!还记得那个时候老伯从来都不会因为姚雨迟到而难为姚雨,反而每次都一脸祥和地给姚雨开门放姚雨进去。
文苑里一个人都没有,垂榆依然顶着一头齐刘海伫立在长椅后,中间俩个女孩捧着一本书阅读的雕像依旧保持着被雨水侵蚀的痕迹,树叶被清风吹得沙沙作响,一切都还是老样子,只不过物是人非。
靠坐在长椅上闭上眼睛,空气都是湿润泥土的味道,垂榆的枝叶已经长得很长,长到可以把座椅和椅子上的人的上半身全部遮住,这样阳光也就钻不进来,慵懒地坐在这里,暂时屏蔽尘世间的烦恼,很有偷得浮生半日闲的滋味。
不知过了多久,遮挡在面前的垂榆被撩开又垂下,接着穿来衣料摩擦的声音,姚雨没有抬头,甚至没有睁开眼,直到肩膀上传来轻轻的重量,姚雨才恋恋不舍地将这偷来的片刻宁静打破。
“签证的事,是你对吧。”
董艺涵没有回答,只是挪动了一下身体,找了一个舒服的姿势,然后把头部的重量完全交给了姚雨的肩膀。
“如果靠着我算是报酬,请在你靠够了之后把签证的事情解决掉。”
“其实你完全不需要对我这么客气的,只要是你吩咐的,我都十分愿意效劳。”董艺涵唇角上扬,眼睛却眯缝着,活脱脱一只偷完腥的猫咪。
“不过,我更喜欢你像以前那样对我大呼小叫,好像一只炸毛的小猫。”
姚雨深吸一口气,压下想要爆发的狂暴,淡淡地说“这些年里我们都过得很好,所以,我和你都没有必要再出现在对方的生活里了。”
“你过得很好……”董艺涵的声音很轻,听不出到底是在疑问还是在自言自语。
“可是,我过的很不好呢。”他的声音很轻、很温和,然而,每个音符都带着无法忽视的寒意。
姚雨一把将他从身上推开,在他措手不及的时候迅速退到了垂榆外面,隔着厚重的枝叶,居高临下地俯视他。
“你过得好或是不好,都不会是我造成的,我们的关系充其量就是分手的旧情人,我想,我并不需要对你的生活负责。”
姚雨的胸口剧烈的起伏着,握紧的拳头也泛起了青筋,一直忍着绷着告诉着自己要冷静要淡然,终究还是破了功,这么多年了,自己居然还是没有修炼到火候。
姚雨和董艺涵隔着墨绿色的幕帘对视,董艺涵渐渐收敛了笑意,一双魅惑的桃花眼逐渐透出了几分危险的情绪。
深秋来临的时候,姚雨突然失踪了。
确切的说,是“被失踪”。
如今的姚雨是炙手可热的钢琴家,却在不久前被爆出和俩大商业巨头的继承人纠缠不清。
夏叶在公司楼下的咖啡厅找到唐叶心时,发现坐在她身边的人是莫少锴。
俩个人都知道对方,唐叶心只是简单的介绍了一下,紧接着就切入了正题。
“姚雨和你联系过么?”唐叶心问夏叶。
夏叶茫然地摇摇头,在姚雨回国之后,他们就鲜少有联系。